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复合词的扩展*

廖光蓉

(湖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南 长沙 410081)

复合词能够进行有限的扩展，如“害着羞”。复合词扩展形式受到前词素意义、后词素意义和二者之间关系的制约。汉语语法的规约性和口语的随意性，是扩展的静态和动态原因；还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词的扩展。扩展随意性大，需注意规范。[1]80—83已有研究涉及了属性、类型、形式、原因、功能、应用等，未来还可在提升语料的真实度，重视量化和跨学科研究等方面更进一步。[2]19—27综上所述，成果丰硕，但还可着眼于原形式单位，以概念框架[3]114—126和原型范畴理论[4]105—112为指导，以更鲜活的语料为对象，分门别类地把常规扩展的理据和功能、超常扩展的表现及成因和典型性等级与规范化放在一块来进行探讨。

复合词的扩展是指，意义上具有整体性和单一性的复合词结构上的分开，其内部词素分离时，可以在词素前后或之间加进其他成分。[5]60—63主要有三种情形，每一种情形又可分为常规和超常。确定常规和超常的主要标准是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的逻辑和语法功能。

一、词素分离后分别常规与超常扩展

(一)词素分离后分别常规扩展

1.类型

(1)联合式复合名词词素分离后分别常规扩展

A.在两词素前加不同形容词作定语

①你这大包小裹的。(电视连续剧《于成龙》第4集)

②咱家大事小情你可别站错队。(电视连续剧《阳光路上》第9集)

③抓住别人的一点小过小失。(电视连续剧《大宋提刑官》第33集)

④人家亲姐热弟好得很呢。(电视连续剧《要过好日子》第1集)

B.在两词素前加同一动词作述语

⑤你怎么老是没分没寸的？(电视连续剧《朱元璋》第8集)

(2)联合式复合动词词素分离后分别常规扩展

⑥看你们斗来争去的，我忍不住要说了。(百度贴吧·90吧)

(3)联合式复合形容词词素分离后分别常规扩展

A.在词素一后加一形容词与其联合，在词素二前加一副词作状语

⑦她肥粗老胖的。(电视连续剧《刘老根》第14集)

B.在两个词素前均加话题

⑧在父母眼里，子女真的是“远香近臭”? (2017年2月14日北京晚报[微博])

C.在两个词素后均加体标记

⑨真是奇了怪了。(电视连续剧《天道人道》第18集)

2.理据与功能

理据：两个词素形义上均是联合的，包括语义对立，其所标记的客体又各自都有自己的属性特征或人们对它们的评价，或其所标记的行为均具有方向性，或各有其程度；或客体属同一范畴，是种和属的关系，且均具有从有到无或从无到有的属性。语用功能：联合，对仗工整，更为有力，更为经济。

(二)词素分离后分别超常扩展

说其超常，主要是因为破坏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

(1)定中式复合名词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超常

⑩不年不节的，你送我这么多银子干吗？(电视连续剧《于成龙》第27集)

“年节”标记了关于“年节”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年节”是定中式，意为“阴历正月初一及其前后的几天”，“正月一日年节，开封府放关扑三日。”(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正月》)做定语的“年”本义为“年成”，引申为“地球环绕太阳公转一次所需的约365又1/4太阳日的周期”，转义为“年节”；做中心成分的“节”本义为“竹节”，“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晋书·杜预传》)，引申为“节日，纪念日”；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都是名词；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名词性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前加否定词“不”作限定成分，并实施转喻操作，即状中式短语部分“不”代整体“不过”。成因如下：一是不知道或忽视“年节”的形式结构和组成部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名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三是网络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不是年节”/“不过年节”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四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公务？那就看怎么个公、怎么个务！(电视连续剧《传奇英雄》第7集)

“公务”标记了关于“公务”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公务”是定中式；限定成分“公”是名词性词素，中心成分“务”也是名词性词素；前者意为“政府或机关”，后者意为“工作”；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名词性词素前加表示“询问情状、性质、方式、原因、行动等”的“怎么”和量词作限定成分，致使原来的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面目全非。成因如下：一是顺联语境；二是漠视“公务”的句法结构和二词素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名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四是影视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如何公务”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五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颜料”标记了关于“颜料”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颜料”是定中式；限定成分“颜”是名词性词素，中心成分“料”也是名词性词素；前者意为“颜色”，后者意为“物质”；“颜”是一个形式单位复杂转喻，首先定中式复合名词部分代整体“颜色”，然后述宾式动词短语部分“颜色”代整体“染上颜色”，最后兼语式短语部分“染上颜色”代整体“使物体染上颜色”。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前都加动词作述语，改变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成因如下：一是追求抽象表达，与“长得漂亮，内涵丰富”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忽视或不知晓“颜色”的句法结构和二词素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名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四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2)量补式复合名词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超常

量补式复合名词有以下一些界定标准：第一，量补式复合名词由名词性词素+量词性词素构成。这里的量词性词素不仅它自身是量词性的，而且在构词之后，量词性词素也必须具有量词义，在语义上它不能有名物义，不能指称具体的事物。第二，在语义上，量补式复合名词的名词性词素是整个词的核心，作为计量单位的量词性词素只是对前面的名词性词素起补充说明或对其计量起提示的作用。第三，量补式复合名词一般都是具有集合义的名词。第四，量补式复合名词中的量词性词素是名词性词素自身的计量单位。量补式复合名词有两个特点：其一，两词根在组合成词之前，它们都是可以独自、自由使用的词。所以名词性词素和量词性词素可以跟数词一起逆序转化成数量短语，但转化后短语的数量词与名词之间不能加结构助词“的”。其二，绝大多数量补式复合名词的名词性词素表征的都是具体的事物，少数是抽象的事物。量补式复合名词可分为典型与非典型两类。典型的量补式复合名词的融合程度高，意义凝固。这类词的名词性词素和量词性词素的语义都已相互高度融合，各自都不再具有单独指称事物或数量的作用，特别是量词性词素更为虚化，已失去表示个体数量单位的功能。两者只能相互结合起来表示名词性部分的数量总称。在语义上，这类名词主要指称数量，而不指称事物，如“人口”不是“人”的意思；也不能再受具体的数量词修饰，如不说“一个人口”。非典型的量补式复合名词的融合程度相对较低，这类词中的量词大部分不是专职的计量单位量词，是由名词虚化而来，有的量词还具有指称名物的特点，所以由这类量词性词素与名词性词素一起构成的量补式复合名词可以表示事物数量的总称，也可以表示这类事物本身。(幸文静，2010)

“车辆”标记了关于“车辆”的知识结构，其中“车”是名词性词素，“辆”是量词性词素；前者可受性质形容词修饰，后者则不能；古代的车一般有两个轮子，故车一乘即称一两，后来写作“辆”，总称为“车辆”。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量词性词素前加表示性质的形容词做限定成分，改变了原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成因如下：一是不知道或忽视其词法结构和二词素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名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三是小品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大小车辆”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四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花朵”标记了关于“花朵”的知识结构，其中“花”是名词性词素，“朵”是量词性词素；前者可受性质形容词修饰，后者则不能；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量词性词素前加表示性质的形容词作限定成分，改变了原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成因如下：一是不知道或忽视其词法结构和二词素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名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三是网络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大小花朵”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四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说文》：“朵，树木垂朶朶也。”因此“朵”的本义是“树木枝叶花实下垂貌”，后来转义表数量，“千朵万朵压枝低”(唐·杜甫《江畔独步寻花》)。虽都可作量词，“辆”比“朵”的出身要正统许多。

(3)联合式复合动词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超常，即通过把“字”把第二个成分置前后在第一个成分后加补语

“学习”标记了关于“学习”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两个词素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第二个成分作为受事通过“把”字进行处置，改变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成因如下：一是强调；二是不知道或忽视“学习”的句法结构和二词根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把它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四是日常生活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搞好学习”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五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4)状中式复合动词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超常

“忽悠”标记了关于“忽悠”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普通话的“忽悠”意为“忽然晃动”；在东北方言中意为“能言善谈”，转指“欺骗、蒙骗”；在普通话和方言中都是一个状中式复合动词；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每个音节后加名词短语作宾语，改变了原来的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成因还有四：一是追求更有节奏感(与“忽悠一年”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不知道或忽视“忽悠”的形式结构；三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四是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亲近”标记了关于“亲近”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亲近”本义为“亲密接近”，“大意无所拂悟，辞言无所系縻，然后极骋智辩焉，此道所得亲近不疑，而得尽辞也”(《韩非子·说难》)；“亲”是状态形容词，作限定成分，表方式；“亲”还是一个形式单位简单转喻，联合式复合形容词部分“亲”代整体“亲密”；根据语境义，“近”是动词，作中心成分；“近”也还是一个形式单位简单转喻，述补式复合动词部分“近”代整体“接近”。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在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前都加“多”，改变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成因如下：一是追求节奏更舒缓(与“多亲近”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不知道或忽视“亲近”的句法结构和二词根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再误推于其常规扩展；四是日常生活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多亲近”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现代汉语中，“亲近”的本义不是中心义了，取而代之是“亲密；关系密切”，此时，已转类为形容词，如。“亲近”转类为形容词后，就更容易被认定为联合式复合形容词。

二、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常规与超常扩展

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扩展常规与超常是指，在两词素中间至少插入一个形式单位。

(一)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常规扩展

1.类型

(1)述宾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常规扩展

述宾式复合动词中的两个词素之间存在着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前一词素表动作、行为或活动，后一词素表其所支配、关涉的对象。

A.述宾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体标记

一是V+了/过+宾。

二是V+着+宾。

B.述宾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数)量词或性质/状态形容词，也即V+(数)量词/状态形容词+宾。

C.述宾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体标记+)疑问词。

D.述宾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状态形容词+体标记，也即V+补(单音节)+了+宾。

(2)述补式复合动词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常规扩展

A.在动趋式复合词的两词素之间加否定词“不”或情态动词“得”。

B.在动结式复合词的两词素之间加否定词“不”、情态动词“得”或补语标记“得”及补语的限定成分

C.在动向式复合词的两词素之间加疑问词

——回哪儿来啊？(电视连续剧《情满四合院》第8集)

2.理据与功能

理据：一是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上三个元素即施事、行为和受事各有其属性、特征等，这些属性特征等可被形式表征出来；例如动作、行为或活动的情态体现在语法上就是体标记，而且需紧跟在动词后、位于受事前；再如受事具有性质、状态、可计量性等，并可据此设问，体现在语言上就是性质/状态形容词、(数)量词、疑问词等。二是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上有三个元素即施事、行为和受事，行为构成要素包括结果和对结果的预测，结果又包括了状态即完成和与预期相反的结果；状态又有程度，结果与行为、状态与结果联系紧密，且皆可被形式表征出来。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上有两个元素即施事和行为，行为构成要素包括方向、目的地等，目的地还可被设问。语用功能：白描/直陈；突显行为的构成要素；俏皮；联合，对仗工整而有力；节奏更舒缓；对结果的预测。

(二)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超常扩展

说其超常，是因为破坏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本节主要从生成角度探讨超常表现及其成因。除例以外，以下各例都有一个共同的成因，即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1.联合式复合词

(1)联合式复合动词

第一，联合式复合动词中插超常，还可分为三种情形。以下各例共有两个成因，即不知道或忽视联合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和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

一是联合式复合动词超常中插(数)量词、疑问词等。

“陈述”“检查”“注意”标记了关于“陈述”“检查”“注意”的知识结构，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其意为“陈说叙述”“翻检寻查”“留意关注”，两个词素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联合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二：一是追求经济表达，分别与“做(一)下陈述”“做(一)个检查”“注意(一)点”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顺联上文。

二是联合式复合动词超常中插体标记+数量词。

“旅游”标记了关于“旅游”的知识结构，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其意为“旅行游览”，两个词素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联合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二：一是标新立异，与“旅游了一趟”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旅游了一趟”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三是联合式复合动词超常中插结果补语+名词性短语作定语。

“学习”标记了关于“学习”的知识结构，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学”意为“学习”，“习”意为“学习”，两个词根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联合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二：一是标新立异，与“(你)学习好”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网络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你)学习好”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2)联合式复合形容词中插

即在两个词素之间加补语标记“的”和词素二的限定成分或只加体标记。以下两例都还共有一个成因，即不知道或忽视联合式复合形容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

一是联合式复合形容词超常中插体标记。

“奇怪”标记了关于“奇怪”的知识结构，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其意为“希奇特异”，两个词素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联合式复合形容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二：一是追求节奏舒缓，与“奇怪事”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怪事”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二是在两个词素之间加补语标记“的”和在第二个词素前加限定成分。

“伟大”标记了关于“伟大”的知识结构，其中的一个元素是，其意为“崇高卓越”，两个词素形义上联合；这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联合式复合形容词当作述补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三：一是标新立异，与“太伟大”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顺联上文和顺引下文；三是小品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太伟大”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2.定中式复合名词中插

(1)中插量词

——你连个副给我看看。(电视连续剧《上阵父子兵》第1集)

“连副”标记了关于“连副”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民国时期军队中级以下副职军官往往口头上被称为团副、营副、连副、排副等，而副师长、副军长、副司令就不被称为师副、军副、司副；“副”是中心成分，是一个转喻，即部分“副”代整体“副职”；“连”是限定成分，“连副”意为“连的副职”。这些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定中式复合名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四：一是追求经济表达，与“当个连副”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顺联上文；三是不知道定中式复合名词的句法结构、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以及中心成分是一个转喻；四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当个连副”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2)中插体标记和量词

“奇趣”标记了关于“奇趣”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趣”是中心成分，“奇”是限定成分；意为“奇妙的情趣”。这些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定中式复合名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三：一是追求经济表达，与“这真是个奇妙的情趣”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不知道或忽视定中式复合名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

(3)中插疑问代词

——土啥匪呀？(电视连续剧《俘虏兵反了》第9集)

“光棍”“土匪”“代沟”“大名”“夫人”“组长”标记了关于“光棍”“土匪”“代沟”“大名”“夫人”“组长”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棍”“匪”“沟”“名”“人”“长”是中心成分，“光”“土”“代”“大”“夫”“组”是限定成分；这些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定中式复合名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四：一是顺联上文，给对方以紧迫感追；二是漠视定中式复合名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四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分别可用“什么光棍”“什么土匪”“什么代沟”“什么/哪有大名”“什么夫人”“什么组长”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3.状中式复合动词中插

“梦想”标记了关于“梦想”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梦想”是状中式，意为“梦中怀想”；这些是决定其不能如此扩展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状中式复合动词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成因还有三：一是追求节奏舒缓，与“背上所有的梦想”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不知道“梦想”的句法结构和二词素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三是错把它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而错误类推。

4.主谓式复合动词中插

以下两例还有三个相同的成因：顺联上文，给对方以紧迫感；不知道或忽视主谓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和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

——我眼啥气啊？(电视连续剧《阳光路上》第13集)

“眼气”标记了关于“眼气”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同“眼馋”，“眼”是主语，“气”是谓语；意为“使人羡慕、嫉妒，略带炫耀”。这些是决定在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主谓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在谓语前加限定成分。成因还有一个，即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我眼气了吗”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眉来眼去”标记了关于“眉来眼去”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眉”“眼”是主语，“来”“去”是谓语；这些是决定在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主谓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在谓语前加量词。成因还有二：一是追求俏皮，二是追求对仗工整。

5.述补式复合动词中插

以下两例还共有两个成因：不知道或忽视述补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和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

“惯坏”标记了关于“惯坏”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惯”是谓语，“坏”是补语；意为“因纵容/迁就而变坏”。这些是决定在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述补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在补语前加限定成分。成因还有二：一是顺联上文，给对方以紧迫感，与“什么惯坏”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惯坏什么”或“惯坏了吗”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认真”标记了关于“认真”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认”是谓语，“真”是补语；意为“信以为真”。这些是决定在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述补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在补语前加限定成分。成因还有一个，即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可用“为啥认真”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即便为了经济，经济性要尽可能服从规范性。

6.连谓式复合动词中插

“报销”标记了关于“报销”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意为“呈报而核销”，概念结构上是连续两个行为事件，形式上是连谓式；这些是决定在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连谓式复合动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在后一个动词前加量词，改变了原来的形式/句法结构和语义/概念结构。成因还有三：一是不知道或忽视述补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三是影视语言使用太过随意/生活化，完全可用“报销”替换，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7.假复合词中插

即从外语音译而来的双音节单纯词中插体标记(+名词性词素)+量词或(体标记+)名词性词素+量词。

“幽默”标记了关于“幽默”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幽默由英文humor音译而来，转类为双音节单纯形容词，其意为“有趣或可笑而意味深长”；这些是决定其间不能中插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把双音节单纯形容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体标记+量词或名词性成分+量词。成因还有三：一是追求经济表达(与“生成了一个幽默”/“让其变得有趣”一比较便可知晓)，二是不知道或忽视双音节单纯形容词的形式结构，三是错误类推于述宾式复合动词中插常规。

三、带否定词的常规与超常扩展

(一)带否定词的常规扩展

1.类型

(1)述宾式复合词的述语+“不/没”+述语+宾语

(2)状中式复合动词的状语+“不/没”+ 状语+动词

(3)联合式复合形容词的词素一+“不”+词素一+词素二

2.理据与功能

理据：形式表征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上相对而言比较独立的三个元素即施事、行为和受事(尤其是行为和受事)的时候，可抽象化至只剩下主语、谓语或宾语，谓语通过“不”重复后，概念不改变。形式表征相对独立的两个元素即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上的行为和第二层次上施事的属性的时候，可被抽象化至只剩下状语，状语通过“不”重复后，概念不改变。联合式复合形容词，两个词素形义上并列，相对独立，前一个成分通过“不”来重复后，概念不改变。语用功能：经济。

(二)带否定词的超常扩展

以下各例共有一个成因，即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不强。

1.定中式复合名词的定语+“不”+定语+名词

以下各例都还有两个共同的成因，即不知道或忽视定中式复合名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和错误类推于常规的状语+“不”/“没”+ 状语+动词。

“意外”标记了关于“意外”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意为“意料之外”；“意”是限定成分，“外”作中心成分；这些是决定不能在“意”后加“不”再重复“意”、最后加中心成分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意”通过“不”来重复；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对中心成分的依赖程度很高，离开中心成分，其义无法确定，因而不说“意不意”；可不脱离中心成分通过加否定词来反复即 “意外不意外”。成因还如下：一是对仗工整；二是网络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意外不意外”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你总不总经理跟我啥关系？(电视连续剧《乡村爱情小夜曲》第36集)

“总经理”标记了关于“总经理”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经理”是联合式复合名词，作中心成分，“总”是形容词，作限定成分；这些是决定不能在“总”后加“不”再重复“总”、最后加中心成分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即缀化的“总”通过“不”来重复；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尤其是缀化的单纯词)对中心成分的依赖程度很高，离开中心成分，其义无法确定，因而不说 “总不总”；可不脱离中心成分通过加否定词和判断动词来反复即 “是不是总经理”。成因还如下：一是顺联上文；二是影视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是不是总经理”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激情”标记了关于“激情”的知识结构，其中的元素有：其意为“激动的感情”，“激”作限定成分，“情”是中心成分；这些是决定不能在“激”后加“不”再重复“激”、最后加中心成分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激”通过“不”来重复；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对中心成分的依赖程度很高，离开中心成分，其义无法确定，因而不说“激不激”；可不脱离中心成分通过加否定词和来反复即 “激动不激动的感情”。成因还有一个，即网络语言使用随意，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激情不激情”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2.述补式复合动词的动词+“不”+动词+补语

“刺激”标记了“刺”行为事件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有三个元素即施事、行为和受事，第二层次有行为构成要素，包括行为本身“刺”、结果“激”等；行为本身和结果联系紧密；这些是决定不能在“刺”后加“不”再重复“刺”、最后加补语成分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述补式复合动词的述语“刺”通过“不”来重复；述补式复合动词的述语和补语相互依存的程度很高而密不可分，离开补语，述语义很难确定；可不脱离中心成分通过加否定词来反复即 “刺激不刺激”。成因还如下：一是不知道或忽视述补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错误类推于常规的述语+不/没+述语+宾语；三是网络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激情不激情”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3.连谓式复合动词的动词1+不+动词1+动词超常2

“激动”意为“受到刺激而感情冲动”，“因为我很激动。我激动的时候都是这样，我总是发抖，我的心跳得厉害。”(巴金《家》一)标记了“接受”和“冲动”两个接连发生的行为事件概念框架，逻辑结构第一层次有三个元素即施事、行为1“接受”和行为2“冲动”以及行为1的受事“刺激”；在“刺激”概念框架里，“激”是个复合转喻，首先代“刺激”，然后代 “接受刺激”；这些是决定不能在“激”后再加“不”重复“激”、最后加第二个动词的知识元素。超常表现为，第一个述宾结构转喻后即“激”通过“不”来重复，语义很隐晦，很难确定，因为一般不说 “激不激”；可不脱离第二个动词通过加否定词来反复即 “激动不激动”。成因还如下：一是不知道或忽视连谓式复合动词的句法结构及其成分之间的逻辑语义关系；二是不知道或忽视“激”是个复合转喻；三是错误类推于常规的述语+不/没+述语+宾语；四是网络语言使用随意，应两害相权取其轻，可用“激动不激动”替代，语用功效基本一样。

四、典型性等级

扩展是一个原型范畴，其原型是抽象的，即一组属性特征。

(一)词素分离后分别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其原型即一组属性特征：量补式复合名词，定中式复合名词，状中式复合动词，联合式复合动词；在量词性词素前加表示性质的形容词作限定成分；在名词性成分前加否定词作限定成分，简单转喻；在名词性词素前加副词和量词作限定成分，在中心成分前都加动词作述语，在作状语的副词后加名词短语作宾语，在限定成分和中心成分前都加程度副词和量词，把联合的第二个成分作为受事通过“把”字进行处置，在第一个成分后加补语，改变了原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面目全非。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后的形式单位具有上述属性特征越多就越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高，反之就越不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低。根据难度，词素分离后分别扩展每一个不规范的形式单位算一个；简单转喻算一个，复合转喻算两个；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算一个；词类转化冲抵一个。其典型性等级见表1。

表1 复合词词素分离后分别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二)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其原型范畴即一组属性特征：联合式复合动词/形容词，定中式复合名词，主谓/述补/连谓/状中式复合动词，假复合词；把联合式复合动词/形容词/定中式复合名词/主谓/述补/连谓式复合动词/双音节单纯形容词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把联合式复合形容词当作述补式复合动词，把状中式复合动词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中插(数)量词，中插体标记(+数量词)，中插结果补语+名词性短语作定语，中插补语标记和第二个词素的限定成分，中插并列连词，中插疑问代词/量词，中插间宾和直宾的量词定语；中心成分转喻，部分代整体；改变了原来的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中插后的形式单位具有上述属性特征越多就越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高，反之就越不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低。统计时，根据难度，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算一个；词类转化潜势强大冲抵一个。其典型性等级见表2。

表2：词素之间插入形式单位造成的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奇怪→奇了怪陈述→陈下述检查→检个查注意→注点意惯坏→惯什么坏认真→认什么真报销→报个销眼气→眼啥气眉来眼去→眉个来,眼个去光棍→光什么棍土匪→土啥匪代沟→代啥沟大名→大什么名夫人→夫什么人组长→组什么长1.联合式复合形容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体标记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1.联合式复合动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量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1.述补式复合动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疑问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1.连谓式复合动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量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1.主谓式复合动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疑问词/量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1.定中式复合名词2.当作述宾式复合动词3.中插疑问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4/C梦想→梦与想状中式复合动词当作联合式复合动词3.中插并列连词4.改变形式结构和概念结构(中心成分名动化潜势强大)3/D

(三)带否定词的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其原型范畴即一组属性特征：定中式复合名词，述补/连谓式复合动词；定中式复合名词的限定成分/述补式复合动词的述语/第一个述宾结构宾语通过“不”来重复；重复后形式和意义均不可接受/意义不确定；缀化的单纯词；复合转喻。带否定词的扩展后的形式单位具有上述属性特征越多就越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高，反之就越不超常即典型性等级就越低。统计时，根据难度，简单转喻算一个，复合转喻算两个；重复后形式和意义均不可接受算两个，只其中一个算一个。其典型性等级见表3。

表3 复合词带否定词的超常扩展典型性等级

五、规范化

基于已有研究成果，规范化着重基本确认实践者、主体和引领者，并明确其责任。

(1)实践者、主体和引领者

复合词扩展超常共计36例，按来源分类统计，结果如下：网络——17，电视连续剧——13，小品——3，歌词——1，电影——1，报刊——1。

复合词扩展超常规范化的实践者是全体把汉语作为母语或第二语言的使用者，主体是网民、影视编剧、小品编剧等。引领者是语文教育工作者，即从事与语文教育有关的各级教育行政部门和语言文字工作部门的领导、专家、研究人员、教师以及各级各类学校、教育机构管理人员，教学辅助人员和其他专业技术人员，主体是教师。

(2)主体的责任

复合词扩展超常的最主要原因是，只顾及经济，或只顾及标新立异，或两者兼而有之。若追根溯源，则是在培育、牢记和践行让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的意识和使命感方面表现得较为欠缺，具言之，没有积极主动地去把握好追求经济表达和标新立异的度，功利性过强；否则超常典型性为A、B等级的形式单位就可避免。因此，复合词扩展超常规范化的重点是文化人的复合词扩展，尤其是文艺创作中的复合词扩展。创作时追求言语创新和生活化以及经济性是无可厚非的，但也要顾及一般人，尤其是青少年的语言水平、知识结构完善度、概念化能力和理解水平，注重可理解性和健康导向，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是复合词扩展时最需优先考虑的；如超常典型性为A、B等级的形式单位：怎么个公、怎么个务？把习学好，幽了一默，幽他一默，伟得太大，连个副，激不激动，等等，就不利于语文教育真实而规范又创新和母语发展变化自然而逻辑又健康。言语创新还要服从语言固有的、内在的、逻辑的发展变化的规律，人的记忆规律，以及语言纠偏机制，否则就会夭折；如超常典型性为B等级的形式单位：学好你的习，不符合人的相关经验基础和概念结构与形式结构逻辑，违背了语言的发展变化的规律；形式结构与概念结构是有相似性基础的，因为语言的基础是源于经验的概念。因此，根据理性原则，较为切实可行的规范化举措之一是文艺作品，特别是电视剧、电影、小品和歌词，在言语创新时把握好度，仔细考量创新的载体形式单位与类推的标的有几分匹配，至少要达到上述表格中超常典型性为最后一个等级的形式单位的水平：花朵→小花大朵，量词“朵”原本由名词转类而来，转回去即可成为联合式复合名词；梦想→梦与想，做中心成分的动词转类为名词的潜势强大，若转类完成就成为联合式复合名词；刺激→刺不刺激，述语意义的确定难度相对较小，“刺不刺”是可说的。

(3)引领者的重任

语文教师除了率先垂范以外，最主要的是不要回避，而是积极面对，因材施教，见缝插针，根据教学对象、内容、时间、场合等，充分掌握和利用复合词扩展的已有研究成果(包括自己的和语言研究工作者的)，就某一具体个案适度延伸或扩展，包括常规理据和语用功效，相应的超常表现及其成因与典型性等级，对其生命力的预测，力争达到让学生举一反三、触类旁通、自觉规避，并引导学生言语创新、循序渐进之效果。当下值得高度关注的是，随着教学对象组构性表达能力的不断提升，相应地引导复合词扩展的创新(如小花大朵、梦与想、刺不刺激)，以提高其语言非组构性表达能力。

六、结语

以下五点似尚可赘述：一是离合超常语料比较鲜活、丰富，分类较为系统、全面和深入；二是本体范围扩大，从述宾式复合动词扩展到联合式复合动词、主谓式复合动词、连谓式复合动词、述补式复合动词、定中式复合名词、状中式复合动词和假复合词即双音节单纯形容词；三是把离合常规、超常、典型性和超常规范化作为一个有机整体来探讨；四是基于原形式单位概念框架突显离合超常的表现及其成因和典型性等级；五是基于离合超常的具体表现及其成因和典型性等级规范超常和对其生命力的预测。接下来的研究至少还可回答以下两个问题：如何较为全面地评估复合词扩展超常对基于拉丁语法框架的词法和句法理论体系的影响？离合超常形式单位固化下来需满足哪些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