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

殷常青

星光闪现于苍穹，如可爱的天使诞生，

宽阔的丝绸上聚集、飞行，溅出人间的长河、群山，以及今日。

一个孤独的人在星空下走动，在旷野吸吮，

像多年以前，也像很久以后——

犹如一首诗，不舍得全部读完，他羞涩地在星空下越来越远。

一个人的孤独，来自天上的银匠——辽阔的寂静，传送叮当的敲打声，

那些银器里是否藏了呼喊，它们隐隐的光亮，仿佛也是老银匠一锤一锤敲出来的：

北斗七星宛若勺子，流星宛如涣散的流水，

呼应了一个沉默者内心的空旷。

一个人的孤独里，有江水，落日，也有执迷与沧桑，

他的身后，夜色渐浓，流水渐阔，

树梢沿着天空的方向一次次升高，仿佛通往星空的梯子，

让一个人带着人间的广阔与荒凉，

无限爱恋，又似三千惆怅，放不下内心的一点点尘埃。

星空下，有一万亩丝绸的光芒，也有一万亩清凉彻骨的幽深，

在一个人身体里布置下双重深渊：一个是来路，一个疑为归途，

一个人的夜色，一个人的星空，

在睡眠之外，或许可以看见一个人灵魂的黑暗——

一个人停留在空旷之中，仿佛呈现与盛开，仿佛雨水一样迷失，

一个人在星空下，带着他的眼泪远走他乡，

在灯火熄灭的远处，大地的最低处，清凉的长风吹着他的头发，

除了他怀抱的星座，只剩下孤单——

像一只小蚂蚁，小小的身体，想要把沙子汇聚成石头，把石头推进天空，

他相信，爬上万重山，就是天庭，与那些星座彼此都是亲戚和英雄。

一个人在星空下漫游，一个人在寂静里发出声音——

在他的河床上，在草叶、灌木、花朵上，

在无限的春色里，汹涌的星光，镶嵌内心的黑和暗，

一颗一颗，一座一座，都不甘在黑夜中悄然退出，

仿佛有一种深爱，还没有用完，仿佛有一种波澜，还要在越来越阔大的内心掀动。

星空漫漫，无声无息集合起所有的清澈和照耀——

一座山脈起伏不停，一条河流停滞不前，一个世界隐藏的舞台，重新浮现，

一个孤独的人在车马音稀、江水轻拍的时候经过，

在灯火寂灭、春风高雅的时候，坐进时间的流水。

……他忧伤地看着那些星座，在天空飞行，

像无数精致的小天使……一个孤独的人——

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时刻，被安置在巨大的星空下，

如同一枚月亮有了新传说，如同一个疼痛将找见对应的词语，

他放下那些内心的羁绊，放下命运，方向，青春，辞别，

放下一种热爱，或者一首诗，

他将来到自己的中年，陈旧的木船载走他的流水，他的小码头——

那些星座还在，月色还在，像水波无意闪出的璀璨，像清水洗过几遍的布衣，

一个孤独的人用孤独推开眼前的小苍茫——

从时光的缝隙，试图靠近这浩荡的星空，

在清寒的光中，试图独自饮下失眠，像一只等待黎明的布谷，用清澈的内心轻轻地呼唤。

一个人在辽阔的星空下，渺小如微尘，

一个人的孤独，还在路上，并没有走出去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