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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场》的文学地理学解读

2019-11-07麦合普拜木·阿卜杜热合曼

文学教育 2019年10期
关键词:生死场女性形象

内容摘要:《生死场》可谓是一部展示我国东北乡村独特一面的小说。小说里农民的生存状态,生活气息丰富的文学地理色彩,具有鲜明的地域性。小说在边陲小镇呼兰的地理空间中嵌入包括作者本人在内的社会底层贫苦人民的生存状态和精神空间。本文用文学地理学的视角对其小说进行文本解读,分析地理环境对作家小说创作和作品包含的地理空间要素。

关键词:《生死场》 自然地理建构 人文地理建构 女性形象

文学地理学是研究文学与地理环境之间相互作用所形成的文学事象的分布,变迁及其地域差异的科学。文学地理学研究的内容主要包括文学与地理环境的关系,文学作品的地理空间及其空间要素,结构与功能,内涵与价值,文学区的分异,特点和意义等。

《生死场》是萧红代表作,用充满感情的笔调书写了20世纪30年代中国东北乡村普通老百姓的生老病死与贫苦无告的生活,讲述了人和动物相似的怵目惊心的“生”与“死”的凄凉。我国黑龙江这片黑土地上的呼兰镇独有的生物,水文,气候,地貌等要素在小说里充分得到了体现,使之富有了独一无二的文学地理蕴含。

一.《生死场》中的自然地理空间建构

文学作为人类一种重要的精神活动内容与生命存在方式,毫无疑问会受到自然环境的影响。刘勰《文心雕龙》开篇即云:“文之为德也大矣,与天地并生者。”①刘勰所讲的“文”虽然包含了多种文体,但主要是指文学,而“天地”就是指自然环境。文学既然是与天地并生的,那么它与自然环境的联系就是一种天然的联系了。

地理空间是形成作家创作风格的自然环境,更是作家“精神原乡”的生成背景。当年的北方农村,确实如《生死场》所勾绘的那般,都是泥土草房,篱笆墙,辘轳井,纸糊窗,寥落的屯子洒浇在荒凉的黑土的原野上。在《生死场》中,麦场,菜圃,荒山,坟场,乡村,这些小空间都组成了故事的一个大空间轮廓。各种相对独立的自然环境场景的参照构成了故事的章节,同时,也成为了故事的空间。在萧红笔下,生活在村庄这个大空间里的种种生物,如动物,植物,人物,他们的生存方式一直都要依赖大自然。

地理空间是人类生存活动的场所,“文学地理学”就是探讨文学和人文地理空间的关系,关注人在地理空间中是如何以审美想象的方式来完成自己的生命表达。文学进入地理,实际上是文学进入到它生命的现场,进入了它意义的源泉。纵观《生死场》就可发现,他的作品既有坚实的故事基础,又有一定的场景基础。在小说里萧红精心建构的“麦场”和“坟场”这两个地理空间既是写实的,又具有很强的永恒意味的象征性,与人物的命运紧密相联。小说中反复出现的人,或者是动物的繁衍后代的对比性描写想要揭示的并不只是贫苦中的人民的麻木性,人的生育和狗,猪的生殖的“共时性”,更是两者间的“同质性”。

在这独特的地理空间里“生”和“死”意识完全融为一体。这里人民的生活根本谈不上自觉性的,甚至可以说是动物性的。很多生命犹如动物盲目地生出来,在大自然中毫无意义的生存下去,后来就麻木的走上了死亡之路。譬如,“刑罚的日子”这一节中,“生死场”的“场”里“生”与“死”集中体现了其特殊内涵。在这里,无论是人还是动物成产都是对母亲的刑罚,人的生育甚至不如动物的,妇女们对无法抗拒的生育充满恐惧。

再比如,当王婆三岁的女儿小钟摔死在铁犁上的时候:“……啊呀!……我把她丢到草堆上,血尽是向草堆上流啊!她的小手颤颤着,血在冒着汽从鼻子流出,从嘴里流出,好像喉管被切断了。我一听她的肚子还有响;那和一条小狗给车轮轧死一样。”②在这段描述中,可见王婆竟然对亲生女儿悲哀和血腥的事件,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似的在叙说,“你们以为我会暴跳着哭吧?我会号叫吧?起先我的心也觉得发颤,可是我一看见麦田在我眼前时,我一点都不后悔,我一滴眼泪都没躺下。”③王婆讲出来的这段叙述,鲜明的展示着她的价值观,对王婆来说,人的价值远远不及于麦田,菜棵,茅草的价值。

二.《生死场》中的人文地理建构

人文地理学把政治地理,经济地理成为广义的人文地理;把文教地理(教育,人才,学风等)和风俗地理(方言,民俗,风气,习惯等)称之为狭义的人文地理。广义的人文地理与狭义的人文地理都能对人类的生活和思想构成影响,但是比较而言,广义的人文地理对人类的影响,远不及狭义的人文地理那样深刻和持久。

萧红代表东北文学区以及“东北作家群”,在全国有重要影响。东北古今文学的地域特色非常鲜明,在东北社会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有一股顽强生命力是始终贯穿于其中的。这种生命力是人類生活中普遍而特殊的一种存在。早期的人民,面对着荒芜的土地,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在这里无法体会江南水乡般的境界,这里的人们需要培养起一种顽强的意志和的心态,才可以熬过漫长的冬季。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很少有人能够只靠自身来生存和发展,群居的生活便给他们提供了这样互助的机会,这样便形成了东北人热情且乐于助人的性格。

东北区域的特色,黑龙江冬季寒冷干燥的气候,致使人们对抗的依恋。这里冬天没有一家不会不靠烧炕,烧火炉抵抗寒冷,火炕就成为了人们存在与生活必不可少的空间,发挥着它独有的社会属性。“荒山”那一章节开头就说:“冬天,女人们像松树籽那样容易结聚,王婆家里满抗坐着女人。五姑姑编麻鞋,她为着笑,弄得一条针丢在席缝里,她寻找针的时候,做出可笑的姿势来,她像一个灵活的小鸽子站起来在炕上跳着走。”在小说里的冬天,乡民妇女聚在王婆的炕头上,打发着冬闲季节。农民们不能种植,不能像其它季节一样忙农务,因此,妇女们相当轻松的聚在一起,呈现出了炕头上闲聊,编麻鞋的既热闹又轻松的氛围。还有在“荒山”里,村里最美丽的女人月英患着瘫病整整一年在炕的当心坐着,日日夜夜动弹不得。最后全身脏污,孤独,无望,凄惨的死在炕上。

小说中人的吃住,生死都离不开炕,人出生在炕上,生病躺在炕上,死去时从炕上离开。其实这一切看上去似乎是平凡的事情,但都离不开炕所打造的世俗空间性和炕的神圣性。

三.特定地理环境下的女性形象书写

正如普列汉诺夫所说:“每一个民族的气质中,都保存着某些为自然环境的影响所引起的特色 (论唯物主义的历史观)”。被誉为东北人民向征服者抗议的里程碑作品《生死场》,描绘的是呼兰河之东的一个小屯。呼兰河,是祖国北方的著名水系,它作为为松花江的支流,位于黑龙江省之腹地。呼兰河小镇是《生死场》的创作背景,也是萧红出生成长的环境。这一地理背景深深植根于作者的大脑,它已成为萧红情感的寄托,也为《生死场》的问世提供了肥沃的土地。

在《生死场》里农村底层的人民,在特定风物氛围中,表现出了那块灾难深重的黑土地痛苦,无助,麻木的人性。小说的前半部着重书写了当地乡民在“自然暴君”和“地主暴君”的欺压之下,挣扎在生死线上的悲惨处境,作品主题意蕴丰厚,深沉。在那风雨如磐的年代,广大贫苦农民无力抗御自然灾害的侵扰,更难以忍受封建地主阶级的重压与剥削。至于作品里的女人,处境就更难以言表了。她们除了抵抗“自然暴君”,忍受“地主暴君”以外,还要忍耐自己男人的种种欺凌。她们在作品中被塑造成了了众多受男性世界压迫, 从而只能生活在暗天无日下的,命运悲惨的女性形象。

首先谈谈性格比较突出的女性王婆。她不像小说里的其他女性,在几千年传统的压制下早已丢失了反抗的能力,默然忍受着一切。王婆在是一个嫁过3个丈夫的不幸妇女。为了摆脱丈夫的欺辱,寻求自己应有的权利,带着儿女离开了第一任丈夫改嫁, 并且在第二任丈夫死去后她又嫁给了赵三。之后,在日常的劳作与生活中,王婆也争取与赵三在人格上的平等。王婆一生中有过三个孩子,但他们却先后死去,这无疑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事。这三个孩子的死让我们看到了王婆的坚强和其富有的反抗精神,也让我们看到她是怎样一步步由麻木走向了反抗。

整本小说中最令人不由毛骨悚然的无疑是对于王婆自杀的情景的描写。她的儿子因为当“胡子”而被抓去杀掉。王婆这次没能继续将自己的身心一贯放在田地里,而是选择了服毒自杀。她之所以选择死是因为她最终感到了生的无意义和所受苦难的无价值,而不是因为她内心的软弱或者对儿子之死过度伤心。王婆在儿子死后竟酗酒起来,她每天钓鱼,全家人的衣服她不补洗,她只每夜烧鱼,吃酒,吃得醉疯疯的,满院,满屋地旋走。王婆纵情发泄着她丧子的痛苦,而停止履行她本该的义务。她从不无条件顺从丈夫,向男权社会低头。她注重寻求自己的个人权利,表达自己的情感,敢于反抗。

其次,《生死场》中的其他女性,如金枝、月英、麻面婆等。无一不是对自己丈夫无条件顺从的。金枝因婚前失节而仓皇嫁给了成业,婚后过着并不幸福的生活,经常挨打受骂,她也默默忍受下来了。后来即使女儿被暴躁的丈夫摔死,她也只是怨自己的命不好,生吞气人地继续过了下去。月英是打鱼村最美丽的女人,可自从她患了瘫病后,不能劳作的她便遭到了丈夫的冷漠对待,最后在丈夫的折磨下凄惨地死去。

综上所述,作者成长的环境,曲折的人生经历和特殊的生命体验使她对周围生命,尤其是女性的生存困境有了非同常人的关注。

四.結语

《生死场》中的地理空间的建构绝不仅仅是提供一个描述和反应意义上的地点,它对小说情节结构的设置和人物性格复杂性内涵及悲剧命运的展示都具有推进和渲染的作用。这里的地理空间还往往是作为一种精神建构而存在,是关于地理空间建构与生活表征意义的观念形态。

参考文献

[1]詹锳.文心雕龙义证[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9.

[2][3]萧红.生死场[M].吉林大学出版社.2017.7,第8,第9页.

[4]曾大兴.文学地理学概论[M].北京:商务印刷馆,2017.

[5]孙雪娇.王婆:《生死场》中女性形象的异类[J].重庆工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2008年9月,第9期.

(作者介绍:麦合普拜木·阿卜杜热合曼,新疆喀什大学人文学院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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