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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米面锅贴饼子

2019-11-17佟才录

民主与法制 2019年42期
关键词:菜汤玉米面金灿灿

佟才录

食物能够唤醒人的记忆。特别是那些过去特殊年月里经常吃到的东西,如今吃起来更是别有一番滋味。人们对食物的怀念,往往也是对时间的怀念,更准确地来说,是对那段艰难岁月的怀念……

母亲念叨想吃玉米面锅贴饼子好多天了。我在小镇的街上寻了几日,终于在一条僻静的胡同口,寻到了一家卖玉米面锅贴饼子的小店。

圆圆的玉米面锅贴饼子,像一个个金灿灿的小太阳,静静地躺在玻璃橱窗里。两元钱一个,我买了五个。六岁的女儿问:“爸爸,这是什么糕点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我苦笑,掰了一小块递到女儿嘴里,女儿只嚼了一下,便一张嘴全都吐了出来:“爸爸,这是什么呀?可真难吃!”

女儿口里难以下咽之物,却是我儿时天天的果腹之食。我小时候家在农村,那时乡下人家都穷,一日三餐不是煮苞谷大子粥,就是做玉米面锅贴饼子。只有在端午、中秋、春节等重大传统节日里,才能吃顿面食。苞谷子又粗又硬,即使在大铁锅里慢火煮上一个小时,也难以下咽且不易消化,常常吃得奶奶烧心反酸。心灵手巧的母亲便粗粮细做,做玉米面锅贴饼子给奶奶吃。

做玉米面锅贴饼子,步骤很繁琐。先要把苞谷运到碾坊碾成苞谷子,去掉外皮,再把苞谷子用机器碾碎成苞谷面粉。然后,用滚沸的开水浇烫苞谷面粉,和成面团。为了便于发酵,在和成面团之前,要在苞谷面里加适量的小苏打粉。为了让锅贴饼子更加美味一些,还要往苞谷面里加一些小米粉、黄豆粉以及适量的糖精。和好的苞谷面团要放在铁盆里,盆口盖上秸秆盖帘,晚上放置在热炕头,再覆上一层薄被捂住铁盆四周,发上一夜。

待到第二日,苞谷面团就发酵好了,面团膨胀隆起,胖胖的暄暄的。这时,母亲就端着面盆来到灶间,先在大铁锅底炖上一些菜,诸如白菜豆腐,抑或萝卜土豆。然后把灶膛填满柴火,待到大铁锅锅边儿也被烧滚热,锅里的菜汤开始热腾腾滚沸出一团团的蒸汽后,母亲洗干净双手,叉开腿站在锅台边,一手揪出一小团苞谷面团,然后交替在两个手掌间不断地来回拍打。感觉拍打得差不多了,就一个挥手找准铁锅上围边沿的一个位置使力甩上去,只听得“啪”的一声,那个被双手拍成扁扁的椭圆形的苞谷面饼,因为铁锅的热力便牢牢地粘在铁锅沿儿上了。

火候掌握的不到位,拿捏的不准,玉米面饼就会顺着锅沿直接出溜到锅底的菜汤中了。这就需要农家主妇们在平日里勤学苦练、熟能生巧。贴完后盖上木质锅盖,大火烧五分钟,再小火烧五分钟,再停火捂上五分钟,然后就可以起锅了。打开锅盖,一缕儿夹着玉米香气的糊香扑鼻而来,一圈金灿灿的小太阳正冲着我们绽放笑脸。我们小孩子便猴急地要吃,母亲笑骂我们一句“饿死鬼”,然后不慌不忙地用一把小铁铲,自下而上铲下一个个贴饼子。

刚出锅的玉米面锅贴饼子,一面金黄暄软、一面焦黄酥脆,闻着看着都令人垂涎欲滴。彼时,我们几兄妹一人一手拿着个玉米面锅贴饼子,一手端着一碗白菜豆腐汤或萝卜土豆汤,咬一口饼子,再滋溜地喝一口汤,感觉那就是人间无上的美味啊!

这些都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了,如今我家不吃玉米面锅贴饼子已经30多年了。可每天大米白面、鸡鱼肉蛋地吃着,我们却一点儿也吃不出小时候的那份香来。母亲更是时常对过去贫穷年月吃的玉米面锅贴饼子魂牵梦绕。

那晚,在女儿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我和母亲每人吃了两个玉米面锅贴饼子,饭量竟比平时大了一倍。虽然买的玉米面锅贴饼子早已经过改良,变了口味,但母亲吃后还是大呼:“过瘾!过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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