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棵有风骨的树

李玉顺

月底，我因为工作上的疏忽，给单位带来很坏的影响，只好引咎辞职。这期间，与我感情摇摆不定的男朋友，也打着去外省求发展的借口，委婉地向我提出了分手。为了调整心情，我打着“休年假”的幌子，只身回到遥远的东北老家，每天躲在奶奶的老屋内疗伤。

78岁的奶奶双目失明多年，好在身子骨很硬朗。奶奶对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但她从不多问一个字，俨然是个看客。我的此次归来，家里人最高兴的莫过于奶奶，因为她终于有了贴心的陪伴。稍有空闲，奶奶便拉着我的手，催我到院落门口的老槐树下去坐坐。奶奶喜欢安静，在树下一坐就是几个小时，还不时抬头“看”树，面色柔和而安详。每逢听到风吹树叶的声响，她便眉眼含笑，嘴角上扬，苍老的面庞上褶皱舒展。我好奇地问她原因，奶奶便温和地告诉我：“树是大自然的风骨，当风儿还能靜静摇响树叶的时候，说明这世道依然安好，我也依然安好……”我猛然醒悟，失明的奶奶一直是凭感觉度日的，在她的意念中，只要能听到风摆树叶的沙沙声，便是岁月静好！

其实我知道，奶奶的一生都很凄苦，7岁丧父，10岁丧母，16岁嫁人，30岁那年的冬天，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病又夺去了年轻爷爷的生命。坚强的奶奶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独自养大了一双儿女，却熬坏了一双眼睛。陪奶奶唠嗑时，我无意中提到老人经历过的那些苦难，并向她讨教应对的办法。奶奶轻笑一下，随后牵起我的手，静静来到老槐树下。她用粗糙的老手反复抚弄着树干，过了好一会儿才柔声对我说道：“只要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生活，便会时时遇到美好，就如奶奶一般，生活虽然给了我太多磨难，但我有孝顺的儿孙。”奶奶还说，一个人就好比一棵树，只要内心不荒芜，便不会轻易枯萎或倒下……奶奶的话是说给她自己听的，更像是说给我听的，令我的心里瞬间温暖一片。

星夜闲读，我被一则故事所吸引。在美国纽约州威斯敏斯特县有位名叫林垐的老妇人，她今年98岁，是一名瑜伽教练，练习瑜伽超过70年，晚年依旧轻盈灵活。在常规思维里，瑜伽属于年轻人的专利，可林垐打破了这个思维定式。她没有被年龄束缚，前后26次前往印度拜师修炼，并根据自己的身体条件，创造了属于个人的奇迹。别人50岁基本退休，而林垐50岁时，在印度、法国、美国成立了多个舞蹈教学机构。她每天都精气神十足，把乐观和自信传递给学生，告诉年轻人不要消极，不要受困于年龄，要在了解自己的前提下寻求突破。如今，林垐已从教50多年，面对镜头，依然能够笑盈盈地摆出各种高难度动作。她常挂嘴边的一句话是：“烦恼来时不妨看看周围的树。树的年龄是几百岁，看起来它们像是走向死亡，其实，它们正在循环着自己的生命。”由此看来，林垐老人的话和奶奶的做法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人生便如一棵有风骨的树，遇到困难没什么可恼的，权当作自己的生命在循环罢了。只要我们肯抬头仰望星空，人生便不会限于绝境。

半个月后，我告别了家人，满身轻松地回到工作过的城市去打拼。我想，当我以一棵树的姿态，谦卑而从容地立足社会之时，我前方的路，定会芳草萋萋，绿荫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