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英语自然拼读教学历程回顾与展望——以广州市番禺区的研究与实践为例

文/ 凌顺诗

自然拼读法（Phonics）起源于18世纪90 年代的美国阅读教学，但是直到20 世纪90 年代末期才被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广泛应用于语音教学和阅读教学中，并取得显著成效（赖曲伟，2017）。在我国，章兼中教授于20 世纪90 年代提出“直接拼音法”，即按字母、字母组合的发音（音素）拼读拼写单词，旨在培养学生“见词能读，听音能写”的能力（方国爱，2002），这与自然拼读法有共通之处。自然拼读法于2000 年引入中国香港和中国台湾，在内地（大陆）的引入与推广则是自2002 年从广州地区开始。

自然拼读法在广州市番禺区的探索过程

自然拼读法在广州市番禺区从初次引入到普及应用已有17 年的历程，从自然拼读教学内容的呈现方式来看，这17年大致可分为四个阶段。

1.无自然拼读内容载体阶段（2002—2003 年）

2002 年，广州若干小学英语教研员赴英国利兹大学学习并接触到自然拼读法，而后在区域内通过教研渠道介绍自然拼读法，并开展课例研讨。当时教材没有设置专门的自然拼读栏目，主要是结合教材新词，提取新词中出现频率较高的音素作为自然拼读的教学内容，然后开展系列的听辨音与拼读训练，通过拼读促进词汇学习，解决当时学生普遍存在的词汇拼写困难。

2.自主创编自然拼读学习材料阶段（2004—2011 年）

2004 年包括笔者在内的几位区级教研员跟随市教研员赵淑红老师创编了国内第一套自然拼读学习材料——《Children’s Phonics 趣味拼读学单词》，由中山大学音像出版社出版，供小学二、三年级的学生使用。该学习材料共分四册，从单辅音音素与元音长短音开始编排，到元音字母组合、辅音字母组合的发音，同时融入了学音素、写字母、听辨音素与单词、听写字母与单词、拼读与拼写单词、自主朗读小诗、绕口令与故事等学习方法，在教学内容安排和教学方法运用方面均起到了对教师的引领作用。部分学校与教师能结合该学习材料实实在在地开展自然拼读教学，培养学生“见词读音，听音写词”的能力。但由于政策原因，该学习材料的推广力度不足，难以进入学校课堂实践，自然拼读法只能从教研层面吸引教师参与实践。这一阶段自然拼读法虽普及面不大，但一直坚持研究的教师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3.以核心教材为载体及评价导向阶段（2012 年—现在）

《义务教育英语课程标准（2011 年版）》发布后，广州地区小学从2012 年开始使用教科版《英语》教材，该教材增加了“Sound Family”语音栏目。番禺区以此为契机加大自然拼读法的推广与研究力度，同时尝试开展基于自然拼读的评价改革，在三、四年级上下学期以及五年级上学期期末测试（口试与听力）中加入针对拼读的考查，如听音选词、听词写字母、听写单词、拼读符合发音规律的新单词、朗读含有若干符合发音规律新单词的小诗或故事等。评价导向教学，促使教师重视并普及自然拼读的教学。

4.建立与实施自然拼读课程体系阶段（2015 年—现在）

之前的拼读教学更多服务于词汇教学。自2015 年起，笔者意识到英语阅读，特别是早期阅读的重要性，于是促成以区教育局名义印发《番禺区推进中小学英语视听与阅读活动的方案》（以下简称《方案》）一事，争取从行政支持、教学资源、教学研究、活动组织与评价机制等方面加大学生的语言输入量。此外，受王蔷教授主持研究的“中国中小学生英语分级阅读体系标准研制”课题成果、刘宝胤《英语，爱“拼”才会赢》、外研社《丽声瑞格叔叔自然拼读法》等影响，我们对自然拼读法有了新的思考与定位。自然拼读不仅能解决词汇学习困难，更重要的是能培养学生的音素意识，启蒙英语早期阅读。同时，我们也意识到原来分散的随文教学难以使学生系统地学好拼读。因此，自2015 年起，我区部分学校开始尝试系统地设置自然拼读课程内容，应用赵淑红老师构建的小学英语“SPP”（sight words,phonics and picture books）阅读入门教学模式，在期末终结性评价中补充绘本阅读与朗读，突出自然拼读在阅读中的功能，通过优化课程内容、课程实施和课程评价来全方位地推进自然拼读法。

为了解区内英语（早期）阅读教学情况，笔者于2019 学年初面向127 所学校（自愿参与，占全区73%）进行了阅读专题问卷调查（以下简称“问卷调查”），综合调查结果并结合日常教学调研，分析了自然拼读教学在我区的总体实施状况、取得的突破与存在的困难，并探讨了解决这些问题的方法。

自然拼读教学的成效与存在问题

开展自然拼读教学以来，番禺区取得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同时也遇到不少困难，还存在着值得深思的问题。

1.价值认同

经过多年实践，教师普遍认可自然拼读的价值，深深意识到自然拼读能有效促进学生词汇学习和音素意识的发展，对开启早期阅读有极其重要的作用，进而投身到自然拼读教学的研究与实践中去。部分积极探索和坚持实践的学校取得了较好成效。学生形成良好的音素意识，热爱英语阅读，有较强的学习自信心和自主性。这些都通过区域教研活动、教师教学比武和学生展示活动反映出来，引发了其他学校对自然拼读法价值的认同。由于有了价值认同，区内学校普遍重视拼读教学，从资源购置等方面提供了便利。

另一方面，近年我区学生数量不断增多，学校规模不断扩大，教师队伍不断壮大。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有新教师（教龄2 年以内）146 人（占16.3%），民办学校合同聘任教师252人（占28.2%），临聘教师210 人（占23.5%）。这部分教师的特点是：非师范类毕业的比例高，职前教育很少接触自然拼读法，入职时间短，对区域教研了解不多，未能把自然拼读教学摆到应有的重要位置上。

2.课程资源

《方案》提出，各小学用一年时间购置英语书籍生均 2 册或以上，图书的副本不多于5 本，以后逐年新增量约为英语藏书总量的百分之十。据问卷调查，各学校英语图书平均藏书总量为3043 本，生均约3.14 本，基本达到2015 年提出的要求。部分学校英语图书藏书丰富，生均10 本以上的学校有10 所，其中化龙镇中心小学、祈福英语实验学校、华南碧桂园学校、毓秀小学分别达到30 本、25 本、24 本、24 本。各学校自然拼读方面的读物以国内知名出版社出版的为主，具体调查结果见图1。

然而我们也发现，仍有相当一部分学校的资源建设处于严重不足甚至空白的状态。问卷调查显示，学校生均英语图书少于3 本的学校有85 所，占66.9%；不足1 本的学校有59 所，占46.5%。造成资源缺乏或不足的原因是多样的：行政领导重视不够、支持不足，学校经费紧张或图书采购手续繁琐，英语教师理念未跟上，学校不重视资源的建设与收集。

3.课程内容

目前广州市使用的小学《英语口语》教材没有专门的拼读或语音栏目，教科版《英语》（三年级起点）的教材从三年级到五年级的每个模块有专门的语音栏目“Sound Family”，每次学习5—6 个字母或字母组合的音素。由此可见，渗透在英语语言综合教材和英语读物中的自然拼读知识，其系统性和学习密度、强度都远远不够（刘宝胤，2015）。所以，需要有自成体系的自然拼读以及视觉词的课程内容来提高自然拼读教学的效果。

图1.问：你校的英语视觉词（sight words)与自然拼读(phonics)资源主要有以下哪些系列？[多选]

图2.问：你校有没有成体系的自然拼读和视觉词的教学内容或教学计划？[单选]

图3.你（学校）有否给低、中年段学生在校内、校外进行英语“磨耳朵”活动呢？ [单选]

我区在2016 年提出，要在一至四年级系统且有梯度地安排英语视觉词与自然拼读教学内容（一年级上学期开始学习视觉词；为避免与汉语拼音互相干扰，一年级下学期才开始学习自然拼读）。问卷调查结果（见图2）显示，59.8%的学校有系统规划课程内容，其中16 所学校遵循某套自然拼读教材的体例安排教学，使用教材主要有《丽声瑞格叔叔自然拼读法》、Oxford Phonics World、Phonics Kids等。

然而，教师在探索自然拼读教学内容的路上依然步履艰难，由于政策与经费原因，难以为学生配齐必要的自然拼读学习材料。在上面16 所遵循某套自然拼读教材的体例安排教学的学校当中，只有11 所学校（3 所公办、8 所民办）能通过学校或家委实现学生人手一本自然拼读学习材料。

4.教学方法

经过多年实践，我区教师在一年级下学期能合理利用汉语拼音的正迁移，快速高效地完成辅音字母音素的教学；在二年级上学期能让学生集中快速地学习五个元音字母的长音（开音节、发字母音）。教师能熟练应用赵淑红老师构建的“SPP”早期阅读教学模式，有效融合视觉词、拼读与绘本教学，合理把握教学目标、安排教学内容、设计教学过程与组织教学活动。多数教师能在《英语口语》教材中融入视觉词教学，例如市桥先锋小学梳理了四册教材出现的147 个Dolch Sight Words，在一、二年级口语课中顺带教学这147 个视觉词。教师还重视视听输入（“磨耳朵”）的作用，收集大量英语诗谣、歌曲和故事等视听资源，通过家校互动的方式，让学生在学习自然拼读前有大量的听力积累。问卷调查显示，多数学校能经常或有时给低、中年段学生在校内、校外进行“磨耳朵”活动（见图3）。

但是，在拼读教学方法研究上也存在着一些问题。Tompkins 提出“音素意识是学会阅读的前提”，其主要表现包括音素识别、首尾音混合、音素混合、音素删除、音素分割、音素添加和音素替换（转引自王蔷、陈则航，2016）。在日常的自然拼读教学中，教师普遍重视音素识别和音素混合，对其他几个方面的训练相对较少，导致学生“听音写词”的能力明显弱于“见词读音”。教师不能正确区分拼读故事与一般绘本故事的教学侧重点与方法，不清楚何时该重点处理音形（或形音）联系，何时该解决意义理解问题。解码类拼读故事应重点解决音形的关系，部分教师花费大量时间进行图片环游帮助学生理解故事，而忽略了让学生自主解码。教师倾向于把拼读与词汇教学割裂开来，遇到符合拼读规律的单词，即使学生有能力自主拼读，老师还是习惯性地带读单词，剥夺了学生利用拼读知识自主发展拼读能力的机会。自然拼读的三大要素是形（grapheme）、音（phoneme）及拼读（blending）（刘宝胤，2015）。教师应鼓励学生指读并大声朗读，个别老师要求学生默读拼读故事忽略指读。另外，自然拼读学习之后阅读量的明显不足，会导致学生机械地把自然拼读当作知识来学习，未能内化拼读能力并通过拼读能力开启早期阅读之门。问卷调查显示，仅有8所学校（6.3%）达到2015 年《方案》提出的“课外绘本或分级读物阅读量争取每个学生年均达50 本或以上”的目标（见图4）。

5.时间、教师与家校合作等

不少教师把视觉词与自然拼读的教学当作课题来研究，在研究的过程中提升了自身的教学能力与科研水平，同时也促进了学生阅读素养的发展。我区学生在历届广州市三年级拼读能力大赛中均取得好成绩，教师也收获了一批丰硕的高质量教学成果。自然拼读教学形成了课内指导、课外拓展、家校联动的早期阅读机制，教师密切与家长沟通，提高家长认识，定期给家长推送视听与阅读资源，并在购置资源以及激励孩子学习方面争取家长的支持。问卷调查反映见图5—8。

但是，教师普遍反映英语课时少，除核心教材外，难以抽时间专门教学自然拼读和开展课外阅读。另外，英语教师任教班级多（普遍3—5 个班），在缺乏现成教材的情况下，没有时间与精力组织自然拼读教学内容与开发课件资源等。在教师水平方面，因为自然拼读应从低年级开始入门，但教一、二年级英语口语的有不少是兼任教师，多数不够专业，甚至部分专业教师都没有系统学习过自然拼读法，故难以灵活有效地实施拼读教学。由于区内没有给一、二年级安排统一的质量监测，个别老师不重视低年级英语教学，更不重视自然拼读教学。从上述调查结果来看，有近50%的学校只有少数或没有学生家长能给学生购置拼读、绘本阅读资源并提供学习上的支持。

提升自然拼读教学效益的对策与展望

学生音素意识与拼读能力的形成不能一蹴而就，需长期坚持并有立体的支持系统去加以保障与引领。针对上述存在的问题与困难，笔者提出以下对策：

1.行政支持，为自然拼读教学提供条件保障

一是资源保障，希望各学校能尽量购置自然拼读教材与拼读故事等绘本，起码达到2015 年《方案》提出的要求，有条件的学校每学期为低中年级学生购置人手一本自然拼读教材，若不具备条件则可争取学校购置50 套左右，每次上课把教材从图书馆搬到课室，学生用完后回收循环使用。二是为各年级安排英语早午读时间，让低中年级学生朗读视觉词、练习拼读或进行持续默读，在校内尽量保证学生的阅读频率与阅读量。三是定期组织学生进行英语拼读或早期阅读的校内或班级展示交流活动，让学生在学习中感受到成功，从而进一步强化学习动力。

图4.问：目前你校学生课外绘本或分级阅读的数量，每个学生每学年约有多少本？ [单选]

图5.问：你学校是否会通过家长会或网络等渠道培训、指导家长协助学校、帮助孩子开展英语视听与阅读活动？[单选]

图6.问：你校是否会定期通过QQ 群、微信群或电子书包定期给学生及家长推送英语视听与阅读资源？[单选]

图7.问：除课堂教学以外，你校能为学生提供英语视听音像和绘本读物的家庭有多少？[单选]

图8.问：你校能支持协助或指导学生开展视听与阅读活动的家长有多少？[单选]

2.研训引领，改进教法并提升课程实施水平

一是教师可借助中国阅读教育研究院与外研社等学术机构力量，积极参加线上线下的培训及研讨会，及时了解自然拼读教学的最新研究成果，进一步更新观念，优化教学方法。二是区内可组织亟待提升的教师（如不了解自然拼读法的新教师）参加系统培训，培训内容包括自然拼读的教学目标把握、课程内容设置、具体教学方法、课程资源选择等。三是区、镇、校加大低中年级早期阅读教研力度，打磨拼读教学优质课，打造交流平台以传播先进经验，让教师们在做中学。

3.技术融入，弥补资源不足与家庭支持不够

一是从教育行政部门审核通过的学习类app 白名单中选择适合的app辅助学习自然拼读，例如向日葵阅读、一起作业、少儿趣配音、Boxfish 等。此类app 能提供拼读绘本资源，音素拼读游戏，“磨耳朵”用的儿歌、诗谣与故事等。二是组织区域内教师根据实际共同收集与开发低中年段视觉词与拼读教学资源，包括音像材料、教学课件、微课视频等，然后上传至广州番禺教研平台，实现区域内教师资源的共建共享。

4.课题研究，突破自然拼读教学重难点问题

鼓励教师针对自然拼读教学的重难点问题开展课题研究，我区根据实际可研究如下方向：针对不同层次学校（如城区与农村学校）建设与实施早期阅读课程（包括视觉词、拼读和绘本等）；通过自然拼读培养学生的音素意识与拼读能力；探索自然拼读教学模式；每天10 分钟高频率低容量的自然拼读课；与主教材融合的自然拼读教学；自然拼读教学与分级阅读的衔接；如何学习不能用自然拼读解码的单词。除上述专题外，亦可从课堂发现的问题中提炼研究课题。例如，笔者最近在一节二年级拼读课中，发现教师在教学解码故事时，花很多时间进行图片环游以帮助学生理解图片与语义，这显然不符合解码故事编写的初衷，削弱了学生对音形联系的理解和拼读能力的培养。笔者认为，图片环游在不同类型绘本及针对不同年段学生的应用应有所不同：解码故事可先拼读再图片环游，分级阅读可先图片环游再读文本；低中年段可图片环游整本书；高年段只选取关键页面进行图片环游等。但这仅是对解决问题的假设，是否科学合理或还有哪些更具体、更有效的操作方法还需要提升为独立的课题去研究，从而验证对解决问题的假设。

5.评价导向，引导师生坚持自然拼读教与学

要发挥评价的导向功能，就需要坚持形成性评价与终结性评价相结合。在形成性评价方面，教师可以让学生记录每天所读，也就是记录所读的解码故事或绘本的书名、页数与阅读日期。笔者在区内向中低年段学生提出英语阅读做到“两个五”，即每个星期起码读5 本新书，每本书起码读5 次。读书记录能帮助学生记录阅读轨迹，定期翻阅记录会给他们带来满足感和成功感。为保护学生的学习兴趣，不增加阅读负担，不鼓励学生做读书笔记，例如摘抄、制作思维导图和写感想等。在终结性评价方面，要给学校具体指引，可从听、读的角度检测学生是否具备音素意识的七个主要表现（王蔷、陈则航，2016），在所学音素范围内是否具备拼读能力以及阅读流畅度如何。相信科学合理的教学评价能引导师生坚持自然拼读的教与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