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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山上的雪莲

2019-10-23刘洪光

党史纵览 2019年11期
关键词:雪崩连队战士

刘洪光

在西藏这个闻名于世的“世界屋脊”之上,这个生命科学家眼里的“生命禁区”之中,有那么一批又一批年轻的中国军人,冒着恶劣的自然环境、落后的生存条件、随时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的威胁,生活战斗在这里;在复杂的政治军事形势下,与民族分裂分子进行顽强的斗争,用青春的血肉之躯捍卫着祖国的领土完整、人民的幸福安宁,谱写了一段又一段铁血传奇。作为一段传奇的亲历者,作者以充满深情的笔触、真实的细节,向广大读者展示了这一英雄群体身上不朽的永不褪色的军魂。

——本刊编辑部

夺命雪崩

笔者当年所在部队驻扎在西藏日喀则地区仲巴县,团部设在县城扎东。仲巴,藏语意为“野牛之地”,这里地处祖国西南边陲,南边与尼泊尔国接壤,境内平均海拔4700米以上。在这里,我度过了5年艰苦的边防生活,后来被调到军区政治部工作。时隔多年,蓦然回首,仍然无法忘记恶劣的生存环境带来的那段可怕经历。其间,自然灾害像一只桀骜不驯的怪兽,让身边的战友一个个瞬间倒下。而雪崩就是中尼边界边防部队最凶恶的敌人之一,从20世纪60年代中期以来,差不多每年都有一些战友在雪崩中遇难。

1973年初春,持续的大雪不期而至,仲巴、萨嘎、吉隆等地遭受多年不遇的严重雪灾,三四天时间里,1000多公里的边防线被积雪覆盖。

2月27日零时2分,驻扎在希夏邦马峰区域8号沟麦拉扎青山口的某部六连哨所遭遇骇人听闻的雪崩。驻地对面高耸入云的千年雪山,不堪连日暴雪的重负而发生崩塌,雪崩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卷起的雪雾瞬间湮没了周围的山岭沟壑,数十万方的积雪从相对高度2000米的山顶坍塌下来,以排山倒海之势填满沟沟坎坎,其势极其恐怖。在惯性的作用下,雪流冲向对面60多米高的山坡,所到之处摧枯拉朽,牦牛大小的石头被席卷而去,直径数十厘米粗的桦树被拦腰截断,某部六连连部、一排、重火力排厚达一米的6栋营房墙基被雪流席卷而去,继而灌进敏村近5公里的沟壑里,凝结的雪流最厚处达20余米。这一切只是发生在两三分钟内。在这场灾难中,该连指导员钟其祥,副连长靳国荣、旺堆和50多名战士被雪流无情卷走。

许多年后,据一排副排长唐伟回忆:那年2月25日起,营区周围开始下雪,雪片有树叶一般大,3个小时积雪达一米多深。当时,有一排、四排和杂务班、炊事班驻在连队。半夜,唐伟睡得迷迷糊糊,猛然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醒,以为是隔壁弹药库爆炸了,闭目静听,却又听不到一点声音。他摸到手电筒欲下地到外面看个究竟,发现这时雪流已经涌进房间,与床铺一般高。用手电筒一照,房门被风雪冲开露出50公分左右的缝隙。挣扎着刨开积雪,爬到外面定睛一看,天哪,白茫茫一片。

突然,约200多米处传来呼救声,唐伟连忙用手电筒照射,看到雪地里居然露出一个手指头,四排、杂务班、炊事班的房子看不到了。他这时候才意识到发生雪崩。唐伟连忙顺着指头从雪地下把人刨出来,原来是机要员石生根,由于被埋时间短,埋得浅,拍打拍打身上的雪,安然无恙。

一排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禁不住掩面痛哭。唐伟见状,连忙拉住排长胳膊,提醒其救人当紧,顺手从兜里掏出哨子,迅速紧急集合,一会儿从幸免于难者中集合起来13名干部、战士,将他们分成3组,实施紧急营救。他们不顾再次发生雪崩的危险,冒着严寒,抢救被埋的连首长和战友,没有任何工具,只能用手刨。在雪地里连续奋战了10个小时,与后来赶来参与抢救的藏族群众一道,用双手刨出10余名战友。不幸的是指导员、副连长等24名战友罹难。

雪崩后,房顶垮下来将火箭班班长朱强和新战士小李两人压倒在屋子里。他俩人尚清醒,但身子动弹不得。班长对小李说:“我喊一二,我俩拼命往外挣扎,试试看怎么样?”结果无济于事。原来,被大雪压垮的铁皮屋顶上的三角钢架将他们的腹部穿透,肠子裸露。救援人员刨开雪层,将他们抬到尚未破坏的地堡里进行抢救治疗,所幸二人被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虽然大难不死,却十分惨烈。

灾情发生后,联络电台被毁,没有电话,无法及时与上级取得联系,而最近的友邻部队也在几十公里外。望着茫茫雪海和仍在不断滚落的雪流,副排长唐伟当机立断,决定迅速派人将雪崩的信息报告上级。战士们争先恐后地要去完成这一项最艰巨的任务。最终3名共产党员被挑选出来担当此任。他们把存物单、家庭住址和装衣服的小包袱交给班排,做好随时可能牺牲的准备。最终这3名同志不负众望,在齐腰的大雪中艰苦爬行了10多个小时,终于安全到达友邻部队,将灾情报告上级。

雪崩无情人有情,在距离连部下游6公里处有个村庄叫敏村,村里住着20多户藏族人家。平时村民们有个头疼脑热、婚丧嫁娶的事,都请战士们过去帮忙。如果连队遇到军马饲料运不上来、烧水做饭的柴火断顿时,村民们也会及时帮忙接济。平常遇到雨雪天,巡逻都是由有经验的群众当向导带路。长期的交往,敏村的村民和连队官兵结下深厚的鱼水之情,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这天夜里,年近七旬的老阿妈拉旺听说连队遭遇雪崩,禁不住失聲痛哭。她与最早发现雪崩的村民一起叫醒全村群众冒险赶到现场救灾。虽说是雪,但从高山上灌下来,冻结得十分坚硬,而下面埋着人,又不敢使用工具只能用手刨。拉旺老阿妈一边嘴里念叨着:“孩子,我来救你!”一边用已经流血的双手一个劲地刨,在坚硬的雪块中寻找亲人。

雪崩将连队所有的给养物资席卷一空。事后,我问唐伟,雪崩后指战员们吃什么?他说,是当地的藏族群众救了我们。敏村、夏村的村民视解放军为亲人,在公社革委会和村干部带领下,纷纷将自己家存放的糌粑、酥油、马料、柴火等生活必需品送到连队,有的还将自家的桌椅板凳砸了给部队生火煮饭取暖。夏村生产队女队长普则带领群众抢险救灾,守在连队五天五夜不肯离去。雪崩后的最初几天,老阿妈搓着红肿的眼睛,天天守着遇难烈士的遗体,一会儿给他们擦脸,一会儿帮他们盖被子,并不停地为他们祷告。正是由于有了人民群众的无私救援,部队才渡过了难关。

雪灾惊动了党中央,毛泽东主席和周恩来总理派飞机首次在西藏西部实施紧急救援,把食品和畜草及时空投到灾区。

雪崩引起成都军区、西藏军区和地方政府的高度重视,抗雪救灾指挥部应运而生。指挥部一成立,立即动员一切力量,举全区之力奔赴灾区展开救援。接上级命令,副团长江北带领群工股和100多名干部、战士奔赴仲巴灾区,为飞机机组指示目标,协助地方找寻、分配空投救灾物资,对受灾群众实施人道主义救助。

当时,公路上积雪数米厚,救援中的开路先锋无疑是推土机,在吉隆县政府全力以赴从马拉山由南向北打通的同时,日喀则地区也调来推土机,从北向南往山顶推开一条通道,大部队只能跟在后面亦步亦趋,像蜗牛一样慢慢爬行。由于积雪太厚,每天只能推进五六公里。当时佩枯湖百里冰封,被大雪覆盖后,与周围戈壁连成一体。可惜驾驶员不熟悉这一带地形地貌,推土机在茫茫雪原行进时,看不清哪是路哪是湖,结果误入佩枯湖,湖中间冰层承受不住推土机的重压,发生坍塌。推土机连同司乘人员一起落入冰湖。西藏军区政治部派出群工干事顿珠前往吉隆帮助指导救灾,亦乘坐在这辆推土机的驾驶室里,不幸一并罹难。

噩耗传来的那一刻,窗外正飘着苍茫的雪,不禁让我浑身打个寒颤。当时,西藏不具备施救条件,没有人知道佩枯湖到底有多深。一直到盛夏堅冰融化,从内地调来潜水员才把遇难者遗体打捞上来。          雪崩发生后的第六十天,马拉山公路才刚刚开通,日喀则地区革委会、日喀则军分区领导率领慰问团赶到连队,面对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忍不住泪流满面。

当年下半年,部队调整,该连列入我团四营十二连编制,在这次灾难中临危不惧、坚定沉着指挥营救的副排长唐伟,荣立二等功,并被破格提拔为副连长。

血祭冰山

山高路险,高寒缺氧,风雪弥漫,构成了中尼边界地理、气候的独特性。面对险恶的生存环境,驻守在这里的战友们付出了巨大的生命代价,谱写出一曲曲可歌可泣的英雄赞歌。

娘村,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方,山高谷深,四下荒无人烟,某部一营一连连部包括3个排常年驻守在这里,另外1个排驻在北端20公里的樟村。他们与团部荣哈天各一方,之间只有一条羊肠小道相通,最险要处必须派侦察兵攀岩上山,固定绳索将官兵一个个吊将上去。而这里离国界线很近,匪特多次利用浓雾掩护,偷袭我哨兵。为此,团里特意组建了骡马队,专门为不通公路的连队运输所需战备、生活物资。每年10月大雪封山,这里便会成为孤岛。所以,赶在大雪封山前,把物资从团部运到各个连队,是骡马队刻不容缓的任务。有的边防点连骡马队也去不了,只能将物资驮到可行走处,最后靠一线官兵自己背,用绳索吊上悬崖。

可是,战士们赶着骡马从荣哈出发历经两天才能到达娘村,途中没有人烟,只好歇宿一个叫鸽子洞的地方,需自带行军锅,自己动手做饭吃,年年如此。所谓鸽子洞,便是大山下一个个天然石窟,形似鸽子窝。

1971年秋冬之交的一天,骡马队的5名战士在班长小许的带领下,赶着牲畜给娘村、樟村边防点运送主副食。当他们行进到距离樟村还有五六公里的地方,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卷着暴雪铺天盖地而来,迷糊了战士们的双眼,大地被白茫茫积雪覆盖,看不清道路,人畜无法继续前进,便只好在石崖下避雪。谁料雪越下越大,气温随之骤降。半夜,驻樟村的一连二排接到团里通知,奉命前往接应,实施紧急营救。

两个班摸着黑夜踏着积雪跌跌撞撞艰难前行,脚陷在深深的雪地里迈不开步子,直到天蒙蒙亮时才好不容易找到骡马队。只见几位战士蜷缩着身子,靠倒在山边,一个个已经冻成冰雕。其中马匹和两名战士四肢僵硬,已经冻亡,另外三人身上还有热气。大伙儿急忙背起这三个人一路小跑前往驻地抢救,可没有走出多远,一名战士便停止了呼吸,另外两名战士经长时间抢救虽然脱离危险,但留下了终身残疾。

麦拉扎青哨所,一年四季冰雪覆盖,山高坡陡,公路只能通到山根脚下。在每年5月至9月无雪季节,战士们像牦牛一样从山底下往山上背运物资,往往天麻麻亮出发,到太阳落山才能返回营地。由于高寒缺氧,每人只能负荷30多斤的重量。战士们每走三五十公尺就要停下来喘气,有的嘴角鼻孔经常出血。为了止血,棉袄前襟下边的棉花都被掏空了。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的战士因患感冒得不到及时治疗引起肺水肿、脑水肿,永远倒在了边关。

贡当防区距离团部最远,紧邻国界,通向这里的道路崎岖,路面凹凸不平,在顺利的情况下,运输物资的卡车从团部出发起早摸黑要跑一天。

1971年11月,日喀则汽车独立营某连二排,在陕西籍杨排长的率领下,驾驶4辆解放牌卡车辗转萨嘎、吉隆前往贡当某团二营运送食物。当汽车行驶到强拉山,突遇暴风雪,积雪封锁了道路,山野白茫茫一片,无法继续行驶。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暴雪整整困了6天,气温最冷时降到零下40多摄氏度,战士们无奈只好把汽油点着烤火取暖,渴了就抓把白雪塞到嘴里。官兵们提出“与军需物资共存亡”,一直坚守在车上。

二营营长李秋章接到团机关紧急救援电报通知,下午即派营通信班徒步火速前往强拉山方向接应,到半夜时分仍杳无音信,便带领营部书记李德国和营部仅有的几名干部战士,在茫茫黑夜中骑马外出搜寻。这时,雪停了,莽野阒然,不见车队和通信班的下落,营长破例鸣枪联系,还是悄无声息。黎明前,通信班亦无果而返。早饭后,营部官兵全部出动。贡当区革委会闻讯,也派民兵同部队一起组织了约三四十人的救援分队,前往强拉山营救。随后汽车独立营救援部队绕道扎东也赶来救人。

由于连续多日与极寒、饥饿抗争,当救援人员赶到时,守候在山上的汽车连官兵超过身体承受极限,有3名战士光荣牺牲,其余人员严重虚脱,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经过长时间抢救,终于把他们从死神的魔掌中解救出来。为了表彰官兵与风雪严寒抗争的大无畏精神和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上级决定给所有平安归来的干部战士分别记功受奖,给牺牲者授以烈士称号。独立营和军区后勤部把他们的事迹编成快板和舞台剧,在日喀则驻军和边防部队巡演,一时间“风雪强拉山”的故事在边防家喻户晓,成为激励边防官兵扎根边疆、报国守土的活教材。

横亘在中尼边界的喜马拉雅山分布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山口,通过山口可以直接抵达尼境。其中两条是终年可以通行的骡马道,大多数是季节性小道。除了一部分有正式地名外,其余为了便于执行任务,在军用地图上查询,从西至东,按照顺序标注从1到10沟谷。这些山口海拔都在4800米到5000米之间,地形复杂,气候恶劣,既是叛匪回窜的通道,同时又是我军反回窜的重点目标。

尺马敦方向防御空隙大,地势异常复杂,曾经是叛匪回窜的重点区域之一,六连哨所设在5200米的高山上,登高望远,可以直接观察到1、2号垭口和果子沟的动向,同时俯瞰瑯珰沟。

1967年9月13日凌晨5时,二营五连刚刚从埋伏多日的六连手中接防。早晨天还未亮,哨兵发现有数百名骑匪,黑压压一片,鬼鬼祟祟地摸进瑯珰沟,当即报告连长。连长张兴才当机立断,率机枪班、炮班抢占了制高点,各种火器一齐开火,压得匪众抬不起头。敌头领气急败坏,带众匪向我方轮番发起12次反扑。就在五连炮弹即将打光,枪弹所剩无几的危急时刻,前来巡逻的骑兵连和撤出不久的六连闻讯赶来增援,展开围歼,直打得敌人鬼哭狼嚎,抱头鼠窜,抛下6具尸体和13支美国“巴列快”枪狼狈而逃。六连指战员乘胜追击,我骑兵沿着瑯珰沟一直追到国界附近。这时天已经麻麻亮,叛匪丢盔弃甲潜逃回尼境。此战共抓获10多名叛匪,我方无一伤亡。当部队正在为没有全歼该敌总结教训时,收到了周恩来代表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发来的嘉奖令,称赞我团指战员英勇顽强,打掉了敌人的嚣张气焰。战友们闻讯顿时奔走相告,备受鼓舞。

从此,尺马敦方向瑯珰沟以及1、2号沟理所当然成为我营重点盯防目标。每年冬季来临,四、五、六连轮番来到这几个山口查踪、设伏,骑兵连时刻待命。

有一天,六连奉命前往瑯珰沟设伏。为了赶在天亮前占领阵地,以防暴露目标,晚饭后官兵全副武装,带着压缩干粮,水壶盛满开水,从连队徒步行军8小时,艰难地到达伏击区域。指战员们伏在山脊的雪地里,一卧就是一整天,不能野炊,不许走动,一直待到天黑才撤出阵地。阵地上寒气迫人,许多人冻得手脚失去知觉,尤其是从南方入伍不久的新兵,第一次面对极寒挑战,有些吃不消。六班班长小赵便代替新战士趴在雪地连续站岗3小时,回到营地双脚麻木,渐渐失去了知觉。第二天拂晓前部队撤出阵地,小赵发现自己两腿发黑,站不起来了。连长一边让战友们背着他撤出阵地,同时及时与连队联系,派来战马将其驮回尺马敦,随即报告团机关。团里紧急派车辗转将小赵送到日喀则、拉萨治疗。经过检查,小赵被确诊为肌肉坏死,无奈只好截去双腿。

1969年11月,获悉叛匪有大规模回窜迹象,连队奉命前往距离瑯珰沟不远的2号沟设伏14昼夜。临行前,营长李华荣想到尺马敦海拔4900米,官兵一年四季吃不到新鲜蔬菜,便从营部不到6平方米的简易温室里将全部的小白菜拔了,装了一小麻袋,派通讯员郑鑫送到连队炊事班。连队满编有一百四五十号人,这点菜根本不够吃一顿,连长李斯同吩咐炊事班用肉罐头做了一大盆小白菜肉汤。开饭前,连长心情万分激动,当着全连指战员慷慨陈词:

“同志们!营首长心里时刻装着我们全连官兵,在我们即将奔赴2号沟设伏前夕,特意將他们亲手用汗水种植的小白菜送给我们吃,而自己却舍不得用,这不是一般意义的小白菜,是官兵之间,上下级之间的连心菜,凝集着我们革命队伍内部互相爱护、同甘共苦的深情厚谊,渗透着阶级情、战友爱。我们不能辜负营党委、首长无微不至的关怀,一定要化关怀为力量,激发对叛匪的无限仇恨,杀敌立功,出色完成设伏任务,掉皮掉肉不掉队,风雪严寒志不移,是英雄是好汉设伏阵地比比看,只要叛匪敢于露头,保证有来无去,龟儿子不信试一试,同志们能不能做到?”

“能!”呐喊声如山呼海啸,在雪山之间回荡。

说罢,连长亲自掌勺,将菜汤逐个盛到大伙儿的碗里,一人半碗。可最后轮到连长自己时,菜汤却没有了。战士们一看连长没有喝到菜汤,便不由分说纷纷把自己碗里的菜汤倒回汤盆里,执意要求连长重新分配,必须有属于连长的一份。连长见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按照大伙儿的意思,最后自己也盛了半碗。

一盆小白菜汤,居然成为凝聚全连战斗力的粘合剂,这让连长万万不曾料到。

当日傍晚,连队开进2号沟。设伏区域积雪厚达30多公分,连续14个日日夜夜伏在雪地里,阵地不能有火光、声音和人影,连队炊事班摸着黑用保温桶送来热腾腾的饭菜,一天一顿,大家悄悄地吃,其余时间趴在雪地里啃压缩干粮。天寒地冻,长时间站岗观察,手脚、耳朵被冻得疼痛难忍。为防止冻伤,大家睡觉时相互拥抱在一起取暖。脚趾最容易冻伤,有的脱掉大头毛皮鞋,将脚放在同班战友的腿窝驱寒。

但是,由于气候寒冷,冻伤的事在所难免。七班四川阆中籍战士小王,早晨从观察哨下来,感觉左耳疼痛过后一片麻木,卫生员发现其耳朵发黑,遂涂了些药水。第二天,小王的耳朵开始淌黄水,颜色愈来愈黑,卫生员给他做了包扎,连夜将他送到郡加营卫生所治疗。经过几天精心医治仍然不见好转。后来,小王被送到日喀则军分区八医院,无奈做了左耳切除手术,听力受到严重影响,第二年便退伍离开了连队。

1971年冬天,六连在塔布勒山口设伏,四川邻水籍战士小江站岗回来便被冻得不省人事。身材魁梧的连长周树林,穿着大衣将小江搂在怀里,帮他焐热,小江的身体就像寒风中的一片树叶,在连长的怀里瑟瑟发抖,慢慢地,连长的体温使小江逐渐清醒过来。撤出伏击阵地后,连里将小江火速送到团卫生队治疗,但是他的脚趾已经坏死,后送至军区总医院做了截趾手术。(待续)

(责任编辑:吴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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