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硬科普”里的“硬”知识怎么讲出来?

韩鹏

2018年12月15日，圣诞节前夕，联合国气候变化大会在波兰卡托维兹悄悄闭幕了。说它“悄悄”，是因为相比于《京都议定书》、哥本哈根气候变化大会以及巴黎气候变化大会，主流媒体的关注度明显降温了。但无论大众媒体对全球“变暖”的关注度是否降温，“全球气候变化”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持续地影响全球生态系统。幸运的是，全球仍然有一群具有理性思维的科学家群体关注着地球的温度及相应的生态变化。

一、有关“碳”的科普图书出版现状

研究全球气候变化犹如盲人摸象，不同的科学方法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去解释。于是，各种专业词汇频出，比如海平面上升、冰川减退、厄尔尼诺天气、酷暑和极寒极端天气，等等。每当看到这些报道和研究，人們不免会忧虑重重，进而会想到环保以及将来的低碳生活。毫无疑问，在和全球变化相关的话题中，“碳”是媒体报道最多的。“碳排放、碳交易、碳金融、低碳”新名词也一度充斥了各类媒体。2010年，中科院副院长丁仲礼院士在哥本哈根会议后，接受央视记者采访时妙语连珠，一针见血地指出，碳排放权意味着生活的改善，意味着国家的发展……进一步把“碳”的热度推到高峰。

实际上，全球气候一直在变化，“碳排放”自地球诞生也一直在持续。人类存在至今才十几万年，观测碳的真实可靠数据的时间仅有约60年。关注热度虽然一度升高，但人类对碳仍然知之甚少。近年来，仅有几部科普图书，如《呵护地球：低碳环保从我做起》《低碳离你远吗》等，也仅是从环保角度介绍其然，而未涉及其所以然。

二、《碳宝历险记》的作者和写作视角

要介绍“碳”这样一个复杂系统，不但需要大量系统的科学知识作为支撑，还需要以通俗易懂的方式表达。同时具备这样素质的作者凤毛麟角。最近科学出版社出版的《碳宝历险记》的作者刘青松教授就是这样一位。他自己将这本科普书定义为“童话硬科普”，即用童话故事讲述真正的科学知识，甚至有一些是全球科学家尚在努力探索中的前沿知识。

刘青松教授从事的古环境、古地磁学研究，是全球变化的一个分支。这个研究方向有一个特点就是要想方设法地找到地球演变过程中留下的蛛丝马迹，并据此推演当时的情况，例如从碳十四、氧十八、锶同位素、小磁针的角度、利用石英定年、气候和环境等。每种方法都是一个视角，都要把那只“大象”绘制一番，多个指标绘制出来的“大象”叠合起来，就会无限接近当时的真实情况。专家一般称这样的指标为示踪指标，字面含义就是“指示踪迹的信息”。

受此启发，作者选取了一个直观有趣的独特视角——“碳”元素本身，让碳元素带着读者经历碳的循环，这种跟随“示踪元素”去“历险”的写法是一种创新。目前，这类历险记的科普图书也不少，比如，绝境生存系列各类历险记等。但这类历险记仍多以人的视角去观察和介绍各类现象，介绍一些常识，并没有深入现象的本质;也没能带着读者了解最基础的科学原理，再依据原理进行有趣的探索。

在《碳宝历险记》中，作者对诸多基础科学原理进行了形象描述，段落比比皆是，如书中一段“……熙熙身上的四个电子小精灵这时候不安分了，其他碳宝们也觉得很难受。熙熙说服了身边的四个碳宝，于是他们手拉手，按照三维空间模式排列起来，一起来对抗高温高压带来的不适。碳宝们看到熙熙这样做，慢慢地聚集到熙熙周围，大家手拉手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三维排列阵。这个阵非常结实，坚硬无比，这就是我们熟知的金刚石……”寥寥数语，再辅以形象的漫画，就讲清了金刚石的形成。再比如对同位素分馏的一段描述“……虽然都是一种元素，但是中子数不同，原子的质量也就不同。比如，一个班级有30个小朋友，有的小朋友很轻盈，跑得快。有的小朋友是小胖子跑不快。老师让同学们跑1千米。随着时间推移，小胖墩就落下了，轻盈的小朋友就跑在前面，慢慢地就分开了，这就是分馏现象……”如此形象生动的描述凸显了作者深厚的科学功底。碳的形态多种多样，作者巧妙地设计八个碳宝角色、多条线索，让他们一起出发，中途又有各自的特殊经历，把碳循环中的各种现象、形态用故事串联起来，如碳宝白天空之城，搭乘乌云降落海面，在绿色的“航空母舰”上亲历了光合作用的整个流程，还利用碳酸本身的特性解救了钙护卫绑架的碳宝……同时，设置了很多关键小贴士，把涉及的各类科学知识深入浅出地进行了介绍。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除了介绍科学知识，作者还别出心裁地把读者和人类的活动结合起来，经历了人类发展的每一个重要环节，从原始部落时代、大航海时代一直到现代，与碳宝共同见证了人类发展，讨论将来的人类命运，启发读者思考。故事在人类为了减排二氧化碳而召开会议时，达到人类思想斗争的高潮。

对于小读者来说，书中的大量插画充满童趣，童话中的角色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特点。随着历险的推进，角色各自克服了自己的缺点，成长起来。小读者们不仅仅会关心科学，还会关心其中的小主人公们的命运。在历险中，小读者也会慢慢成长。

三、相关图书引发的思考

著名科普作家叶永烈在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他的第一部科学小品集《碳的一家》，此书介绍了碳的各种形态，逐篇逐项介绍石油、人造丝、塑料等与人们生活息息相关的“碳”，是我国最早的有关“碳”的科普。彼时人类刚开始对二氧化碳进行了一年的测量。1972年，两位美国科学家因认为冰期即将到来，担心“全球变冷”而致信尼克松总统建议人类进行干涉，要想方设法增加二氧化碳的排放。巧合的是，47年后的今天，一位热心科普的长江学者出版了自己第一部科普书《碳宝历险记》。如今，人类对碳的认识已经大大进步，“全球变暖”“碳减排”不仅是科学家们关注的科学研究方向，而且也成了人们关心的热点话题。《碳宝历险记》与《碳的一家》的书名有异曲同工之妙，仿佛有个约定，在47年后，《碳宝历险记》真正地从碳的一家的视角，引领着读者去“历险”，领略碳世界的奥秘。

笔者撰写此文时，读到一篇书评The grand story of carbon：A geolo-gist offers a melodic meditation on one of Earths most abundant elements，文章介绍了一部2019年刚刚出版的Symphony in C：Carbon and the Evolu-tion of（Almost）Everything.经调查，这本书居然是近年来国际图书市场上唯一一本向公众较全面介绍碳循环的科普书，出版时间在2019年6月，《碳宝历险记》比之早一个月出版。和作者聊起时，作者幽默而自信地说：“我们是童话故事，比国外的科普书还降了一个维度，科学——科普——童话……”作者计划采用这种“童话硬科普”的写法继续撰写铁、氮、硫、磷等和人类关系最密切的元素，让公众跟着他们去历险，去探索。

掩卷而思，几番感慨，一是原来有些热门话题，如碳，科普的程度并不像他的话题热度那么高;二是随着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发展，有社会责任感、有文采、有出色想象力的顶尖科学家，开始愿意投入优秀科普作品的创作。在国内科普畅销榜单上，曾经几乎都是洋科普身影，如今，中国的顶尖科学家们正在努力着，争取早日打造出我们自己的科普世界。

（责任编辑 郎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