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史记》所载高句丽迁都国内之前“逐豕”相关叙事考论

2019-09-10刘馨阳

雨露风 2019年3期

刘馨阳

摘要：通过对《三国史记》所载高句丽第一次迁都的起因——“郊豕逸”的相关叙事进行考论，对《三国史记》中“豕”相关史条进行统计与分析，剖析了“郊豕逸”与高句丽迁都国内事件的关系，从高句丽期望摆脱中原王朝的控制，减弱夫余对高句丽的威胁，加强对其扩张范围的控制，以及国内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等方面，还原高句丽迁都国内之前的内外环境，进而得出高句丽迁都国内是其国家发展，内外环境影响使然。

关键词：高句丽;迁都;国内;逐豕;环境

迁都国内作为高句丽历史上的重要史事，中国正史及《三国史记》对其都有记载，《三国史记》的记载相对更加详细。本文研究重点拟对《三国史记》所记高句丽迁都国内之前在纥升骨城郊夕卜祭祀时祭祀用豕逃逸，琉璃明王派遣掌牲薛支逐豕，到国内尉那岩方才追上并让国内人家代养，回返后向王汇报国内尉那岩之自然环境并建议迁都等相关叙事进行考论。

关于高句丽“郊豕逸”的问题，学界早有涉及，但都是分析“郊豕逸”事件发生的可能性及从政治层面分析该事件为迁都做的准备条件等，而本文则深入对《三国史记》所载“豕”的情况进行分析，除了关注“郊豕逸”事件本身外，更多的则把关注点放在琉璃明王迁都目的地与国内地区的自然环境上。

一、《三国史记》关于“豕”记载的统计与分析

通过对《三国史记》中关于“豕”的记载进行统计，“豕”字共出现六次：

始祖东明圣王，王弃之与犬豕，皆不食;又弃之路中，牛马避之;后弃之野，鸟覆翼之。

琉璃明王十九年（公元前1年）秋八月，郊豕逸。

琉璃明王二十一年（公元2年）春三月，郊豕逸。

琉璃明王二十一年（公元2年）返见王曰：

“臣逐系至国内尉那岩，见其山水深险，地宜五谷，又多麋鹿鱼鳖之产。”

山上王十二年（公元208年）冬十一月，郊豕逸，掌者追之，至酒桶村，踯躅不能捉。

山上王十三年（公元209年）秋七月，酒捅女生男。王喜曰：“此天赍予嗣胤也。”始自郊豕之事，得以幸其母，乃名其子曰郊彘，立其母为小后。

上述关于“豕”的六条大体可以分为三类二

第一类，“豕”指代家猪。东明圣王史条记述东明圣王降生后传奇的经历。这里“犬豕”连用，应该指代家猪。

第二类，“豕”指代野猪。琉璃明王十九年、二十一年条，山上王十二年条，均属于此种情况，都是讲高句丽祭祀时，祭祀用猪跑掉的史事。这里“豕”作为祭祀用品，应该是指野猪。

第三类，“豕”与“彘”意相通，且“彘”比“豕”更正式，因此山上王将其用作自己儿子的名字。

本文将对“豕”的第二种用法进行深入剖析。琉璃明王迁都国内与“郊豕逸”到底有何联系？高句丽迁都国内之前“郊豕逸”的记载究竟是信史，还是杜撰？后面将一一进行考证。

二、“郊豕逸”与高句丽迁都国内的关系

琉璃明王时期因“郊豕逸”而引发的迁都，则很可能是为了巩固政权、加强统治而进行的一次有预谋的政治表演。在这次“郊豕逸”事件并且迁都之前就曾经发生过一次“郊豕逸”的事件，王派托利、斯卑去追，直至长屋泽中才擒获，并以刀断其脚筋。王知道后怒斥道：

“祭天之牲，岂可伤也？”于是杀掉二人，足以说明了祭祀用“豕”的重要性。在第二次“郊豕逸”事件中，琉璃明王派掌牲薛支去追，有了托利和斯卑的前车之鉴，没有做出伤害猪的事清是可以解释通的，因此直到国内尉那岩才追上。这样推测下来，可以说从第一次“郊豕逸”事件到第二次“郊豕逸”事件均是琉璃明王策划的，这不过是琉璃明王想借神的旨意，来堵住高句丽反对派的意见，使迁都一事披L合法的外衣。

首先是高句丽在接受西汉王朝管辖、册封的同时又想尽量减少其对自己的控制。高句丽在建立前后，一直受西汉王朝的管辖，据《三国志·高句丽传》记载：“汉时赐鼓吹技人，常从玄冤郡受朝服衣幘，高句丽令主其名籍。”表明在高句丽建国初期西汉是通过玄菟郡对其进行管辖的。高句丽建国之初，与西汉王朝保持着良好的关系。随着历史的不断推进，在西汉后期，社会矛盾尖锐，政治腐败不堪，社会动荡，土地兼并盛行。这一系列原因导致当时西汉王朝没有太多精力去顾及边郡，高句丽趁机对周边地区进行小规模的扩张，使得人口和领地不断增长，经济实力和军事力量大为增强。

高句丽的快速发展，对西汉王朝统治下的郡县造成一定的威胁，是西汉王朝所不能容忍的，一旦西汉政局得到稳定，便会对高句丽政权采取措施，所以这一时期高句丽渴望能够摆脱西汉王朝的控制，获得更大的发展机会。但是，这一时期高句丽的力量并未强大到能与西汉王朝匹敌，不得已只能采取转移政治中心的方法，躲避来自西汉朝廷辽东方面的威胁。这是促使琉璃明王意图迁都最为迫切的一个主观因素。

其次是夫余对高句丽的威胁。高句丽开国之王朱蒙原是夫余王子，不为夫余所容，才南逃至卒本川地区建立高句丽政权，这也为高句丽与夫余的关系奠定了基调，其后高句丽与夫余之间的关系逐渐恶化。琉璃明王十四年（公元6年）“请交质子”事件是带素执政时期与高句丽之间发生的第一次正面冲突。在这一事件中可以看出高句丽对夫余有强烈的忌惮，本是打算将太子都切作为人质，但由于太子都切恐惧最后并没有同意，夫余王带素极为恼火，认为这是琉璃明王不从的表现，在数月之后带兵五万来攻打高句丽，但由于天气恶劣，并未取得成功，此后双方结怨更深。高句丽吞并鲜卑后，进一步触及到了夫余的利益。琉璃明王也明白带素不会善罢甘休，但高句丽与夫余之间差距悬殊，不适宜与其正面开战，迁都远离夫余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

再次，迁都国内也是高句丽国家扩张发展使然。除了来自西汉和夫余的威胁，高句丽内部也危机四伏。就在琉璃明王继位之初，朱蒙在卒本地区以联姻关系出生的继子沸流和温柞便因不能继承王位而选择率众南下，另立政權，这是高句丽建国后的第一次分裂。在这样的情况下，琉璃明王急需远离卒本川，避开本土势力，重新建立一个由自己掌控的新的政治中心。所以，迁都不仅是外部环境的寻衅，更有内部分裂势力威胁的因素。根据史料记载，朱蒙在高句丽建国早期便对周围地区的方国和部落等进行了兼并，且都位于卒本地区东部，距离琉璃明王迁都的位置不是很远。琉璃明王认为要对占领地区的人民、土地、资源等进行管理，不断增强实力。随着高句丽社会生产力水平、物质与文化的发展越来越丰富，统治疆域不断扩大，在选择都城上就需要考虑更多的因素，对都城环境方面的考量也就渐趋成熟。

最后，国内优越的自然地理环境使其成为高句丽迁都的选择。与卒本相比，国内城的优势更加明显，适应了当时高句丽政权发展的需要。第一，从耕地和资源来看，高句丽建国早期就是以农业为主的经济类型，兼营渔猎。而国内城位于鸭绿江河谷，河谷地带有着肥沃的土地，适宜耕作，耕地的质量远远高于卒本地区。集安盆地甚至被称作满洲的小江南，年降水量约达900至1000毫升，无霜期为140至160天，极宜农业生产。资源上，国内地区有着丰富的水资源，临近鸭绿江和通沟河。鸭绿江的流域面积是远高于卒本地区的浑江的，河流会为高句丽人民提供生产生活用水，并且河中还会有大量的鱼类资源;国内地区多山，植被茂盛，山中有大量的野生动植物资源。第二，从气候条件来看，虽然卒本地区和国内城经纬度比较相似，但是国内城的气候条件要优于卒本地区，国内城有丸都山、七星山、龙山、禹山众多山脉护卫。除以上因素外，地理位置的优越是另一个较为突出的优势。相比较纥升骨城而言，国内城离西汉郡治和夫余势力都比较远，并且有老岭山脉成为其与二者间的天然屏障，保证了高句丽统治核心区域的安全，简言之就是进可攻退可守。

三、结语

发生在高句丽迁都国内之前的两次“郊泵逸”事件，实际上并非是偶发事件，其本质是琉璃明王预谋已久的政治表演而已。当时的高句丽外部面临来自西汉政权和夫余的双重压力，不断威胁高句丽的生存发展;内部又面临着本土分裂势力的威胁。内外多重因素导致琉璃明王希望通过迁都来解除两方面带来的政权危机，而选择国内城又与其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有着密切的联系。《三国史记》中记载了伴随着逃逸的郊豕来到国内地区的使者，陈述了国内地区环境的优渥、物产的丰富，这无疑就是为不愿意迁都者打消了顾虑和后顾之忧，使国人拥护和齐心协力完成迁都国内的政治抉择。后来的历史也表明了，琉璃明王的选择是正确的，高句丽在国内地区为都425年之久，奠定了高句丽的国内城时代。

基金项目：本文系通化师范学院大学生创业创新训练计划资助项目，项目编号：2017043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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