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心门诊”的双重呵护

文/本刊记者 郭潇雅

心脏、心理门诊合二为一，患者、医生、医院三方共赢，这便是双心门诊。

西安一位53岁的男性患者，因为胸闷、气短和胸痛的症状反复求医就诊，时间长达5年，花费了近10万元，最终他来到空军军医大学西京医院（以下简称“西京医院”）的双心门诊，仅仅用了10分钟，就明确了诊断。原来，这位患者不仅患有心脏疾病，同时还患有心理疾病，这类患者被称为“双心患者”。

西京医院自2018年12月开设双心门诊以来，已接诊患者超过600名，该院心内科主治医师司瑞博士认为，在不久的将来，精神心理障碍将成为我国继癌症、心血管疾病之后的第三大类疾病，而由于病耻感和疾病自身的特点，导致80%的患者会首先选择综合医院的非专科科室就诊，比如消化科、神经内科和心血管内科，数据显示，在心血管内科就诊的患者约30%具有精神心理障碍。

双心门诊的开设，从患者层面来说，患者不再“逛医”，可以尽早明确诊断和得到正确的治疗，节约了医疗费用；从医生层面上说，体现精准医疗，减少了漏诊和误诊，提高了工作效率，丰富了专业技能；从医院管理层面上说，节省了医疗资源，减少了医疗纠纷，弥补了精神科医生严重不足的现状。以上这些正是双心门诊较为现实的目的和意义。

600名

西京医院自开设双心门诊以来，已接诊患者超过600名。

双心医学方兴未艾

双心医学是心脏学科和精神心理学科的跨界整合，是一种更加符合“生物-心理-社会”的现代医学新模式。双心医学研究起源于国外，有将近80年的历史。在我国，1995年，胡大一教授首次提出双心医学的概念，他的双心医学理念的内涵和规划是希望所有的心血管医师都具有“双心的意识”。

西京医院心内科主任陶凌介绍，双心医学又叫“双心治疗”，实际上是在临床实践过程中，对人体和疾病进一步的发现和认识。以前的医疗模式只是针对疾病，比如心脏不好医疗心脏，但忽略了人是有思维和情绪的生物，双心医学恰恰注重的就是身体和心理的整体观念。

“从理论角度上讲，精神心理专科早已注意到双心患者的存在，但是由于专业限制以及对双心医学认识的不够，没有将其细分。如今随着医学的发展，各个学科认识到了这类患者是真实存在的，而且数量不少，于是在我国研究型医疗机构中，针对这类患者的学科也应运而生。双心医学或者双心治疗有大量的基础研究理论支持，又有丰富的临床研究依据，再加上大量真实的临床治愈实例，无数患者从中获益，所以，双心的概念并非空穴来风或空中楼阁。”司瑞说道。

然而，就目前我国双心医学的发展来看，还存在三个方面的问题：一是认知难，即让患者认知自己的病情，从患者角度上讲，有躯体的不适，比如胸闷、胸痛、气短、乏力等是最直接的感受，让患者从躯体症状层面转化到心理层面，是非常有难度的；二是坚持难，双心疾病的治疗需要经过漫长的过程，在治疗的情况下，症状缓解或消失至少6个月以上才称为是完全的临床治愈，而大多数患者在治疗初见成效，或者无法接受药物带来的副作用时而选择自行中断治疗，导致病情不断反复甚至加重；三是就诊难，现实情况是双心患者人数多，双心医生和双心门诊太少，很多医生都不了解双心医学，医院管理者普遍也不会重视这门在我国新兴的学科。

西京医院双心门诊负责人司瑞为患者诊疗。

所以，培养出优秀的双心人才，是解决以上问题的关键。胡大一认为，培养双心医学人才，首先要培养出部分有志于从事双心医学的医师，合格的标准是能够开展双心门诊，进行双心查房，从而提高双心患者的诊治能力。

对此，司瑞同样认为，双心人才的培养“兴趣”应是第一位的。但是，双心医生不能舍本求末，首先双心医生一定是一位合格的甚至是出色的心血管医生，然后需要经过严格的精神心理专业知识和技能的培训，再通过不断实践和总结，才能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双心人才。“双心医生绝对不能简单地等同于心血管内科的心理医生，要有所为有所不为。”

双心门诊值得推广

当双心医学转化为双心门诊，那么临床诊疗就面临着两个问题，分类和标准。

司瑞表示，临床上的双心患者分为两类，一类是没有明确的心血管疾病，但表现出胸闷、气短和胸痛等心血管疾病症状，称之为心脏神经官能症。这类患者，往往做了很多的心血管检测，都是阴性，却苦于找不到生病的原因，痛苦异常。另一类是本身有冠心病、心力衰竭或者高血压等心血管疾病，同时兼有焦虑抑郁的心理问题，心脏疾病和心理障碍相互影响，互为因果，必须双心双治，才能最终治愈。这两类患者都需要通过门诊访谈和量表的形式，来进行确诊是否患有心理问题，以及心理问题的类别和严重程度。

双心门诊的临床操作和实践，有着明确的标准和流程，按照《在心血管科就诊患者的心理处方中国专家共识》和《综合医院焦虑抑郁诊断和治疗的专家共识》两项规范，首先明确患者是否患有心血管疾病，然后通过访谈初步判断患者的精神心理状态。明确诊断后，对于轻度和中度的患者，通过建立医患同盟和随访机制，在患者能够充分信任并认识到自身问题的基础上，给予心理支持和疏导，以及一些运动疗法的建议，必要时给予药物干预。重度的心理障碍患者，则推荐其到精神心理专科就诊。

陶凌告诉记者，为了完善双心门诊的服务，西京医院创新推出心内科和心身科转诊绿色通道，患者可持双心门诊的特殊转诊卡，在心内科和心身科之间得到“无缝对接”。此举打破了患者以往“踢皮球、没人管”的糟糕体验，改“踢球”为“传球”的模式，让患者感受到了温暖，而不是再次的绝望。

司瑞认为，无论是双心医学的发展需要，还是双心患者的日益增多，双心门诊都十分值得推广。在院内，西京医院心内科医生的“双心意识”明显增强，至少有一半的医生坐门诊时开始给患者发放心理评估量表，然后患者带着量表来双心门诊就诊；在院外，借助媒体扩大宣传，鼓励青年医生外出培训，抓紧时机加快推动双心门诊发展。

司瑞坦言，西安比起北上广地区，在双心医学的发展上还具有一定的差距。在未来，西京医院的双心门诊将充当两座桥梁的角色，一是充当心内科医生和心身科医生的桥梁，做好跨界和整合，互惠双赢才是最终目标；二是充当“北上广”和“中西部”双心医学交流的桥梁，把好的经验和知识从北上广带回中西部。此外，由西京医院心内科牵头组织的“第一届双心技能培训研讨班”将在今年10月份正式开班授课，希望借此培训出更多的双心医生，开展更多的双心门诊，给更多患者“心脏和心理”的双重呵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