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社会资本视角的湖北民族地区乡村治理路径研究
2019-11-22张廷
张廷
摘要:社会资本是一种蕴含在社会关系中的隐性资源,社会资本理论为民族地区乡村治理提供了一种新的解释范式和分析视角。以公民参与网络、信任、互惠规范为特征的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乡村治理具有内在的逻辑关联。湖北民族地区以传统农业为经济结构的基础和核心,生产和经营活动在相对封闭的状态下进行,社会资本呈现缺失状态,应当从宏观、中观、微观三个层面发掘与重构社会资本,完善社会治理体系,为乡村振兴提供动力支持。
关键词:社会资本;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社会治理
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加大力度支持民族地区加快发展,发挥优势推动中部地区崛起,建立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一直以来,理论界和实践界多从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视角来研究农村发展问题,但贫困现象的形成还深受特定的社会关系、政策制度、社会文化和风俗习惯的影响。基于此,社会资本成为研究民族地区乡村振兴的一个重要分析视角。
一、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乡村治理的逻辑关联
(一)社会资本的概念、谱系、特征及功能
1. 社会资本的概念与谱系。法国社会学家布尔迪厄(P.Bourdieu,1986)把社会资本看作社会成员在相互联系和交往的过程中形成的实际或潜在的资源集合体。科尔曼(J.Coleman,1990)认为社会资本表现为信息网络、义务与期望、权威关系、规范与惩罚、社会组织等五种基本形式 ,帕特南(R.Putnam,1995)提出社会资本包含网络、信任、规范等基本要素 ,波茨(A.Portes,1998)、博特(R.Burt,1998)、林南(N.Lin,2001)、福山(F.Fukuyama,2002)分别从成员资格、“结构洞”、嵌入于社会结构中的资源、社会规范及普遍信任等方面对社会资本进行界定。这些学者均把社会网络资源、互惠合作、信任与规范作为社会资本的核心内容,认为这些要素对经济社会发展具有重要推动作用。
2. 社会资本的特征与功能。社会资本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一样具有资本的特征,可以通过投资获取回报,需要投入时间和精力进行维护。但社会资本不会因为使用而贬值,反而会因为不使用而贬值;社会资本具有非竞争性,不会因为部分人的消费而减少社会网络中其他人的社会资本;社会资本存在于社会关系中,而非存在于独立的社会个体中。社会资本对经济社会发展具有积极促进的作用和功能,突出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M.Granovetter,2005):可以通过网络内部成员间的相互信任而降低交易成本;可以促进经济信息的传递和应用;可以通过长时间的交往建立规范约束机制和奖惩机制,引导网络成员向有利于经济发展的共同目标前进。
(二)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乡村治理的内在关联性
1. 信任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的乡村治理。信任社会资本可以为贫困群体提供精神动力和情感支持,信任社会资本是在长期频繁交往中逐渐形成的,这种稳定可靠的情感联系可以成为强大的正面力量。对民族地区贫困家庭及其成员来说,社会关系的密度和广度直接影响甚至决定了其社会资源的多寡,有两种信任关系最为重要,一是与家庭的关系,二是与社会的关系。贫困者由于外部环境的压力和自身条件的限制会产生精神上和心理上的障碍和困扰,如果有家人、亲人和朋友等多方面的社会关怀、信任、理解与支持,就会从精神上给他们带来脱贫的信心和勇气。
2. 公民参与网络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的乡村治理。当前我国社会正处在转型期,劳动力市场的管理不够规范,贫困群体受教育程度普遍不高,获取社会资源的能力和机会缺乏,造成了贫困的“马太效应”。以亲朋好友为代表的非正式关系、以民间组织为代表的非政府组织等网络社会资本有助于贫困群体获取就业信息、救助信息、获利信息,并且通过个人的社会关系网络获取有价值的信息和资源,是贫困者最便捷、最经济的现实选择。
互惠规范社会资本与民族地区的乡村治理。规范社会资本可以为贫困群体提供脱贫的制度文化支持。从纵向上看,规范社会资本可以增进贫困群体与政府部门的互动并形成联动机制,以有序参与促使政府在尊重贫困群体意愿和诉求的基础上制定方针政策,实现民主执政和公民参与的“双赢”。从横向上看,贫困者之间如果有充裕的规范社会资本就可以产生制度性的互助契约,实现贫困群体的自助保障,这些规范可以对个体行为形成约束,激发整个群体生成积极向上的發展动力。
二、湖北省民族地区农村社会资本的短缺
(一)湖北省民族地区农村拥有的社会资本量匮乏
湖北是一个多民族聚居的省份,少数民族常住人口247万人,占全省总人口的4.5%,另有约30多万外来少数民族流动人员,全省民族自治地方区域面积约3万平方公里,占全省总面积的1/6,民族自治地方总人口440万,占全省总人口的7.34%。湖北民族地区农民质朴、性淳,但受荆楚遗风、移民习尚和邻区风俗的影响,也存在着诚信不足、合作有限、小富即安等问题,导致湖北民族地区农村特别是贫困群体社会网络相对狭窄。湖北省民族地区大都处于地理位置相对封闭的山区,社会发育层次较小,来自家庭、亲戚、朋友等关系网络的社会资本价值不高,贫困群体社会关系延展半径较小、关系网络简单,贫困群体的社会资本匮乏。
(二)湖北省民族地区农村维护社会资本能力较弱
作为一种特殊形式的资本,社会资本的存量不会因为使用而减少,反而会因为不使用而消亡,没有互惠就不可能有社会资本的积累。民族地区农村贫困者往往社会地位较低,其社会关系既难以惠及他人也缺乏足够的力量去拓展社会网络,关系网络收缩至狭窄的范围内,能够获取和占有的社会资源非常有限。除此之外,民族地区农村贫困群体由于物质资本、人力资本的缺乏导致无法满足他人或企业的经济合作要求,缺乏互惠合作的能力,缺乏社会关系维护的能力,从而制约了社会资本的经营。近年来,湖北民族地区农村出现“整酒”宴请的社会风气,而且名目繁多、愈演愈烈,农民不堪重负。需要指出的是,这种所谓的“人情”并非真正意义上的社会资本,反而是一种负面的社会资本。
(三)湖北省民族地区农村发展社会资本途径较少
社会资本作为一种从社会关系网络中获取资源的能力,其来源主要有两种方式:继承与自致。湖北民族地区农村贫困群体的承继性和自致性社会资本均比较薄弱,一是继承性社会资本社会关系网络较小。其社会关系网络主要是其家庭家族体系,资源范围狭小再加上贫困地区人口分布、交通通讯、地理环境等客观条件的限制,导致可用继承性社会资本难以满足脱贫需要。二是自致性社会资本及其网络拓展困难。缺乏发展自致性社会关系网络的能力,缺乏弥补弱质继承性社会网络的途径,社会资本的发展受到了严重制约。三是农村社会环境限制了贫困群体发展社会资本的渠道。改革开放以来,基层正式组织动员能力的下降、基层集体活动的减少等,导致社会成员公共意识和集体意识的淡漠,加大了社会资本培育的难度,减少了社会资本提升的机会,对于湖北民族地区农村来说表现得尤为明显。
三、发掘与重构社会资本:湖北民族地区乡村治理的路径选择
通过上述分析,可见社会资本具有积极的反贫困功能,而民族地区农村的社会资本却呈下降趋势甚至缺失的状态。面对这一矛盾,可以通过提升湖北民族地区农村的社会资本来解决其贫困问题,提高社会资源的利用能力,实现可持续发展。
(一)宏观社会资本——优化政策与制度规范、社会文化环境是重要前提
1. 充分发挥政府的主导作用,建构制度性社会资本。作为公共事务的宏观管理者,政府应通过加强制度供给为贫困群体创造良好的制度环境。首先,政府要以制度性安排促进贫困群体的社会参与,帮助他们拓展社会关系网络,引导他们以规范的渠道有序表达利益诉求。其次,政府要以制度建设为着眼点推动不同阶层的沟通和交往,为他们共同参与社会生活、实现阶层流动创造条件。政府应提供基于社会资本重构的社会救助的政策和法律框架,为民族地区实现乡村振兴提供有力的体制机制支撑。
2. 构建普遍信任的社会环境,优化和规范社会文化。政府和社会应当把普遍信任氛围的营造作为一项重要工作,推进社会信任体系建设,以有效的集体沟通交流增进社会成员相互间的互助与合作。推动社会成员尤其是弱势群体与强势群体间、弱势群体与弱势群体间的互惠进一步增强,进而实现全社会的普遍性信任合作精神的形成。应当加大舆论宣传力度,大力弘扬中华民族互帮互助的良好美德并形成社会风尚,使互惠互助的意识扎根于每个社会成员的心中,为民族地区、贫困群体积累和经营社会资本创造良好的道德氛围和舆论环境。
(二)中观社会资本——产业化经营、自治组织建设是必要依托
1. 以产业化经营实现物质、人力和社会资本全面提升。从社会资本的角度来看,民族地区农村应当以龙头企业带动、经济合作组织推动、专业协会联动的经营模式打造了完整的产业链条,促成新的社会组织和新社会关系网络的形成,可以很大程度上发展社会资本。一方面,龙头企业和经济合作组织等经营主体发挥了社会成员与市场联结的桥梁纽带作用,实质上就是增加了社会成员的社会资本。另一方面,有了来自龙头企业、经济合作组织和专业协会在管理、技术、信息等生产方面的帮助,民族地区农村贫困群体可以大大提高生产效益和自我发展能力,从而生成了新的社会资本。
2. 以自治组织、非政府组织建设为载体投资社会资本。一要加强民族地区农村自治组织建设。要进一步健全和完善村民自治制度,引导贫困群体积极参与集体事务,提高自治组织的号召力和凝聚力。二要大力推动非盈利志愿组织的建设和发展。要积极鼓励和支持志愿组织和社会团体参与扶贫开发,建立互助支持网络,并从法律法规和政策层面进行引导和规范。三是要有效拓展参与式扶贫。要从个体和组织两个层面投资贫困群体的社会资本,增强他们自身的组织和管理能力,提升和强化自身造血能力,从根本上推动民族地区乡村振兴。
(三)微观社会资本——社会关系网络、个体参与意识的培育是有力支撑
1. 拓展个体社会关系网络,增厚个人社会资本存量。家庭、亲戚和朋友等社会关系带来的社会资本,可以为民族地区农村贫困群体提供发展机会和一定程度的社会保障。作为被关怀和被救助的弱势群体要注重微观社会资本的培养,以积极的心态主动走向社会,不断拓展个人的社会关系网络,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从社会关系中获取更多资源,实现自我增值。通过建立广泛的社会关系网络获取更多的机会、信息和资源,实现个人关系网络从内聚式网络向开放式网络的转变并实现社会资本的转化。
2. 提高个体的参与意识和能力,充分利用社会资源。贫困群体应当充分发挥自己的公民权,积极参与区域相关经济社会发展规章制度的制定,主动参与区域事务,使区域相关社会资源能够为己所用,不但可以提升自身价值,而且有助于提高区域相关服务的实效性。贫困群体要积极响应政府和社会的号召,参与各种社会教育和培训活动,从根本上提高自身素质和市场竞争力,提高自身脱贫致富的能力。另外,贫困群体还要摆脱依赖性心理和思维方式,积极寻求适合自身的职业,通过个人努力早日摆脱贫困。
参考文献:
[1]Bourdieu,P.,The forms of capital,in John Richardson,ed.,Handbook of Theory and Research for the Socioligy of Education,New York Greenwood Press,1986.
[2]詹姆斯·科爾曼.邓方译.社会理论的基础[M].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9.
[3]Putnam Robert D.,Tuning in,Tuning out:The stange disappearance of social capital in American,Political Science and Politics,Vol.28,No.4,1995.
[4]Alejandro Portes,Social Capital:Its Origins and Applications in Modern Sociology,Annual Review of Social,Vol,2,1998.
[5]Burt,R.S.Structural Holes:the Social Structure of Competition.Cambridge.MA: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98.
[6]林南.社会资本——关于社会结构与行动的理论[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
[7]弗朗西斯·福山.信任——社会道德与繁荣的创造[M].远东出版社,2002.
[8]Granovetter M. The Impact of Social Structure on Economic Outcomes. Journal of Economic Perspectives,2005.
(作者单位:武汉科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