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维融合”模式与实践探索
2019-09-10刘涛
【内容摘要】为了适应全媒体时代卓越新闻人才的培养目标,新闻教育亟需回应新媒体时代的生态变迁与业态转型,实现从传统新闻人才到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理念转向和模式改革。根据教育部“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相关指导思想,融合新闻人才的基本素养内涵是“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创新型”。暨南大学在国内较早探索融合新闻教育的理念与实践,目前形成了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维融合”模式与实践。“四维融合”主要从知识结构、课程体系、教学形式、专业素养四个内在关联维度出发,分别回应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种基本能力素养——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创新型,相应地形成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种融合理念及其发生逻辑:一是文理融合,强调知识结构交叉的学科逻辑;二是新旧融合,强调课程体系设计的全媒逻辑;三是内外融合,强调教学形式改革的协同逻辑;四是知行融合,强调专业素养提升的实践逻辑。
【关键词】融合新闻;人才;培养;“四维融合”
当前,传媒改革与发展的中心概念是“媒体融合”。培养媒体融合语境下的卓越新闻人才,成为当前新闻人才培养亟待突破和创新的一个教育教学改革命题。从2013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将“推动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写入《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议》,到2019年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推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媒体融合”多次出现在习近平总书记的系列讲话中,成为现代传播体系构建的基本思路和发展方向。在传统媒体向新兴媒体转型的历史当口,媒体融合不仅关乎新闻舆论工作的新格局,而且被提升到党和人民事业全局的战略高度。
2014年8月18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审议通过了《关于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的指导意见》。习近平总书记将媒体融合视为现代传播体系建设的突破方向,认为“推动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融合发展,要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新兴媒体发展规律,强化互联网思维,坚持传统媒体和新兴媒体优势互补、一体发展。”①2016年2月19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进一步指出了媒体融合对于舆论高地建设的重要意义,强调“要推动融合发展,主动借助新媒体传播优势。要抓住时机、把握节奏、讲究策略,从时度效着力,体现时度效要求。”②2019年1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发表重要讲话,提出“全媒体”概念,将媒体融合提升到国家发展的大局和战略高度,认为“推动媒体融合发展、建设全媒体成为我们面临的一项紧迫课题。要运用信息革命成果,推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做大做强主流舆论,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团结奋斗的共同思想基础,为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强大精神力量和舆论支持。”③
媒體融合不仅深刻地影响了当前新闻工作的生态与业态,也对当前卓越新闻人才的培养理念、思路和方式提出了更大的挑战。从传统媒体到新兴媒体,信息传播的内容、渠道、生产模式、话语方式发生了根本性转型,新闻业正在面临从“增量革命”到“语法革命”的巨大转向。④新的媒介格局的变化,客观上要求新闻人才具备更为专业的知识体系和能力素养,“培养融合型知识结构的新闻传播人才”成为高校新闻教育改革的必然路径。⑤为了适应新传播格局下卓越新闻人才的培养目标,新闻教育需要回应新媒体时代的生态变迁与业态转型,实现从传统新闻人才培养到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理念转向和模式改革。
理解融合新闻人才的专业素养,首先需要“破译”的是媒体融合的本质与内涵。从新闻实务维度来看,媒体融合包含两方面的含义:一是媒介元素维度的符号融合;二是媒介平台维度的渠道融合。相应地,融合新闻人才的融合实践,包含了两种“融合能力”,一是新闻文本层面的要素融合能力,二是新闻生产层面的平台融合能力。第一,就新闻文本层面的要素融合而言,客观上要求新闻人才具备文字、图形、图像、音频、视频、动画等多媒体表达的整合叙事能力。如果说传统新闻主要侧重一种或两种媒介元素的表达,融合新闻则强调借助多种媒介元素来“讲述一个新闻故事”。基于此,媒体融合的第一层含义,强调新闻叙事的多模态特征及其叙事内涵。当前,新媒体技术推陈出新,为不同媒介元素的多模态整合提供了必要的技术支持,极大地延伸了融合思维的想象力。技术不仅意味着一种表达工具,也重构了媒介元素的整合结构与叙事逻辑,其结果就是拓展了融合新闻的产品形态,诸如Flash、H5、VR、网页、客户端都具备多媒体整合的叙事能力。第二,就新闻生产层面的平台融合而言,客观上要求新闻人才具备利用多种媒介平台和渠道开展“协同作战”的能力。每一种媒介形态或渠道,都有其自身的传播属性和受众接受偏好,其文本呈现上也有其自身的编码结构和“语言”特点。如何充分发挥每一种媒介渠道的优势,并最大化地实现不同媒介渠道的“合力作用”,成为融合新闻人才培养亟待突破的专业素养问题。基于此,媒体融合的第二层含义,一方面是指熟练掌握不同媒介渠道的生产技能,根据传播平台的优势来选择相应的媒介端口及其内容呈现方式;另一方面强调新闻报道的融合策划思维和生产方式,特别是围绕某个新闻事件的跨平台融合报道,即根据不同媒介的传播特性,利用多种媒介渠道协同发力,优势互补,形成立体式、多层次、协同化的新闻传播格局。概括来说,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核心使命,体现为对两种“融合能力”的内化与掌握。
一、全媒体时代融合新闻人才的素养构成
2018年,为了加快高水平本科教育,教育部实施人才教育工作的“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其中,新闻传播学被纳入“六卓越”的重要“战略版图”,足见国家对卓越新闻传播人才培养的重视程度。如何培养新传播格局下的卓越新闻人才?2018年9月17日,教育部、中共中央宣传部发布《关于提高高校新闻传播人才培养能力实施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的意见》,提出了卓越新闻人才培养的总体目标——“形成遵循新闻传播规律和人才成长规律的全媒化复合型专家型新闻传播人才培养体系,培养造就一大批适应媒体深度融合和行业创新发展,能够讲好中国故事、传播中国声音的优秀新闻传播后备人才。”⑥“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直面新闻“媒体融合”带来的传播生态变化,对新传播环境下的人才培养思路、理念、模式提出了新的目标和要求。其中,“全媒化”回应的恰恰是当前媒体转型中的融合新闻生产问题,其对应的人才培养问题则是融合新闻人才培养。所谓“全媒化”,主要指新闻生产的融合思维与能力:一方面强调的是知识“结构”,主要指不同媒介元素的符号融合;另一方面强调的是知识“形态”,主要指不同媒介平台的渠道融合。
融合新闻人才的新闻素养,除了具备“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给出的“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三种指导性的专业素养,还需要重视“创新型”这一基础性的素养内涵。之所以强调“创新”作为融合新闻能力的素养构成,主要是基于两方面的考虑:一方面,融合新闻的产品特点及其“语法”特征决定了创新思维的重要性。融合新闻产品的主体形态是新兴新闻形式,如H5新闻、VR新闻、AI新闻、互动新闻、数据新闻等,其产品形态日趋丰富,产品语言更为多样,产品设计需要更高的想象力,创新性无疑成为融合新闻产品设计与开发的核心素养;另一方面,尽管传统新闻生产也强调“策划思维”,但策划过程依然“有章可循”,相对比较容易掌控。相反,融合新闻生产主要强调不同媒介形式之间的协同逻辑与合力作用,其策划过程不仅包括对媒介语言及其生成“语法”的策划,还包括对受众需求和接受偏好的策划,同时也包括对不同媒介平台的协同逻辑和方式的策划,这使得融合新闻产品的策划和生产更为复杂,需要更高的创新意识和创造能力。因此,融合新闻产品的策划与生产,对新闻人才的创新能力提出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和要求。2016年,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指出,“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必须创新理念、内容、体裁、形式、方法、手段、业态、体制、机制,增强针对性和实效性”⑦,进一步突出了媒体融合环境下创新型人才培养的重要意义。
概括来说,综合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精神以及教育部关于未来新闻人才培养的“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我们可以将全媒体时代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理念和目标概括为:聚焦“融合新闻”这一新兴的新闻形态与实践,培养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创新型的融合新闻人才。因此,全媒体时代融合新闻人才培养,具体包含四种基本的素养内涵,分别是“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和“创新型”。概括来说,“全媒型”对应的是知识“厚度”问题,强调信息呈现的多媒体化和跨平台化;“复合型”对应的是知识“宽度”问题,强调知识结构的系统性和延展性;“专家型”对应的是知识“精度”问题,强调内容表达的专业性和科学性;“创新型”对应的是知识“高度”问题,强调能力构成的批判性和创造性。
暨南大学在国内较早探索融合新闻教育的理念与实践,目前形成了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维融合”模式(见上图)。“四维融合”主要从知识结构、课程体系、教学形式、专业素养四个内在关联维度出发,分别回应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种基本能力素养——全媒型、复合型、专家型、创新型,相应地形成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种融合理念及其发生逻辑:一是文理融合,强调知识结构交叉的学科逻辑;二是新旧融合,强调课程体系设计的全媒逻辑;三是内外融合,强调教学形式改革的协同逻辑;四是知行融合,强调专业素养提升的实践逻辑。
二、文理融合:知识结构交叉的学科逻辑
新闻学类专业的学科属性是文科,这决定了新闻学的学科“身份”,也决定了新闻学的知识“宿命”。然而,当融合新闻表现出对技术思维和技术工具的极大依赖时,学科交叉成为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必然选择。因此,在“全媒化”的总体逻辑下,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基本思路是实现文科与理科的融合。具体来说,不同于传统新闻相对简单、线性的编辑过程和呈现方式,新兴媒体新闻(如H5新闻、VR新闻、数据新闻、游戏新闻、互动新闻)对技术的黏性和依赖度大大提高,特别是在数据采集、分析、呈现上都需要诉诸一定的理工知识和技术手段。例如,数据新闻(data journalism)作为新媒体平台上一种极具代表性的新闻形态,其生产方式更多地依赖数据挖掘、大数据技术和可视化技术。这些技术和知识已经远远超越了新闻传播学的“文科身份”,客观上呼唤一种复合型的知识结构。简言之,从学科体系交叉的知识逻辑来看,文理融合成为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一个重要向度。
文理融合的具体内涵是什么?如何在新闻人才培养方式上体现并实践文理融合?按照教育部“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的相关指导思想,融合新闻人才的基本素养之一是“复合型”,而文理融合恰恰能够回应复合型新闻人才培养的学科逻辑。如果说“全媒化”对应的是新闻生产问题,强调新闻内容的生产方式,“复合型”则回应的是知识体系问题,具体体现为知识结构生成的学科交叉逻辑。概括来说,在“全媒化”的总体逻辑前提下,复合型人才培养导向的文理融合,强调能力素养层面的技术与人文融合。
复合型人才回应的是能力素养问题,强调一专多能。这客观上要求新闻人才不仅能够掌握基本的技术工具,而且要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和批判意识,即文理融合的本质是技术与人文的融合。技术主义和人文主义分别代表两种不同的认知范式,前者强调技术对于现实生活的工具意义和生产价值,后者强调一切社会实践本质上应该以人为本,体现出对人及其生存状态的终极关怀。具体到融合新闻人才的培养,技术与人文的融合包含了两方面的含义:一方面强调技术类课程与人文类课程的平衡与对接;另一方面强调技术思维和人文意识的有效对话,特别体现为在技术类课程的教学中拓展技术思维和技术实践的人文向度,也就是将技术表达统摄在一定的人文观念和逻辑中。暨南大学在融合新闻人才培养上,文理兼招,强化学生的多元背景。与此同时,除了传统人文素质教育的系列课程,还开设了“程序设计基础”“数据挖掘与分析”“网络传播技术应用”“信息可視化”“用户界面设计”等专门面向融合新闻制作的技术类课程。为了实现技术思维和人文意识的积极对话,暨南大学坚持以项目为导向,强调技术表达的最终落点是为了回应社会公共问题,将人文观念渗透在项目实施的每一个技术环节之中,同时开设“融合新闻职业伦理”等课程,赋予技术思维和表达一定的伦理界限与社会使命。
三、新旧融合:课程体系设计的全媒逻辑
媒体融合的理想状态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最终借助多种媒介渠道开展立体式、多层次的信息呈现。从信息生产实践来看,融合新闻人才不仅需要关注信息“内容”,还需要关注信息的“形态”和“呈现方式”,更要关注不同信息“渠道”或“平台”之间的协同逻辑和组合结构。随着以互联网为代表的新兴媒体的兴起,媒介形态的变化对原有教学体系和课程内容提出了巨大挑战,以平面媒体和广播电视为代表的传统新闻教育如何回应媒体融合的生态变迁和业态转型,常规做法就是“+互联网”,即在原有新闻学或广播电视学专业基础上增加相应的选修课程(如“网络传播概论”“多媒体新闻编辑”),相应地形成一种“平面媒体+互联网”或“广播电视+互联网”的课程结构。2013年,伴随着媒体融合成为新闻业的中心概念和工作目标,教育部批准设立网络与新媒体本科专业。如果说原有的新闻学专业和广播电视学专业主要面向传统媒体的新闻理论与实践,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则完全植根于“媒体融合”这一现实土壤,回应的恰恰是面向新兴媒体的融合新闻人才培养课题。
如今,媒体融合已经成为一种底层语言,建构了媒介实践的基础思路和逻辑。无论是传统的新闻学和广播电视学,还是作为“后来者”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都必须回应融合新闻人才培养这一总体性的教学命题。实际上,我国新闻传播学科的专业布局,主体上是按照媒介形态进行区分和设置的。由于不同媒介形态的文体特征存在差别,不同专业之间也必然出现一定的区隔和界限,其结果就是不同知识体系之间的对话面临诸多困境。然而,媒体融合的发展,对现有的专业设置产生了结构性影响,使得专业间原有的界限变得模糊,专业壁垒被打破、甚至出现了一定的嵌套结构。换言之,尽管新闻学、广播电视学、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具有不同的学科身份,但都不得不回应“媒体融合”这一时代命题以及“融合新闻”这一产品形态,即各个专业都要面对“融合新闻人才培养”这一不容回避的集体使命。
任何教学理念的“落地”,必然体现在课程内容层面。⑧无论是传统的新闻学或广播电视学专业,或者是新兴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既要对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给出共通性的知识承诺,也要根据不同专业的定位和特征来拓展专业内涵。具体到课程体系设计上,则是要以不同的专业知识和逻辑回应融合新闻人才的专业素养构成问题。相应地,新传播环境下新闻教育改革的重要突破口是培养全媒型人才。暨南大学对传统新闻学类专业和新媒体专业采取了不同的课程体系设计思路,根据不同专业的特点调整课程结构和选修类知识模块,使得不同专业对全媒型人才给出了不同程度的专业承诺。一方面,就传统的新闻学和广播电视学专业而言,课程体系设计聚焦“结构调整、体系完善、深度融合”的修订思路,体现“一专多能”的培养目标,推动课程板块融合与教学内容融合。就课程板块融合而言,以平面新闻和视听新闻为核心素养,在原有课程体系基础上强化网络新闻、新媒体新闻、媒体融合类相关课程/课程模块的融入;就教学内容融合而言,重构传统新闻理论和实务类课程的教学设计,将新媒体思维、融合思维贯穿并融入其中。比如,“新闻采写”课程的内容设计,除了强化基础性的写作技能培养,同时融入新媒体新闻的采写理念和用户思维,强化平面新闻与其他新兴新闻形态的文体语言、传播属性、融合方式,特别是融合新闻报道中平面新闻与其他新闻形态之间的逻辑协同和策略协同。另一方面,对于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而言,课程体系设计的主导思路是聚焦新兴新闻形态的策划、生产与制作,完全按照融合新闻的知识体系来架构课程体系。主干课程包括“传播学”“网络传播概论”“传播法规与伦理”“互联网前沿思潮”“网络传播技术与应用”“程序设计基础”“数据挖掘与分析”“信息可视化”“用户界面与用户体验”等,同时开设五大知识群——“融合新闻知识群”“数字产品知识群”“公共传播知识群”“专业进阶知识群”和“创新创业知识群”。
四、内外融合:教学形式改革的协同逻辑
协同育人是当前人才培养的普遍理念,强调发挥不同社会主体的“链式育人”功能。新闻传播学类专业特别强调与社会实践的对接,因而对学生的实践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如果说学校是新闻人才培养的“主场”,企业或媒体单位则意味着“现场”,更意味着“战场”,因为这里拥有新闻实践真正“落地”的新闻“问题”和实施“项目”。在传统新闻人才培养那里,协同育人的意义不容置疑,但在具体的教学实践中依然是一种“自选动作”,专业技能可以通过课堂学习、项目实验、社会实践获得,然而融合新闻实践则将协同育人当作一种“规定动作”。
相对于传统新闻的形式和形态,融合新闻的产品形态推陈出新,诸如Flash新闻、H5新闻、VR新闻、数据新闻、游戏新闻、互动新闻、动画新闻等新兴新闻形态日益成为融合新闻产品的“新宠”。一方面,新兴新闻形态对技术的要求更为苛刻,特别依赖于“中央厨房”式的新闻生产系统。这不仅拷问学校原有的实验条件和设备基础,而且对教师本身的知识结构和技术能力提出了更为严峻的挑战。另一方面,融合新闻的关键并非聚焦某一新闻形态的生产,而是要实现不同新闻形态之间的联动与协同,即根据不同新闻渠道的特点和优势进行有针对性的内容策划、分发和编码。而要实现这一教学功能,最有效的教学理念就是“以项目为驱动”,即将融合新闻实务的相关理念、技术、生产统摄在具体的项目之中,通过项目实施提高学生对融合新闻的实践能力。而真正的问题和项目,实际上来自一线,来自现场,来自媒体、企业所面临的现实问题。从这个意义上讲,媒体和企业不仅意味着一个实训空间,更意味着一个议题空间,而后者打开的恰恰是融合新闻的“社会之维”。因此,融合新闻人才培养亟须教学形式创新,其中最有效的改革理念便是从单一的学校培养模式转向多元主体参与的协同培养模式,即建设学校、媒体、企业、政府共同参与的协同育人平台,实现教学形式改革的内外融合。
暨南大学长期推行协同育人理念,联合媒体、政府、企业等社会主体共建协同育人基地、大学生校外实践基地、海外華文媒体培训实习基地、校媒/校企联培项目基地。第一,暨南大学与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广播影视传媒集团、中共天河区委宣传部建设华南新闻传媒协同育人平台,通过实训基地孵化、联培项目研发、师资力量交流、专项训练模拟等多种方式开展协同育人。华南新闻传媒协同育人平台建立了相对完善的长效运行机制,并于2014年获批成为广东省首批协同育人平台。第二,暨南大学被誉为“华南新闻最高学府”“广东媒体后花园”,新闻与传播学院和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将协同育人理念真正落到了实处。基于前期建设基础和成果,暨南大学—南方报业传媒集团新闻传播学类文科实践教育基地于2012年获批成为国家级大学生校外实践教育基地。第三,除了协同育人平台和大学生校外实践基地建设,暨南大学充分发挥“侨校”优势,将协同育人平台建设延伸到海外,建立了多家海外华文媒体培训实习基地。比如,2016年,暨南大学联合《南方日报》、印尼《商报》共建海外华文媒体培训实习基地。第四,近年来,暨南大学积极适应媒体融合大局,一方面利用现有的协同育人平台和海外基地开展融合新闻人才培养,另一方面先后与“南方+”、腾讯、网易、宝洁等新媒体机构/公司签订战略合作协议,聚焦融合产品开发,以项目为驱动,建立了一批校媒/校企联培项目基地。这些联培项目开发与基地建设,为创新型融合新闻人才培养提供了新模式和新思路。
五、知行融合:专业素养提升的实践逻辑
知与行,不仅是中国传统哲学的一种认识范畴,也是现代教育思想非常重要的概念范畴。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行其所知,实际上概括了知与行之间的“共在”状态。明代思想家王阳明提出“知行合一”的哲学认识论,强调知识和行动之间存在一种转换结构,二者互为前提,融合为一。按照现代教育思想,建构主义将知行合一视为一种基本的学习理念,强调知识建构与情景实践之间的共生关系,而情景实践实际上已经包含了“行”的维度。马克思主义本质上是一种实践观,不仅指出了认识活动的能动作用,也揭示了知识获取的实践逻辑。不可否认,传统新闻人才培养同样重视知行合一,但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知识与实践之间的逻辑关系更为复杂,知行融合的理念、方式和方法亟需进一步探索和验证。
就融合新闻人才培养而言,所谓知行融合,主要强调知识系统和实践方式之间的对接。围绕“合”与“一”的辩证关系,知行融合的重点是要直面以下两个问题:一是知识功能问题,即知识是如何驱动并影响实践,进而产生积极的社会效果的?二是实践方式问题,即何种实践形态更有助于融合新闻知识的内化?前者对应的是知识价值问题,即融合新闻内容能够真正回应社会议题,帮助公众形成积极的社会认知,并提供有效的行为决策,这便需要强化专家型人才的培养;后者对应的是实践形式问题,而聚焦大型公共议题的主题实践则提供了一个有效的实践空间和方式。
第一,专家型人才的培养,强调专业知识与社会知识的融合。专家型人才要求新闻工作者不仅懂专业,还要懂社会。所谓知行融合,主要指新闻内容层面的“专业表达”与新闻价值层面的“社会认知”的有机融合。如果说专业表达意味着“以何种方式呈现”,社会认知则意味着“究竟呈现何种内容”,二者构成了融合新闻实务的一体两面。之所以强调专业表达和社会认知的对话与融合,是由新闻本身的价值内涵决定的。具体来说,新闻作为一种社会现实的建构方式,⑨为我们提供了一套把握世界的认知框架。融合新闻虽然赋予了技术和工具一定的认识论功能,但技术思维并不代表技术优先。技术永远是为内容服务的,技术功能同样也是在内容的价值维度体现的。实际上,新闻内容的选择与表达,根本上取决于我们对世界的理解和认识。从知识社会学的角度来看,新闻对社会的价值承诺,建立在我们对社会问题与矛盾的认知能力基础之上,而这又取决于新闻本身的知识生产能力,即我们能否提供一套理解转型中国的社会问题的知识框架,进而“以话语的方式”为问题应对提供一套知识方案。⑩暨南大学在知识模块设计上,同时重视专业知识模块和社会知识模块的对接,后者包括通识课程、开放课程、专题工作坊等形式,使得学生不仅可以理解转型社会的问题和矛盾,而且能够形成科学的知识框架。
第二,社会实践形式的创新,强调专项训练与主题实践的融合。在融合新闻人才的培养体系中,社会实践的意义显得尤为重要,而主题实践则意味着一种新的实践形式。相对于传统的实践项目,主题实践主要指那些聚焦重大议题和公共问题的实践形态,其特点就是强调问题导向的社会实践。如果说传统实践提供的仅仅是一种技能训练,主题实践则意味着一个更有价值的问题领域或实践空间。正因为如此,主题实践需要更严格的策划过程,更规范的操作流程,更丰富的实践内容。对于融合新闻实践而言,不同媒介形态之间如何发生化学反应,形成协同机制,产生联动效应,主题实践无疑提供了一个巨大的实践“熔炉”,各种媒介形式都可以根据自身的语言和偏好进行有针对性的内容生产,最终实现新闻呈现的矩阵效果。只有“啃下”主题实践这块“硬骨头”,社会实践才能真正落到实处,回应真正问题,这无疑有助于实现融合新闻人才的知识内化和素养提升。与此同时,主题实践呼唤科学的社会认知能力,也呼唤更为专业的新闻表达能力,二者恰恰构成了专家型人才培养最有效的实践形式。暨南大学积极探索主题实践的议题和呈现方式,有效实现了专项训练和主题实践的积极对接。专项训练包括专题工作坊、移动新媒体训练营(9届)、南方准记者训练营(11届)、传媒领袖讲习班(11届)等面向具体专业技能或社会问题的教学训练,主题实践包括“我行我动”和“寻梦中国”两大实践育人品牌。十年来,“我行我动”推出了一系列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主题实践——2009年,关注广东“双转移”;2010年,推出“读懂广州路线图”;2011年,用脚步丈量世界,在《南方日报》开设《非洲非常道》专栏;2012年,开展“喀什、林芝深度采访行”;2013年,启动“海疆万里行”;2014年,走进“广交会”;2015年,重温“抗日烽火”,寻访“东江纵队”;2016年,重走红军长征路;2017年,聚焦香港回归祖国20周年系列报道;2018年,两次深入甘孜藏区18个县市实地调研“精准扶贫”。
概括来说,本文立足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深度融合这一普遍而深刻的媒体转型命题,提出了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维融合”模式,并对“四维融合”模式的内涵和实践路径进行了有效探索(见上表)。融合新闻人才培养的“四个维度”,分别回应的是融合新闻实践的四种基本素养构成,即复合型、全媒型、创新型、专家型,其对应的融合机制是文理融合、新旧融合、内外融合、知行融合。
文理融合回应的是基于学科逻辑的知识结构交叉问题,具体表现为技术与人文的融合;新旧融合回应的是基于全媒逻辑的课程体系设计问题,具体体现为传统新闻实务与新兴新闻实务的融合;内外融合回应的是基于协同逻辑的教学形式改革问题,具体体现为学校教育与社会联培的融合;知行融合回应的是基于实践逻辑的专业素养提升问题,具体体现为专项训练与主题实践的融合。然而,如何保障“四维融合”模式的良性运行,以及如何对“四维融合”教学效果进行科学评估,则是后续研究和实践需要进一步探讨的命题。
注释:
①《习近平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四次会议强调 共同为改革想招一起为改革发力 群策群力把各项改革工作抓到位》,《人民日报》2014年8月19日第1版。
②⑦《習近平在党的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强调 坚持正确方向创新方法手段 提高新闻舆论传播力引导力》,《人民日报》2016年2月20日第1版。
③《习近平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二次集体学习时强调 推动媒体融合向纵深发展 巩固全党全国人民共同思想基础》,《人民日报》2019年1月26日第1版。
④喻国明:《从“增量改革”到“语法改革”》,《新闻实践》2010年第3期。
⑤强月新:《媒介融合背景下的新闻传播人才培养》,《人民论坛·学术前沿》2019年第2期。
⑥《教育部 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提高高校新闻传播人才培养能力实施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网站, http://www.moe.gov.cn/srcsite/A08/s7056/201810/t20181017_351893.html,2018年10月8日。
⑧张昆:《高校新闻专业教材建设的误区》,《新闻与写作》2019年第2期。
⑨﹝美﹞迈克尔·舒德森:《新闻社会学》,徐桂权译,华夏出版社2010年版,第3页。
⑩刘涛:《作为知识生产的新闻评论:知识话语呈现的公共修辞与框架再造》,《新闻大学》2016年第6期。
苏运生:《喻季欣:执着于教书育人,“我行我动”育新闻英才》,暨南大学新闻网,https://news.jnu.edu.cn/sdjn/rw/2018/10/15/09200743112.html,2018年10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