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银行——战火中的红色金融

文·王荟慧

“敌后的经济战线斗争的尖锐程度，绝不亚于军事战线。我们的货币政策，也是发展生产与对敌战争的重要武器。”[1]——邓小平

在烽火连天的抗战初期，北海银行在山东偏远的乡村——掖县诞生了，它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曲折磨难中艰难成长，发行了人民自己的货币，始终秉承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最后发展壮大为中国人民银行的三大奠基行之一。如果说今天中国面临的最大挑战之一来自货币金融领域，那么数十年前根据地共产党人那一段源于实践、积累经验、掌握规律、科学总结的精彩历史，或许能够给予我们一些启示。山东省档案馆保存有大量珍贵的北海银行档案，真实记录了北海银行创建发展的历程，让我们在档案中找寻答案。

坚持党的领导 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中诞生

1937年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华战争，深刻改变了中国的政治、军事、经济版图，也极大影响了中国的金融格局。当时任山东省军政长官的韩复榘不战而逃，造成了许多地方伪钞、土钞、杂钞、假钞等等泛滥成灾，人们用一麻袋钞票买不了一麻袋粮食，金融市场混乱，流通工具非常缺乏。在这种情况下，在抗日根据地创建自己的银行，发行人民自己的货币，已经成为迫在眉睫的事。

1938年3月，掖县县委执行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政策，创建了胶东抗日游击第三支队，同时也建立起山东最早的抗日民主政权。掖县县委书记郑耀南，党委委员张加洛、李佐长，财经委副主任张玉田等人着手开始筹建北海银行、印制北海币的工作。

筹备工作最困难的问题是采购票纸和刻制票版，两者必须到天津、青岛解决，但是两地都在敌人的严密封锁下，稍有失误就会发生生命危险。为了防止敌人的搜查，铜版刻好后，张玉田把刻好的铜版装在一个金属箱子里，再把箱子的缝隙焊起来，用一条铁链拴在船底拖回掖县。1938年8月5日，北海币第一次在掖县投放市场。自此，一张张印制精美的北海币，从胶东农村输往抗日根据地前线……

为了躲避敌人的扫荡，他们把印钞厂设在山洞里，地窖里，河滩边，遇到扫荡，就把器材埋在沙滩里，上山打游击。最苦的是在冬夜里埋机器、挖机器，迎着刺骨的寒风，用铁锨砸开冰，站在冰水里挖，经常划破腿，冻坏了脚……大家坚持了几个月，后来迫于形势，被迫解散。

听从党的指挥 在战火中发展壮大

1939年4月到5月，中共中央就北海银行的事宜接连两次发出重要指示。在《中共中央对山东问题之处置办法》中指出：“山东方面过去退让太多，如接受取消北海行政公署及北海银行……如上述情形不加改变，山东创建根据地与坚持抗战是要受挫折的。”随后，中共山东分局指示胶东区委：“北海银行努力经营，保持在我们手里，必须成为全省的金融调剂机关。”

1939年8月1日，胶东区委按照党中央和山东分局的指示，完成了重建北海银行的任务。当时北海银行主要有四个任务：支持财政支付，解决抗战经费；发行北海币，保护法币；与敌进行货币斗争；支持工农业生产，发展根据地经济。

1940年初，中共中央在《中共北方局对山东工作的意见》中就北海银行的工作提出了在鲁南、鲁西统一发行货币这一具有指导意义的意见。2月，山东分局又提出“整理北海银行——筹办鲁西、鲁北、清河三银行”的指示。4月1日，在《中共北方局关于财政经济政策的指示》中，第一次明确提出了货币政策，并把坚决排挤杂钞，彻底取缔伪钞，以新钞吸收法币以及新钞一经发行则保证其流通，维护其使用，作为党政军民共同的重要任务。中共中央连续多次专门就北海银行做出重要指示，在历史上也是比较罕见的，这说明金融意识在抗日根据地上普遍觉醒了，也说明了北海银行始终是在党的领导下发展壮大的，具有根深蒂固的红色基因。

开展低息借贷 形成农村“精准扶贫”的雏形

1940年7月26日，山东省第一届联合大会在沂南县青驼寺召开，选举成立了山东省战时工作推行委员会。在《山东省战时施政纲领》的第三条中明确提出了要举办低息借贷。

自日军侵略后，各地商业陷入停顿，民生凋敝，物价飞涨，一般劳苦大众的生活更加困苦。蓬（莱）黄（县）掖（县）三县及莱芜、泰安等地县政府为了改善农民生活，协助各抗日团体生产经营，纷纷成立了低息贷款处。贷款的对象是劳苦大众，即只有每人平均拥地仅在半亩以下，且把款用在生产事业上的才能借贷，其中尤以贫困的抗属为主。因为利息低微，民众都争来贷用。随后，北海银行每年都开展农村贷款、春耕贷款和实物贷款，支援农、渔、盐业及副业的发展，贷款数额每年递增，极大地改善了人民的生活。早在1940年北海银行对贫困抗属开展低息借贷的尝试，可以说是农村“精准扶贫”的雏形，也是中国共产党的初心所在。

进行货币斗争 用“钱袋子”支持“枪杆子”

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根据地的物价在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日伪政府发行的伪币的压力下，急剧震荡，与之关联的北海币也快速贬值，通货膨胀愈演愈烈……山东根据地的北海币既无金银又无外汇作发行准备，能否保持币值和物价的稳定呢？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即将打响。

1943年，在山东主持财政金融工作的薛暮桥经过大量的调查研究提出，要稳定北海币币值和根据地的物价，唯一的办法就是驱逐法币，使北海币成为根据地的唯一流通货币。他在《货币问题与货币斗争》一文中写道：“纸币的最基本的保证是物资（过去人们认为纸币的唯一保证的金银，其实金银也只有在能与一切物资交换的时候，才能作为纸币的保证）。谁能够控制物资，谁就能够控制货币。而控制住货币发行数量，就可以保持币值的稳定”。

他在农村经济实践中发现，秋冬增发货币收购农产品，春天抛售农产品回笼货币，可以使物价基本稳定，而稳定的物价正是货币信用的标志。他们在货币实践中，创造性地提出“物价本位制”的货币政策，比西方弗里德曼的货币主义学说早了几十年。在这场北海币、法币、伪币激烈的货币斗争中，北海币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成为山东根据地的统一货币，为武装斗争和政治斗争的胜利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回眸漫长的战争岁月，我们可以看出，中国共产党的初心和使命自成立以来是一以贯之的。这些红色档案就是共产党人“为中国人民谋幸福，为中华民族谋复兴”的真实写照，也是最真实、最直接、最震撼的历史凭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