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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深处的昙花

2019-11-06罗悦华

北方文学 2019年22期
关键词:堂姐昙花堂哥

罗悦华

听说,我们每个人都会有那么一段儿与小时候有关的“真实记忆”,然而,当长大后的我们拿这段儿记忆去问爸爸妈妈的时候,他们却往往笑着告诉我们,“傻孩子,没有那样的事,你是做梦了吧?”

恰好我也有这样的奇特经历,我执拗地跟妈妈解释说那就是真的,我真的看见了!

那年我七岁,在一个满天萤火虫打着绿光飞舞的夏夜,我、堂姐、堂哥聚在伯娘家的阳台,三个人低头围坐着看一盆昙花,我们靠得那么近,甚至能听到彼此扑通扑通的心跳。我们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粉红色的花苞。花苞一共有三个,两个长在一根茎上,彼此距离有些远,像一对吵架了的小夫妻,各自懊丧地垂着脑袋。另外一个独自躲在十五厘米外的两片叶子底下,还与另一张叶子纠缠一起,羞答答地露出半个侧脸。

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哥和姐,似乎看到他们眼里闪烁着光芒。我只能小心地呼吸,被蚊子叮咬了也不敢动,得忍着,生怕一丁点粗鲁的举动都会冒犯了昙花仙女,恼了她的话,她定不肯绽放埋藏了千年的美丽。伯娘告诉过我们,他们家的昙花仙可高傲得很,昙花仙一年只允许她养出三四个花苞,开花的时间挑在最香甜的一个夏夜。

“最香甜的夏夜”倒没有准确的标准,大概是那一天夜晚的荔枝香气最为醇厚。白天太热,大伙为了解暑,直接从冰箱拿出冰镇荔枝来解馋,而到了晚上,夜色清凉,可以随意从屋后的荔枝树上摘下两把香气扑鼻的荔枝作为饭后点心,就着清甜的荔枝酒,与亲朋好友扯些家长里短。所以,夜晚必定要比白天香甜一些。

嘘……

安静一点……

时间滴答滴答……

粉色花苞渐渐模糊,我不争气的眼皮居然合上了。再睁眼时,我发现自己的头枕在堂姐的大腿上。头一转,便愣住了。是仙子降临了么?一条条红色的细丝渐渐蔓延上一簇圣洁的白花,却在花尖儿倏然定格,而一片片白色花瓣仍慢慢舒展、蓬开,中间抽出两根愈来愈挺直的粉黄色的、毛茸茸的细花柱。细瞧,还有十几只极小极小的红色小蚂蚁从花里往外爬。堂姐平日里一向是娇滴滴的小姐,她这时居然没有因为这些小生物尖叫,甚至,我从她的眼睛里捕捉到的是同堂哥眼睛一样的惊艳和怜爱。这是昙花仙在作画吧?花上闪耀的是雾蒙蒙的白光,花下的一层层黑叶却浮动着幽蓝色的光影。

夜深了,伯娘不知何时又出现在我们的身后,轻轻唤我们回去睡觉,我看见堂哥堂姐相视一笑,对伯娘摇摇头,伯娘也是无奈,看向我的时候,我也故意抱紧堂姐的胳膊,表示小抗议。伯娘回去后,我们又继续瞻仰眼前这幕奇妙的景象。直至凌晨两点,花渐渐谢了:粉黄的花柱弯了下去,花瓣也沉沉地软下去了,好几片砸在花盆边上,掉落在那层黑压压的昙花叶缝里去,还有那些极小极小的“红衣小使者”也早已没了踪影,白光褪去,幽蓝光影消散,一根根攀缘起花瓣的红丝也开始脱落,随意地把自己甩在一旁……

我、堂哥、堂姐这会儿不忍再逗留,终于起身回房间,我牵着堂姐的手突然感到一丝温腻的暖,是谁掉了一滴的眼泪?

……

曇花,像传说,带着与生俱来的神秘感,被我视为我遇到过的最美丽的生命。我总是纠缠不休,问了妈妈无数次,也问了伯娘无数次,我在七岁那年的一个夏夜有没有去看过昙花,我为何看到的竟如此细致?

我宁愿相信,确确实实是昙花与我有过一场美丽的邂逅。

本栏目责任编辑   刘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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