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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托·乌季:宝刀不老的音乐大师

2019-10-20王婕

音乐爱好者 2019年10期
关键词:小提琴音乐

王婕

七岁首次公演;少时成为小提琴大师乔治·埃内斯库(George Enescu)的入室弟子;而立之年签约RCA这一长期与克莱斯勒、米沙·埃尔曼(Misha Elman)、海菲兹等大师密切合作的唱片品牌;曾受时任意大利总统科西加之邀为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二世演奏……相信其中的任何一项经历对于一位善于自我经营的音乐家而言,都足以成为炫耀的资本,怎奈这些荣誉的主人却是一位向来行事低调的艺术家,这让他的知名度与实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划上等号,甚至可以说是受到了忽视,许多同行都为之叫屈不已。这位曾被音乐评论家郑延益称为琴坛“黑马”的音乐家,正是如今已有七十五岁高龄却依旧活跃于世界舞台的意大利小提琴家乌托·乌季(Uto Ughi)。

自七岁时以“神童”的身份初登米兰大剧院舞台的那一刻起,乌季就注定会成为琴坛的一颗闪耀之星。他在那场独奏音乐会中演奏了巴赫的《恰空舞曲》和帕格尼尼的数首随想曲,这些曲目即使对于一位成熟的小提琴家而言也不失为巨大的挑战,而一位幼童竟敢于将它们作为献给公众的“见面礼”,其实力与自信自是不容小觑。后来每每提起这一经历,乌季的脸上都会露出颇为得意的笑容。不过尽管如此,乌季对于自己的早慧却并不自满,他始终认为,较之天赋,后天的培养和发展才是成功的关键。

初登舞台后不久,乌季便拜师乔治·埃内斯库,跟随这位博学的大家学习。作为二十世纪上半叶最杰出的音乐家之一,埃内斯库身上有着他的许多同行难以企及的丰富个性和素质优势,这一方面源于他多元的文化背景,另一方面得益于修养全面的他对于作品内涵惊人的洞察力。埃内斯库在学生的演奏技巧上并不多加过问,更多的是注重培养他们全面的艺术修养和高尚的音乐情趣,他总是将音乐与文学、哲学、美术融合在一起讲述,就像他的学生林克昌回忆的那样:“听他的课犹如在上一堂人类文化史。”这样的方式自然很难让彼时尚且年幼的乌季在一时间将老师所教全盘吸收,但这一阶段的学习无形中在他的心里埋下了一颗艺术的种子,埃内斯库的思想和对音乐的崇敬与热爱深深影响了乌季,并对他日后的艺术风格产生了决定性的影响。

之后,乌季跟随多位老师学习,其中包括埃内斯库最得意的弟子耶胡迪·梅纽因。梅纽因将自己另一位老师路易斯·波辛格(Louis Persinger)提出的“小提琴是一件歌唱的乐器,它的表情高于一切”的理念传授于乌季,他告诉与他有着相似经历、从小便成为听众宠儿的乌季,切莫因不寻常的天赋而忽视基本技术的训练,他希望乌季日后能以更科学的演奏方法在竞争激烈的乐坛立于不败之地。如今,已年过七旬的乌季依旧以稳定的发挥活跃于世界舞台,这在很大程度上应归功于梅纽因曾经的教导。

年少成名的乌季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迎来了其艺术生涯的黄金阶段,年届而立的他成为了欧美各大乐团竞相邀请的合作对象——阿姆斯特丹皇家音乐厅管弦乐团、巴伐利亚广播交响乐团、波士顿交响乐团、伦敦交响乐团、纽约爱乐乐团、以色列爱乐乐团、BBC交响乐团、日本NHK交响乐团等诸多名团都与他保持着密切的合作。与他同台的指挥家包括马尔科姆·萨金特(Malcolm Sargent)、切利比达克、基里尔·康德拉辛(Kirill Kondrashin)、科林·戴维斯(Colin Davis)、罗斯特罗波维奇(Rostropovich)、伯纳德·海汀克(Bernard Heitink)、格纳迪·罗日杰斯特文斯基(Gennady Rozhdestvensky)等。

在过去的数十年中,乌季在RCA公司留下了一系列精彩的唱片,真实地记录下了他全盛时期的演奏风貌。可惜这些录音在当时发行面并不广,数量也十分有限,这或许是他不为乐迷们所熟知的一个重要因素。直到几年前,Sony公司为庆祝他的七十大寿,将那些過往的唱片结集再版,方才使乐迷们领略到他的不凡身手。从这些过往录音来看,无论是音乐修养还是表现技巧,乌季绝不在他那位一度红透半边天的同胞萨尔瓦多·阿卡多之下,甚至在许多方面他都以自己的风格更胜一筹。

维瓦尔第《四季》的录音版本多如牛毛,但即便如此,乌季的演释仍能从中脱颖而出。他通过清晰流畅且充满想象力的演奏,令音乐时刻闪烁着精致优雅的光彩。与有些同行在演奏这部室内乐化的协奏曲时一味凸显自我、强调夸张的情绪对比所不同的是,他与风格温润的圣切契利亚独奏家乐团(I Virtuosi di Santa Cecilia)完全融为了一体。在另一张唱片中,乌季以圆润的音色、轻松的节奏赋予了德沃夏克《A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开朗、清新、甜蜜的格调;柴科夫斯基《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的演释同样有条不紊,琴声温暖而富有表现力。对于来自意大利又有着精湛技巧的乌季而言,录制帕格尼尼的协奏曲自是当仁不让。他演奏的帕格尼尼《D大调第一小提琴协奏曲》,不仅完全胜任这位作曲家过分苛求的技术要求,而且对其中兼具热情与柔美的意大利式旋律有独具一格的表现。

乌季虽已年逾古稀,但我们不仅依旧能在世界各地的舞台上见到乌季活跃的身影,而且还能够欣赏到他录制的新唱片。《浪漫小提琴名曲集》就是他为迎接自己七十岁生日而特别录制的专辑,他在其中同时担任独奏与指挥,演释了贝多芬《F大调浪漫曲》、德沃夏克《幽默曲》、萨拉萨蒂《卡门幻想曲》、维尼亚夫斯基《D大调波兰舞曲》、克莱斯勒《前奏曲与快板》、柴科夫斯基《沉思》、皮亚佐拉《遗忘》等不同时期、风格多元的作品。纵使技巧不再无懈可击,揉弦也因变慢而不如昔日富于变化,让人难免感叹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但此刻他的演奏更为从容不迫,也更加注重作品意蕴的表达,完全沉浸于音乐中。尤其当他以较柔美的方式演奏圣-桑的《引子与回旋随想曲》和马斯内的《沉思》时,琴声灵动飘逸,满是典雅的法式情趣。

2018年,乌季推出了全新专辑《欧洲游记》,其中包括了维塔利《恰空》、格鲁克《旋律》、莫扎特《回旋曲》、肖邦《升C小调夜曲》、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柴科夫斯基《忧郁圆舞曲》、阿尔贝尼斯《探戈》等众多十七世纪至二十世纪欧洲音乐大师们笔下的经典小品》。借由这些自己最爱的乐曲,乌季用琴声带着大家踏上一次特别的欧洲之旅。与此同时,这也是他向恩师梅纽因的致敬之作,“当我回想起梅纽因的演出,他的演奏方式,超凡脱俗的个人特质,这段记忆激励着我,让我竭尽所能做到最好。”如今,乌季凭借自己在乐坛的影响力,先后组织了“向威尼斯致敬”“向罗马致敬”等大型音乐活动,他在世界各地举办大师班,尽力提携年轻一代的演奏者,并出资设立了“音乐生活”奖项。

不凡的艺术成就让来自小提琴故乡的乌季长年有幸与多把名琴相伴。如果说他手中那把由安东尼奥·斯特拉迪瓦里(Antonio Stradivari)制于1701年、曾属于法国小提琴家鲁道夫·克鲁采(Rodolphe Kreutzer)的名琴Van Houten-Kreutzer足以让人羡慕不已,那么他所拥有的另一把稀世珍品、制作于1744年的瓜内利名琴Cariplo-Hennel-Rosé恐怕会遭来更多同行嫉妒的目光。这把琴出自该家族中最具声望的朱塞佩·瓜内利(Giuseppe Guarneri)之手,是比利时小提琴大师阿瑟·格鲁米欧(Arthur Grumiaux)晚年最钟爱的琴之一。朱塞佩·瓜内利制作的小提琴因现存数量极为稀少而被演奏者与收藏家们奉为无价之宝,因此小提琴家一旦拥有一把朱塞佩·瓜内利制作的小提琴,若非身故,鲜见出让之例。乌季得此宝琴自是如虎添翼,加之运用得当,发挥出此琴的最大潜力,为他本已出色的演奏添彩不少。他在录制《浪漫小提琴名曲集》和《欧洲游记》时即用了这把Cariplo-Hennel-Rosé,从中我们不难感受到此琴内敛而饱满的温暖音色。

每次出行,乌季都将两把价值连城的名琴随身携带,但通常只选用其中一把。在他看来,Van HoutenKreutzer的音色清澈、优雅,适合演奏维瓦尔第、莫扎特等人的作品。Cariplo-Hennel-Rosé的琴声温暖而略显沉郁,更适合表现浪漫主义时期的音乐。这不由让我想起当年另一位小提琴大师鲁杰罗·里奇(Ruggiero Ricci)也有将自己的两把名琴同时带在身边的习惯,只是一次当他使用其中一把琴演奏时,放在琴盒中的另一把却失窃了,于是里奇从此不敢掉以轻心,每次仅让一把小提琴陪伴在侧。不过乌季似乎并不担心同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说偷琴是最不划算的,“这些名琴全世界都认识,想要卖掉它除非一百年后。”更何況对他而言,即便再名贵的乐器也只是工具,“关键还是演奏者的内心世界和艺术修养,好的演奏者就像是好的翻译家,能够把音符转化为感动人心的美妙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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