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酷儿理论视角下解读《狐狸》中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

2019-11-26

文学教育 2019年13期
关键词:纽带同性狐狸

周 弦

一.酷儿理论和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

1.酷儿理论

谈及酷儿理论就不得不提到福柯。他在一系列作品里对身体的关注以及他的“生命政治”思考,为酷儿理论的研究铺平道路。福柯在《规训与惩罚》中,将18、19世纪的刑罚制度和社会权力的发展大致分为三个阶段:公开刑法、表象机制及监视社会。[1]福柯认为,我们之所以应脱离“性—欲望”范式转而拥抱“身体—快感”范式,是因为性、性相和欲望都是权力为规训大众而制造的话语工具。他反转性与性相之间的依存关系:“我们不能通过性来诉说性相的历史,而是要揭示‘性’在历史上如何受制于性相”。[2]也就是说,从《规训与惩罚》到《性史》,福柯肯定了身体的政治及理论地位,也赋予了身体积极的抵抗及解构力量,这些都启迪了酷儿理论。

酷儿理论是20世纪90年代在西方兴起的新的性理论。概括地说,酷儿是指那些在性、性别或性取向方面与传统的主流文化不一致,无法归类或不想被归类的所有生命个体。而“酷儿理论”作为一个术语,指代的就是这种非常态的表达方式。“酷儿理论不是指某种特定的理论,而是多种跨学科理论的综合,它来自史学、社会学、文学等多种学科”。[3]酷儿理论具有重大的策略意义,它质疑传统的男性霸权,反对传统观念对人们的压制和禁锢。它并不是对同性恋的鼓吹和宣扬,而是一种反对严格的社会两分结构、鼓励人们自由地生活的理论。

2.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

酷儿理论的先锋伊芙·科索夫斯基·塞吉维克在她的代表作《男人之间:英国文学与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以下简称《男人之间》)中提出男性同性社会性这个词。塞吉维克在《男人之间》的引言中指出该书旨在“探寻塑造性的方式,探寻哪些东西可以算作性,而这两方面都依赖于并影响了历史上的权力关系”。[4]书里塞吉维克提出一个重要概念——“男性同性社会欲望”,作者认为在男权社会中“男性同性社会欲望”是指男性个体之间的社会纽带,它与“男同性恋”这一概念是不一样的。男性之间的联系经常是基于一些共同参与的活动,而不是一些在女性友情中被认为重要的情感经历。在社会学当中,同性社会描述的是同性之间的关系,比如友情、师生情、赞助情以及其他一些非情爱非性爱的关系。伊芙·科索夫斯基·塞吉维克认为同性社会和同性恋之间的联系是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她还认为同性社会是三角关系的男性情谊。在这三角关系中“男性之间有强烈的非性爱的关系,女性只充当这些关系表达的渠道”。[5]

塞吉维克认为,人的性别不是仅仅由生理属性决定的,而是在很大程度上由社会因素建构的。除此之外,她还关注到了在英国文学中男性之间的社会性纽带,这种纽带或者说是男性间的社会性欲望,它是通过对妇女的交易而完成的,女性的参与不仅没有破坏男性之间的纽带,反而使这个纽带更为牢固。塞吉维克认为,酷儿理论是学者细察文学文本的折射镜。[6]根据伊芙·科索夫斯基·塞吉维克的观点,同性社会性欲望是指拥有性倾向但没有实质性行为的同性之间的友情。男性社会性欲望在这部戏剧当中主要体现在伏尔蓬涅和莫斯卡主仆两人的关系变化上。

二.主仆关系

戏剧中由于伏尔蓬涅既无父母,也无子嗣,他认为选择继承人的自由能让他在当时男性主导的社会里拥有特殊地位。但是当伏尔蓬涅认为自己完全自由的时候,他的自由实际上是有限制的。伏尔蓬涅认为他自己是莫斯卡的主人,莫斯卡最开始也表示自己是伏尔蓬涅忠实卑贱的奴隶,完全依附于伏尔蓬涅。但是实际上食客莫斯卡才是真正的主人,因为他是伏尔蓬涅与遗产追随者之间的中间人,作为主人的伏尔蓬涅依靠的是仆人的伎俩和务。财富继承的欺骗游戏是伏尔蓬涅的想法,但是整个过程的实施都是莫斯卡在操办。伏尔蓬涅的权力取决于莫斯卡的聪明才智;计划越是有野心,他就越得靠莫斯卡的帮助去执行。慢慢地伏尔蓬涅完全依靠于莫斯卡,以至于本质上主人和仆人的角色进行了变动。[7]

当莫斯卡意识到伏尔蓬涅对他的依赖时,他就不在是寄生虫仆人而是伏尔蓬涅主人。在莫斯卡赞美他自己才能的言语中不难看出他一直渴望男性权力,一种易变的、社会性和性爱的权力:

我能感觉到

我的血液中流淌着异样的野心:

我不知道成功是怎样使我变得荒唐。

我的欲望从皮肤中滑出,好似一条敏捷的蛇,

我是如此地蠢蠢欲动。(IIIi.1-9)[8]

伏尔蓬涅和莫斯卡在戏剧中发展是完全相反的:伏尔蓬涅因为对莫斯卡的依赖,退为非掌权者,然而莫斯卡因为这份依赖却变成掌权者。他们之间的主人仆人关系一直都是不稳定、不永久的。戏剧最后伏尔蓬涅选择证明自己的身份不再依赖莫斯卡,重新成为掌权者:“我才是伏尔蓬涅”(V.xii.89)。伏尔蓬涅的这些语言对莫斯卡是摧毁性的打击,莫斯卡被判有罪入狱。最开始伏尔蓬涅和莫斯卡的关系是封闭的保护性的,两人和被骗者是完全分离开的。主仆男男之间的关系对于该戏剧来说是至关重要的:首先推动《狐狸》的情节发展;其次在于莫斯卡对这关系的颠覆。不管主仆二人的关系如何变动,他们密谋的事件和对金钱的欲望加强了这两男性个体之间的社会纽带。但是两人建立的男性社会性关系后来被塞莉亚打破,不过伏尔蓬涅和莫斯卡之间的关系不因塞莉亚的参与而疏远,反而生成了更为牢固的社会性欲望纽带。

三.女性地位

塞莉亚是伏尔蓬涅和莫斯卡反目为仇和共同衰亡的导火索。伏尔蓬涅和莫斯卡两人对创建戏剧性事件的迷恋促使两者都追求塞莉亚。莫斯卡把塞莉亚当成一颗能帮助他摆脱仆人身份的棋子。他把塞莉亚比作黄金,激发爱金如命的伏尔蓬涅引诱占有塞莉亚的欲望:

啊!奇观,

意大利耀眼之星,

含苞待放的少女!丰收的果实!

肤白若天鹅、银、雪、百合!

柔软的嘴唇诱惑这神情的吻!

肤若凝脂,吹弹可破!

像金子一样明亮可人!(I.v.107-14)

除了对金钱的欲望,伏尔蓬涅还试图通过性行为彰显他的男性地位,整个事件的帮凶们都成为了观众。在整个事件中的女性的“交易”体现了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女性的参与不仅没有破坏男性之间的纽带,反而使这个纽带更为牢固。“性行为是稳固男性地位的重要途径,其他男性是此行为的目击者,异性性行为是男性情谊建立起来的媒介”。[9]

戏剧最后法庭对伏尔蓬涅的惩罚处置并没有使得塞莉亚获得自由,戏剧最后在法庭的宣判中她再次沦为男性之间的物品:

你对妻子犯下种种罪过,为了赎罪,

你把她送回她父亲身边,附上三倍的嫁妆。(V.xii.142-44)

重新回到父亲身边对于莫斯卡来说并没有摆脱女性被压迫的命运。海蒂·哈特曼认为父系社会制度是“男性之间基于物质建立的相互依赖的等级制度旨在统治女性”。[10]在任何男性主导社会,男性社会性欲望都有可能和父系社会制度的维系和传播有着特殊的关系,共同压迫着女性。女性只是他们之间强化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的渠道。

四.结语

总的来说,《狐狸》中伏尔蓬涅和莫斯卡的关系是男性社会性欲望的表现。这种关系的理解不仅加深了对这部经典戏剧的理解,也开拓了研究视野。让我们知道在异性关系和同性关系之间存在着另一种关系: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更为重要的是,在英国文学中这种男性同性社会性欲望是通过对妇女的交易而完成的,女性的参与不仅没有破坏男性之间的纽带,反而使这个纽带更为牢固。借助酷儿理论的相关知识对经典作品进行重新解读和阐释,可以得出与传统迥异的结论。酷儿理论的代表理论家们对传统性别机制的挑战与解构、对经典文学作品的重构,为当代文学批评提供了新的视角,注入了新的血液,建构了文学阐释的新范式。[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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