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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如社词人对宋人僻调格律的处理
——以《绮寮怨》《水调歌头(东山体)》《倚风娇近》为例

2019-11-12朱永香赵王玮

中国韵文学刊 2019年1期
关键词:倾城

朱永香,赵王玮

(浙江农林大学 文法学院,浙江 杭州 310000)

引言

清末民初,以王鹏运、朱祖谋、郑文焯等人为首的词坛名宿,在清人考据学风的影响下校订词集版本,在词律方面取得了重大的理论成果。其中,尤以朱祖谋的影响为大,其“斠律审体,严辨四声,海内尊之,风气始一变。”因为乐谱的失传,所谓“严辨四声”,就是取宋人某家某首词为标本,在遵循词谱平仄的基础上,再按原词,细分每个字的平上去入,一一遵循,一般用于宋人僻调、孤调,更有甚者会细分阴阳清浊,十分苛刻,以此来步趋古人。虽然难度提高许多,但在词宗朱祖谋的影响下,四声词一时间翕然成风。

1935年春,吴梅、林鹍翔、汪东、仇埰、乔大壮、陈匪石、杨铁夫等人在金陵组成如社,以词会友,月集一次,相约填词,直至1937年才终止,并在1936年将前12次社课刊成《如社词钞》付印。彼时彊村虽已下世,但如社中人多受其沾溉,因而延续了朱祖谋的词学观念,严守声律。社课中所取诸调如《绕佛阁》《泛清波摘遍》《换巢鸾凤》《惜红衣》《绮寮怨》等都属僻调,甚至有《倚风娇近》这样的孤调,也有《水调歌头》这个常见词调的不常用的“东山体”。既属僻调、孤调,很难在同调词间互参异同,则更需于声律上心,尽依古人。于是,如社就在这样保守依四声的氛围下,进行每月一次的僻调填写,不同词人间词学观的矛盾也逐渐暴露出来。

一 关于“暗韵”的处理

1935年农历五月,如社第三集的社课为《绮寮怨》,一个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点的宋人僻调,在吴梅这却成了难题。从日记中可知,他屡次想要完成自己的社课,却终究不成,只能“以旧作塞责”。在这首旧作收入《如社词钞》时,题目为《重过台城倚清真格》,但他收入自己词集时,有一个小序说:“清真此词下迭,暗韵至多,如‘江陵’‘何曾’‘歌声’三语,皆是协处,自来声家多未知也。”按照小序,周邦彦原词应有三处暗韵,向来不为人所知。兹录原词,按小序之意,校订如下:

绮寮怨 中吕思情(杂赋)

上马人扶残醉,晓风吹未醒。映水曲、翠瓦朱檐,垂杨里、乍见津亭。当时曾题败壁,蛛丝罩、淡墨苔晕青。念去来、岁月如流,徘徊久、叹息愁思盈。

去去倦寻路程。江陵。旧事何曾。再问杨琼。旧曲凄清。敛愁黛、与谁听。尊前故人如在,想念我、最关情。何须渭城。歌声。未尽处、先泪零。

如此,词上下片共十四韵,较词谱填添了三韵。吴梅自作亦谨遵其论,于三处暗韵皆叶韵,录词如下:

老眼看花如雾,古怀零乱生。算小劫、换了华鬘,听娇语、乍啭流莺。吴宫齐云旧迹,伤心处、战血余暗腥。又半天、画角高寒,重来似、化鹤人姓丁。 遍地象箫凤笙。倾城。翠袖秋庭。共拜双星。异国飘萍。有憔悴、沈初明。依然太常歌吹,可梦影、记东京。欢场怕经。旗亭。待贳酒、招步兵。

不同于《高阳台》《惜红衣》等调的暗韵,有关《绮寮怨》暗韵的论点之前并未有人提及,以郑文焯之谨严,校订《清真集》后,也不过只是批语说:“按此属中吕,夹协短韵最多,如下阕‘清’‘城’二韵,万氏《词律》并失考,陈允平和于过片‘程’字及此二韵亦不叶,以宋人和宋词,且疏于审律如是。”郑文焯虽然承认中吕调短韵最多,提出宋人亦有疏于声律的时候,但并未有只字言及“陵”“曾”“声”三字为暗韵,可见极有可能只是偶合。但是吴梅信誓旦旦地说:“自来声家多未知”,定然有所依据。陈匪石在《声执》中说:“凡词中无韵之处,忽填同韵文字,则迹近多一节拍,谓之‘犯韵’,亦曰:‘撞韵’,守律之声家悬为厉禁,近日况、朱诸君尤斤斤焉。而宋词于此实不甚严,即清真、白石、梦窗亦或不免。彼精通声律,或自有说,吾人不知节拍,乃觉彷徨。……如清真《绮寮怨》之‘歌声’、梅溪《寿楼春》之‘未忘’、梦窗《秋思》之‘路隔’,及草窗《倚风娇近》之‘浅素’,是韵非韵,与《倚风娇近》城、屏、婷三字可以断句,是否夹协三平韵,同一不敢臆测。既避专辄,又恐失叶,遂成悬案。凡属孤调,遇此即穷,因审慎而照填一韵。愚与邵次公倡之,吴瞿安、乔大壮从而和之。然终未敢信为定论也。”通过陈匪石的叙述,可知吴梅此论实从陈匪石、邵瑞彭两人的理论发展而来,属于万全之策。

如社第三集交稿,与课者共十六人,其中遵循吴梅见解填词者为陈匪石、乔大壮、林鹍翔、程龙骧、吴梅、向迪琮、廖恩焘,共七人;不按吴梅之说填词者为仇埰、邵启贤、夏仁沂、孙濬源、蔡宝善、唐圭璋、蔡嵩云、石凌汉、吴白匋,共九人;虽然在现存文献中并没有他们讨论的过程留下,但是词友们平日过从甚密,想来一定会谈论到词律,因为如此规模的创作不可能是偶合。根据吴梅日记的记载,林鹍翔曾以词集向吴梅请益,吴梅用朱笔为之一一“正律”,因而词人们对于词律的探讨是在情理之中的。

譬如陈匪石此三处分别作“红朝”“云翘”“前宵”;乔大壮作“蟠龙”“相逢”“孤篷”;林鹍翔作“钗盟”“三生”“江声”;程龙骧作“吴陵”“何曾”“鹃声”;向迪琮作“纱笼”“愁中”“烟钟”;廖恩焘作“波层”“如绳”“休憎”,都作了极为精细的处理。同时,虽然顾及到了吴梅的叶韵之说,但是他们也从周邦彦原词的语意出发,保证了句意完整,避免支离破碎。如周邦彦“江陵旧事”处,陈匪石作“红朝翠暮”、乔大壮作“蟠龙旧样”、林鹍翔作“钗盟钿誓”、程龙骧作“吴陵旧事”、向迪琮作“纱笼旧句”、廖恩焘作“波层乍降”,都从创作实际出发的,并非因律害意,可谓用心良苦。唐圭璋曾评价乔大壮,说他“素遵古老之教,力趋拙重,不涉轻薄;于严守四声之中,更求自然妥帖”。可以说这正是乔大壮、陈匪石等人的词学理想,即在顾全词律暗里关窍的同时,保证词意的圆融妥帖。

而仇埰等人虽然并未遵从吴梅之说,但绝不可视为“轻薄为词”,而是各执己见罢了。仇埰回忆自己与石凌汉、孙濬源等人讨论词学时,“其四声之必合,督责甚于严师;因一韵之相商,往复不嫌辞费”,可见他们对于词皆用力甚劬,只不过并没有吴梅等人这样过于保守罢了。

值得一提的是,如社之外的吴湖帆曾跟随吴梅学词,后来也填过《绮寮怨》一调。他在《次清真韵》一首中,三处暗韵分别作“思萦”“谁能”“吹笙”。则在他看来,暗韵需要遵守押韵的规则,却不能算作“原韵”的组成部分,不须沿用。这样的处理方法,不失为一种别格。

二 关于“四声”的应用

陈匪石则在《声执》中又说:“作者以四声有定为苦,固也。然慎思明辨,治学者应有之本能,否则任何学业皆不能有所得。”而尽依四声的要求,一般用在柳永、周邦彦等人的僻调上,如社的社课基本上也是如此择调。如《倾杯》《玉蝴蝶》为柳永创调;《绕佛阁》《红林檎近》《绮寮怨》为周邦彦创调;《惜红衣》为姜夔自度曲;《泛清波摘遍》仅见于晏几道集中;《换巢鸾凤》为史达祖自制;《倚风娇近》为周密集中的孤调等等。

而在如社第六集时,终于见到了常见的词调——《水调歌头》,却又限制为“贺东山体”这一极少用的词体。按贺铸此调有一种特殊的押韵方式,为平仄互叶,以平韵为主,其仄韵,即用本部,不换其他韵部。其词如下:

水调歌头 台城游

南国本潇洒。六代浸豪奢。台城游冶。襞笺能赋属宫娃。云观登临清夏。璧月留连长夜。吟醉送年华。回首飞鸳瓦。却羡井中蛙。 访乌衣,成白社。不容车。旧时王谢。堂前双燕过谁家。楼外河横斗挂。淮上潮平霜下。樯影落寒沙。商女篷窗罅。犹唱后庭花。

在众多四声词中,依贺铸四声的词作并不多见。理由在于,贺铸许多词作较为豪宕,近苏辛一派,并非以声律严谨出名,并不具有四声模仿意义。但是如社诸人在作社课时却达成共识,尽按四声。原本极难的四声词,在如社却已习以为常,大多数人都依了四声。在交稿的人中,夏仁沂(两首)、仇埰、石凌汉、孙濬源、林鹍翔、蔡嵩云、廖恩焘、唐圭璋、陈匪石、吴梅、卢前十一人皆依四声;吴白匋、杨铁夫、周树年三人不依四声;夏仁虎则比较特殊,其第一首不依四声,第二首尽依四声,是比较有意思的。

夏仁虎的第一首词序为:“秋雨既集园中,海棠非时复开,娟楚欲绝,叔兄旧曾有咏,亦欲歌以赏之。时社中方限此体,懒于检韵,亦并和之。调与韵皆与题意不宜,不足存录,但博倦鹤诸公一噱耳。”这首词并次韵而未依四声,他认为“不足存录”,因此后来又作了一首,尽依贺铸四声,录之如下:

水调歌头 答述庵即依其体韵

佳节少风雨。读罢故人书。如云愁绪。独怜无计摘红萸。雁字虫书无数。笛咽筝哀谁诉。前事付华胥。琼岛三山阻。接巷十洲居。 调求同,吟觅侣。曷归欤。倦鸥闲鹭。江湖随地是吾庐。何况枝巢定处。花雨梅冈南顾。行矣莫踟蹰。驱马台城路。明岁好春初。

其所作与贺铸原词四声一致,平上去入皆无差。但如果用更高一层的要求去看,阴阳清浊亦不可乱。况周颐曾说:“凡协宫律,先审清浊。阴平——清声,阳平——浊声,亦如上去不可通融。”则平声的阴平、阳平也须细细分别,夏词显然没有做到,其他依四声的词人也一样没有做到。可见虽然如社以词律谨严著称,其守四声程度的上限并不算很高。

除此之外,这些词人的词作在“依四声”上,有不同程度的疏漏。纵然谨严如吴梅词,第三韵“秋容谁画”,“画”字为去声,而贺铸“台城游冶”的“冶”字为上声;又如孙濬源词,倒数第二韵作“幽绪闲消领”,原作为“商女篷窗罅”,“领”字上声,“罅”字去声,都犯了“去上通融”的忌讳。像此类细节差错,不一而足,不再赘述。

由此可见,四声词在具体创作中,时常会有字音的疏忽。因此,卢前认为,“藉此用功则可,若如此锻炼词人则不可”。卢前与陈匪石等人的四声观差异,代表了如社内部两种不同的声音,也是整个民国词坛“四声之辩”的缩影。

三、关于“正格”的争论

在《吴梅日记》1936年农历二月初十的日记中,有这么一条记载:“仇亮卿、蔡嵩云皆询《倚风娇》一词定格,为籀讨数四答之。”说的是如社第九集社课《倚风娇近(限草窗正体)》,这期社课让知名作手仇埰、蔡嵩云都不知如何措手,原因在于此调只有宋人周密一首,无别首可校。而周密又是按杨缵的《紫霞洞谱》填词,于声律极为讲究,如果随意填之,恐遭人讥。而吴梅是曲学大家,也是词学高手,他认为“近人词守四声者,知入可代他声而已,未悟韵部之分配不可以乱也”,夏敬观遂称赞他“海内推明音律,惟首举君”,因此仇埰、蔡嵩云都向精通声律的吴梅请教。

吴梅在查阅了《词律拾遗》后,认为下阕没有问题,但是上阕的点读有误,遂考订如下:

云叶千重,麝尘轻染金缕。弄娇风软霞绡舞。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 生怕春知,金屋藏娇深处。蜂蝶寻芳无据。醉眼迷花映红雾。修花谱。翠毫夜湿天香露。

而在《词律拾遗》卷二中,上阕被点断为:

云叶千重,麝尘轻染金缕。弄娇风、软霞绡舞。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

第二韵句式问题并不影响其韵脚,姑且不论,对照可知,两者对其余句子断句十分参差。《词律拾遗》在此调下有按语:“张小峰学博云:花国三句,或谓换平韵,自为叶;或谓分七字二句,玉字作去声叶,读若意,后说近是。”则按照张氏的观点,应断作“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这与吴梅的观点有相似处,在“玉”字叶韵这点上不谋而合。

不过,吴梅在二月廿五的日记中又说:“此调仅见草窗词,拾遗所载张少峰说,鄙见当两从之。”那就是说张氏所载两种说法,都应该采纳。如此,则上阕应断作:

云叶千重,麝尘轻染金缕。弄娇风软霞绡舞。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

如此,吴梅便敲定了《倚风娇近》此调的定格,并创作了社课。《如社词钞》收录其词定稿如下:

倚风娇近 湖堤万柳,经雪依依,春寒不复出门,次草窗韵

三月芳辰,旧时池馆千缕。对人还起回波舞。凝白洒江城。水玉。点罗屏。一抹亭亭。染素。梨云月同妩。 天意难猜,南陌春韶何处。南国烟花何据。丽景千门遍尘雾。群芳谱。绛姝正怯新风露。

在吴梅的次韵词中,上阕仄声韵脚分别为“缕”“舞”“玉”“素”“妩”,中间换叶平声三处,分别为“城”“屏”“婷”,与周密原作一一对应,并且考虑到草窗原作的“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对仗,其“凝白洒江城,水玉点罗屏”也形成对仗。然而,对此廖恩焘有不同的见解,他“不以玉韵为是”,因此他的第一首词作便没有把“玉”字处当成韵脚。廖词第一首词并非次韵,如下:

倚风娇近 怀倦鹤海上

行箧新词,丽情歌满江左。万花喧海楼中坐。笙壁语丹螭。柳陌啭黄鹂。忆得当时。雨卧。长淮灯舸。 应唤歌娇,妆阁眉峰低锁。吹彻银箫遥和。梦绮霞光翠澜涴。钗飞堕。凤云正掠纱窗过。

此词押韵皆遵从吴梅所言,只有“陌”字入声,不符吴梅之说,吴梅也就听之任之,并说:“此各人见解不同,无妨也。”但廖恩焘一共交了两首词,另一首为次草窗韵,对仗处作:“肌雪沁香城,脸玉转云屏。”可见廖恩焘虽不以吴说为然,但也姑且从之。

其余参与社课的诸人,大体韵脚如三处平声叶韵、“素”字押韵皆从吴梅之定论,在廖、吴二人分歧处,则分别作不同的处理,值得玩味,大致可分为四派。

一种是中规中矩,似吴梅一般严守,并且步趋原韵者,如“圆月冷春城,倚玉掩罗屏”(蔡嵩云)、“风笛起江城,罨玉远山屏”(蔡嵩云)、“凝目想仙城,倚玉敞云屏”(林鹍翔)、“蜂蝶满春城,似玉绕云屏”(夏仁沂)、“山色伴江城,小玉启银屏”(乔大壮)、“哀曲动江城,小玉倚筼屏”(程龙骧)。

另一派是不以“玉”字处为韵脚,但是其余地方认可吴梅的点断,如“镂玉绕回阑,待月敞琼筵”(仇埰)、“危石拥松门,惨碧掩斜曛”(孙浚源)、“高阁敞帘栊,逞目赏芳丛”(石凌汉)、“留鹤守残梅,隐约绮窗开”(陈匪石)、“山驿暖风迟,乱蝶绕鞭丝”(杨铁夫)。

还有一派,则并不认可吴梅的点断,另立正格。如汪东次草窗韵,作“辽鹤返江城。缟翼展为屏。一发新亭,浅露青山眉妩”,则原词事实上被断作了“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又如卢前也和草窗韵,却作“相识可知情倚玉。绕云屏抱处,腰间带素。含颦眉妩”,则原词事实上被断作了“花国选倾城暖玉。倚银屏绰约,娉婷浅素。宫黄争妩”,明显未遵循其师吴梅的看法。

除此之外,尚有三人的情况较为复杂,总的来说,是在“玉”字处效仿“以入声叶去声”,算是另类地认同吴梅的看法,和廖恩焘一样,属于折衷派。如吴白匋不用周密原韵却用其韵部,作“飞阁隐双成,小玉五弦筝”,以“玉”叶“许”“聚”等字;周树年与吴白匋类似,作“千佛洗头青,笋玉影连城”,以“玉”叶“树”“与”等字;唐圭璋不用原来韵部,而作“回雪舞夭饶,小立隐轻绡”,以入声字“立”叶“比”“睇”等字。

此时,再回过头来看词题的“限草窗正体”,是颇为有趣的。因为不同的词人有不同的见解,所谓“正体”也就各不相同。林鹍翔在自己的词下有小注,可以为这几种情况作注解:“上阕玉字作去声叶,此一说也;城字、屏字、婷字换叶平韵,此又一说也;或以为素字亦暗韵。是调宋人中止有草窗一首,紫霞翁原调已佚,无从取证,勉强成此,以俟审定。”这三种说法,在如吴梅等保守的词人眼中,是需要都遵从以防落韵的,而在汪东、卢前等大胆的词人看来,则不愿如此拘泥。不过,好在格律上的争议,并不影响词人对词作高下的判断,吴梅在日记中对评价汪东这首词“甚佳”,是十分公允的。

由于此调在如社诸人社课之前,几乎没有其他人填写,关于此调“正格”的讨论是很有意义的。吴湖帆此后曾作过一首《倚风娇近·次周草窗韵》,尽依吴梅之说,可他在上阕三平韵的处理方法与对《绮寮怨》的处理方法如出一辙,分别作“温香”“情长”“轻妆”,与周密原作的平韵不同。这样的表现,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吴湖帆对于吴梅之说的扬弃,体现了词人们不同的词学观念,具有标本意义。

结语

综上可见,如果把如社内部的主要成员进行分类,则大致有三派。一派是以吴梅为首的保守派,以林鹍翔、乔大壮为代表,他们在词律上一丝不苟,穷尽词律的可能性;一派是以仇埰为首的折中派,有孙濬源、石凌汉等蓼辛词社旧友为呼应,不作新论,只按旧有词谱之四声而已;另一派则是以汪东、卢前为首的宽松派,他们虽然也有四声词作,但总体上对于“四声”并没有不懈的追求,只不过受一时风气影响罢了。但无论如何,他们用审慎的眼光对待词律,进行的点滴探索是值得后人学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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