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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乡土中国》所想到的

2019-09-10梁琼

锦绣·下旬刊 2019年3期
关键词:乡土中国费孝通乡土

梁琼

春节是国人独有的乡愁情结,中国人为何如此看重团圆?中国乡村“土得掉渣”,缘何能引发万千观众的情感共鸣?这片土地又以怎样的传统方式养育、繁衍着一代又一代国民?费孝通先生通过对中国农村的深入研究,为我们解释了来处。费孝通先生是中国社会学和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在《乡土中国》问世之前,曾著有《江村经济》,被誉为“人类实地调查和理论发展的里程碑”。20世纪40年代,三十多岁的费孝通作为西南联大和云南大学的教授,带领一个对中国社会和文化怀有极大兴趣的研究小组进行田野调查,系统透视了乡土中国的面貌。

在这个由各种熟人圈层组成的社会中,文字似乎并非是不可或缺的。文字本身只是一种语言符号,来作为传递信息的载体,语言也并不是传达情感的唯一象征体系。乡土社会更善于通过另一种表意方式来进行人际传播。乡下人在熟人圈子里长大,彼此之间只需要用特殊的语言来进行交流,这种语言可能是手势、表情或者简短的口语昵称。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文字是多余的,無关什么载体,意义传达到对方那里,传播就已完成。

乡土中国的家庭关系与西方也是截然相反的。西方爱情至上的婚恋观念在中国乡土社会完全不适用,中国乡村的家庭靠生育来实现延续,父子是主轴,夫妇是配轴,同性之间的交往比异性更为亲密,所以夫妻之间往往会保持着克制的疏离。夫妻之间常常“无声胜有声”,最好的相处方式就是“相敬如宾”。因为夫妻的结合并非建立在爱情之上,这与西方建立在两性情感基础上的结合是不一样的。生育和壮大门楣是中国人结婚的主要功能。

在中国乡土社会的发展过程中,存在四种权力。首先是横暴权力和同意权力。横暴权力是压迫性的,有上下之别。依据共同授予的权力,即社会契约,在干涉别人的同时接受别人的干涉,这样建立起来的权力为同意权力。建立在农业基础上的乡土社会不适合横暴权力,对于长期形成的独立性强的小圈子而言,同意权力在乡土中国更为合适。在不民主的横暴权力和民主的同意权力之外还存在一种在社会继替过程中产生的教化权力。这种权力体现在教化下一代的过程中,子辈接受的教育从一开始就是由父亲传递过来的,这是一种爸爸式的权力。我们常挂嘴边的长幼有序、亲属原则,就体现了这点。除横暴、同意、教化之外的第四种权力是时势权力,即危难、转折之际出现的英雄。但是在安定、平稳、不易变的社会里不易出现这种权力。所以如果领导层跟得上社会变迁的速率,那么就可以避免社会变迁带来的混乱,不至于发生流血革命。

如今的中国正处于深刻的转型期,同时也暴露出很多问题。文化、思想的转变始终不同步于、甚至落后于经济的转型。费孝通先生在书中提到了现代化对乡土中国的冲击,《纽约客》杂志的著名驻华记者何伟在《寻路中国》这本书中更直接现实地描述了国民在转型过程中表现出的不适性。虽然生活水平得到了提升,但诸如封建、保守、谨小慎微的中国农民的传统特性、国民性还是根深蒂固的。当生活习惯和价值观念融入骨血,这种在我们看来习以为常的国民性反而能更清楚地投射在与外国记者的交往中。

烙印是深刻的,甚至连我们自身都难以察觉。正如费先生所言,书中提到的乡土中国,并不是具体的中国社会的素描,而是包含在具体的中国基层传统社会里的一种特具的体系,支配着社会生活的各方面。例如,“无讼”一章提出了乡土中国区别于“人治”和“法治”的“礼治”传统。“礼”意味着常规习俗,乡土中国里的个人只要合乎群体规范即可,维持这种规范的是传统社会中所累积的经验。因此,民众解决问题的方式并非遵循足够理性的法条,而是始终秉承着朴素的价值观,坚持道义至上,惩恶扬善。所以在乡村推行现代法治理念往往面临诸多困难。其实,这种朴素的正义观在众声喧哗的社交媒体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近日,大连男子当街暴打女子的事件在社交媒体上不断发酵,网友们不断就打人男子的身份和事件发生地点提出质疑,为被害女子伸张正义。这种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促进了大连公安锁定案发地点和嫌疑人身份,加速破案。当打人男子浮出水面,身份和照片遭到曝光之后,许多微博博主甚至部分央级媒体在微博上大肆传播未打马赛克的嫌疑人照片,开始广泛声讨,还称“坏人不配拥有马赛克”。其实,犯罪嫌疑人在未经法院宣判前,原则上不应该被新闻媒体曝光,应该打上马赛克。毫无疑问,民意的出发点是好的,伸张正义,惩罚坏人,这都符合中华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念。然而,这些建立在朴素正义观之上的急公好义的行为带来了变相的“游街示众”,实则缺乏真正的理性法治精神。

乡土中国像个矛盾综合体,滋养着国人也束缚着国人。那么,我们该如何正确认识自己?费孝通先生提出了“文化自觉”的理念。我们要在与他人或他国交往的过程中,通过他人或他国对我国的评价,来不断加深自我认知,建构自己的形象。这对全球化2.0时代的中国如何提升文化自信,推动文化开放、文化交往,具有深刻意义。费先生曾说过,文化自觉是一个艰巨的过程,只有在认识自己的文化,理解并接触到多种文化的基建上,才有条件在这个正在形成的多元文化的世界里确立自己的位置,然后经过自主的适应,和其他文化一起,取长补短,共同建立一个有共同认可的基本秩序和一套多种文化都能和平共处、各抒所长、连手发展的共处原则。当今世界是开放包容的世界,任何封闭、孤立的行为都如逆水行舟,为时代唾弃,也违背了文化交往的潮流。处于飞速转型期的中国,正在走进世界、拥抱世界的过程中更深切的认识自己。在纷繁复杂的西方文化面前,树立文化自信是有必要的,我们不能一直“被他人描述”,氤氲绵延了五千年的中华文化,完全有底气建立自己的一套文化体系。同时,中华文化的精髓就在于“和”文化,我们提出倡导文化互通互鉴的“一带一路”倡议,我们倡导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这些围绕“和合”思想展开的对外交往,建立在我国深厚的文化底蕴之上,也将助力于提升中国文化软实力。

这就是我们生于斯,长于斯的乡土中国。费孝通先生帮我们深刻认识到了中华文明的独特文化传统与礼仪法则。如今,中国正处在从“乡土”走入“现代”的过程中,深刻认识乡土本性,正确认识现代文明和乡土文化的冲击,而不是全盘摈弃我们的“来处”,才能在通往现代化的“去处”的道路上走得更长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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