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题材绘画研究的回顾与展望

马紫馨

摘要：越来越多的学者文人关注货郎题材的绘画，各地的学者从题材、功能、创作思想等方面进行探索，关于货郎题材绘画研究成果数量递增、视角各异、方法有别、侧重不同，综述这些成果在于理清研究现状，找出研究困厄。

关键词：貨郎;货郎图;研究综述;李嵩

一、货郎的阐释

货郎是旧时挑着担子或推着车子穿梭在民间街道小巷和乡村的小商贩，贩卖得商品也是多种多样，多为生活用品和玩具食物类，主要盛行于宋朝。货郎图则顾名思义是以那些形形色色的货郎为主要表现对象和题材的绘画作品，同样也流行于宋朝。画面内容以货郎和货郎担为中心，货郎一名，一般为年纪较长的男性，他身边会有一个货郎担或者货郎车，上面摆满或者挂满了各种各样的货物，会有三三两两的儿童和妇女围绕在旁边，从而构成整个画面的主体部分。

二、时代背景

以货郎为题材的作品兴起的时代背景，最早表现货郎形象的作品出现在宋朝，之所以出现在宋朝这是与当时政治经济文化息息相关的。首先，宋朝在经济上实行一种开明的政策，就是不抑制商业，并且鼓励商业的发展，商品经济得到空前的发展，比起唐朝市场分立的制度，宋朝则打破市坊界限，在时间和空间上都进行过多的限制，也正是如此促进了夜市早市的出现，人口数量的增多，对商品的需求量也加大，促使手工业的发展，因此在种种条件下也就出现了货郎这个职业。在文化背景上，宋朝尚文，对文化的重视和科举制度的完善，实行文官政治制度，具有浓厚的人文气息，以及统治者自身对艺术的爱好，文化和艺术空前的繁荣。商品经济的发展促进了市民阶层的壮大，再加上艺术文化的繁荣促使了风俗画的兴起。也出现了一大批风俗画家，因此货郎的形象在绘画中也开始出现，并日渐流行，影响至后来的元明清。

三、图像资料

货郎的形象首次出现是北宋画家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中出现，但只是众多人物中的一类，并不是独立的货郎题材的绘画，并且货郎所卖的货品也很单一，各有专门的货品销售。而真正意义上的货郎图，有传为北宋李公麟的《货郎图》但是否出自李公麟之手还有待考究。

目前最早发现的是宋代苏汉臣的《货郎图》，因此可认为是苏汉臣首创的货郎图，但是有几幅由于没有明确的标记，所以是否真的出自苏汉臣之手，不可定论。 但影响较为深远的，也基本可以确定画家本人和时代相对应的是宋代李嵩的所画的四副《货郎图》，分别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北京故宫博物院，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

元代期间还有一些不知作者的货郎图作品，钱选《货郎图》;明代王振鹏《货郎图》、吕文英《货郎图》四季图、计盛《货郎图》、韩晟《货郎图》《明宪宗元宵行乐图》佚名;清代顾见龙 《货郎图》、丁观鹏《太平春事图》、宋旭《货郎图》、董棨《太平欢乐图》等等。

四、研究现状

在研究现状方面，有关记载货郎的古文献中，很少有直接论述货郎和货郎图的，但是提到货郎的有很多。货郎这一名词最早出现的文献资料是南宋周密的《武林旧事》成书于元至元二十七年以前，货郎的出现是在书中卷二《舞队大小 全棚傀儡》，而他的出现已经并不是单纯地在街上的卖货郎，而是剧团舞队中的一种傀儡戏。南宋吴自牧《梦梁录》《东京梦华录》卷二、《都城纪胜》、刘若愚《酌中志》卷一六……以及个别文学作品和戏剧中常常出现。

有关货郎图的研究今人文献，并不是很多，主要是论文和期刊，其中期刊类文章较多，并且大多都是以李嵩所画的《货郎图》为主要的研究对象，下面将今人文献按照时间对其研究成果和角度进行展示。

惠孝同的《李嵩货郎图》出自期刊杂志《文物参考资料》，是一篇很简短的文章，主要通过李嵩货郎图中的提款，判定李嵩的父亲也是宫廷画师，以及对李嵩的写实和画工进行了赞赏，并没有过多分析。薄松年《早期年画》将货郎图化为年画的范畴，认为货郎图是宋代具有年画性质的题材。反映了那个时代的生活和浓郁的乡土气息，以及人们对物质生活的兴趣 ，但没有进行进一步的论述。同为薄松年的文章《宫廷节令画钩沉》描述了众多节令画，也包括了货郎图，并依据《酌中志》的记载，将货郎图列为宫廷节令画，但只是主要指的是元明时期的货郎图，并且也并没有具体说明和解释。畏冬《谈李嵩的创作思想》并没有专门对货郎图进行研究分析和论述，而是将货郎图在内的李嵩的其他作品一起进行分析，认为这些作品都反映了李嵩是一个爱国和热爱农民的画家，同情农民的疾苦，对统治者的不满。同样是畏冬的《李师最识农家娶——谈李嵩的<货郎图>》着重强调了画家对农民生活的关怀，通过画面人物神态的描绘，反映了农村的乡土气息和风土人情，充满农家情趣。洪再新《宋代风俗画》指出了苏汉臣的《货郎图》描绘的是城镇的货郎，李嵩的《货郎图》描绘的乡村的货郎。

董文娥《李嵩<婴戏货郎图>的研究》作者将藏于美国纽约大都会博物馆的《货郎图》和其他三副《货郎图》的款识用笔图式等进行详细的比较提出疑问，怀疑大都会的《货郎图》是伪作。王连海《李嵩<货郎图>中的民间玩具》以画面中的器物为主要研究角度，对货郎担上的货物进行了分类和分析，分三大类，一类是日常用具杂物，一类是时蔬酒果，另一类是民间玩具。最后主要以玩具为主，进行了追本溯源和举例。

黄小峰《乐事还同万众心——<货郎图>解读》虽然是期刊文章，但是这一篇可以说是关于货郎图研究影响力较大，关注度较高的一篇，因此对货郎图研究的发展有很大的推动作用。作者首先对古时候的货郎身份进行了分类：一是戏曲音乐的货郎杂扮表演的货郎;二是演剧形式的货郎（宫廷货郎）;三是真正做买卖的货郎（民间货郎）作者对《货郎图》的性质和货郎的身份产生怀疑，并通过宫廷货郎和民间货郎提出疑问：一是宫廷货郎和民间货郎是否具有同样的主题、内涵与功用，而这可否归一类，还是偶然具有相似的主题二是货郎图尤其是李嵩的作品，是否对现实中的流动的商贩货郎的描绘三是如果明代宫廷《货郎图》是一种节令画，具体属于哪种节令，南宋的《货郎图》是否亦是如此。问题的解决：首先作者通过对李嵩货郎图中的货郎进行分析，由于作品中，货郎担上的货物过于繁多夸张和不合常理，怀疑其并不是我们通常认为的乡间货郎，为了查明李嵩所画的货郎究竟为哪一种货郎，作者回归图像，通过图像来进行分析。与明代的描绘宫廷货郎的作品进行对比，与不同节令相对应的货物对照核实，还发现明代的货郎图和李嵩的货郎图构图等细节的相似度，可能是元人的模仿，因此作者猜测宋代李嵩的货郎图是明代元宵货郎图的前身。最终得出结论：李嵩的货郎图和明代货郎图一样，是同一类题材，都表现的是宫廷货郎，所谓的节令画指的是元宵节，并不是民间的普通货郎。得出这个结论后，由于之前众多研究者都认为李嵩的货郎图中表现的人物衣衫褴褛，表现民间尤其是乡村的疾苦。但是作者反驳了这一观点，通过图像，发现画中人物服饰虽然简朴但是很入时而且没有补丁。而且通过文献记载认为是一种类似职掌杂剧的“钟鼓司”表演的一种扮相，可以说明李嵩的笔下货郎朴实的原因。除此之外，作者根据货郎担上的物品，还指出货郎的另一个身份——医生，更可能是儿童医生。最后根据货郎担上标有“山东米酒”的广告与当时南宋的北伐失败结合，认为是有一定的政治倾向，但是只是简单的猜测并没有更深的分析。

包常艳《<货郎图>之“货郎”与“铙”的考证》针对《货郎图》中器物的考证，以李嵩的货郎图为对象，结合宋朝其他风俗画，主要以货架上的铙为主，将最早出现在商周时期的铙和宋代货郎图中出现的铙进行对比，以及起发展的历程，发现其功能发生很大变化，从祭祀，军用，乐舞到宋朝的儿童玩具和乐器的演变，体现其在后世的普及和文化底蕴。

曹智滔《寻绎<货郎图>之形态》作者涉到有关题材和艺术风格的问题，探讨了货郎图创作形象的来源和苏汉臣与李嵩《货郎图》中两种不同形象货郎的原因。通过对史料的研究，作者认为苏汉臣笔下的货郎之所以穿着华丽，是因为他在皇城市肆中做买卖，而且更有可能在御道上，也许会随时遇到皇亲贵族，以及当时的宫廷画家服务于皇亲国戚的同时还有时会在宫外作画，有接触宫外贵族的机会，表现宫外贵族的富贵生活，因此他所画的货郎也有迎合皇家的审美要求，粉饰太平，所以作者认为这衣着华丽的货郎并非宫中的景象。而李嵩的《货郎图》，作者通过结合李嵩的其他描绘乡间生活的作品，认为他笔下的货郎之所以朴实无华，是因为和画家曾经的生活经历有关，因此他更加关注乡间生活，除此之外，作者还认为这些作品反映了李嵩关注民生，对民间疾苦的同情和统治者的不满，因此这是他作品的主体精神。最后作者也提到了有关山东米酒的广告，认为是李嵩暗含自己的爱国情怀和故土的思念。因此，苏汉臣和李嵩所画的货郎之所以有很大的差异，是因为画家所提现的主体精神不同和对艺术题材的加工和创造的不同。

李玲《解读李嵩<货郎图>》认为李嵩艺术表现的独到之处就是体现了民间的辛酸和疾苦，是对现实的真实写照。《浅谈宋代李嵩〈货郎图〉线条的写实性与写意性》从画家创作作品的技巧入手，探讨了李嵩作品中的线描，认为李嵩的《货郎图》通过线条描绘出物像写实性（质感的表现）（量感的表现）和写意性（意境 生活气息）（书法用笔 节奏韵律）。王小娟《宋代<货郎图>中的儿童题材表现》作者认为宋代的《货郎图》对以儿童为主的绘画题材有很大的影响和推动作用，尤其对儿童和儿童玩具和其他物件的细致生动的刻画，对后世产生深远的影响。

林悦《浅析<货郎图>的形式美》作者通过《货郎图》的色彩线条结构等绘画语言结合进行分析。黄卫霞《浅析李嵩〈货郎图〉创作思想》作者通过李嵩的《货郎图》着重与论述画家的创作思想，认为作者是一个爱国忧民的宫廷画家，作品多出隐晦的反应他的爱国之情，因此作品具有现实主义批判精神创作思想。最后总结其创作思想成因为繁荣经济有关、宽松政治思想文化以及自身条件。

秦漫《李嵩<货郎图>文字辨析》将货郎图放在一个政治语境中研究，除了召幌上的敏感的与政治有关的地名，主要针对，作品中出现的一句话“旦淄博行吼是，莫瑶紊前呈”进行猜测和分析在结合前人对此的推断后，作者将其融入方言，翻译为“但知行好事，莫要问前程”这句出自五代冯道的《天道》，通过冯道曾经在朝廷做事的经历和历代的评价从而引入南宋君主对其的批判和政治环境，以及李嵩和冯道之间的相似经历和爱国爱民思想。认为这是作为宫廷画家的李嵩对下层百姓疾苦的隐喻。此诗句的本意也对应了北南宋国家分裂，战争纷乱，自己力量薄弱，无法改变现状的无奈，只能自己做好该做的事情。

袁子羽《风俗 吉祥 广告》作者通过在此之前关于《货郎图》的诸多文章的研究，从多个角度展开讨论，比如器物、題材、作品性质、广告等方面进行分析，并且对前人的很多研究结论进行质疑。 作者认为李嵩笔下的货郎是一个虚构的货郎，是社会风俗化中的货郎，属于典型的艺术形象。不认同李嵩《货郎图》的政治倾向，认为所谓频繁出现山东米酒等地域产物的形式是常见于招幌广告，而且酒在当时本来就很盛行，以及这些地域性产物确实很有名，只是一种单纯的宣传手段。除此之外，作者对作品中的物品进行了较为细致的分类，还在货郎担上发现了新的物品，并且从儿童和商业的角度对宋代的其他玩具也进行了分析。作者还指出《货郎图》并没有反应元宵或者节日风俗，因为在画中还可以看到其他节令性的物品，只是风俗画。从广告学角度来理解《货郎图》中的各种广告。

目前找到的文章很多，但是有不少是没有提出太多是研究价值到的文章，在所列举的文章中，最具有有价值的和重要作用的有：董文娥《李嵩<婴戏货郎图>的研究》黄小峰《乐事还同万众心——<货郎图>解读》这一篇是最具有价值和在学术界有较大的影响力，尤其是作者在文章中提出的很多问题和观点，对后来研究者有关货郎图的研究有很大启发，可以说在目前所看到的有关货郎图研究的其他文章当中，大多数研究者都会围绕黄小峰所提到的问题和观点进行阐述和进一步的研究。曹智滔《寻绎<货郎图>之形态》秦漫《李嵩<货郎图>文字辨析》涉及关于货郎图绘画语言的研究文章，大多都是没有体现太有用的或者具有学术价值的观点。

五、总结

早期有关货郎图的研究文献很少，并且专门研究货郎图的文献更少，多是在描述与其有关的风俗画宫廷画或者画家时会有提及，因此研究的角度和范围也都是以风俗画的众多种类中的一种进行描述，并且研究的也很浅显并不深入。而这一时期作者大多都认为李嵩的《货郎图》是单纯的表乡村货郎和体现画家地对乡村生活的反映。但这一看法和认知被后来的研究者质疑。

后期研究者对《货郎图》的分析比起前期更加专门化，而且无论是角度还是范围都更加广泛，也有了比较显著的研究成果。在角度上关注的有：对于其题材和功能的研究（风俗画、节令画）;商业广告角度（商业娱乐业）;器物的角度（吉祥物，玩具）;创作思想的角度（政治语境，画家表达的内涵……）;孩童角度，婴戏;货郎的多重身份（商贩，民间货郎，宫廷货郎，戏曲角色，医生……）;绘画语言（风格，图式……）;作品真伪和时代角度。

六、问题与分歧

目前有关货郎图研究存在有诸多分歧。提出了有关货郎的不同身份的可能，但关于究竟是宫廷货郎还是民间货郎，依旧存在争论;关于李嵩《货郎图》所具有的政治意味，一方认为单纯的热爱乡间生活，体现农民疾苦，并没有过多的政治因素，另一方认为反映当时国家的政治环境;关于货郎图的性质，属于宫廷节令画，但究竟属不属于节令画有待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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