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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太飘,提不动刀

2019-11-06王木木

桃之夭夭A 2019年8期
关键词:枣子陛下

王木木

一、你果然是在报复我

二、不,是你傻

三、莫非他真的……喜歡我?

四、没有什么是你亲我一口,我不能答应你的

五、她明媚得就像北城无拘无束的小鹰

六、莫非小世子脱了我的衣服检查过?

七、姜小世子嫁给本相吧?

八、你早晚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九、我对你这么好,你得给我守寡一辈子

十、尾声

【一】

沈不言从朝堂上赶回来时,姜不知正高高地站在阁楼的楼顶,楼下跪了一地的仆从,可怜六十多岁的李总管急得团团转,见到沈不言时,老头子吓得两腿一软,跪下来,哭:“左相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啊,姜小世子太可怕了,老奴快要被她吓死了啊……”

沈不言:“……”

差点儿吓死李总管的姜小世子从高高的阁楼上俯视下方的沈不言,沈不言因是从朝堂上直接赶回来的,还没换上常服,一身高贵肃然的黑袍,上面绣着飞扬跋扈的龙纹,昭示着穿这件衣服的主人,权势有多么滔天。

听说这绣纹是不久前沈不言跟陛下讨的,按的是摄政王的仪制,完全不怕陛下不开心,可以说是很猖狂了。

姜不知冷笑一声:“沈不言,你三个月前忽悠老子,说老子要是能将你的喜好厌恶倒背如流,就放老子回北城,结果,老子连你上茅房爱用三张厕纸这事儿都知道了,你却没有放我回北城。后来你又忽悠老子,说老子要是能穿女装让你开心一下,你就放老子回北城,结果老子穿着女装给你跳了半个时辰风月坊时下最新的扭腰舞,你还是没有放老子回北城。再后来,你还忽悠老子,说老子要是能把你喜欢的东西都喜欢一遍,你就放老子回北城,结果呢,你昨天放我走了吗?!”

沈不言负手而立,狐狸眼弯起,一笑:“所以呢?”

“沈不言,你知道自己有多变态吗?你的爱好居然是看书,老子认识的字都没有你喜欢看的书那么多!”

姜小世子拎起一块瓦砸下去:“你这个骗子,老子宁死不屈,你想拿老子为人质威胁我老爹,老子就死给你看。到时候,天下人都以为是你逼死了我,你即便权势滔天,逼死一个世子,总归也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沈不言闻言笑得更深了:“不错啊,我书房里的书,你倒是没有白看,还知道威胁本相了?”

姜小世子抬头挺胸,视死如归,却听阁楼下那该死的权臣继续道:“不过,你既然已经将我的喜好厌恶倒背如流了,应当知道,本相从不受人威胁这事儿吧。”

这谈话的发展趋势不太妙,姜小世子收了收胸,迟疑:“所以呢?”

“所以……你跳吧。”

姜小世子还没反应过来,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忽然蹿出来一个暗卫,然后二话不说,一脚将她踢下了阁楼。

“啊——”

可怜姜小世子吓得三魂不见七魄,自觉今日要命丧于此,那踹她的暗卫却在关键时刻,身影如鬼魅般飘到她的身边,将她一拦一推,她便角度完美地落入到一个宽阔温暖的怀里。

姜不知小脸惨白地抬起头,便对上沈不言淡定微笑的狐狸眼。

她:“老子——”

沈不言抬手敲在她的脑门上:“再在我面前自称一声‘老子试试看?!”

姜不知瞥了一眼身手诡谲的暗卫,死鸭子嘴硬:“我就试试,怎么着?!”

沈不言还是笑:“能怎么着,自己的老婆不听话,只能宠着了。”

姜小世子万万没想到这人居然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当即脸一红,心一乱,气势全无,结巴道:“谁,谁是你老婆?!你,你胡说八道!”

沈不言:“你若非要说我是你老婆,也不是不可以。”

“……”

世间竟有如此不要脸的权臣,姜小世子瞠目结舌。

沈不言抬手勾起她的下巴,眯了眯眼:“不知,五年前你在这王城昭告天下,说要回来娶本相,因你这句话,本相至今未能娶妻,你可要好好负责任。”

“……”姜不知的眼圈红了,悲愤地指控,“你终于承认了,你果然是在报复我!”

【二】

姜小世子身为大燕战功赫赫的异姓王——北城王之女,当年叱咤北城,横行霸道,搞得北城但凡是个活的,哪怕是条狗,听到“姜小世子”四个字,都屁滚尿流、落荒而逃。

本来她无法无天,在北城活得挺好,可惜她去了王城,还遇到了沈不言。

彼时,她还是个刚及笄的少女,头一回去王城,在此之前,她老爹千叮咛万嘱咐,说王城不比北城,不可无法无天得罪人,但得罪其他人还有救——毕竟咱家战功赫赫,不怕!唯左相沈不言,乃是当年将陛下从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扶持成当今陛下的人,手段计谋深沉如海,小人都对他避而远之,遂万万不可得罪。

当时姜小世子不屑一顾:“他那么可怕,他老婆不得被他吓死?!”

北城王立刻道:“他没老婆的,他那么可怕,哪个女人敢碰他?!”

以防万一,北城王还特意找了沈不言的画像,一日三餐时逼着女儿认脸,搞得姜小世子连做个春梦,对方都是沈不言的样子!

北城王如此周全的以防万一,却万万没想到,事极必反,他家女儿因为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左相怨气太大,在踏进王城的头一天,就把沈不言得罪了……

因为听闻没女人敢碰沈不言,所以姜小世子特意背着北城王去堵沈不言,见面就说:“美人,姜小世子看上你了。”

沈不言活了这些年,人人见着他都战战兢兢,头一回让一个小姑娘言语轻薄了,实在太过震惊,愣了一下,就被姜小世子摸了一把脸。

沈不言身侧的仆从大惊失色,立刻冲上去抓人,可姜小世子那身手是一般人能抓到的吗?!

于是,仆从不仅没能抓到姜小世子,还被这混账趁乱扑过去抱住沈不言就是一口亲了下去。

众人:“!”

姜小世子搂着沈不言的腰哈哈大笑,大言不惭地放话:“美人,你被你姜小世子亲了,从此以后就是你姜小世子的人了,等我再大些,我就回来娶你。”

沈不言:“……”

姜小世子大笑着逃跑了,那魔性的笑声至今还飘荡在耳畔,姜不知如今只要想一想,就恨不得回到五年前,把那个自己给活活掐死。

当年她调戏沈不言一事不了了之,她还很飘,觉得传说中的左相也没啥可怕的,于是她得寸进尺,闲着没事儿就去调戏一番沈不言。

诡异的是,沈不言不仅没反抗,偶尔心情好,还配合配合,由着她亲亲抱抱各种揩油,甚至在北城王回封地之时,还亲自前来相送,下聘似的送了一条街的贵重礼品,搞得北城王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啥时候跟左相关系这么好了,但他也不敢问。

而姜小世子看着那些礼品,忍不住问沈不言:“美人,你是不是傻?”

沈不言弯着好看的狐狸眼,意味深长地笑道:“不,是你傻。”

这个回答,当时姜不知没听懂,但不久之后,在沈不言的筹谋之下,陛下五年之内将六家异姓王搞得只剩下北城王一家之后,姜小世子懂了。

沈不言果然不傻,傻的是她,沈不言这是要弄死她全家啊!

【三】

姜不知搞出“跳楼”事件之后,被沈不言罚抄了十几本书,抄得生不如死,憋屈地跑去跟沈不言打听:“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不抄书?”

沈不言自打在阁楼下不要脸了一回之后,如今不要脸起来,越发如鱼得水:“不知,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亲我一口,我不能答应你的。”

“……”

姜小世子的脸又红了,小声地骂:“臭流氓。”

骂完,她想起一件事,疑惑地问:“你虽然不会武功,但你身边高手如云,还有个暗卫,当年我调戏你时,为什么没人出来保护你?”

沈不言也很疑惑:“为什么要保护我?这事怎么看,吃亏的也不是我。”

“……”

姜不知气:“既然占便宜的是你,那你为什么还要报复我,点名要我来王城为人质?”

沈不言弯起狐狸眼笑,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陛下要集权,亲王都不能幸免,更何况异姓王?!我让你来王城为人质,便是替你爹向陛下表忠心,我这般筹谋费心,是为你好。”

姜不知似懂非懂,狐疑道:“话虽如此……但人家做好事都是不留名的,你似乎不太一樣……”

沈不言似笑非笑道:“不知,,我若不让你知道我为你做了什么,你能知道我对你有多好?!”

“……”

姜小世子红着脸,骂骂咧咧地跑了。

她躲在闺房里,捂着红通通的脸问镜子里的自己:“按照我默背的那些关于他的性格喜好,他确实没道理留着我老爹不对付,莫非他真的……喜欢我?”

镜子里的姜小世子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比起当年亲了沈不言还能当乐子的顽劣少女,如今她不过因为沈不言一句话,就已经面红耳赤了。

隔日,姜不知特意去宫门口等沈不言下朝,她从北城带过来的小厮——枣子告诉她,但凡郎情妾意的男女,必然会做些暖心的事情增进感情,譬如,夫君接自家婆娘回家就算一件。

当然,姜小世子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来接沈不言的,她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拎着一本书蹲在宫门口的角落,要是沈不言问,她就说她好学,是急着前来讨教的。

眼见日头上升,宫门吱呀吱呀地打开了,朝臣流水一般从里面涌出来,各家仆从驱赶着马车、抬着轿子迎接自家大人,姜不知赶紧站起身,眼巴巴地探头去人流里找沈不言。

身侧来往的大臣太多,偶有一两个嘴巴闲不住的,边走边聊今日朝堂的大事。

“各家异姓王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可怜那北城王,如今终于轮到他了。”

“不过,左相似乎很不待见北城王啊,我还从不曾见他在朝堂上弹劾哪个人,从前他干这些事,哪里需要亲自出面?!”

“我听闻左相之所以如此记恨北城王,是因为当年北城世子调戏了左相,把左相给亲了……”

两人正聊得火热,没防备身后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声音,问:“左相弹劾北城王什么?”

那两人顺嘴答:“北城地处边陲,常年与蛮疆对峙,来来回回这么些年没见收复蛮疆……左相自然有道理怀疑北城王是否与蛮疆之间有什么猫腻——”

话未完,那人突然反应过来,待回头时,只见一个影子风一样逆着人流往里冲,一路撞翻了好几个人,引起一片骂声。

然而,这片骂声在那个影子冲到左相沈不言的面前,并且举着一本书拍向沈不言的脸时,戛然而止。

姜不知的书距离沈不言俊美的脸只有一寸,而她的手腕被不知从何而来的暗卫紧紧地捉住,暗卫微微用力,她的手一软,书本落地。

沈不言挑眉:“不知,你大白天发什么疯?”

姜不知红着眼睛骂:“沈不言,我信了你的邪,你居然在朝堂上弹劾我爹。北城本是个流寇横飞、地头蛇乱窜的地方,我老爹去了之后,尽心尽力地将北城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那蛮疆因我爹而不敢入侵北境,我爹为了百姓安居不轻易引起战火,如此这般费心,倒成了你针对我爹的把柄了。沈不言,你残害忠良,不怕折寿吗?”

路过的群臣面面相觑,这姜小世子是真不怕死啊,整个大燕,连陛下都不敢这么指着鼻子骂沈不言啊。

沈不言眯起了眼睛。

姜不知怒意未平,瞪回去:“他们怕你,我可不怕你,反正你早晚要害我全家,临死之前,若我能杀了你,也算为诸位大人除了一害!”

莫名其妙被她拉入同一阵营的围观大臣们一听,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有胆小的已经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沈不言:“你说完了?”

姜不知很有骨气:“说完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沈不言点了点头,吩咐暗卫:“把她带回去打二十大板,以后她还敢这么口无遮拦,不必等我的令,直接拖回家打一顿。”

姜不知:“……”

【四】

姜不知被沈不言罚了一顿板子,蔫蔫地趴在床上,迷迷糊糊间,觉得有谁在替她擦额头上的冷汗,还掀开被子,似乎要去看她屁股上的伤。

她以为是枣子,于是不耐地含糊道:“枣子,别闹。”

然而,枣子很不识相,依旧来掀她的被子,她下意识地捉住那只手,那掌心温暖宽大,指节根根修长,一摸就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

姜小世子一个激灵睁开眼,和沈不言含笑的目光对上,蒙了:“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果然不错,我居然做个梦都能见到活鬼。”

“……”

沈不言脸上的笑容消失,反握住她的手用力一掐:“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吗?”

姜不知猛地清醒过来,顿时大怒:“沈不言,你还有脸来?!”

“我为什么没脸来?!”沈不言靠坐在她的床头,微微侧眸一笑,若不是她跟他有仇,她差点儿就被他这一笑间的美色诱惑了心智。

她怒:“你要害我爹,你还问我为什么?!”

“不知,我同你说过,陛下要集权必然是要动你爹的,这样的弹劾之词,我不说出来,别人也早晚会说出来,可若是我说出来,陛下便会将此事交给我处理。”

沈不言叹息:“你说,这事儿交给我处理,以你我之间的关系,我会让你爹受委屈吗?”

姜不知听得目瞪口呆的:“还,还有这种操作?”

沈不言指控:“我这般为了你筹谋,可你今日竟在宫门口当着群臣的面骂我,还诅咒我折寿,当时那情形,众目睽睽之下,我若不罚你,岂不是昭告天下我偏袒你,对北城有私心?”

这男人的狐狸眼平日里总噙着似笑非笑,看着就不好惹,如今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让姜小世子觉得自己简直太不是个东西了。

她有些无措:“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沈不言道,“被自己喜欢的姑娘如此怀疑中伤,你觉得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

“那,那我要怎样做,你才能原谅我?”

“不知,”沈不言幽幽道,“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亲我一口,我不能答应你的。”

“……”

姜不知眼一闭,心一横,倾身一口亲在沈不言的脸颊上,然后把滚烫的自己埋进枕头里,觉得自己已经没脸见人了。

头顶传来沈不言的低笑,他揉了揉她的脑袋,将一个小瓷瓶塞进她的手里,温柔道:“这是我特意给你配的药,待你伤好之后,拿来去疤痕最合适不过。我对你最好了,是吧?”

姜小世子害臊,不抬头,闷闷地点头,沈不言再低笑一声,离开了。

因为对沈不言造成了心灵上的伤害,所以即便挨打的是姜小世子,养伤期间,她也对沈不言百依百顺,由着他亲亲抱抱占便宜,并且觉得很甜蜜。

【五】

姜小世子的伤养了一个多月才好,这日晚上,大夫过来给姜不知换药,姜小世子扭扭捏捏地将沈不言给的药递上去:“大夫,用这个,这个能去疤。”

大夫狐疑地接过药嗅了嗅,问:“这是哪个缺德鬼给你的药?”

姜小世子愣了愣:“怎么了?”

大夫痛心疾首:“这就是一瓶盐啊!”

姜不知:“……”

枣子撺掇她:“世子,就这,咱要不提把刀去削左相,他还以为咱们北城的人好欺负呢!”

于是,姜小世子愤怒地提着大刀杀去沈不言的书房,结果人刚到书房门口,就听到沈不言懒洋洋的嗓音传出来:“……之所以将北城王放在最后对付,自然是因为这一位常年驻守北城,远离朝堂,虽然手握兵权,却头脑最为简单,对付起来根本不需费什么心思,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沈不言的暗卫道:“那左相您将姜小世子接到府中又有何用?”

“她嘛,没什么脑子……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明媚得就像北城无拘无束的小鹰,与我这般活在阴暗诡谲的权谋之中的人大相径庭,你知道当时我看着她在想什么吗?”

沈不言低笑一声:“我在想,如果我将她的翅膀折断了,她还能活得如此肆意自在吗?”

暗卫还未开口,书房的门就被人一脚踹开了,姜小世子拎着大刀闯了进去。

闻声回头的沈不言不仅不怕,居然还微微一笑,对着她深情地继续道:“不过,后来她说她要娶我,既然我都是她的人了,自然只能护着她,拼尽一切保护她了。”

姜小世子气得眼睛都红了:“沈不言,你真当我没脑子?!我听了你前面说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后面说的话?!”

她举起大刀冲上去,暗卫慌忙护主,姜小世子虽然从小跟人打架打到大,但自觉是打不过暗卫的,结果,没想到沈不言的暗卫如此之弱,三下五除二就被她揍趴下了!

姜不知撲向沈不言,后者虽然是个权臣,但实打实是个文臣,所以被姜小世子实实在在地揍了一顿,直到闻声赶来的仆从将他救下。

姜不知从一群仆从的围攻之下逃出,还不忘回头大骂:“沈不言,你心思这样狠毒,算计他人,早晚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

沈不言被一群人扶着,闻言,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看着跑远的姜不知,他缓缓抬手,擦去了嘴角渗出的血丝……

姜小世子揍了左相一事,隔日就闹到了京兆府尹那里,闹得沸沸扬扬。

一个是手握重兵的北城王之女,一个是身居高位的权臣左相,京兆府尹想死的心都有了,颤抖着把这事禀告给了陛下。陛下却一改维护左相的态度,让京兆府尹自己看着办。

京兆府尹:?

两个都不好惹,他看什么?办谁?

京兆府尹跑到护城河边跳了一回河,隔日就伤风请了病假。

朝中大臣一起跪在宫门外恳请陛下重罚姜不知,陛下的内官请了三四次,大臣都不肯走,于是陛下出来淡淡地问了一句:“尔等是要逼宫吗?”

大臣们噤若寒蝉,却坚强地跪着不走,于是陛下又淡淡地命人将姜不知抓进宫,就搁偏殿住着,没说罚,也没说不罚。

姜不知气愤地问枣子:“我老爹为人那般仗义洒脱,王城这些朝臣都瞎了眼吗?!一个个为了沈不言让陛下罚我?!”

枣子安慰她:“世子,你不必担心,沈不言这些年得罪的人很多,您打沈不言这事闹得这么大,分明是有人趁左相昏迷不醒,推波助澜,明里为沈不言出头,实则捧杀啊!这么多大臣为了他逼陛下,陛下能不忌惮他?!您看陛下都不罚您,不就是因为这个吗。”

姜小世子愣了愣:“枣子,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我不记得你以前有这个脑子啊?”

枣子:“世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您真得多读书。”

姜小世子:“……”

【六】

姜不知踌躇几日,决定夜探左相府,趁沈不言病,要沈不言的命。

她溜进房中时,沈不言果然昏迷着,她心有怨气,伸手使劲儿捏他的脸,捏了半晌,见他没醒,有些怀疑人生:“当日我揍他时,他那个暗卫一直抱着我的大腿,我也没揍几下,怎么就不省人事了?”

她弯腰揭开被子,去解沈不言的衣服,却发现这人身上肌肤如玉,连块瘀青都没有。

“既然伤的不是上面,总不至于是下面吧?”

姜不知也不记得自己当日揍了他哪里,于是伸手去解他的亵裤,还没碰到他,就被一只滚烫的手忽然握住,她不防,一下子被拉倒,结结实实地扑在他的怀里。

沈不言被她这么结实地砸了下来,眉头一蹙,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姜不知狼狈地撑起半个身子,见他睁开眼睛,一喜:“你醒了?”

沈不言看了她一会儿,唇瓣嚅动半晌,沙哑的嗓音温柔低唤:“不知,你来了?”

姜不知心头一跳,还未开口,沈不言忽然伸手钩住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拉下来,一个滚烫的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在她的唇瓣上。

姜不知蒙了,唯有唇齿间的炙热与柔软刺激着她已经不够用的脑子。

姜不知猛地推开他,狼狈地起身,大怒:“沈不言,我是来杀你的,你——”

她还没骂完,沈不言就脖子一歪,再次闭上了眼睛。

“……”

姜小世子举着刀,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只觉得自己憋屈得要死,门外传来巡夜侍卫的声音,姜不知匆匆忙忙地收起刀,狼狈地逃了回去。

隔日,沈不言就醒了,然后被包成“白粽子”一般的造型来宫里找姜小世子索赔。

姜不知指着沈不言,气急败坏:“你,你身上明明没受伤,你装什么装?!”

沈不言似笑非笑地问:“姜小世子怎么知道我身上没受伤,难道姜小世子脱了我的衣服亲自检查过?”

姜不知:“……”

沈不言对着上座的陛下拱手:“关于姜小世子揍了臣这件事儿,臣觉得不能怪她。”

姜小世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在场的京兆府尹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只有陛下淡定地问:“那爱卿觉得,应该怪谁?”

沈不言语不惊人死不休:“臣觉得应该怪北城王。”

“……”

姜不知怒道:“这关我爹什么事情?”

“养不教,父之过,不怪北城王怪谁?!”沈不言义正词严地对陛下拱手,“臣伤成这样,就想让北城王当面给我一个解释——烦请陛下给臣做主!”

陛下蹙眉,似乎真在认真思考此事,姜小世子又急又怒,忍住想揍沈不言的冲动,低声下气地小声问他:“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爹?”

沈不言很给面子地随着她压低嗓音,道:“不知,我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你亲我一口,我不能答应你的。”

“……”

姜小世子瞪着沈不言,忍了忍,又忍了忍,视死如归地心一横,眼一闭,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了沈不言的唇瓣上。

唇瓣相触,温软湿润,彼此的气息纠缠,沈不言呼吸一滞,姜小世子死死地闭着眼睛,整张脸红得几乎能滴血。

殿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姜小世子的举动惊呆了,京兆府尹的嘴巴张开,几乎能塞进两个鸭蛋,就连陛下也愣住了。

姜不知听到沈不言低笑一声,然后他的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却用力一把推开了她,义正词严地大怒:“姜不知!你当着陛下与京兆府尹的面竟然还敢轻薄本相,当年本相念你年幼,不曾计较,如今你如此放肆,北城王若不来王城给我个说法,本相跟他没完!”

然后,他拂袖而去,留下唇色豔红却脸色惨白的姜不知。

京兆府尹很有眼色地匆忙告退,陛下也起身回宫,路过姜不知的身边时,她失魂落魄地没反应。

枣子一把按着自家小世子给陛下跪下了,口中道:“恭送陛下。”

殿门被关上,殿中只剩下姜不知和枣子。

枣子担心地低唤:“世子,你没事吧?”

姜不知的眼圈通红,她吸了吸鼻子,道:“我沒事儿,就是觉得很难过。”

【七】

北城王生来豪迈,完全不懂朝堂的弯弯绕绕,听闻自家女儿揍了左相,还轻薄了左相,当即气得仰倒,哪里还需要陛下的旨意,牵了匹马就直接奔来了王城,拎着姜不知到左相府中负荆请罪。

姜不知恨铁不成钢:“老爹,你看清楚,陛下就是听信他的谗言,才会铲除其他几个异姓王,他这次把你逼来王城,哪里是为了逼我道歉?!他是要害你,让你有来无回,你傻啊?!”

北城王一巴掌拍在姜小世子的后脑勺上:“你懂个屁,道歉!”

姜小世子:“……”

偏偏沈不言那个不要脸的,还很是认可地道:“知我者北城王,不知实在不知我的苦心,陛下要集权,自然要动您,这陷害他人惯用的法子就是诬陷中伤。本相让北城王先一步来了王城,便等于昭告天下北城王的忠心,陛下——”

“你给我闭嘴!”姜不知气愤地打断他,“你这个骗子,这种鬼话,我要是再信你,我就跟你姓!”

沈不言闻言,眼睛倏忽一亮,吓了姜不知一跳。他看着她的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来,嗓音低沉地问:“你,要改成同我姓?”

那神态,那语气,要不是姜不知深深了解此人有多腹黑可恶,她一定会错误地以为他是在跟心爱的人说话。

姜不知脸一烫,怒:“你神经病啊?!”

话音未落,她又被自家老爹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道歉!”

姜不知差点儿气哭了,北城王蹙眉:“左相,老夫一向敢作敢当,不知这丫头打了你,你要如何,尽管开口。”

沈不言低眉浅笑:“也无须如何,只是,姜小世子打了本相的脸,令本相容颜受损,北城王也知本相尚未娶妻,如今这般丑,怕是此生都娶不到媳妇了。”

“……”

姜不知看着沈不言脸上明显是画上去的瘀青,难以置信地问:“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沈不言还是笑:“不如北城王将姜小世子嫁给本相吧?”

姜不知脱口道:“你做梦!”

沈不言遗憾道:“那便只能烦请北城王替本相寻得神医所说的养颜圣品,还本相俊美容颜了。”

从他身后立马走出个不太正经的“神医”,一本正经地说:“听闻七苦山毒瘴最深之处,生有霜见果,此果可美容养顏,令白发生乌色——”

姜不知打断他:“沈不言,依我对你的了解,你一定不安好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上当,狗屁霜见果,你想都别想!”

姜不知拽着北城王就走,枣子落在后面,她回头一瞪:“赖着干吗?走!”

枣子屁颠屁颠地跟上了。

【八】

北城王跟姜不知对峙在驿馆里,一个要去找霜见果,一个死活不让找,父女俩打了两日,谁也没讨到便宜。

眼见这日子没法过了,枣子那货却一头闯进院子里,兴高采烈地举着一个什么东西喊:“哈哈哈,王爷,世子,您二位别打了,小的把霜见果给二位找来啦!”

姜不知回头,就见枣子冲到面前,手里小心翼翼地握着个小木盒,盒子打开,锦缎上安静地躺着一颗果皮紫黑、滚圆的果子。

枣子得意扬扬:“世子,你别太感动,我就是见你和王爷闹得太僵,于是偷偷去七苦山,结果,运气太好了,在山下就遇到个卖霜见果的,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院门便被一群人围住了,王城守军闯了进来,为首的统领一身煞气,目光落在枣子手里的果子上,面色一肃:“左相举报北城王勾结蛮疆单于,通敌谋反,陛下本来还不信,令我前来了解虚实,不想果然如此。”

枣子跳起来:“你胡说,证据呢?”

北城王叹息一声:“枣子,你手中所谓的霜见果,乃是蛮疆圣果,极其珍贵,五十年才结一颗果子,可生死人,肉白骨,他们的单于也未必舍得用,如非特殊之人,他们怎会轻易赠予……”

他们父女俩都被关进了天牢。

没多久,沈不言前来探望。

姜不知冷漠地看着他,他屏退左右,坐在她的对面,道:“陛下派我去北城,协助刘将军收编北城大军,顺便平定蛮疆。我不日便要启程了,临行之前就想来看你一眼。”

姜不知低垂着目光,一言不发。

他勾起她的下颌道:“此去凶险,你就不多看我一眼?”

姜不知冷笑:“我多看你一眼,你就能还我北城清白,让陛下不杀我爹,不杀我吗?”

沈不言柔声道:“你亲我一口,我自然什么都答应你。”

姜不知一把甩开他的手,怒道:“够了,沈不言,你每天费尽心机地利用别人,陷害别人,你不累吗?!”

“那些人在我的棋局中任我摆布,本也没有费我什么心思,怎么会累?”

“我也是你的一颗棋子吗?”姜不知的眼圈红了,“我这样笨,轻易就败下阵来,怕是连一点下棋的乐趣都没有带给左相吧?”

沈不言瞧着她,认真道:“不知,你和那些人不一样,你肆意烂漫,无拘无束,你在我心里,就像北城的小鹰——”

姜不知打断他,自嘲道:“所以,你想折断我的翅膀,让我掉进你的地狱,看看你的世界有多阴暗肮脏吗?”

沈不言仿佛没有被她打断,继续道:“因为太干净,所以我想保护那只小鹰。”

姜不知冷漠道:“沈不言,我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害我什么,不妨直说。”

沈不言定定地与她对视,半晌,低笑道:“不知,你早晚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姜不知心中微动,却别开目光,生硬道:“我福薄,还真受不起左相的好。”

【九】

时间过得飞快,姜不知算着时间,约莫沈不言班师回朝的时候,便是她与她老爹被问斩的日子。然而,当第一片被秋风染红的枫叶从小窗外飘入天牢里时,陛下却亲自打开天牢的门,将北城王迎了出来。

姜不知觉得自己大概担惊受怕太久了,猛然发现自己不用死了,居然还没来得及问自己怎么大难不死的,便一头倒下,足足昏睡四日才醒。

枣子见她醒来,喜极而泣:“世子,您一直睡着都不知道,真是老天开眼,沈不言的暗卫亲自做证,沈不言原来是蛮疆的人。当年他有意接近陛下,明里扶持陛下,暗地里图谋大燕江山,这些年,他假意为陛下集权,实则借为陛下集权的名义清除异己,残害诸王,令大燕无人可依。到那时蛮疆再起兵,自然可以一举攻下整个大燕。”

“好在沈不言去了北城,与蛮疆的关系露出马脚,被暗卫发现。暗卫身为大燕人,立刻将此事告诉刘将军,沈不言的计谋提前败露,不得不回到蛮疆,如今他蛮疆集结十万兵力,与刘将军在北城对峙,陛下已经查出霜见果一事是沈不言陷害的,将王爷无罪释放。”

“你说,沈不言的暗卫亲自做证,说沈不言是蛮疆人?”姜不知愣愣的,“可我曾熟背过他的喜好厌恶,他最信任的人便是那个暗卫……”

“许是他百密一疏吧,他又不是神。”枣子含糊道,“总之,咱们死里逃生,比什么都重要,四日前,王爷已经率兵回北城增援刘将军了。陛下下了死令,让王爷将沈不言的人头带回王城——欸,世子,你去哪儿?”

姜不知策马飞奔,昼夜不停地往北城赶,然而,当她抵达大燕与蛮疆交战之处时,一切已然来不及。

北城大军将蛮疆入侵之兵斩杀殆尽,姜不知眼睁睁地看着一把长枪刺入沈不言的心口,鲜血喷涌而出,如赤珠般纷纷落下。

姜小世子有一瞬间的空白,那个害她北城的权臣死了,那个一直欺骗利用她,差点儿要了她的命的佞臣死了,她应该是觉得痛快的,却不知为何,她恍惚发现自己很难过……

她拖着两条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腿,一步一步走向那个男人,北城的兵认出了她,纷纷让开道,惊喜地喊:“小世子回来了!”

这声音惊动了男人,他侧过脸来,见到她时却并不惊讶,如那日他在书房中看到她提刀闯入时一笑,仿佛三月春风般温暖,轻轻道:“你来了?”

他的身体晃了晃,姜不知下意识地接住他,却被他带得一起摔倒在地。

“沈不言,你不是说我们都在棋局中任你摆布吗?那你怎么会死?”姜不知抬手捂住他不断流血的伤口,“这又是你的计谋吧?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死得这么容易?!”

沈不言靠得她极近,微弱而急促的气息不断扑在她的脖颈处,闻言,低笑道:“你想知道?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姜不知毫不犹豫地亲了他一下,他愣了愣,她亲完,认真地问:“你不会死得这么容易的,对吧?”

沈不言的唇瓣毫无血色,姜不知能感觉到掌下按着的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了,他的身体有些凉。

他又笑了一聲:“姜不知,当初我说,你若亲我一口,我便还你北城清白,今日我便当是你还我的……陛下要我的人头,我若不给,你爹便不能活,所以,我是为你而死,我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得为我守寡一辈子……”

他的声音微弱到逐渐飘散在风中,含笑地看着她的目光已经涣散,却还保持着落地时本能地将她护在臂弯中的姿势抱着她。

姜小世子的眼睛忽然酸疼起来,她感到有温热的液体自眼角蜿蜒而过,滑入鬓角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战火已熄,尸骸遍野,天际几只小鹰滑过长空,不识这人间苦难,无拘无束地向远方飞去……

【十】

北城王与刘将军大败蛮疆,诛杀沈不言,陛下龙心大悦,封赏不计其数,庆功宴在北城的每一条街上摆开,姜不知却在乱葬岗前拦住了沈不言的暗卫。

“我有两个问题要问你,”姜不知开口,“你们暗卫,此生是否真的只忠于一个主人?枣子是不是沈不言安插到我身边的人?”

暗卫坦然地答“是。”

姜小世子晃了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不真实一般,问:“你应该忠于沈不言,可你陷害了他——”

“是他要我这么做的,陛下要集权,北城王断无活路,若有谁能让陛下将目光从北城王的身上移开,唯有位高权重的左相。比起一个头脑简单、手握重兵的北城王,陛下更忌惮的是他。”

许是秋风太凉,吹在姜不知的脸上,将她脸上的血色一寸一寸地褪去。

“这些年他一直想方设法地护着北城,可终究还是护不住,所以从你入王城开始,他便在为你筹谋。他故意穿绣龙纹的官袍,故意让群臣逼宫,皆是有意激起陛下的忌惮……陛下明里答应他除掉北城王,实则早已对他生了杀意。沈不言命枣子撺掇你在宫门口听到那些话被他打,又撺掇你打了他,皆是为了制造与你不和的假象,陛下见状,自然更器重北城王……”

暗卫道:“沈不言让我转告你,此一战他筹谋妥当,蛮疆注定一败涂地,然而,即便北城王立下这天大的功劳,也不过可保北城一时,不如借此时机功成身退,声名两全,从此可保姜小世子一生无虞。”

姜小世子定定地开口:“他让你转告我?”

“姜小世子莫非以为他会瞒着你?他这一生都在算计他人,摆布他人,难得费心拿命来护着一个人,保全一个人,只怕你不知道他对你有多好。”

暗卫轻笑:“其实,姜小世子得知真相,也不必太过愧疚。即便没有你,陛下早晚也是容不下他的,他不过是早死了些日子,死之前发了善心做了一回好事。你既然熟背他的一切,想必也该晓得,他这人心眼坏,从不吃亏,死了还让我给你说这些,无非是想让你愧疚到忘不掉他,搞不好还希望你给他守个活寡……”

天色渐晚,落霞与孤鹜齐飞,暗卫不知何时离开,姜不离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沈不言,暗卫说,陛下早晚要对付你,你早晚都要死,做这一切无非是想让我愧疚,可是,以你的手段,你总归也有法子全身而退,又有谁能将你逼上死路呢?!

不言,不言,即便你不言,我也知道,你不是怕我不愧疚,是唯恐我太愧疚,所以才让暗卫跟我说这一番话。

只是,我知道得太晚了,从此,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人,能像你对我这么好。

晚秋的风撩起姜不知耳畔的碎发,如同那天在大牢里,他微凉的指温柔地替她顺了顺耳发,低笑道:“不知,你早晚会知道我对你有多好,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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