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

代尘

“请允许我先说几句啊！首先让我们一起恭喜我们最敬爱的大哥升官了！”一位戴着大金链，挺着啤酒肚的叔叔站起来走到玲玲父亲面前，弯下腰向他敬酒。跟在他身边的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子带头鼓起了掌。

“大哥总算是熬出头了啊！你们不知道，当年咱大哥在那个小县城里的日子，那叫一个苦呀，我们……”

金链子叔叔滔滔不绝地讲诉着“革命”历程，讲到动情处竟挤下了两滴眼泪，像是在讲诉自己的故事。菜已经上了好一会了，他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眼巴巴地望着桌上香气四溢的菜，咽了咽口水。

“总之！我跟大哥就是一辈子共患难的兄弟！金链子叔叔又拿起一杯白酒仰头灌了下去。”

玲玲的父亲站起来打算盛碗汤，那小伙子跑了过来，抢先夺了汤勺笑着说：“哎呀，这点小事，我来替您盛就是了！”他盛好汤，小心翼翼地端到玲玲的父亲的面前。玲玲的父亲只是点头道谢。那小伙又笑盈盈地说：“还谢什么，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要谢也是我谢您啊！以后我们要托您多多照顾呢！哈哈哈……”这一连串的笑声引得玲玲抬起了头来，小伙笑容时，脸上竟有许多褶子，尤其是眼角，他那副笑脸十分标准，热情又不失敬意，许是练习过多的原因。想想也不觉为奇，毕竟需要他笑的场合太多了。

天色渐暗了下来，酒过了几旬，可菜却上的格外的慢，那店家仿佛是知道这个房间的客人并非是来享用美食的，不愿让这饭局尽早结束，真是善解人意。

金链子叔叔有些醉了，脸通红，他摇摇晃晃的走到玲玲跟前，拍着她的肩膀大声说道：“闺女，我第一次见你爸就觉得他大有作为，果然不出我所料，让我说中了吧。你，长的跟你爸爸那时候一模一样，一表人才，以后一定是个大领导。来，叔叔敬你一杯。”转眼他又喝了一杯，喝完了酒，他又换上了亲切的笑容，又说道：“这不是快过年了吗，叔叔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好包了一个小红包，尽一尽叔叔的心意。小王，快把红包拿来。”

“哎，老板。”小伙子从包里找出红包，递到玲玲跟前。

这可吓了玲玲一跳，那哪是个小红包，分明是个“包”。玲玲忙张口结结巴巴地说了声“谢谢”，起身站起来说我吃饱了，要回去写作业了。说完跑出了餐厅。

出门时起了风，吹动了树上的红灯笼。街上的确是一幅热闹喜庆的新年景象，从那家餐厅出来的也都是亲密谈论着的一家人。风真的好大，玲玲捂紧了大衣。

走到家楼下时飘来了一阵香味。玲玲仔细闻了闻，那香味是从李奶奶家飘出来的，是她最拿手的红烧肉。在饭局上没能好好吃饭的玲玲决定去李奶奶家蹭饭了。

“叮咚”，玲玲按响了门铃。

“哎呀！是你呀。快进来，快进来，外头可冷了。吃饭没？你爸又不在家吧？来，进来吃点儿，奶奶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

李奶奶总是那么热情，这半年父亲总会去各种饭局，玲玲便总到李奶奶家蹭饭。她儿子工作忙，平时很少回来，她俩也正好做个伴。

李奶奶为玲玲盛了满满一大碗米饭，热气在暖色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李奶奶边看她吃，边讲着今天从广场上听来的八卦。这不禁让玲玲想起半年前的某天晚上，父亲从超市买来新鲜的菜，用心地在厨房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做完后，他们一家人也是在如这般柔和的灯光下，在饭菜的热气中聊着学校、单位有意思的小事情。想到这，玲玲鼻子酸酸的，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起转来。

“丫头啊，你是不是在一中上學啊？”

“嗯，对呀，学校的环境还挺好的，老师特别认真负责，还有……”

“那你看，我们两家这么熟，能不能跟你爸爸说说，让他把我大孙子也弄到一中去？”

玲玲抬起头望着李奶奶，伸出去夹菜的手僵在了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