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媒体人的文化自觉对文化国际传播的重要性
2019-11-11林淑娟
林淑娟
文化自信是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重要标识之一。“传播中华优秀文化,宣介中国发展变化”是对外传播的核心内容。当前在社会发展和传媒业态变革的大环境下,中华文化的对外传播状况并不尽如人意。尽管背后原因错综复杂,但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们的对外文化传播的话语体系还很不成熟。而话语体系不成熟的一个关键是当前传播学界、业界文化自信不够坚定,文化自觉的高度不够。
总体上看,中国的新闻传播研究仍带有西方中心主义倾向。基于西方中心主义学科体系建立起来的对外传播话语体系的特点就是习惯于用西方标准衡量、判断甚至剪裁中国故事,无力理解和整理中国经验。在这个学术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传媒队伍里,仍有很大一部分人由于长期对中华文化的忽视,看不到其基本价值,更不必说中华文化具有的世界意义。当前中华文化的对外传播还存在“重传统,轻现代”倾向。“重传统”是对受众自身价值偏好的偏袒和迎合,“轻现代”则是传播主体畏难情绪主导下的选择性过滤。笔者身处国际传播第一线近20年,切身体会到在西方话语体系主导的国际传播框架下,面对带有猎奇心态的国际受众,讲述传统中华文化能有效迎合其“神秘东方”的既有想象;而在西方主导的唱衰中国舆论环境下,讲述“中国崛起”和社会主义文化就要面临被西方舆论贴上“宣传”标签的风险和挑战。我们拥有五千年延续不断的文明,我们在短短几十年靠着勤劳、智慧、勇气和牺牲,而不是发动战争和掠夺,创造了人类发展史上的经济奇迹,为什么我们没能引以为傲,并理直气壮地讲好我们自己的故事,却还要处处挨骂?
中国的崛起本身呼唤中国话语的崛起。借用复旦大学中国研究院院长张维为教授的话来讲,中国发展到今天,一定要把自己的成绩和问题用自己的话语讲清楚,把未来的发展方向讲清楚,把一些全球性的问题讲清楚。作为当前致力于中国话语体系构建研究的著名学者,张维为曾在多个场合强调,我们需要建构一套全面、透彻的中国话语,因为“中华文明是世界上唯一的活着的古老文明,过分简约、简陋的西方话语不能描述”。我们需要建构一个强势的中国话语,解决挨骂的问题。话语权是从文化土壤中生长出来的。中国话语崛起的前提是我们在文化上要先站立起来。如果说西方话语体系是仰仗西方国家在殖民掠夺、称霸全世界的历史进程中所建构起来的“西方文化”而发展壮大的,那么,我们要想建构、发展、捍卫自己的话语权,就必须切实弘扬和发展5000年文明所创造的民族文化和近百年所凝聚的社会主义文化。当前中国智慧、中国方案、中国力量的凸显为对外传播迎来了跨越式发展的难得机遇。作为国际传播媒体人,我们应当抓住这个窗口期,努力探索融通中外的对外传播体系,助力中华文化走出去,讲好中华文化的故事,传递中国价值与智慧,从以下三个方面实现文化传播的战略自觉。
一、抛弃西方中心主义思维惯性
有学者指出,中华文明作为一个5000年延续不断的文明本身就是人类历史上一份最伟大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我们对此首先要心怀敬意,不要随意否定我们自己的文明。只有当我们摒弃“西方文明是优越的,东方文明是愚昧和专制的”成见之后,才能真正心平气和地发现老祖宗留下来的美和智慧。我们当中很多人很可能可以详述白雪公主、青蛙王子和灰姑娘等众多西方童话故事,却很可能对夸父追日、精卫填海亦或大禹治水等我国历代口口相传的民间神话故事置若罔闻、一知半解。我们很容易因为缺乏对传统文化的敬意,而错失了其蕴含的传统智慧。在这一点上,有时西方学者做得比我们出色。美国哈佛大学神学院教授大卫·查普曼曾在一场讲座中解读中国神话故事。他说:“我们的神话里,火是上帝赐予的;希腊神话里,火是普罗米修斯偷来的;而在中国的神话里,火是他们钻木取火坚韧不拔地摩擦出来的!这就是区别,他们用这样的故事告诫后代,与自然作斗争!可惜,这样的精神内核,我们的神话里却不存在,我们的神话是听从神的安排。”每个文明在初期都是有神论,但唯独中华文明不畏惧神,也因此很多人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可没信仰的民族能存续5000年吗?查普曼认为,勇于抗争,不怕输,更不会服,既是中华民族的精神内核,也是中华民族的信仰。
今年暑假上映的《哪吒之魔童降世》之所以能夠引起国内观众的共鸣,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其生动地反映了我们的民族信仰。遗憾的是,尽管《哪吒之魔童降世》在国内市场的成功也引起了国际关注,但是,我们在对外传播过程中,更多注重的仍是其在技术和叙事方面的突破以及商业上的成功,而忽视了进行中外对比,错失了传播中华文化价值的良机。我们应当抛弃习惯向西方学习,照搬国外经验的思维惯性,不能让这种惯性阻碍我们形成应有的文化自信,从而失去“发现美的眼睛”而妄自菲薄。同样是反映中国元素的动画片,好莱坞《功夫熊猫》的叙事风格带有明显的西方中心主义色彩,影片涵盖了诸多中国传统文化符号,比如水墨山水背景、庙会、面条、功夫、针灸、爆竹、杂耍、书法、青砖白瓦和店小二等,充分迎合了西方人对遥远东方的想象,但其所传播的更多的是美式个人英雄主义。《哪吒之魔童降世》也有典型的英雄主义情结,但此英雄主义和前者的不同之处在于其反映了中华民族勇于与命运抗争、不惧牺牲的民族精神。这其中的抗争和牺牲不仅局限于主人公,还包括他的家人和亲友。近几十年,中国能取得举世瞩目的成就,正是千千万万中国人民一代接一代用勤劳、智慧、勇气和牺牲换来的。这就是中国崛起的故事。
二、学习中国话语体系建构新成果
近年来,随着西方世界普遍陷入“后西方”“后秩序”“后真相”的时代困境,在全方位对外开放的新时代,文化自觉正在许多中国人心中逐渐形成。当前掀起的新一轮中华文化热,包括《国家宝藏》《朗读者》《经典咏流传》等原创精品节目的涌现,都在增强人们的文化自信。在国际传播研究领域,也陆续涌现了基于马克思主义、中国古典哲学和康德哲学等构建的“新世界主义”“新天下主义”等学术框架。这些理论框架与“人类命运共同体”等理念进行了有机结合,为对外传播的实践创新提供了理论指南。同时,也有学者对中式传统价值进行了反思与回溯,并指出其中对改进对外传播有启示意义的内容。如张维为教授近年来提出的“文明型国家”理论。基于该理论框架,不少学者和媒体人士得以相对有效地探索讲好中国故事的新途径。张教授本人也于今年年初登上东方卫视《这就是中国》的舞台,采用“演讲+真人秀”的模式,从当下国内外老百姓关心的一个个热点时政问题切入,把中国制度、中国理论、中国道路、中国文化的优势和先进性讲清楚,传达出“民族自信”的相关核心精神。我们应当努力学习和借鉴社会各界构建对外话语体系的最新成果,尝试从“古今”和“中外”两个维度对中华文化的核心内容进行提炼和概括,挖掘中华文化的时代意义和世界意义,在日常实践过程中打造融通中外的话语体系。
三、树立新时代媒体人的责任意识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作为国际传播媒体人,坚信本民族文化具有引导和帮助民族共同体应对时代挑战、思想碰撞和文化对话并走向希望的明天的强大能力,是在当前国际舆论风云变幻中保持政治和战略定力的坚定基石。在“互联网+”时代里,各种自媒体和网络社交平台的出现,既为文化交流提供了新的载体与快速便捷的传播方式,也容易出现内容散乱、不成体系的现象,有时候这些平台甚至为西方进行文化颠覆所利用。我们要时刻有责任意识,主动发声,必要时进行强势的话语反击,因为文化自信不仅体现在对本民族文化根基的坚信和守成,而且体现在积极影响世界的能力。学者任平认为:“作为拥有五千年文明史的古老国度,作为具有世界影响的负责任大国,中国有必要在自知和自信的基础上将和而不同、天人合一、美美与共等普遍价值,以及精彩纷呈、独具魅力的中国文化样式传播给全世界全人类,让世界了解中国、接受中国、欢迎中国,也让更多民族和国家受益于中国文化的影响。”①为此,国际传播媒体人责无旁贷。
「注释」
①任平:《“三知”:中国文化影响世界的三个支点》,《人民日报》,http:// m.people.cn/n4/2017/0721/c3634-9378354.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