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心如玉

陈鲁民

古时有个成语叫守身如玉，典出《孟子·离娄上》：“孰不为守？守身，守之本也。”意即人保持贞操，品行像玉一样洁白无瑕，坚不可摧。或用来形容古代那些贞妇烈女严守贞节，或表示高风亮节的正人君子注重操守，也泛指爱护自己的身体，践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圣训。

美石为玉，玉是石中精华，中国有蓝田玉、和田玉、岫岩玉、南阳玉四大名玉。玉，质地坚硬，色泽鲜亮，造型美丽，价值昂贵，有的甚至价值连城，春秋战国时的著名和氏璧就可以换五个城池。佛家把玉称为大地舍利子，视其为可祛邪避凶的灵石。孔子曰：“君子比德于玉。”人既以玉自喻，自当倍加珍惜操守，爱护名节，珍重荣誉，追求真善美，平时洁身自好，守身如玉；生死大义之际，“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生在世，守身如玉固然重要，守心如玉更重要。因为伤心之物甚多，一不留神就会中招。铜臭会污染心灵，贿赂红包都是虐心毒药；权势会玷污心智，以权谋私则是害心利器；虚荣会糟蹋心房，爱慕虚名让人心神慌乱；颓废会荒芜心田，让人沮丧消沉、萎靡不振。哀莫大于心死，悲莫大于心污，心一旦脏了、坏了、朽了，身体其实也就成了废皮囊，守不守身都失去意义了。

守心如玉贵在养心。清朝学者萧抡说：“人心如良苗，得养乃滋长，苗以水泉灌，心以理义养。”养心，就是涵养心性，强健心智，净化心灵，端正心术，保持精神健康。理义，即学理道义,内容虽因时代不同而有异，但最基本的不变，譬如爱国、为民、诚信、奉献、奋斗、创业、正直、公正等，这些精神元素，可通过读书、反省、觉悟来摄取，也可通过效法先贤、追慕英雄来植入，其过程就是养心。

养心，首先是自强不息养进取心。人贵在有进取心，不甘平庸，养进取心就是立志想干一番事业，“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封狼居胥，勒石燕然，把有所作为当成“生活中的最高境界”（恩格斯）。

其次，寡欲戒贪养洁净心。孟子曰：“养心莫善于寡欲。”叔本华也说过：“过多的欲望是人痛苦的根源。”无论传统文化，还是现代文化，都告诫我们，要清心节欲，远离贪婪。养洁净心，就是要减少欲望，追求心灵清洁，拒绝精神污秽，于金钱上不贪，色情上不淫，操守上不亏，心境上不俗。

还要宠辱不惊养平常心。即受宠受辱都持达观之态，不因个人得失而动心，名利皆忘或淡然置之，“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泊明志，宁静致远。

守心如玉难在洗心。心乃人体之主要器官，日夜运行，不肯稍歇，难免会蒙尘生灰，沾染污垢，也需要不断清洗荡涤，“时时勤拂拭，不使惹尘埃”。《周易·系辞上》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圣人尚且如此，常人更应如此，要经常用汗水和泪水洗心革面，保持初心纯洁，不坠青云之志；用义理和学养滋润心灵，洗净思想上的污秽，祛除心灵上的泥垢。

守心如玉者，多有精神洁癖，决不同流合污，看到那些心地肮脏者就心生反感，不愿与之为伍。这样的人，人生有信仰，处世有底线，为官不贪，为商不奸，为学者不滥竽充数，做工程不偷工减料，当医生拒收红包。这样的人，可能会因此吃亏，被冷落，但“质本洁来还洁去”，活得高尚纯粹，坦荡磊落，活得问心无愧，令人赞叹——真乃旷世璧人。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人们爱美玉，玉镯、玉佩、玉雕、玉挂件、玉如意，均被视为珍宝；更敬重守心如玉具有美玉品格者，每每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则心向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