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城市建设能否推动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基于中国285个地级市的“准自然实验”
2019-11-07
一 引 言
2014年以后,我国经济增速出现明显放缓的态势。十九大报告中指出,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发展方式、经济结构、增长动力变革的关键期。经济新常态,具体表现为:经济增速由高速转为中高速、结构不断优化、重塑发展动力等。其中,优化经济结构实质是一个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同时加速产业结构持续调整的过程。然而当前我国依然存在着严重的产业结构不合理问题,这在一定程度上阻碍经济向高质量发展迈进。在今后一段时间,我国仍将面临着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严峻考验,必须坚持以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为主线,培育增长新动力,加快新旧动能转化,推动产业转型升级,以此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
智慧城市是新时代一种城市发展模式。智慧城市概念最早起源于西方国家,从早期的“智慧地球”,到后来IBM提出的“智慧城市”愿景。它的设立主要是以互联网信息技术手段,打造一个城市宜居的宏观系统。综合利用创新成果,使城市具有全面透彻的感知、宽带泛在的互联、智能融合的应用以及可持续的创新等新特征。通过城市智能化发展,改善管理服务能力,优化城市产业结构,达到提高居民生活水平的目的。我国政府自2010年起开始讨论智慧城市建设的相关议题,并出台了一些探索性政策。第一批智慧城市建设试点工作于2012年正式启动,涉及到的区域包括90个地、县级城市。此后,又分别于2013年和2015年设立了第二批和第三批智慧城市。截止到2019年,我国已经确定了三批智慧城市试点。智慧城市建设通过促进物联网、互联网、数据处理等高科技密集产业增长,带动产业升级;通过推动城市经济向知识型、创新型方向转变,改变就业结构,提升人力资本,提高城市经济发展的质量;通过改善公共服务水平促进民间投资、金融发展等对城市经济发展产生重要影响。经过近十年时间的探索和建设,各地区智慧城市建设已经相对成熟和完善,那么智慧城市政策是否发挥了作用,实现了其最初设立时的目标?
智慧城市政策其中的一个目标就是优化产业结构,这也是本文关心的重点:智慧城市政策的实施是否会推动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若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智慧城市政策是通过什么推动了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不同地区和规模的智慧城市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又是否相同?本文利用2007-2016年中国285个地级市面板数据,根据2012年智慧城市试点这一全国性政策,构建双重差分模型,对上述问题进行探索。本文的可能创新之处在于:第一,利用DID方法考察了智慧城市试点政策对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补充了产业结构升级影响因素的相关文献,扩展了DID方法的应用。第二,将技术创新、金融发展和人力资本三个机制纳入到智慧城市建设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理论框架中,探索新型城市发展模式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验证了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机理。第三,对智慧城市的建设地域和规模进行区分,分别探讨不同地域和不同规模的智慧城市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实践上可以为智慧城市政策的深入推行提供参考。
二 文献综述
(一)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因素
威廉·配第最初作出产业结构界定,后经克拉克、库兹涅茨、霍夫曼等学者不断丰富和发展,形成了较为完善的产业结构理论。随着研究的深入,我国也开展了关于产业结构的探索工作(郭克莎,1999)[1]。从宏观角度出发,本文选取与研究主题密切相关的因素进行梳理:技术创新、金融发展、人力资本、城市化等因素都会显著地影响一个地区的产业结构升级。大多数学者认为技术创新是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直接动力(黄茂兴和李军军,2009[2];龚轶等,2013[3])。Peneder(2003)[4]从要素流动角度分析,认为技术创新可以加速要素由低效率部门向高效率部门流动,从而提高产业部门间劳动生产率,促进产业结构转型。孙军(2008)[5]从要素供求结构角度出发,认为技术创新可以调整要素的供给和需求结构,使二者更加匹配,有利于技术与产业的融合。产业结构在要素供给和需求以及技术创新三方面共同作用下可以向更高阶段转变。对于金融发展和产业结构升级的关系研究,切入角度不同。从全球 65个国家来看,往往是金融市场发展程度越高的国家,其资源配置效率更高,产业结构水平越高级合理。所以金融发展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Wurgler,2000)[6]。张梅(2006)[7]研究金融作用于产业结构调整的机制发现:金融作为一种中介,可以通过资金形成、资金导向、信用催化机制发挥作用。赵轶(2014)[8]认为金融集聚加速了信息交流,提高了资本流动效率,而且这种集聚具有规模效应,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正面影响。易信和刘凤良(2015)[9]等研究金融发展对产业结构转型与经济增长的关系,将金融部门纳入到熊彼特内生增长模型,利用数值模拟定量分析,得出前者对后两者有促进效应的结论。有部分学者认为人力资本会对产业结构升级产生促进作用。代谦和别朝霞(2006)[10]认为人力资本具有外部性特征,这种特征会提高产业或部门生产效率,使产业结构朝合理化方向发展。Romer(1990)[11]、Ciccone和Papaioannou(2009 )[12]认为人力资本有“知识外溢”效应,通过“干中学”可以改进部门的技术研发水平,促使产业结构向高级化迈进。齐鹰飞和王伟同(2014)[13]认为产业结构离不开与之相匹配的人力资本结构,两者匹配程度越高,越能提高产业转换的速度和创新能力,从而加速产业结构转型升级进程。还有学者就城市化与产业结构升级的关系进行考察。Michaels et al.(2012)[14]从世界城市化进程角度分析,城市化可以加快产业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重组和分工,提高技术水平,增强创新能力,从而加速产业集聚,最终形成产业结构升级的强大动力。吴福象和沈浩平(2013)[15]以长三角地区作为样本,考察二者关系。城镇化同时是要素流动与集聚的过程,这一方面提高了要素流动性,另一方面发挥了集聚的外部效应,进而推动产业结构升级。杨文举(2007)[16]实证分析得出从长期看城镇化水平提高促进了二、三产业发展,但短期却相反的结论。从宏观层面梳理现有文献,发现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影响因素的研究很多,但是关于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影响的研究较少。
(二)有关智慧城市的研究
智慧城市概念在我国提出的时间不长,但有关研究不少。尤其是智慧城市在经济方面发挥的作用,引起了学者广泛关注。刘兰娟和徐鑫(2014)[17]以上海市为例,分析智慧城市对经济转型的影响,使用CGE模型虚拟一个智慧城市建设进行研究,发现智慧城市建设有利于产业结构升级、人民收入水平提升以及资源利用效率提高。杨振华(2018)[18]构建双重差分模型,评估智慧城市建设的经济增长效应,结果表明智慧城市建设对城市经济增长产生正向作用。张卫东等(2018)[19]使用倍差法,研究智慧城市对全要素生产率的影响,并分析其作用机制,发现智慧城市的设立可以通过三条机制提高城市全要素生产率,分别是提高科技水平、增强经济集聚程度和推动产业升级。但鲜见文献运用DID方法研究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三)智慧城市与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1.技术创新在智慧城市与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中的中介效应
智慧城市通过转变传统产业生产方式,促进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与换代。新兴信息技术可以通过多种方式渗透到传统行业,并与其融合:一是对传统生产设备进行换代升级,增加产能、提高效率;二是改进以往的产品,增强产品的科技含量,改善传统功能、提高产品质量;三是变革传统产业中的组织管理形式,提高管理效率,向科学管理、信息管理、智能管理转变(崔璐和杨凯瑞,2018)[20]。例如:智慧城市建设过程中出现的智能化产业,依托智能系统将其嵌入到传统产业,实现与传统产业的融合。信息技术和智能技术的研发和应用速度正在加快,缩短产品更新周期,优化产品结构和质量,不断提高传统产业的经营效率,加快其向现代产业过渡,最终实现产业转型升级。
此外,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了城市经济的进一步繁荣,催生了大批新产业。因为建设过程要依托于智慧城市自身的技术架构,间接促进了以物联网、大数据、移动互联网、云计算、新能源材料和信息材料为代表的新兴产业发展(张钰静,2017)[21]。这些技术、知识密集型产业因具有高附加值、高收益等特点而影响相关生产性服务业,例如:信息服务、研发、设计、软件和商务服务等,直接导致第三产业占比提高,加快当地产业结构升级。
2.金融发展在智慧城市与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中的中介效应
金融具有配置金融资源、提供金融服务、控制金融风险等功能,是现代市场经济中的主要媒介。产业转型升级通过调配金融资源吸引新兴产业的进入、引导衰退企业的退出,比如:通过相关金融政策增加对知识、技术和资本密集型产业的投资;依靠金融手段培养新的经济增长点,打造产业升级的巨大引擎,优化产业结构。智慧城市建设是以城市要素的互联互通实现金融系统节点之间的有机联系,使金融主体之间的市场信息越发顺畅。同时,智慧城市的物联网技术设施网络具有共享效应,将金融服务嵌入到智慧城市的智能网络系统中,有助于提升金融发展的智能化程度和智能金融的市场价值(赵志刚,2017)[22]。以商业银行为例,可以利用大数据、云计算、互联网等技术,通过智慧城市基础设施平台,建设高质量的金融服务中心,从而提升整体金融发展水平(谢毓祯,2014)[23]。
3.人力资本在智慧城市与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中的中介效应
智慧城市建设中,资源与要素不断在城市集聚和扩散,为具有专业知识的高素质劳动者提供充足的就业岗位,并创造出更多发展机会。同时,由于智慧城市本身的特点,会形成高技术熟练劳动力集聚现象,且对具有创新精神的人才具有强大吸引力。技术复杂程度和生产创新水平因专业分工和集聚经济程度的加深而得以提高,形成了产业升级的强大动力(蓝庆新和陈超凡,2013)[24]。
其次,智慧城市建设在提高劳动力素质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智慧城市的发展是一次社会知识和认知的变革,该项目建设过程中会涌现更多的新概念、新知识和新技术,而智能技术在智慧城市的应用以及智能教育产业的发展有利于快速而广泛地传播知识,便于劳动力吸收转化为先进的生产力,提高生产效率。例如,“智能课堂”的发展为提高劳动力素质和终身学习提供了机会(邓雅君和张毅,2013)[25]。
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四个假设:
假设1: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了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假设2:智慧城市建设通过推动城市技术创新促进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假设3:智慧城市建设通过推动城市金融发展促进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假设4:智慧城市建设通过提升城市人力资本水平促进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
具体传导机制如图1所示。
图1 智慧城市推动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传导机制
三 基准模型设定、指标构建与数据来源
(一)基准模型设定
研究样本选取上,考虑到我国于2012年正式设立第一批智慧城市试点,共有90个地区,是一次良好的准自然实验。本文以2012年第一批试点城市作为考察对象,由于2013年和2015年设立了第二、第三批试点城市,为保证结果准确性和稳健性,将后续两批试点城市剔除,选取2007-2016年全国285个地级市作为样本范围,实证分析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效果。由于本文选用地级市层面的数据,故将这90个地区中县和区一级层面的数据从样本中删除。
在研究方法上,本文构建双重差分模型来评估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使用双重差分法,重点是观察分组变量与政策变量交叉项系数,系数的正负及显著性情况反映了政策实施效果。具体而言,本文将2012年设立的智慧城市设置为实验组,非试点城市作为对照组。构建两个虚拟变量:分组虚拟变量,若城市受到政策影响则为1,若不受到政策影响则为0;政策虚拟变量,若是政策实施前则为0,若是政策实施后则为1。形成四个分组:政策实施前对照组(treat=0,year=0)、政策实施后对照组(treat=0,year=1)、政策实施之前的实验组 (treat=1,year=0)以及政策实施之后的实验组 (treat=1,year=1)。
根据上述分析,本文的基准回归模型设立如下:
(1)
式(1)中,i、t分别表示城市和时间,industry表示产业结构升级变量。treat是分组变量;year是政策变量;treat*year是分组变量与政策变量的交叉项(下文都用did表示),其系数反映了政策实施的净效应,是本文的核心解释变量。X代表一系列控制变量,对影响产业结构升级的其他各类因素进行控制,以提高模型估计的准确性。εit是随机扰动项。多重共线性会令上述模型估计偏误,所以对数据取对数处理。
(二)指标构建
1.核心解释变量
核心解释变量did(did=treat*year)。具体根据2012年智慧城市设立名单对treat赋值,按照智慧城市设立的时间节点对year进行赋值,二者相乘得到核心解释变量did。
2.被解释变量
被解释变量是产业结构升级,从产业结构高级化和产业结构合理化两个维度进行衡量。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ais:参考已有研究构造产业结构高级化指数,如式(2)所示。该指数体现了产业结构升级的内涵,且将一、二、三产业综合考虑在内。式(2)中,m=1、2、3,ym表示第m产业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ais是一个正向指标,数值大,说明产业结构处于高级状态,数值小,说明产业结构处于低级状态。
(2)
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theil:参考干春晖等(2011)[26]的研究,为反映要素投入与产出的耦合关系,对“泰尔指数”进行重新定义,以熵理论为依据,构造新的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见式(3)。式 (3)Li是指某一城市产业i的就业人数,L代表某个城市i中所有产业的就业人数;Yi代表某一城市产业i的GDP值,Y代表某一城市所有产业的GDP值。TI在0和1之内,是一个负向指标,数值小则表明产业结构较为合理,数值大则表明不合理。
(3)
3.中介变量
技术创新采用人均专利授权数量衡量,金融发展采用存贷款余额之和除以GDP来测度,人力资本用高等学校在校生数占地区年末总人口比例表示。
选择有效的消毒药物和消毒方式,定期开展消毒灭源。主要消毒剂有次氯酸盐、戊二醛、复合酚、过氧乙酸、火碱、生石灰、百毒杀、碘类和高锰酸钾等。
(三)数据来源
本文从《中国城市统计年鉴》和各省统计年鉴中,收集285个地级市2007-2016年的城市面板数据。个别指标数据存在缺失现象,使用插值法进行填补,变量相关表示和计算方法见表1。
表1 各变量含义
四 实证检验
(一)基准模型回归
表2为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影响的回归结果。M1和M2分别为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高级化与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回归。智慧城市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智慧城市建设使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显著提高了约1.50%。智慧城市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由于产业结构合理化指数是一个负向指标,系数为负值,表明智慧城市促进了产业结构合理化,智慧城市建设使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显著提高了约20.69%。通过回归分析,智慧城市在加快产业结构转型升级中发挥重要作用,从而验证了假设1。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续上表)
变量ais(M1)theil(M2)lnopen0.0078∗∗∗-0.0956∗∗∗(7.92)(-5.03)lninfrastr0.0209∗∗∗-0.2381∗∗∗(9.57)(-5.65)lninform0.0097 ∗∗∗-0.0098(5.35)(-0.28)lnfe0.0231∗∗∗-0.2251∗∗∗(5.39)(-2.74)时间效应YESYES地区效应YESYES_cons0.7360∗∗∗0.4668∗(50.75)(1.68 )R20.26900.1619样本量28102810
注:括号内为t值,*、**、***分别代表p值小于0.1、0.05、0.01。下表同。
(二)稳健性检验
1.共同趋势假设检验
运用双重差分法时,样本实验组和对照组必须符合“共同趋势”。对“共同趋势”假设进行检验,具体步骤如下:由于选取2012年第一批试点城市,所以将treat变量与2012年试点年份之前的year变量相乘,用didyear表示,引入基准模型中。如果交乘项系数didyear不显著,则表明产业结构升级变量在处理组和对照组中具有共同趋势,若显著,则不具有共同趋势。回归结果表3显示:treat与2012年试点年份之前的交乘项系数全都不显著,表明在智慧城市试点年份之前的2007-2011年期间,试点与非试点城市的被解释变量不存在区别,上述模型的基准回归满足前提假设。
表3 共同趋势检验
(续上表)
变量asitheildid2011-0.00380.0310(-1.18)(0.12)控制变量YESYES样本量28102810
2.PSM-DID稳健性检验
为进一步降低DID方法的估计偏差,采用PSM-DID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消除智慧城市建设中实验组和控制组趋势变化的系统差异。具体匹配方法选择Logit回归和核匹配估计倾向得分,匹配后的结果显示处理组和对照组分布相对均匀,即匹配后实验组与对照组无显著差异。因此,可以将PSM-DID用于稳健性检验。
表4 PSM-DID稳健性检验
观察表4最后一列双重差分检验结果的系数,即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和合理化的影响系数: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系数显著为正,对合理化的影响系数显著为负,表明智慧城市发展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PSM-DID估计结果与DID回归结果一致,验证了前文结论,智慧城市政策对城市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明显的正向效应。
五 影响机制分析
前文分析表明智慧城市建设能够显著加快城市产业结构升级,那又是通过什么渠道影响到城市产业结构?智慧城市建设使城市地位不断提高,在城乡经济和社会结构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城市数量增加、范围不断扩大,结构更加合理,功能逐步完善;人口逐渐转移到城市,供给了足够多的劳动力资源;资源与要素在城市中集聚和扩散,城市市场逐渐发育,二、三产业迅速发展;企业生产方式、居民生活方式发生改变,这些都成为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必要条件。因此,智慧城市建设可以从创新、财力、人力三个不同方面影响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即智慧城市建设可以通过改善技术创新能力、促进金融发展和提高人力资本水平促进城市产业结构升级。
本文借鉴 Baron和Kenny(1986)[27]的方法验证假设2、假设3和假设4,具体实证检验步骤为:(1)did与产业结构升级进行回归,若系数显著,则表明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2)did与三个中介变量分别进行回归,若系数显著,说明智慧城市建设可以促进三个中介变量;(3)did和三个中介变量同时放入模型分别与产业结构升级进行回归,若did系数不显著或者显著但系数降低了,则证明智慧城市建设通过中介变量促进了产业结构升级。按照上述检验步骤,建立如下模型,研究中介变量在智慧城市政策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时的中介效应。
第一步:检验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
第二步:分别检验智慧城市建设对三个中介变量的影响(jz=inn,fin,human):
第三步:分别检验智慧城市建设和三个中介变量对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jz=inn,fin,human):
表5 第二步检验结果
表6 第三步检验结果
(续上表)
变量技术创新机制asi(M3)theil(M4)金融发展机制asi(M5)theil(M6)人力资本机制asi(M7)theil(M8)控制变量YESYESYESYESYESYES时间效应YESYESYESYESYESYES地区效应YESYESYESYESYESYES_cons0.7113∗∗∗-1.3317∗∗∗0.7049∗∗∗-0.7494∗∗0.7337∗∗∗-0.3689∗∗(44.83)(-3.89)(45.47)(-2.39)(48.56)(-5.58)R20.3933 0.12900.3586 0.14950.4032 0.1735 样本量1531 15191704169116871675
第一步根据基准模型的回归结果(见表2),发现did系数显著,说明智慧城市对产业结构升级具有政策效应。第二步检验结果见表5,发现did系数显著,说明智慧城市建设对三个中介变量的影响显著。第三步检验结果见表6,发现在对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进行中介变量检验中,did系数不显著;在对金融发展中介变量进行检验中,did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系数不显著,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系数显著,但比起M1中did系数的数值变小。上述三步检验说明了智慧城市确实通过三个中介变量促进产业结构升级,即智慧城市建设通过推动地区技术创新、金融发展和人力资本水平提高促进了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验证了假设2-假设4。
六 异质性分析
(一)区域异质性分析
前文分析表明智慧城市建设能够显著加快城市产业结构升级,但由于中国各地区发展不平衡,而区位条件又是影响智慧城市建设的关键因素,具备良好区位条件的城市具有先天的资源禀赋、更容易获取要素、交易成本较低等优势,所以各个地区智慧城市建设水平参差不齐。那么智慧城市建设对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的影响是否因此存在显著差异?本部分对智慧城市建设的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应进行区域异质性检验。
表7 区域异质性检验
(续上表)
变量东部asi(M9)theil(M10)中部asi(M11)theil(M12)西部asi(M13)theil(M14) _cons0.8127∗∗∗-0.06790.7032∗∗∗2.32500.66320.8959∗(40.71)(-0.19)(25.83)(-0.19)(19.32)(1.73)R20.20660.12760.18820.20320.17640.2422样本量718718668668452452
根据表7,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效应存在区域异质性。从模型M9、M11和M13看出:东部和中部地区智慧城市建设明显加快了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但西部地区效应不显著。区位不同造成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一样。主要原因在于:首先,西部地区技术创新能力薄弱,最终对第二产业(资本和技术密集型产业)以及第三产业(生产性服务业)发展产生阻碍,导致产业结构低级化(卓乘风和邓峰,2018)[28]。其次,西部地区人口大量流出降低了该地区人力资本的积累,低水平的人力资本将限制该地区产品的多样化。该地区产业发展受困于产业链低端,阻碍了该地区产业结构向高级化拓展。
根据模型M10、M12和M14:中国三大区域的智慧城市建设对其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均不显著。这可能是由于高端人力资源短缺和智慧城市整体建设中面临的技术创新“不平衡”性问题,从而导致整个产业链创新不足,创新成果转化率低,低规模低产业化,无法发挥“产业集群效应”和“产业转移效应”。因此,无论是位于东部地区的发达城市还是中西部地区的欠发达城市,智慧城市政策都没有积极发挥促进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作用。
(二)城市规模异质性分析
从城市规模角度来看,规模较大的城市具有较强的经济集聚效应,更容易发挥自身优势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升级。利用信息技术建设智慧城市可以改善城市资源利用效率、配置效率,增强城市集聚效应。基于这一考虑,并依据2014年国务院划分城市规模的最新标准,进一步对不同规模下智慧城市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进行考察。由于小规模城市较少,导致回归结果缺乏可信度,所以不进行列示,具体见表8。
表8 城市规模异质性检验
(续上表)
变量中等asi(M15)theil(M16)大型asi(M17)theil(M18)特大型asi(M19)theil(M20)超大型asi(M21)theil(M22)R20.40460.48090.25270.14430.42520.31410.40720.4632样本量6464123912394844844242
根据模型M15、M17、M19和M21,中等城市和超大城市扮演的角色不明显,大型城市和特大型城市的智慧城市建设显著促进产业结构高级化,且从影响系数来看特大型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促进作用比大型智慧城市更强,这也意味着大城市和特大城市对于产业结构高级化的正向边际效应正处于上升期,还没有到达上限。从这个结论可以看出,城市太小和太大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不显著,只有当城市规模达到一定程度时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高级化具有促进作用。
模型M16、M18、M20和M22表明,中等城市和特大城市规模下,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了其产业结构合理化的提高,且从影响系数来看中等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促进作用比特大型智慧城市更强。可见,城市规模相对较小的地方,其边际效应较大,而在城市规模较大的地方,其边际效应较小。所以规模较小的智慧城市建设更多的是“雪中送炭”,对当地经济发展具有较强的带动和辐射作用;规模较大的智慧城市建设更多扮演的是“锦上添花”的角色。
(三)城市特征异质性分析
不同资源禀赋的城市,智慧城市政策在发挥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效应时是否存在差异?本文从三个方面进行验证,具有不同人、财、物水平的城市,智慧城市建设对城市产业结构升级的作用。具体方法如下:将技术创新、金融发展和人力资本三个变量分别与did相乘得到交乘项,其系数反映的是不同城市特征下,智慧城市建设对城市产业结构升级的影响。若城市的人、财、物支持水平较高,则表明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升级的促进作用更大。人、财、物的支持具有溢出效应,能为智慧城市建设提供相应保障,这也为增加相应要素投入支持智慧城市建设提供了政策依据。估计结果如表9所示。
表9 城市特征异质性检验
(续上表)
变量技术创新innasi(M23)theil(M24)金融发展finasi(M25)theil(M26)人力资本humanasi(M27)theil(M28)_cons0.7434 0.39740.7341 0.4996 0.7337 0.4863R20.23840.07880.18860.08290.14890.0779
根据模型M23、M25和M27,对于产业结构高级化而言:技术创新交乘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即技术创新水平高的城市,智慧城市建设对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的促进作用为0.27%;金融发展交乘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即金融发展程度较高的城市,智慧城市建设促进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提升了3.4%;人力资本交乘项的系数显著为正,即人力资本水平高的城市,智慧城市建设使城市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提升了3.75%。结果表明:人力资本水平溢出效应对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影响力最强。这说明人力资本在智慧城市政策推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面发挥作用更强,劳动力充足、劳动者素质较高的城市,智慧城市建设更容易推动产业结构向高级化迈进。
根据模型M24、M26和M28,对于产业结构合理化而言:三者的交乘项系数显著为负,与预期结果一致,表明技术创新能力强、金融发展程度高和人力资本水平高的城市,越有利于发挥智慧城市政策效应,提高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且从三者系数的绝对值中可以发现,金融发展程度高的城市,智慧城市政策对产业结构合理化的影响力度最大。研究表明,金融在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合理化水平的提高方面起着重要的支撑作用。综上发现,智慧城市建设不仅需要信息技术发展,还需要全方位支持保障才能有效运行,从而为建设智慧城市提供了有益参考。
七 结论及相关建议
本文研究的重点是智慧城市建设能否促进城市产业结构转型升级。通过构建双重差分模型,使用2007-2016年中国智慧城市试点处理组和对照组数据,地级市层面的研究发现,智慧城市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十分显著。进一步,本文从理论角度分析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产结构转型升级的内在机制,对技术创新、金融发展和人力资本机制进行了实证检验,验证了假设1-假设4。最后,本文对地域异质性和城市规模异质性进行检验,结果表明:东中部地区智慧城市建设促进了产业结构高级化,西部地区智慧城市建设的产业结构高级化效应不明显;三大区域智慧城市建设对产业结构合理化影响均不显著;规模较小的智慧城市产业结构合理化边际效应越大,规模较大的智慧城市产业结构合理化边际效应越小。
本文研究结论对国家继续支持智慧城市建设、发挥政策效应促进产业结构升级,有参考价值。启示在于:(1)发挥智慧城市建设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首先,应提高技术创新水平:转变企业传统生产管理方式,充分利用信息和网络等资源,通过智慧技术提高自主创新能力,改造传统产业;在智慧城市建设中,加快高科技密集型产业和新兴产业的发展。其次,推动科技金融发展:发挥金融在资源配置、风险管理和信息处理中的作用;引导科技金融投入朝着新技术、新能源方向倾斜,创造新的产业价值链,推动科技、金融和产业融合发展。最后,提高人力资本积累效率,改善创新环境:为专业人才培养提供平台,加大人才投入力度,依靠人力资本支撑智慧技术研发创新活动。(2)城市规模异质性检验表明,智慧城市的产业结构升级效应,与城市规模大小有关。政府在引入智慧技术,推进新型城镇化战略时,要考虑到城市自身规模和承载力。作为中小城市,要根据自身特点,保持原有优势,继续发挥智慧城市政策的边际效应,充分利用政策带来的红利,有针对性地开发智慧项目。对大城市而言,在推行和运用智慧技术时,要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扩大覆盖范围。(3)城市地域异质性表明,智慧城市的政策效应存在地区差异。对东中部地区而言,继续加大对智慧城市的建设力度,提高产业结构高级化水平;对西部地区而言,要加大投入力度改善人力资本积累和技术创新环境,从而改善智慧城市在产业结构高级化方面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