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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文浩式扶贫

2019-11-06宋铮

北方文学 2019年22期
关键词:大庆村民农村

宋铮

他的扶贫模式不可复制,因为他是独特的,但他的扶贫模式是可以作为样本的,甚至是可以用来推广的。

——题  记

2018年11月26日至27日,我们一行六人穿行于肇州大地,采访了九个村子,于文浩进入了我们共同的视野。如果单纯从业绩上,他既没有为村里引来资金修建多长的公路,也没有为村里招商引来多少项目,但他让我们看到了扶贫的巨大作用,更看到了农村的希望和未来。于文浩式扶贫,应该具有极大的借鉴意义。

时间回溯到2017年6月6日。当于文浩的领导征求他的意见,希望他以扶贫干部的身份去肇州县永乐镇六烈村工作的时候,他是懵懂的,是困惑的,甚至是慌乱的。他感觉乡村对于他来说已经陌生了,仿佛他即将被派入另一个世界。

于文浩至今依然觉得,自己在六烈村是个另类。我却觉得所有的扶贫干部都是乡村的闯入者,他们进入乡村,如一滴溪水等待被大海接纳,又如一片落叶等待被泥土接收。但无论如何,他们总是独特的,也是耀眼的。

梦想落在泥土里才能开花

于文浩到六烈村的第一个夜晚失眠了。

他想家。不是那种时间或者空间上的想念,而是深深的担忧。家中八十六岁的老母亲一年里已经住院六次了,日渐衰老的母亲让他时刻担心着。还有女儿,女儿就要中考了,接送上学曾经是他的任务,今后得委托他人了。翻了一下身,他猛然感到钻心的疼痛,原来是不小心碰到了刚刚骨折的手臂。他才想起来,自己今天真是惊险,就这么一路吊着右手,用左手握着方向盘开车,幸亏没让交警抓到,也幸亏路上没出现紧急情况。只是进村时,坑坑洼洼的土路让他吃了苦头。他想,明天得检查一下底盘了,虽然自己的车是SUV,但几次都听到了沉闷的刮擦声。深深吸一口气,一股浓重的猪粪味似乎钻进了肺管,让他瞬间恶心起来,他想起刚进村时四处飘散的都是这种味道。他脑海里又浮现出自己现在住的这个村委会驻地的外貌。他记得他步入这个荒凉寂寥的大院时,摇摇欲坠的房顶,龇牙咧嘴的大门,斑驳老旧的墙体都仿佛向他压迫下来。就在此时,门突然吱呀了一声,隐隐地还伴有脚步声,他头皮有些发麻,有人进来了?他笑了一下自己,虽然算不上膀大腰圆,但总归是年轻的,是健壮的,怎么还这么胆小。

他觉得自己到这个地方来就像做梦,有些不真实。他强迫自己静下心来,想想自己为什么就答应了领导。

于文浩大学毕业后到了闻名全国的石油城市大庆市政府工作。他脚踏实地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辛勤努力,很快被领导发现和肯定,他先后辗转四个部门,都是因为领导认为他沟通协调能力强,业务能力强,每次有单位重组或新建,他都是不二人选。此次派人下乡,领导第一个想到的还是他。此时,他静静回忆当时的情境。当领导说要派他下乡的时候,他迅速回忆了一下自己此前的生活,每天差不多都是和文字及事务性工作打交道,琐碎繁杂忙乱,梦想似乎总是在遥远的天边飘着。说到乡村,他的脑海仿佛闪现过一道亮光,他隐隐看到无边无际的宽阔原野,还有自己孤独却坚定的身影。他想他就是从乡村走出来的,他的根曾经就是泥土,重新去亲近大地,贴身泥土,梦想是不是就可以落地开花?

就这样,从夜色初起到熹微乍现,他纷杂的思绪渐趋平静。他想他从来没贪图过安逸,也能吃得下辛苦,他相信,行走是飞翔的翅膀,他更相信人活着如果能够给他人带来哪怕是些微的幸福,也是好的。他想,让六烈村百姓从困苦中挣脱出来,过上好日子,这应该是一条虽然坎坷却可使心灵获得慰藉的路。

心要留在那个地方

从大庆市区到六烈村一百多公里,途经大广高速路、油田自建路以及通往乡村的狭窄道路。道路由笔直到蜿蜒,由平坦到颠簸,于文浩每周一早上从大庆出发,周五下午从村子返回,开始了每周早起晚归的艰难行走。呼啸而过的车辆、突然出现的行人,都让于文浩睁大着眼睛,不敢有丝毫的恍惚和分神。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是2017年11月的一天。忙碌了一整天的于文浩直起身子,才想起今天是周五,是回家的日子。想起家來,他心里有片刻的温暖还有一丝隐约的急切。出得门来,抬头望一眼天空,暮色已经凌空覆盖下来,疾速涂染着黑暗。朦胧之中,还有细碎的银光忽闪着,初冬的第一场雪也挽着薄暮飘落下来。于文浩坐进车里的时候,还在心里对自己说,这雪下得不是时候,路上开车得慢些了。渐渐地,远方出现了霓虹闪烁的楼群,车子已进入大庆市区。在红绿灯路口停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猛然间,他感到了巨大的碰撞,车体随即滑行到路对面。晕头转向中,他仿佛看到一个狰狞的面孔向他发出不怀好意的窃笑。稳稳心神,从车里出来,一辆高大的油罐车肇事后耀武扬威地停在那里,而他的车已经惨不忍睹。那个冬天,于文浩再没开过车,车修好他也不敢开了。不开车的日子,他只能坐公交车,他要坐从大庆到大同的公交车,再从大同倒另一路公交车。倒车费时长,于文浩又不舍得耽误驻村的时间,他只能周日下午就从大庆出发。有时,因为忙于事务工作,返回大庆错过了从村里发往大同的公交车,出租车打不到,他只能靠两条腿走路,一走就是十多里。那个冬天,于文浩的休息日差不多都是在路上。

所谓驻村书记,工作关系并不在村里,他其实是来去自由的。比如可以把赶路的时间放在工作日里,把有限的休息时间放在和家人的团聚上,甚至可以给自己稍稍宽松一下,一周里偷那么一两天的懒,也没人计较。但于文浩心心念念的就是村子,仿佛那里有他魂牵梦萦的东西。

要有一腔悲悯的情怀

于文浩刚到六烈村时心里急切切的。站在破败的村委会里凝望远方,他想了无数要做的事情,路要重修,房子要重建,还有给排水……深深吸口气,踩了踩脚下的土地,他首先想去村子里走一走。

三个月的时间,从绿色繁复的初夏到金色初起的中秋,吊着骨折的手臂,于文浩用双脚丈量了六烈村九百多公里的土地,进了六百多户人家的房门。

于文浩刚到六烈村时,村委会几乎处于半停滞状态,前任村支书被免职,人员配备不齐,村委会常常大门紧锁,村民办事找不到人,免不了有一肚子的怨气。于文浩来后,不仅每天大门敞开,还主动到村民家里去,村民就像家里来了贴心人,天天和于文浩说这说那,对他非常信任。

时间来到2018年2月,六烈村换届选举开始了。六烈村村委会建在一片空旷的场地上,冷风穿过毫无遮挡的平原,在这里呼号着,似乎是为选举助威,又似乎要借机挑衅。选举区设在一间不足百米的屋子里,投票箱、工作人员、写字的桌椅各自就位之后,几乎就没有落脚的地方了。从五个自然屯赶来的几百个村民站在寒风猛烈的院子里等待,任风生硬地撕扯、推搡着,无助地抱紧身体,忍受着寒冷,也忍受着焦躁还有隐隐的愤怒。于文浩心里酸酸的,他想应该让村民进屋里暖和暖和的,但屋子太小,人挤人的,实在转不开身,没有办法啊,于文浩只能寄希望于投票快点结束。然而还是出了问题。有个叫赵春宇的村民来参加投票,他不认字更不会写字,他把女儿带来,打算让女儿替他写下他想选的人名。他的女儿瘦瘦弱弱的,冷风对着这个瘦弱的身体又撕又咬,慢慢地,她脸上变了颜色,身体也随时要倒的样子。赵春宇一边扶着女儿,一边急急忙忙往门前走,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突然怒了,嘴里骂骂咧咧地砰砰敲门,说要让女儿进来。屋内紧张进行的投票受到了些许干扰,赵春宇的媳妇也参与进来,坐到地上又哭又号。现场一片混乱,选举进行不下去了。

在和村民的接触里,于文浩逐渐知道,农村情况复杂,村民没有多少文化,认识问题简单,认死理,加上基层组织领导不讲究工作方法,态度粗暴,导致村民和基层组织之间有着一些隔阂。他明白,村子要发展,就得改变村民和村组织之间的状况。他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尝试改变。于是,他做书记的思想工作,他对书记说,想和书记一起去赵春宇家道个歉认个错。他说作为基层领导,身上担着带领村民向前走的责任,有时就得低下身来,得忍受一些委屈,用真心去温暖村民,用实际行动改善與村民的关系。

那一天,于文浩和书记去了赵春宇家,一进门,于文浩先深深向赵家人鞠了一躬,他说他们是来赔不是的,他们考虑问题不周到,他们今后一定会注意。那躬身一鞠,让赵家人意识到了自己的鲁莽,也意识了村干部的不容易,一切都和原来不一样了……

站得高方可看得远

于文浩刚到六烈村时,白天行走于田野和农户家中,晚上则埋头于资料,边看边思考。于是,坐在我对面的于文浩虽然叙述得不急不缓,但他叙述的内容却让我深深震撼。一时让我觉得,他俨然就是一个农村通。

他说,农村的情况很复杂。多年延续的固有习俗,多年形成的陈旧观念,以及农村基层干部的自身素质等等问题,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够完全解决。但这个精准扶贫太好了,政策对路。这么多年来,国家一直对农村进行着各种扶持,比如种地补贴,比如教育投入,比如农村医保,总之,国家对农村农民一直是记挂于心的。但农村太广大了,那么的农民,那么多的问题,不是一时一刻能够解决得了的。所以习总书记又提出了精准扶贫。这样一来,先解决农村的贫困人口,农村的贫困问题解决后,一切就会有新的开始。

一年多的扶贫生涯,于文浩对农村的未来充满信心。他说国家现在正在进行农村土地确权、宅基地确权。这项工作做好后,下一步就是对土地的经营管理了,相应而生的可能会有职业农民、农场主,农村将成为一个社区,或许,不久的将来,很多人都想去当农民了。

此时,阳光照在于文浩的脸上,透过他侃侃而谈的姿势,我仿佛看到了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崭新画卷。我相信,不仅农村的未来会更加美好,于文浩的未来也会更加美好。

责任编辑   韦健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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