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张艺谋电影中色彩的意蕴传达
2019-11-15吉林广播电视大学教务处吉林长春130022
孙 立 (吉林广播电视大学 教务处,吉林 长春 130022)
色彩是电影画面中最易于引起欣赏者关注的元素,也是最易于潜藏情感和意蕴的元素,它应当成为影视作品呈现视觉效果,表达符号象征意义的重要媒介。
一、电影色彩与意蕴的融合特质
(一)色彩与意义之融
色彩长于将抽象复杂的概念直观地呈现出来,这种对意义的指代功能可服务于作品的主题表达。以青春、励志、爱情等相对积极意义的电影往往采用高饱和度的亮色调,如白色、红色、黄色等。而对于一些以压抑、低沉为主导情绪的电影则多采用饱和度较低的冷色调,如深蓝色、灰色、墨绿色、黑色等。可以说,色彩是电影意义的有力外化。作为摄影出身的张艺谋,往往在构思作品的过程中就将色彩的意义属性归并其中。他总是先明确主题,然后酝酿作品的色彩设计,合理地围绕作品意象运用色彩。例如在电影《黄土地》中,影片背景是陕北高原地区的黄土地,通过红黄两色对人物的情感与命运有效表达,进一步展现人们渴望和追求光明的情感;在电影《英雄》中,运用色彩已经表现出极致性,通过色彩描述故事,在展现人物性格与思想感情中科学运用色彩,要想展示红衣女子彼此决斗的身影,精心设计了胡杨林的背景,女子穿着鲜艳色彩的衣服在风中进行打斗,红叶在这一过程中纷纷飘落,传递了一种忧伤的情绪;而在电影《十面埋伏》中,要想强调危重性,以及勾勒出美好的爱情传奇,设计了葱翠和金色交织的背景,形成了鲜明的色彩对比。
(二)色彩与情感之融
色彩可以理解为一种观念,一种文化与自带的情感,人们凭借色彩的不同深度体验艺术情感,初步产生各种不同的内心情感。在影像语言中色彩能够得到深刻的体现,类似于美术作品表达的情感,例如冷色调易于引人深思,暖色调长于调动观众热情。人们习惯于赋予色彩情感,象征意义便成为色彩表达的特质,进而利用这种不同的风格,对作品特点有效分辨。电影在最初发展环节中,要想彰显影片的创新能力,利用手工方法为电影添姿加彩,主要围绕红蓝色展开创作。直至20世纪30年代,在电影中逐步灵活应用色彩。20世纪80年代,电影色彩通过长期发展逐步形成了关键的艺术语言,凭借色彩直达观众的内心,帮助观众创造了一种较好的视觉感,同时也客观传递了影片的情感。色彩能够表现出鲜明的情感性与象征性,导演时常按照人们心中的色彩印象加工处理物象,进一步围绕主观情感对色彩进行有效表达。在全部色彩中,红色是十分强烈与鲜艳的色彩,可以吸引人们的关注,容易令人激动和紧张,还可以产生一种视觉扩张感。因此,红色让人非常醒目。传统戏剧中的红色脸谱表示正直,也传达了传统文化的魅力。张艺谋对传统民族文化非常感兴趣,经常选择红色服务于影片。例如,在电影《秋菊打官司》、电影《红高粱》、电影《英雄》中很多镜头都涉及红色物象。同时,他也将大量艺术语言应用在黄色中,黄色不仅包括明朗愉快、德高望重的含义,还隐藏了背叛与沦落特点。张艺谋将大量黄色应用在影片中,从《我的父亲母亲》中浪漫明朗的金黄色逐步发展到《满城尽带黄金甲》中绚丽多彩的金黄色,恰到好处地应用了黄色。另外,在他的一系列电影中相继应用了绿、蓝等色彩,这些色彩的巧妙运用逐步提升了艺术表现能力,还可以在连接西洋美术造型构图和传统民俗色彩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三)色彩与符号之融
色彩能够包容含义,它自身带有的情感和意义与其外在形成了紧密的联系,使观察者产生条件反射般的心理效应。电影画面在连续呈现的过程中,欣赏者对色彩产生了直观感受和情绪变化,从而不断地形成并刷新内心世界的知觉思维。从这个角度而言,色彩可谓一种符号,一种能够蕴含情感和意义的符号。张艺谋电影通过科学运用大量色彩全面彰显了巨大的艺术魅力,不仅在表达情感与主题的过程中应用色彩,还在环境、道具等方面展现了色彩的意义。例如在他电影中涉及喜庆的结婚场景常常利用红色,在翠巧和九儿的出嫁场面中,则大规模使用红色调,最普遍的道具是红嫁衣,这部分红色中也隐含了一种深刻的无奈与悲伤。在挑选道具的过程中,张艺谋电影的独特价值更为显著。如电影《菊豆》中的染布、电影《秋菊打官司》中的辣椒、电影《我的父亲母亲》中的绸布等,体现出十分显眼的色彩,彰显了截然不同的情感意义。最为精彩的还数电影《红高粱》,血红的高粱酒映衬了人物的血性阳刚,暗示了生命力的顽强,利用这种红色持续填满人物的内心世界。在影片的结尾,日全食映衬下血红的天空、抗日志士们鲜红的血液、红色的高粱地,红色融合一体,俨然成为我民族气节的写照。这些场景、桥段的成功都取决于导演在场景设计过程中对色彩独具匠心的运用。
二、张艺谋电影中色彩的功能阐释
对于张艺谋的电影来讲,色彩属于一种十分独特的语言和工具,高度凝结了影片的主题思想。对很多观众来讲,看过张艺谋电影即便是无法对复杂的人物和情节进行记忆,也可以对若干个场景产生深刻的印象。色彩盛宴可以认为是张艺谋电影最具代表性的特色,并逐步成为其他导演参考的对象。
(一)作为作品主题的基调
电影的画面呈现总会表现出色彩表现方面的个性,这种个性将呈现为画面色彩的一致性倾向,如果这种个性比较鲜明,便可成为电影的主色调。主色调受电影情节和叙事的限制,也与创作者的习惯和风格紧密相关。主色调可谓电影最为重要的表现元素和叙事线索,特定的色调在影片情节发展的不同阶段出现,可以对特定色彩所潜藏的意义乃至文化背景蕴含在作品之中,然后娓娓道来,传递给欣赏者。张艺谋电影中多采用很多红灯笼对红色场景进行设计,并借助于红色展示怀孕和嫁人等情节,使观众深刻感受红色掩盖的欲望,一种蠢蠢欲动的热情。例如在电影《红高粱》的九儿出嫁的场景中,红色的运用便形成了与场景中原生事物相违背的颜色,从而比较细腻地勾勒出场景的特异性,主角“奶奶”脸上始终带着耀眼的红光,十八里坡的天空也隐约渗透了这种红,还有整片高粱地与房间中的红色。那火红的高粱地、鲜红的鞭炮、酒坛的红盖,无不透露着一种潜藏的热情和喜悦感,这种极具夸张特点的色彩表现仿佛潜移默化地表达着人们努力想摆脱约束的压力感,复杂多样的情感有效烘托了影片的主题。诚然,革命也通过红色代表,属于鲜血的颜色,两人结尾站在充满红色的场所中,全部画面都是超现实的存在。这正如影片中父亲所说:“他看到什么东西都是红色的。”
(二)作为人物性格的载体
人物电影作品中的核心,人物形象塑造得成功与否是关乎影视作品成败的关键。在人物表现的诸多元素中,性格无疑是最难以诠释的。诚然,人物性格主要依靠演员的演绎、对白、肢体等方面因素呈现,但这些元素对人物的表现多是一种描绘,对性格的刻画并不深刻、生动。色彩具有天然的承载意义和情感的能力,它潜藏在人物外貌形象中,可以较好地表现人物的心理或状态,使性格的传达不至过于“功利化”。张艺谋说过由于曾经在陕北地区的生活经历,使其更加喜爱红色,但应用这种颜色的过程中也彰显出其本身含义,这是一种与人的本能密切联系的色彩,拥有最高的纯度。例如在电影《一个都不能少》中,女主人公乡村代课教师魏敏芝身着粉红色和白色的衣服,与质朴的农村女孩审美相契合。针对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自身也渴望获得照顾,希望有老师、课堂的陪伴,但实际中她却落入一个承担重要责任的环境中,执着的魏老师勇敢地选择了承担,并时刻不忘“一个也不能少”的基本原则。通过这两种颜色设计这个人物形象是非常适合的,粉红能够表现女主人公的清纯与娇嫩,代表了少女的颜色,同时也反映了女孩的真实年龄,天真少女的纯真通过这种粉红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主人公魏敏芝在服饰粉红的色彩映衬下潜移默化地表达出对自身成长过程中所面对超乎自己承载力的问题的无可奈何,客观环境鞭策这这个女孩迅速成长、成熟,在接连不断的压力和触动下,主人公倔强的个性和执着的坚守完美地体现出来。
(三)作为铺陈情节的诱因
色彩在电影中可作为重要的叙事线索,它可以成为影片发展脉络的视觉外化形式,与影片情节相互映衬、相辅相成,伴随着叙事的展开,预示着情节的走向。色彩推动情节发展的作用在一些线索不甚明晰的电影中体现得尤为突出,因为色彩更易于呈现人物性格、精神世界乃至抽象的意蕴,它可作为影片叙事的基本轮廓或“凝结核”,从而作为影片情节发展的基本推动力。色彩参与到影片叙事过程中,不仅使表意更为清晰、完善,也便于进一步推动作品内涵的体现,扩充电影的表意空间。色彩在张艺谋电影中往往都会发挥推进叙事的功效,如在电影《英雄》中比较难把握的叙事视角问题,特别在秦王的推测中,高度分离的视角与叙述者都会造成观众无法对故事内容进行转换与理解,形成一种混乱的思绪。而张艺谋通过五种简单色彩有效分离了故事,观众对每一种色彩都产生了深刻的记忆,并且密切联系了象征性情感,一定程度推动了故事的发展。影片整体出现很多复杂的故事线,但凭借清晰的色彩层次展示故事整体,为主人公的呈现奠定了情感基础。这也是色彩无法忽略的艺术功能。电影《英雄》将黑色作为主要色调,令人产生最多的感受即抽象性“死亡、阴郁、严肃”。秦王宫的黑色,人物选择的黑色服饰,整体影片都选择黑色画面,凭借这部分压抑的黑色向观众表达,死亡与悲哀是建立秦王朝的重要基础,故事发展过程中的黄沙、红墙等充满中国画色彩特点的元素,在多种颜色中科学应用,向观众呈现出一个与常理相违背的红色世界。采取红色装饰布置书馆,甚至利用红色朱砂展示剑字,这样状态不正常的红色令观众形成了丰富的想象,无形之中增加了紧张感,对这种压迫氛围的处置,令人异常紧张。蓝色调的影片部分,秦王已经明显察觉到无名的实际意图,却始终保持稳定的心态,此时的蓝色无疑是秦王孤寂、隐晦内心世界的体现。
三、结 语
画面是电影最为重要的信息传递和语言表达渠道,在构成画面中的诸多元素中,色彩无疑是形神兼备的艺术元素。色彩凭借较强的叙述性能,通过环境打造较强的视觉体验。更为深入的是,色彩能够蕴含内容与情感,它能够塑造人物、烘托气氛,是传播人类思想的强有力元素。在电影的实践创作中,创作者一方面要注重色彩的形式美,还要认清电影色彩表达的内在意义,凸显色彩“形”与“意”的融合,从而达到彰显创作思想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