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语“自由三格”认知模型的构建与分析
2019-10-30南京大学
南京大学 王 健
1. 引言
三格(Dativ)是德语中名词的一种形态格,一般用来表示间接宾语。由于其承载的语义角色十分多样,因而对于非母语者而言,正确理解和使用德语名词三格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是高级阶段学习者,在德语阅读中往往也会遇到一些难以理解的三格名词短语。请看以下例句(1)本文所用例句,未标明出处的是一些常见句,而标明具体出处的则是一些非常见句。:
(1) Er gibtmirein Buch. 他给我一本书。
(2)Er kauftmirein Buch. 他给我买一本书。
(3)Er hatmir(versehentlich) das Licht ausgeschaltet. 他(不小心)给我把灯关上啦。
(张威廉1986: 25)
(4)Er tratmirauf den Fuß. 他踩我脚了。
(5)Sie wäschtdem Kinddie Haare. 她给孩子洗头发。
(6)Der Stein fielihmauf den Kopf. 石头砸到了他头上。
(7)Sie trinktihmzu viel. 她喝的(酒)对他来说太多了(他觉得她喝得太多了)。
(Pittner & Berman 2013: 55)
(8)Fallmirja nicht hin! 别给我摔倒了!
例(1)是典型的“给予”义双宾结构,ein Buch(书)是直接宾语,mir(我)是间接宾语。德语中直接宾语用四格,间接宾语用三格,故有“人三物四”一说,这里的mir(我)用三格毋庸置疑。而例(2)~(8)中的画线部分则并非如此简单。例(2)中,mir(我)是Er(他)买书的受益者,因而被称为“受益三格”(2)本文“自由三格”的分类及名称参考Wegener(1985)的分类法,术语译文参考张威廉(1986)及张涛(2015)对“自由三格”的描述。。例(3)中,er(他)不知道mir(我)还没睡觉,所以不小心把灯关了,而实际上“我”并没睡,不需要关灯,这里的mir(我)是受损者,因此被称为“受损三格”。例(4)~(6)中,三格名词都是四格名词(直接宾语)的所有者,且四格名词均表身体部位,这一类三格叫作“领属三格”。例(7)中,ihm(他)对sie(她)的行为做出评价,也叫“评价三格”。而例(8)中,mir(我)与句子命题没有关联,是一种语用成分,学界一般称之为“关切三格”(张威廉1986: 26;张涛2015: 25)。另外,“受益三格”和“受损三格”可合称为“利害性三格”。
按照配价语法,可将例(1)中不可省略的三格名词短语称作“强制性三格”,即间接宾语;将例(2)~(8)中可有可无的三格名词短语称作“自由三格”,也叫“补足性说明语”(布斯曼2003: 87-88)。众所周知,在德语教学中,三格作为间接宾语的用法通常会得到系统性讲解,而“自由三格”由于在句法和语义上表现出复杂多变的特征,往往被当作特殊形式或是固定搭配让学生逐一死记硬背,因而给学生造成很重的学习负担(Du 2013: 141)。
因此,长期以来,德语“自由三格”始终是我国德语句法教学的一大难点。然而,令人遗憾的是,传统的德语句法研究迄今未能对此给出一个理想的解决方案。近年来,认知语言学的兴起给传统的德语句法研究带来了新视角,也让我们看到了解决德语“自由三格”这一教学难题的新出路。本文以认知语言学理论为视角,以德语“自由三格”为研究对象,首先依托Langacker弹子球模型理论,初步构建出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随后,从认知角度对德语“自由三格”的不同类型逐个进行事件因果链分析以及语义角色分析,并根据分析结果,对典型双宾结构认知模型中的变量进行相应调整,进而构建出各类“自由三格”的认知模型。希望文中所构建的认知模型,能为有效解决德语“自由三格”这一教学难题提供一个新的思路,使学生从认知的角度系统性理解而非死记硬背“自由三格”的句法语义特征,并对德语句法的认知研究有所裨益。
2. 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
众所周知,认知语言学是语言学领域中的新兴前沿学科,诞生于20世纪70年代末,至80~90年代得以兴起。尽管认知语言学至今尚未形成一个完整的理论体系,但是发展势头迅猛,各种理论不断推陈出新,主要有Lakoff & Johnson的隐喻理论、Fillmore以及Goldberg 等人的构式语法、Langacker的认知语法等。其中,Langacker的认知语法,尤其是弹子球模型理论,因其实用性和解释力,已开始受到国内外学界的关注。
Langacker的弹子球模型(billiard-ball model)理论认为,一个生物体或物体A(the Energetic Head,能量源),在某空间运动过程中撞击另一生物体或物体B,A将能量传递给了B,B在力的作用下发生了某种反应或状态变化(Langacker 2008: 103-104、 112;王寅2006: 70)。生物体或物体A、B之间的能量传递过程如图1(3)图1参考王寅(2006: 70)绘制的A、B之间能量传递的弹子球模型示意图,图2参考Langacker(2008: 355-356)绘制的能量连续传递的弹子球模型示意图,其他示意图均由笔者绘制而成。所示:
图1 A、B之间能量传递的弹子球模型
而在一个“力量-动态”事件中会发生一系列的能量交互过程,生物体或物体一个接一个地向下传递能量,其能量连续传递过程如图2所示(Langacker 2008: 355-356;王寅2006: 81):
图2 能量连续传递的弹子球模型
我们认为,德语典型双宾结构通常用来表达某种物体的领属转移,其过程类似生物体或物体A、B之间的能量传递。因此,我们可以参照Langacker弹子球模型来构建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具体而言,如果我们参照Langacker弹子球模型理论,将德语典型双宾结构所表达的某种物体的领属转移,看作一个发生在生物体或物体A、B之间的能量线性传递过程,施事对受事施加某个行为,这个行为使得受事的领属由施事转移到与事,那么,德语典型双宾结构中的事件因果链可图示如下:
图3 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
如果将这一认知模型具体应用到前文所列举的例(1)中,那么,该例句所描述的事件因果链可图示如下:
图4 例(1)Er gibt mir ein Buch(他给我一本书)的认知模型
在此模型中,主语客体er(他)的行为gibt(给)引起了直接宾语客体ein Buch(书)的状态变化,ein Buch(书)的所有权不再属于er(他),而是属于mir(我),所以“我”也间接受到了这个行为的影响,“我”得到了这本书的所有权。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结构中的间接宾语客体必须要有接受能力,通常仅限于有生命的个体(4)无生命个体只有在被视作有接受能力的主体时,才能以三格形式出现,如:Angela Merkel schickte Frankreich eine Einladung(默克尔给法国送去邀请)。这里的“法国”被视作一个有占有和接受能力的主体,因而可成为三格宾语客体。(Du 2013: 143),因此有“人三物四”的说法。
按照配价语法,例(1)中不可省略的三格名词称作“强制性三格”,即间接宾语。也就是说,上文中我们所构建的德语典型双宾结构认知模型,可用以阐释德语“强制性三格”所描写的事件因果链。那么,这个模型是否也适用于“自由三格”呢?
3. 德语“自由三格”的认知模型
正如前文所言,德语语法书中通常按照Wegener(1985)的分类法,将德语“自由三格”按语义分为“受益三格”“受损三格”“领属三格”“评价三格”和“关切三格”这五种类型。我们认为,这五种“自由三格”与典型双宾结构密不可分,它们基本上是由典型双宾结构通过隐喻而衍生出来的变体结构,因此,其认知模型可通过德语双宾结构认知模型的相应调整而得以构建。
下面我们将从认知视角出发,对不同类型的德语“自由三格”逐个进行事件因果链分析以及语义角色分析,探寻它们与典型双宾结构之间的联系与差别,并据此对典型双宾结构认知模型加以调整,进而为各种常见类型的“自由三格”构建适用的认知模型。
3.1 “受益三格”和“受损三格”的认知模型
相对而言,“受益三格”与“受损三格”的情况较为简单,而且它们与典型双宾结构的联系最为直接。因此,我们的模型调整先从这两种“自由三格”入手。
例(2)中Er(他)买了一本书,结果这一主干事件使mir(我)受到了正面影响——“受益”,mir(我)得到了一本书,书发生了领属变化(书店所有→“我”所有)。与例(1)中典型双宾结构不同的是,例(2)中ein Buch(书)的领属变化并非直接由主语客体Er(他)到间接宾语客体mir(我),而是主语客体的行为导致了书的所有者由第三方“书店”变成了间接宾语客体“我”,即“他买书”这一主干事件导致了“我”受益。因此,例(2)中所发生的“转移”,是由主干事件“他买书”所引起的影响转移,并且其中包括领属变化。当然,“受益三格”也可以表达不发生领属变化的影响转移。如例(9):
(9)Sie bügeltmirdie Wäsche. 她给我熨衣服。
例(9)中,Sie(她)熨衣服,衣服因而变得平整,而这件事对mir(我)产生有益的影响,比如“我”可以穿上熨好的衣服出门等。这一典型事件中并没有发生物体的领属变化,而是句子主干事件“她熨衣服”对间接宾语客体“我”造成了正面影响,使“我”因此而“受益”。也就是说,这里发生的是不包括领属变化在内的影响转移。
“受损三格”的情况与“受益三格”类似。例(3)中Er(他)把房间的灯关掉,而灯被关掉这个事情使间接宾语客体mir(我)不能进行活动,如看书、找东西等。换言之,间接宾语客体“我”受到了“他关灯”这一主干事件的负面影响——“受损”。这里同样没有发生实质性的物体领属转移,同样是抽象的影响转移。
根据以上分析,可以把德语典型双宾认知结构模型中的领属转移这一变量加以调整,改成影响转移,于是,我们就可以得出“受益/受损三格”的认知模型,如下图所示(5)图中的长方形用来表示主干事件。:
图5 “受益/受损三格”的认知模型
在德语典型双宾结构中,主语客体将直接宾语客体的所有权转移给间接宾语客体,从而发生物体的领属转移。而在“受益/受损三格”中,主语客体传递给三格名词短语客体的是一种正面/负面影响。在这里,原本德语典型双宾结构认知模型中的领属转移通过隐喻投射扩展为影响转移,三格名词短语客体受到来自主干事件的间接影响——“受益”或“受损”。也就是说,此处存在一个本体隐喻(ontological metaphor):“受益”和“受损”的经历被看作一种实体(entity),可以被传递。根据Lakoff & Johnson(2003: 25-27),本体隐喻可以帮助人们挑选出经验中重要的部分,进而将经验范畴化,因此本体隐喻对我们理解自身经验十分必要。在我们探讨的“受益/受损三格”中,将“受益/受损”经验看作实体,就可以将此类经验范畴化,作为一个完型(gestalt)来理解,突出其中的利害关系。比如,例(9)中“熨衣服”这个事件包含了很多方面,如熨衣服的时间、地点、动机、方式、过程、结果等,但当我们读到这个句子时,会注意到其动机和结果部分,并据此将“熨衣服”归入对“我”产生积极影响的事件这个范畴,而不是归入做家务或者工作的范畴。“熨衣服”事件的其他方面在这里便无关紧要了,突出的是“我”所体验到的积极影响。
在将经验看作实体的基础上,我们可以进一步将三格的“转移”义扩展到经验的转移。人类的各种经验,如受益、受损、感情参与等,都可以被看作是实体,从一个生物体转移到另一个生物体,并用“自由三格”来编码。
3.2 “领属三格”的认知模型
相对“受益三格”与“受损三格”而言,“领属三格”的情况较为复杂一些。
在例(4)中,主语客体Er(他)踩到直接宾语客体Fuß(脚),三格名词短语客体mir(我)既是“脚”的主人,同时也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会感到疼,会影响行动等。也就是说,“领属三格”不仅有物主的语义角色,同时还会有“受益/受损”的角色在里面。因为“领属三格”所指代的人和四格所指代的物体往往具有不可分割的领属关系,如人与其身体部位,所以“领属三格”的所指对象也是事件的间接参与者,也会受到事件的影响,成为受益者或受损者。
例(5)中,demKind(孩子)的头发被洗干净,会觉得舒服,因而是受益者。例(6)中,ihm(他)的头被石头砸中,“他”会受伤,会昏迷甚至死亡,所以ihm(他)是受损者。总的来说,涉及到身体部位的变化时,人的状态和外表也会不可避免地受到影响,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领属三格”不能用物主冠词或者第二格来替代。
Lee-Schoenfeld(2012: 403)指出,“领属三格”的受影响程度要大于“领属四格”。当话题焦点不只是在受直接影响的身体部位上,而是要同时强调经受这件事的人的时候,偏向使用“领属三格”。
(10a)和(10b)描述了同样的事件,而(10a)只是客观描述了事件和与其相关的人——mich(我〔四格〕),而(10b)强调了经受这件事的人——mir(我〔三格〕),想让人关注“我”、同情“我”。也就是说,三格标记的“我”具有更高的话题性。
根据上文分析,“领属三格”的情况基本和“受益/受损三格”类似,只是“领属三格”增加了“所有者”这一语义角色。也就是说,“领属三格”实则同样是由“给予”义通过隐喻投射扩展而来的影响转移义,只是相对“受益/受损三格”又增加了“领属”义,即“所有者”这一语义角色。据此,我们不妨对“受益/受损三格”认知模型中的影响转移这一变量再稍加补充说明,从而构建出“领属三格”的认知模型:
图6 “领属三格”的认知模型
3.3 “评价三格”的认知模型
与前三类“自由三格”不同,“评价三格”所指的对象,并没有直接受到句子主干事件的影响,而是对主干事件做出感知或评价。
例(7)中,“她喝酒”这一主干事件看起来对ihm(他)并没有直接影响,ihm(他)只是对sie(她)喝的量做出了主观评价。一般认为,上面三类“自由三格”是事件中的可选论元,而“评价三格”更偏向事件外的附加说明。
Helbig(1981: 329-330)认为,“评价三格”可用Nach Meinung von X(按照X的观点)来替换:
(7)a.Nachseiner Meinungtrinktsiezuviel.按照他的观点,她喝得太多了。
笔者认为,(7)和(7a)并非完全等值。(7a)是客观描述,而(7)则表达了ihm(他)对sie(她)的关切(6)“评价三格”往往含有“关切”的语义,所以有时候也会和感叹式“关切三格”重合。,表明“她”的状态对“他”来说很重要,所以“她”喝太多会对“他”造成不好的影响。这个影响并不是具体的物理影响,而是因为关切而产生的负面心理影响,如担心、焦虑等。我们认为,这里的“评价”义同样由典型双宾结构的“给予”义通过隐喻投射扩展而来:先是由“给予”义通过隐喻将“给予物”投射为“影响”,继而将物理影响通过隐喻投射为情绪影响,于是就产生暗含“关切”的“评价”义。
另外,“评价三格”通常要与zu或genug连用,表达“太……”的含义,可见这个评价带有极大的主观性,且一般为负面评价。正因为是负面评价,所以评价者才会担心有不好的结果,并通过使用zu(太)、genug(足够)这一类极其主观的程度副词来明确表达主观态度(Smailagic 2009: 223)。
在“评价三格”中,主语客体和直接宾语客体的关系已经淡化,凸显的是三格名词短语客体对整个主干事件的评价,评价中通常暗含关切。据此,我们对“受益/受损三格”和“领属三格”认知模型中的影响转移这一变量再稍加调整,从而构建出“评价三格”的认知模型,如图7(7)“关切三格”中的四格直接宾语不是句子的必要成分,可有可无,按照认知语法学界通行的模型绘制规则,图7、下页图8中的直接宾语用虚线表示。:
图7 “评价三格”的认知模型
如上图所示,主干事件对三格名词短语客体的情绪影响被看作一个实体,由主语客体转移到了评价三格客体。
3.4 “关切三格”的认知模型
“关切三格”的情况比“评价三格”更为独特,在语义逻辑上它与句子的命题似乎毫无关联,很难将其加入句子的事件框架之中。
(11)SchreibmirschöndeineHausarbeit!给我写你的作业(去)!
(Gutzmann 2007: 278)
例(8)和例(11)都是命令式,行为主体显然就是受话人,因而省略了一格主语。两个例句中“关切三格”的客体mir(我),与句中的主干事件“摔倒”和“写作业”,在语义逻辑上没有明显的直接关联,因而很难将“我”加入句子的事件框架中。
“关切三格”多半用于命令式,而命令式这种句式本身就已从说话人的角度出发,表达出了说话人的意愿,表明说话人很希望受话人能够完成说话人要求完成的事件,所以,从视角义或是从主观意愿出发来解释“关切三格”的含义,就有些与句式义重复了,不符合语言经济的原则。而这里的“关切”显然也不是命令的一部分。那么,“关切三格”的使用,究竟给句子带来了怎样的附加含义呢?
前人研究成果表明,“关切三格”主要有以下句法和语用特征(Wegener 1985: 51-53;Ogawa 2003: 124;Mollica 2014: 353、364-367):第一, 不可重读,不可置于句首,不可被询问,不可被否定或对比;第二, 不可作为关系代词的先行词或同位语的关系词;第三, 可以与其他三格名词短语共现;第四, 可以与情态小品词共现或用情态小品词代替;第五, 说话人有情感参与;第六, 对话两人之间互相信任,关系密切;第七, 说话人和受话人在同一地点(口语中使用);第八, 说话人地位高于或等同于受话人,典型场景为家庭中的长辈训斥小孩子。
根据前三个特征可以判断,“关切三格”并非句中补足语,甚至不属于句子的命题(proposition),而是句子的情态部分(modality)(Fillmore 1968: 24)。再加上第四个特征,不少语法学家将“关切三格”看作一种特殊的情态小品词,如Thurmair(1989)、Smailagic(2009)、Pittner(2014)等。但是单纯的情态小品词,如ja、 halt、 bloß并不会表现出后四种特征。
如果我们将“关切三格”和“评价三格”进行比较,就会发现,与“评价三格”相比,“关切三格”失去了“评价”义,而视角义也与命令式的句式义重合,仅保留了“关切”义,但同时,“关切三格”又与命令式一起表达出了谈话双方关系较近且说话人地位更高的含义,因而显得“关切”语气较重。我们认为,也正是通过“关切三格”所带来的加重“关切”语气,说话人向受话人强调,他很“关切”事件能否完成,因此,受话人必须完成说话人所希望完成的事件,且受话人完成事件与否,会对说话人产生正面或负面的情绪影响。综合这些特点,我们可以认为,“关切三格”保留了“评价三格”中的“情绪影响转移”,只不过说话人希望发生的主干事件在说话时尚未发生;同时还增加了语气较重的“关切”义,明确表达了说话人对于主干事件能否发生所持有的“关切”态度。另外,在带有“关切三格”的句子中,话语焦点集中在事件的完成与否,用来表示受话人的一格主语通常省略,且四格的直接宾语并不是句子的必要成分,可有可无。也就是说,主语客体和直接宾语客体的关系进一步淡化,甚至出现直接宾语完全缺失的情况。据此,我们对“评价三格”的认知模型进一步加以调整,可得出“关切三格”的认知模型,请看图8:
图8 “关切三格”的认知模型
以上研究表明,德语“自由三格”虽然看起来语义多变,实则大多是由“给予”义通过隐喻投射扩展而来的影响转移义。具体而言,由典型双宾结构中的物体领属转移,通过隐喻投射可扩展为影响转移,即,“给予”义扩展为影响转移义(如“受益三格”“受损三格”);有时在“影响转移”义的基础上还会附加“领属”义(如“领属三格”);有时具体的影响转移还可以通过隐喻投射,进一步扩展为由于对事件的关心而产生的情绪影响转移,进而产生“评价”或“关切”义(如“评价三格”“关切三格”)。
4. 结语
德语典型双宾结构通常用来表达某种物体的领属转移,其过程类似于生物体或物体A、B之间的能量传递,因而可以借用Langacker弹子球模型来构建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不同类型的“自由三格”与典型双宾结构密不可分,它们基本上是由典型双宾结构通过隐喻而衍生出来的变体结构,通过将“受益”“受损”“关切”等经验看作可以被转移的实体,将“给予”义扩展为“影响转移”义。因此,德语典型双宾结构的认知模型可以看作是“自由三格”认知模型的构建基础,通过对德语双宾结构认知模型中变量的相应调整,可构建出不同类型的“自由三格”认知模型。
当然,本文所构建的德语“自由三格”认知模型,仅涵盖五种最为常见的“自由三格”,而事实上,德语中还会出现其他类型的“自由三格”,如“责任三格”“感受三格”等,其认知模型的构建同样值得我们研究。笔者惟愿本文能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希望本文所构建的认知模型,能为有效解决德语“自由三格”这一教学难题提供一个新的思路,并对德语句法的认知研究有所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