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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方电影作品中的女性意蕴与乡土情结

2019-11-15李艺美西安欧亚学院陕西西安710065

电影文学 2019年9期
关键词:斯嘉丽红高粱家国

李艺美 (西安欧亚学院,陕西 西安 710065)

一、引 言

电影《红高粱》和《乱世佳人》是两部十分经典的文学改编电影,自上映以来风靡全球,经久不衰。它们如同一件精心打磨的艺术品,令人回味无穷。两部影片中女主人公对爱恨情仇的逼真演绎和对乡土家园深深的眷念被人津津乐道。

《红高粱》改编自莫言的小说《红高粱家族》,是张艺谋导演1986年的一部大作,曾获第38届柏林电影节金熊奖,这是中国第一部走出国门并获殊荣的国产电影。它以爱国主义为主旋律,塑造了九儿这一鲜明的女性主体形象,展现了抗战时期女主人公浓浓的乡土情结与深厚的家国情怀。《乱世佳人》改编自玛格丽特·米歇尔的小说《飘》,1940年在美国上映。影片以“南北战争”为背景,讲述了女主人斯嘉丽跌宕起伏的爱情故事,该片曾获第12届奥斯卡金像奖。

二、爱情题材电影中的女性意蕴

国产电影《红高粱》和美国电影《乱世佳人》都以女主人公的爱情为主线,以战争为叙事背景,塑造了女性这一特定的社会主体在反抗世俗、追求自由和渴望爱情中的女性意识觉醒以及对生命意识的抗争。

(一)父权社会下的女性形象塑造对比

《红高粱》中的女主人公九儿和《乱世佳人》中的女主角斯嘉丽都出生在“以父权为中心”的社会,她们的生活刻满时代的烙印,处处遭受各种礼制的约束。长期的人性压抑使她们冲破精神桎梏,勇敢地挑战世俗,毫无顾忌地追求爱情,展示了在中西方不同社会形态下女性的顽强抗争。

《红高粱》中九儿“出嫁”是对父亲权威绝对服从的体现。“在家从父,出嫁从夫”是“夫为妻纲”的男权社会的真实写照。九儿亲生父亲穷困潦倒,他不顾女儿死活,以一头黑毛驴作为交换筹码,狠心将女儿嫁给十八里坡麻风病人李大头。九儿在亲情和爱情中挣扎,呼唤人性回归。相比之下,《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和九儿叙写着完全不同的人生。虽然美国19世纪南方的种植园也是典型的“男权社会”,但女孩子婚前恪守礼仪、矜持温柔;婚后端庄典雅、相夫教子的旧规在不断瓦解。斯嘉丽不满父亲的婚姻安排,不听父亲的规劝,仍一心一意爱着卫希礼。

(二)女性的自我救赎

《红高粱》中的九儿和《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尽管生活在不同历史时期,但她们都蔑视传统、反叛婚姻、摆脱束缚、追求自由爱情,勇敢向世俗挑战。她们为了爱情和生活,不断进行自我救赎,渴望唤醒女性生态主义中的女性意识,均表现出那个时代女性不具备的先进性。

1.主动追求爱情

两位女主人公对爱情的追求都是自发的、自愿的。她们追求爱情的初衷始终没有改变。《红高粱》中九儿穿着红鞋的一双小脚,是她和余占鳌爱情的导火索。抬轿途中路遇劫匪,九儿和余占鳌与他们斗智斗勇,一举拿下劫匪,两人彼此赏识。两人高粱地野合,九儿昂首挺胸重新坐在毛驴上,耳边传来余占鳌奔放爽快的民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露出春风般的笑容,精神上的枷锁得以解脱,这是爱情的催化剂。余占鳌怜香惜玉,杀死李大头,解救苦难中的九儿,九儿终于重获自由,从传统的婚姻中解脱。九儿在爱情上主动出击,不顾世俗眼光,果断与余占鳌走在一起,演绎了一场征服与被征服的传奇爱情。

《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对爱情执着,为爱疯狂和痴迷,她抓住一切机会向深爱的卫希礼表白,遭到拒绝后仍不离不弃。她在爱情中敢于奉献,恪守承诺。无论在顺境还是逆境中,她都一如既往。她每次毫不造作,为了错位的爱情,执着甘于奉献。

2.在爱情中历练和成长

由于九儿和斯嘉丽在生活背景、道德观念和性格等方面的显著差异,其爱情历程也呈现明显差异。

(1)生活背景和社会命运的深切体验。《红高粱》中的九儿天生善良纯朴,从穷人家的孩子,名副其实的“灰姑娘”嫁入“豪门”(烧酒坊),成为烧酒坊的女掌柜。她珍惜生活,体恤人间疾苦,受到烧酒坊伙计们的拥戴。《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是一位双面人物,她既拥有天使的品质,又呈现魔鬼的灵魂。她出身于美国南部富裕的种植园家庭,拥有财富和地位,过着上层人优雅舒适的生活,这种优越感造就了她虚荣、傲慢和自负的性格。战后生活举步维艰,为了生存,她选择了带有功利性的婚姻,造就了爱情中的错位和失败。

(2)生活中勇敢挑战和坚守。《红高粱》中九儿因李大头被杀,重新思索人生,思考爱情,规划未来的生活。她在十八里坡烧酒坊的院子里独自坐了一晚,这是她了断过去的恩怨情仇的一种体现,是迎接新生活的开始。她尽管赏识余占鳌,但从一开始并不理会余占鳌的一厢情愿,直到被土匪“秃三”绑架,再次经历生死之劫,她才渴望真正的爱情。余占鳌为替九儿出头,独自去找秃三算账,弄得疮痍满目,虽然是一出迟到的“英雄救美”,但九儿真正体会到余占鳌对她的浓浓情意与无限呵护,于是她勇敢走出替丈夫守寡的封建传统,不顾酒坊伙计们的非议,果断地与余占鳌走到一起。影片中的“高粱地”和“烧酒坊”两个不同区域的爱恨情仇,凸显了她对爱情的真挚和专一。

《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与九儿的爱情取向完全不同。在爱情上她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她将婚姻牢牢抓在自己手上,反传统地结了三次婚。她由于受到父亲的宠爱,从不按照社会伦理规范约束自己,无论受到什么压力,始终保持内心的真实,并付出巨大代价。她不顾一切追求真爱,愿意放弃所有荣华富贵,跟卫希礼去私奔。她被多次拒绝还执拗地认为卫希礼爱着自己,这种纯真、热情乃至愿意付出一切的爱情超越了对爱情的真实诠释,是盲目的,也是错位的。在经历了感伤的爱情、生活的变故和磨难之后,斯嘉丽最终意识到她所追求的卫希礼只不过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真正爱的人是白瑞德。尽管白瑞德对斯嘉丽的爱充满宽容,但斯嘉丽争强好胜和对爱情的控制欲使他变得谨慎和懦弱,无比痛苦,最终两人的婚姻以悲剧告终。

(三)女性话语权的回归

在以爱情为题材的电影中,这两部影片都从叙事学的角度阐述了女主人公如何挣脱男权社会,获取重生和自由的历程,真实地再现了女性话语权的回归。

《红高粱》中的九儿,她对传统婚姻观和性别角色进行了彻底颠覆。在高粱地野合,主动把情感和身体交给余占鳌后依然表示,余占鳌是胡说八道,无中生有,这是一种非从属于男性的独立的女性主体意识。在李大头死后,她独自撑起家业和酒坊的烧锅生意,酿造出有名的“十八里红”,成为精明能干的女掌柜,拥有了绝对的话语权。

《乱世佳人》中的斯嘉丽,她性格叛逆,是理想的女权主义代表者。她在婚姻中追求独立,力争和男性保持平等,从不屈服于男性,有时甚至太过强势。她是战争中永不凋谢的野玫瑰。在纷繁复杂的人生中,没有满足别人提供的物质生活,她努力走出家庭牢笼,摆脱男人的依附,凭着勇敢和坚强,成为战后新兴资产阶级的代表。

三、中西方电影中的乡土情结与家国情怀

乡土情结是沟通时代与国界的桥梁,是电影作品叙事表达和审美重构的立体呈现,也是文化价值与生活哲理得到世界范围认可与共鸣的有效表达。柯灵曾在其散文《乡土情结》里写道:“人生旅途崎岖修远,起点站是童年。人第一眼看见的世界就是生我育我的乡土。”《红高粱》以色彩和场景造境,生动再现了中国20世纪二三十年代高密东北乡的乡俗、乡规、乡情和植根于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生命张力。影片《乱世佳人》之所以引起东西方文化的认可,自上映以来久盛不衰,其中弥漫着的浓郁的田园风情功不可没。它犹如一曲富有诗意的田园牧歌,自然风光秀丽,乡土版画冲击视觉,斑驳陆离,美不胜收,成功沟通了东西文化传统中迥异的审美理想。

(一)浓浓的乡土气息和精神依恋

《红高粱》影片以民间化历史场景开篇,迎娶新娘子时鼓与唢呐交织的民乐,勾画出人们对新生活的热烈憧憬与向往。东北乡的民俗“颠轿”,轿夫有意摇晃轿子,使新娘坐卧不安,戏闹取乐,预示经历生活的畅快潇洒和奔放热烈。新娘子九儿自然纯朴的打扮,也是具有乡土气息的女性形象的视觉表达。“青杀口”风中摇曳的红高粱,这是影片中唯一图腾式的造型,在拍摄时导演将色彩和光线进行视觉处理,强烈直观地表达了隐藏在人们心中不安骚动的现实。红高粱红红的穗便是九儿情感的象征——热情似火,真挚勇敢。影片通过野史化家族叙事,肯定和张扬了民间社会的乡土人情。在电影语言的表达上,时而粗俗,时而高尚,不仅彰显了乡土中的野性,还勾画了乡亲们内心的纯洁。九儿在日本人占领高密东北乡后,义无反顾地选择留守,“我哪儿都不去,我就在这儿”,体现了她对这片土地深深的依恋。

《乱世佳人》这部影片也极力彰显斯嘉丽对精神家园的寻找与回归,这是她永恒的追求,家园情结对她具有强烈的精神感召力。影片通过场景的无声表达展现了美国南方陶乐牧歌式的生活,宁静安逸,缓慢匀称,黑奴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南北战争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斯嘉丽经历了各种悲欢离合。在亚特兰大沦陷时,她固执地挣扎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这是来自心灵深处最痛彻的呼唤,最真切的希望。在战前富裕美好的生活时想起它,在战后处境艰难时依然想起它。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方魂牵梦萦的土地。家园意识慰藉了在乱世中奔波、挣扎的斯嘉丽疲惫的身心,她坚定地冲过战争的炮火和硝烟,冒着生命危险赶回生她养她的故乡陶乐,勇敢担负起保卫家园的责任。尽管南方种植园从此没落,它在风雨中如此破乱,但它依然是遮风避雨、维持生存的物质保障。土地抚平她的精神伤痛,给予她重生的力量,她对土地的那份执着,深深印证其浓郁的乡土情。

(二)家国伦理和生命源泉

《红高粱》女主人公九儿反抗压抑,渴望自由。为了爱情,百无禁忌;为了捍卫家园,舍生取义。生命的张力和崇高的民族情怀都植根于这片火红的高粱地,“野高粱”,呈现“我爷爷”和“我奶奶”敢爱敢恨、敢作敢当、无拘无束的痛快淋漓的生命形态,召唤了原始野性与生命力。影片结尾,九儿送饭途中中枪倒在高粱地,高粱红了,大地也被染红了。她对生命意识的抗争、对家国的守护,体现了舍生取义的民族血性,完成了对民族国家形象的诠释。

《乱世佳人》女主角斯嘉丽生活在美国南部原野,陶乐是她生命的起点和出发点,她的根深深扎入这片红色的泥土里。尽管家园在战后已疮痍满目,但家园是点,是根,是她战胜万难的信心之源与精神支柱,她生生不息的生命动力在于——保卫家园,和自己的土地在一起,这是内战后人们渴望安宁的理想外化。

四、结 语

《红高粱》和《乱世佳人》两部影片成功塑造了九儿和斯嘉丽这两位不同历史时代具有反抗精神的女性形象,她们为爱抗争,挣脱羁绊,反抗压迫,抵制传统束缚。她们对自由和平等爱情的渴望与追求,体现了女性主体意识的觉醒。她们在战争中体现的浓浓的乡土情结以及持久的生命张力,抒写了家国情怀和民族情怀,弘扬了家国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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