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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能传播视阈中的媒体融合之道

2019-10-08江灏锋

声屏世界 2019年7期
关键词:媒体融合融媒体

江灏锋

摘要:随着技术更迭与媒介形态的演化,现代传播正经历从大众传播向智能传播的时代更迭进程之中。在互联网、云计算、大数据等技术推动下,“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沉浸传播技术助推多元共生、连接万物、回归用户的智能传播格局的到来。文章主要分析了智能传播时代的传播特征,以及在这一时代背景下媒体融合面临的可能发展趋势,认为智能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融合程度更深,融合的结构更耦合,功能上更有机,更能凸显人的价值。

关键词:智能传播 融媒体 媒体融合

媒体融合指媒介功能融合和一体化的趋势,它不是新近的社会现象,在不同时代它表现出了不同的特点。本文主要探讨分析了智能传播视域下的传播特征以及在这一视阀背景下,媒体融合面临的可能发展趋势。笔者认为智能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是一种系统化融合,融合程度更深,融合的结构更耦合,更能凸显人的价值,拟从文化基础、结构特性与人的定位等三个方面对此进行梳理:

大众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特点

文化基础。大众传播的文化基础为西方二元对立的理性主义精神。它由对中世纪神本主义的祛魅發展而来。这种发展主要借助于物质性力量来完成,更多依靠工业机械、资本技术、环境资源来实现。大众传播时代的媒体发展哲学基础沿袭的是亚里士多德三段论、黑格尔三段式及笛卡尔的身心二元对立所发展的主客体二分的理性主义精神。大众传播时代,传者与受众、中心与边缘、文明与落后等泾渭分明,传播的概念带有爱德华·萨义德所讲的东方主义色彩,即文明的西方对落后的东方的信息流向过程。具体到传播语境而言,是传者对受者的信息沟通过程,是掌握信息话语权的精英对芸芸众生的“皮下注射效应”。大众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在二元对立框架下展开,传者与受众界限分明。

结构特性。发源于英国的工业革命为人类进入大众传播时代奠定了坚实的物质基础。大众传播以报纸、广播、电视的出现为标志,以大众传播时代影响最为宏大的电视新闻报道为例。在电视初创阶段,主要是采用广播听觉表达的形式,新闻报道重文字、轻图像,有时候图像是图像、文字是文字,两者完全分离。此后在电子新闻采录设备(ENG)影响下,电视新闻开始向“时效快、篇幅短、容量大、内容新、现场感强”的电视媒介特性转变。大众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路径更多是在传者系统内完成,主要体现的是一种技术关联。

人的定位。大众传播背景下的媒体融合是将人作为传播过程中的“理性人”角色来看待的,赋予了人物质化与理性化过程的意义,人是信息传递过程中的一个工业化环节。而这种传播模式是程式化的,是能够被社会掌权者控制的,人也是电视新闻中所凸显的视觉化、现场感和即时性中的一个元素。这种媒体融合不是为了挖掘人的价值,而是为了完成传者依据其时代背景所赋予的传播过程的意义,人的价值和意义是有限的,甚至缺失的。因此,大众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特征是单向式、大面积的信息传递,受众处于沉默、被动的地位。

智能传播与大众传播时代媒体融合差异

随着技术的变迁、媒介的演化和新的传播形式的更替,现代社会已处于从大众传播到智能传播的发展进程之中。

智能传播的文化特性:多元共生。彼得·戈尔丁和格勒厄姆·默多克在《文化、传播和政治经济学》中指出传播要关注行动和结构的问题,他们试图辨明影响实际世界当中的行为者的生活和机会的制约因素。①批判研究传统认为正是这种结构带来了某种程度上的不公或者公正、公平的缺失,进而认为结构并不是永恒不变的,而是处于变化状态之中,两位学者认为这种动态的结构可以通过实践活动不断地被修改和复制。詹姆斯·凯瑞认为以克劳德·香农为代表的信息传输论主宰了工业化国家的传播观,传播被仅仅理解为控制相关渠道的主体传输信息的过程,凯瑞呼吁关注信息背后的社会文化景观。②大众传播媒介时代的社会文化结构主要体现为主体/客体、传者/受众、自我/他者、中心/边缘的二元对立,显然这种二元对立意味着控制与被控制的权力不对等关系。大众传播概念发源于西方,深受笛卡尔身心二元对立和黑格尔绝对精神等思维影响,主客、传受、我他之间的界限明确清晰。智能传播则打破了以往单向式的宰制式文化景观,强调传播主体多元融合特性,它是大众传播的进一步发展,强调所有人对所有人的传播,人与人的传播,物与物的传播。智能文化反映了一种社会关系民主化的传播倾向,实现了社会文化结构从一种金字塔式的层级结构向扁平结构转变,它通过技术来连接一切。在这种智能环境中,每个人各得其乐、各得其所,传统弱者的空间和话语权得到极大程度提高。

智能传播的结构特性:连接万物。托马斯·舒尔茨在《Google:未来之镜》中指出,谷歌正在努力打造一个包含世界上所有信息以及彼此联系的超大数据库,终将互联一切。③舒尔茨的预言并非空穴来风,基于物联网技术的开发应用终端正将“人与人之间的信息交互与通信扩展到了人与物、物与物、物与人之间的沟通连接”。④2016年“阿尔法围棋”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谷歌人工智能的发展已由理论层面进入机器人深度学习阶段。智能传播环境中,媒体的功能愈加人性化,其连接的深度和广度与过去的时代相比都不可同日而语。一方面,智能传播真正实现了从“人与物”的连接向“物与物”的转变;另一方面,也实现了从人连接物向物连接人的方向转变。大众传播时代报纸、电视、广播、手机、互联网、卫星等是媒介,智能传播下腕表、冰箱、马桶、书柜等家居生活设备也可以是媒介,还有电网设备、物流设备等形形色色的具有连接功能的物体都可以成为媒介。数字技术将大千世界和人类社会的所有形态凝结为一种统一的、简单而清晰的表述形式和存在方式。所谓智能媒介的科技特性就是要通过将物体数字化,实现互联网向“多中心开放结构”转变。在信息及通信技术带动下,人类的交往空间也越来越大,国家不再是国际体系中的唯一行动者,国家、公民、跨国公司、国际组织等国家、政府间组织、非政府组织通过全球网络逐步建立一个跨国公共空间,正是这种数字化表达方式将分割的人与物,甚至全球智能化地联系在一起,创造了一个没有边界的新的传播时空。其最终结果是各种物体可以直接连接、直接沟通,创造一种新的人类文明沟通形态。

智能传播的人本特性:回归用户。智能传播背景下,新闻生产面临根本性质的变化,传统的新闻生产有着一套诸如客观、真实、公平、公正等为核心的新闻专业主义价值观的指导,媒体所有者和新闻编辑室拥有绝对话语权。这种新闻生产方式主要是技术层面的进步,反映了工业化生产背景下满足人类信息需求的工具理性驱动使然,新闻生产重心在于信息本身。因此,传统的新闻生产较少关注人的意义世界,缺少基于客观世界的人的意义世界对未来世界的建构和表达,即人的终极关怀在传统新闻中相对较少。在“无时不有、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智能传播时代中,人之所以沉浸于传播状态中,源于人的价值得到满足,尤其是在移动互联网推动下,产生了许多新的用户新场景、新行为,比如微博中的转发、微信中的点赞等行为。这时的新闻生产更应满足用户的精神需求,关注人的认知世界,在传播技术和市场经济进一步推动下,受众概念变得模糊,而以人为中心的用户思维却日益清晰。

智能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趋势

万物相融、万物相连,智能的泛传播正是媒体融合发展之时,媒体融合发展的可能趋势:

多元共生与智能式媒体融合理念重塑。在个人和关系赋权的智能传播环境下,传者中心的理念难以为继。智能传播时代,媒体融合不仅需要解决媒介形式、媒介技术的融合问题,更需要解决文化与理念的深度融合问题,从理论层面重塑媒体融合之道。“所有人都是记者”的理念反映了在大众传播时代失语的普罗受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话语权,尽管在传播内容上参差不齐。如何使传统传播环境中的弱者声音通过扁平结构的传播模式得到进一步扩大亦是当务之急。文化理念的融合就要打破主体/客体、自我/他者、中心/边缘的二元对立思维,代之以系统化的融合思维,即从“你是你,我是我”发展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转变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将智能传播“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所不能”的智能特性系统性嵌入到媒体融合的指导思想中,真正使媒体融合的传播更具包容性、更具民主性。首先是赋权更多元化的传播主体,将单向的传输思维转化为双向的交流思维。其次是树立新的媒体时空观,将“无时不在”与“无处不在”结合起来凝结为一个新的没有边界时空传播模式。最后是以人的价值为引领,使媒体融合发展方向始终围绕人的智能体验不断深化发展。

智能技术推动媒体深度(系统)融合发展。随着以互联网为突破口的传播新媒体的迅速普及,新兴的传播渠道和传播方式相继出现,传统媒体与新媒体在众声喧哗的传播环境中联手共进。传统媒体凭借其深度的观察和理性的剖析发出了更具权威性和可信度的声音,其劣势在于传播内容、渠道和风格的单一,不能满足受众多样化的需求,而以数字媒体为代表的新媒体则因其碎片化、情绪化表达、高到达率、高精准性等特征能够满足消费者在多种场合下的多样需求,其问题在于内容鱼龙混杂、莫衷一是,甚至令人无所适从。因此传统媒体与新媒体正好可以优劣互补,以传统媒体打造权威性、公信力,实现统一,由新媒体实现全面覆盖,实现多样。2017年中国微信公众号500强年报显示,《人民日报》、央视新闻、新华社、人民网、央视财经等来自传统媒体的主流媒体名列前茅,高质量的原创内容仍然集中在传统媒体,优质的内容主要来源于传统媒体。未来的融媒体发展呈现传统媒体和新媒体各显神通的趋势,既不是新媒体吃掉传统媒体,也不是传统媒体一家独大,而是百花齐放、百花争艳,即综合利用各类传统渠道及网络渠道,通过直播、慢直播、短视频、IPTV等各种形式打造新型主流媒体。

智能传播背景下的媒体融合在程度上更深,在结构布局上更合理,在功能上更协调,在技术上更加先进,在效益上也更强大。智能传播时代的媒体融合不是传统媒体与新媒体两套人马凑统班子,而是在技术推动下的涵盖文化、形态、形式、角度、运营理念等多方位的深入融合。在互联网、电信网、广播电视网三网融合的物质基础支撑下,融媒体发展得以实现沉浸技术所启示的“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无所不能”的传播理想,即在这些泛在网的推动下,依靠网络传输、终端单元和智能运用,来全面连接社会各个部分。在融合理念上打造多层次的连接服务,以协同、共享、开放的理念,通过单独叙事、交互叙事、多终端联合叙事、虚拟现实的在场等形成新的融合发展战略。在融合方式上,媒体融合在泛在互联网、大数据技术平台的基础上,为进一步解放生产力提高新媒体业务需求下的产出效率,通过云计算、大数据乃至最新的人工智能技术,结合新媒体业务需求开发专属工具。

智能媒介加速人本意义再造与重生,在场身体交流历史性重演。大众传播时代的信息由精英流向大众,即巩固传播者与用户、用户与用户之间的传播强关系。而智能传播打造的“处处是中心,无处是边缘”的本质是去中心化,打破信息处于中心的传统传播观,取而代之的是以人为中心传播逻辑,此时被激发的人的关系不仅是交流、参与和共享,而是更具包容性的系统化融合,即让人类的心理空间和物理空间、虚拟空间和真实空间全面融合成一个大的生存空间,此时人的身体即传播、传播即身体。在以沉浸技术为主要特质的智能媒介影响下,传播中最古老的面对面的在场交流重新赢得话语权,二千多年前的柏拉图就对当时产生的新媒体(主要指书写媒介)产生过怀疑,认为其无法表达顿悟真理时的一刹那。苏格拉底和他学生柏拉图等更喜欢通过面对面交流对话来找到真理。二千年来随着技术发展进步,印刷媒介、报纸、电影、电视直至现今的虚拟现实技术无可避免地朝着跨越时空的身体交流——在场交流转变。也就是说,这种面对面的交流因为技术的更迭而被赋予了更新的意义,相比传统的口语式面对面交流,在智能传播时代,则实现了“不在场的在场”以及“远距离的面对面”,即哪怕交流双方身体不在场,哪怕距离有多么遥远,心与心相契的“面对面交流”依然是可能的。由于脱离了在场和时空限制,信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实现了流通,产生于某处的毫不起眼的话题,也可能聚集巨大的传播势能,很快引爆成为舆论。共识与分化犹如核爆在信息场域不断发生,彼此交织与整合。而这一切背后的主要推动力量是受众,受众犹如高速运动的原子,重构了信息传播的场景,也重构了彼此的关系。

结语

智能传播由单向的大众传播进化而来,目前我们正处于多种传播类型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复杂传播环境中。在这种新环境中,媒体融合发展的道路被大大拓宽,无论是融合的机制机理,还是方式方法都与过去大相径庭。我们不能身子已经入了新时代,而思维方式仍停留在二元对立的陈旧模式中。在智能传播时代,基于新媒体传播规律的新闻理念变革正深刻影响着我们的生存方式,新媒体环境下的共享、参与、互动、智能式传播理念正主导着媒体融合发展方向与方式。万物皆可连接,万物皆可在场。面对新的传播环境,媒体融合发展亦不是简单的媒体相加,而是全方位多层次系统融合,即结构更耦合。在渐趋无界的时空环境中,以人为中心的传播逻辑更加凸显,媒体融合服务属性得到重视,人的身体沉浸感重回社交关系的至高点。未来的媒体融合发展也須因势而谋、应势而动、顺势而为。[基金项目:本文为中国人民大学马克思主义新闻观研究中心“新媒体中践行马克思主义新闻观问题及对策研究”(编号:RMXY2016C014)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中国人民大学)

注释:①Peter Golding, Graham Murdock. Culture, Communications and Political Economy. In Gurevitch, Michael, Curran, James (Ed.), Mass media and society[M].London: Arnold. 1996:11-30.

②James W.Carey.A Cultural Approach of Communication. In Communication as Culture. Essays on media and society[M].Londres: Routledge, 1992a:13-36.

③[德]托马斯·舒尔茨著,严孟然、陈  琴译:《Google:未来之镜》,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6年版,第164页。

④钱志鸿,王义君:《物联网技术与应用研究》,《电子学报》,20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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