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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烹雪羊,笔擎梦乡
——评陈小手短篇小说《长白山》

2019-11-13覃皓珺

延河(下半月) 2019年1期
关键词:烤肉长白山小手

覃皓珺

这是个极简的故事。“我”和沈玉同去长白山寻找女护林工林之。中途“我”和沈玉走散迷失于雪山中,遭遇爱咬人、吃衣服的雪羊。“我”历经离奇冒险但寻人未果,偶遇被雪羊吃光衣服的陌生男人,便嘱托其为沈玉、林之留言。离开了长白山后的“我”收到林之寄来的照片和信,林之虽对沈玉只字未提,可“我”却深信照片上的黑点,就是沈玉。

初阅、细读、深思,看似克制至简的五千字篇幅中,竟是暗藏了几重别有洞天的文字冒险。神秘美妙的长白山、爱吃衣服的雪羊群,反复浮现的意象“小屋”与“烤肉”,暧昧不明的情愫“暗恋”和“友谊”……读者越是试图层层剥开冰雪幻象中的内幕和因果,就愈发陷入陈小手精心设计的叙事阵列和多解谜题当中。林之迷恋长白山,“我”迷恋林之,“我”和沈玉是最好的朋友,林之是沈玉最好的朋友,而沈玉呢?他的动机、态度、结局皆无由来亦无终点。相比被找寻的“林之”,沈玉似乎才是真正的“迷”。沈玉和雪羊一样,亦真亦幻。沉默寡语的沈玉唯一一句台词,“别说话,雪动了”,仿佛才是召唤雪羊的咒语。而这样的书写方式,毫无疑问颇具先锋性和形式感,虚实莫测中又通过扎实的人物前情和心理处境,呈现出可供读者代入的好奇心与现实感。

纵观文中的人物台词和互动,除了“我”与赤裸的“陌生人”几句自说自话般的交流,几乎没有真正形成任何有效的对话关系或情感对抗。意识流式的信息交代辅之以奇观化的情景描写,将处于自言自语的迷失状态的“我”,与吃衣服的雪羊群肉搏的冒险过程糅合,营造出颇具意趣的心理体验。陈小手力图在讲好一个表层故事的前提下,进一步突破到内涵表达的更深处。为此,他必须更加注重故事性与趣味感的调和力度。他将现实的长白山、雪羊、护林人等真实度极高的元素,结合进一段逸散梦寐却又有扎实情感逻辑的人物关系中,生发出一种令人成瘾成趣的“认知失调”。正如故事中吞吃人类衣服的雪羊,他的文字侵吞着僵化的常规,又被伺机而动的这位文字猎手烹调为另类“烤肉”,字句喷香。

值得一提的是,本文虽与陈小手此前更具古典意趣原型的故事有较大差异,但古典性和现代感的诉求却一以贯之。自习作之初,陈小手便从《聊斋》《史记》《世说新语》中汲取大量审美美学与创作原型,旧作《醉陶十谭》中的迷离幻化将传统的文化原典进一步做了时代化改造,衍生出颇具当代意义的现实化“有龙的桃花源”。针对当下生活和情感困惑创作的《长白山》中,陈小手则“明目张胆”地在结构安排中化用陶宗仪《南村辍耕录》中谈及的“凤头,猪肚,豹尾”的创作“六字法”,将古老的形式,成熟创作者的叙事野心与颇具少年感的志趣玩心交织一体,令本文又平添了一份灵动与张扬。文中,他构筑起一派冰雪离奇的长白梦乡,无论是追求势均力敌的阅读博弈,还是酣畅淋漓的故事趣味,似乎人人都能在其间找到合适的沉浸角度和情感栖所。陈小手虽是文坛新人,但字里行间颇具“嚼劲儿”,虽在语言、叙事、完成度的协调性上仍稍欠整饬,跳脱于文本氛围的“尬趣”时而闪烁其间,但也足见其多元追求与冒险精神。

那座始终未见到的雪山小屋,没重逢的故人林之,不知何去的挚友沈玉,都终将与离奇消散的雪羊,没有露面的水怪一起,在读者心中有一个结局或某个答案。而对于陈小手而言,这样的故事从来无所谓归于某个必然的定式。他热衷以手中之笔为人间擎天造梦,而正因“梦”似有若无的落脚,才让小说本身和长白雪山一样有着扑朔迷离的魅力。

对陈小手的诸多理想,我从来严苛以待。诚然,他是个太过理想主义的人,曾多次表达自己不喜欢过于严肃的东西,而每个时代的“趣”最终指向的还是人性。正如卡尔维诺所提及,“人性是敏感的、多情的、天真的,但绝不是严肃的。”而陈小手对人性的理解和态度似乎更像是对待一本书、一餐菜肴、一桩奇遇。他理解雪羊为何要吃人类的衣服,他筑起了那座谁也找不到的小屋,只盼着更多的访客来找他玩。下一道“烤肉”的滋味如何,另一座雪山上的黑点是谁?想必他与我们同样好奇,甚至更加期待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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