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不浪漫，但生活很精致

梁同正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度吗？是，也不是。视乎你能何种程度地深入探索这个国家。也许它不够想象中浪漫，但如果你静下心来仔细了解这个国度，你可以体验到另一种精致的生活方式。

居住在一个地方，和前往一个地方旅游是两种不同的体验。

动笔之前，回想了很多当初在法国游学时候的经历。从2011年底到2016年底，5年的时间搬了三个城市，从法国西部卢瓦尔大区的昂热，到中部大区的奥尔良，最终在北部香槟一阿登大区的兰斯住了三年。偶尔游走波尔多和勃艮第的酒庄，离居住城市很近的巴黎反倒只有办事的时候才会顺便走走。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居住和旅游是不同的体验，离得近的地方总是觉得随时可以去参观，反而少了想去走走的冲动。

在香槟区居住的三年，学习和工作的主要内容是去了解这一产区的方方面面。开着车穿越兰斯山脉绵延起伏的葡萄园，顺着村里的小道走向未知的地方。星空下的乡道看不到城市里的烟火，但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的芬芳。酒乡与酒香两个词语交叠，构成了生活的日常。

曾经带过不少游客游览我所居住的城市，为他们讲解那座王者之城过去的秘史：一起在地下30米深的石灰岩洞酒窖里冻得瑟瑟发抖;一同享受一杯香槟清凉入心的舒爽：在餐厅里一起打着哈欠吐槽法国传统大餐慢得让人发指的上菜速度。其实感触最深的是，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体验，都是旅行的一部分，都是值得回到家后细细回忆的经历。

所以回国之前，我也让自己成为了游客，重走了一遍几年间看过无数次的画面。旅行让人感动的地方在于，那些自以为熟知的风景与历史忽然照进现实而感受到的震撼与满足，旅途中偶尔发现的小趣味也成了专属于自己的回忆。

你为什么到法国旅游？

法国是一个浪漫的国度一至少在我来到法国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可问過身边很多法国的同学、同事：“你们觉得自己浪漫吗？”答案却出乎意料地统一：不觉得。也是，一个主要的国民娱乐活动是端着咖啡坐在路边侃大山，夜生活只有午夜场看法语配音电影的国度，生活越久越对浪漫这个词产生疑问。就连百科里面介绍，“浪漫主义”（ Romanticism）一词也是起源于隔壁的德国一虽然这也是一个离我们印象中的浪漫有着遥远距离的国度。

所以法国是不是一个浪漫的国家呢？是，又不是。

西装革履地享用法式大餐是浪漫的，但午休时间狰狞地啃下一根法棍三文治看起来不太浪漫;游览遍布全国的1315座博物馆是浪漫的，可站在每座城市那些维修中的大教堂前自拍看起来不太浪漫;悠闲地坐在咖啡馆里看着人来人往是浪漫的，可周—上班碰上公交车司机罢工一点也不浪漫……

很难只用一个词语来形容法国。如果只是抱着短期游玩的心态，逛逛香榭丽舍大街，看看凯旋门;又或者在卢浮宫博物馆感受欧洲历史的沉淀，在银塔餐厅享受一顿法式盛宴，这些体验能够满足大家想要感受欧洲人文美景的渴望。如果想要更进一步去了解这些人文风光背后的生活，那么你需要走出巴黎以外的地方，去感受生活中更多不一样的美景。在满山遍野的葡萄园间亲手摘下一颗葡萄品尝，你才会明白为什么法国葡萄酒可以享誉全球。在安静小镇里你可以看到打扮精致的老奶奶向你友好道声日安，也会遇到发酒疯的酒鬼冲你大吼大叫，生活方式的包容诞生了历史上法国接连涌现的艺术浪潮。

所以为什么要来法国旅游呢？因为在这里，你除了可以感受作为欧洲文化中心的浓厚人文氛围，更可以体会这里生活着的人们是如何将精致一词融入到自己的生活中。这里不仅仅是一个旅游目的地，更是一扇看到另一种生活的天窗。

如何打开你的法国之旅

通常来说，法国南部有着更多的自然风光，而北部则更偏重人文风景。除了有像巴黎这样处处能让女神们疯狂自拍的城市，也有各种你在电视节目或者是各种旅游杂志中惊艳过的教堂和城堡。当然，还有那些享誉世界的葡萄酒之乡。

不管你是首次还是已经多次来法国，法国北部的各个大区都值得你再来一次深度游。如果不选择跟团的话，现在自己办理个人旅游也很容易。在所有的申根国家里面，法国几乎是申请流程最简单的，不需要面试，只要网上预约到签证中心递交材料，法领馆48小时内就可以出签。真的可以做到说走就走。

而且淡季的往返机票才5000元左右，我通常选择凌晨的航班，除了机票一般会便宜一些外，也更容易调节时差。别忘了法国纬度较高，在法国北部旅行需要准备多几件长袖衣服和外套。

卢瓦尔河谷：法国的后花园

要游览巴黎以外城市的话，其实租车更加方便，而且比起乘坐法国高铁（ TGV），能看到更多的自然和人文美景。从巴黎出发，顺着A10公路往西南边走2个小时就可以来到被誉为“法国后花园”“法语的起源地”的卢瓦尔大区。

卢瓦尔大区是全法国最大的白葡萄酒产区。沿着卢瓦尔河往西走，沿途起伏不定的丘陵上如马赛克般散布着一片片葡萄园。它同时也是法国著名的城堡区，卢瓦尔河长达280公里的流域里，有着20多座对外开放参观的城堡群，其壮丽的自然风光与人文价值让卢瓦尔河谷流域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

因为面积辽阔，想要在短时间内探访卢瓦尔河谷的各个葡萄酒子产区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如果预计花费在卢瓦尔河谷的时间不多，不妨重点探访Vouvray、Chinon以及Saumur三个距离相近，且十分有代表性的子产区。

Vouvray位于卢瓦尔河谷中部的图尔（To urs）附近，是全法最为知名的白诗南葡萄酒产区之一。对白诗南这一品种感兴趣的朋友在这里可以一次性体会到它多元的可塑性，从干白到甜型葡萄酒，从静态葡萄酒到起泡酒，这些不同类型用白诗南酿造的葡萄酒都可以集中在Vouvray找到。不过想要参观酒庄的话最好能够提前预约，如果只是临时想要参观酒庄的话，不妨在路过Tours时找当地的旅游局（Office de Tourisme）要一份免费的产区酒庄旅游指南。挑那些常年开放的酒庄参观即可。法国大多数产区都有官方推荐的“葡萄酒之路”（La route des vins）旅游路线，上面推荐参观的酒庄为产区内有代表性的优质酒庄。所以跟着路线走，不用担心错过产区里那些精彩的酒款啦。

往Vouvray的西边走，可以顺便参观下Tours这座中世纪古城，吃个卢瓦尔大区特色的可丽饼（Crepe）再继续出发。可丽饼原本起源于法国西部的布列塔尼大区，但因为与卢瓦尔河谷相距较近，可丽饼在这里也成为了特色小食之一。可丽饼“可盐可甜”，既可以作为休闲的甜品，也可以作为饱餐的主食。饱食一顿后继续往西开车到希侬（ Chinon）。Chinon是中世纪文豪、名著《巨人传》的作者拉伯雷的故乡。在《巨人传》中拉伯雷多次盛赞这里的葡萄酒。Chinon是卢瓦尔河谷的重要红葡萄酒产区，主要以品丽珠出名。在Chinon除了参观酒庄以及一尝当地的葡萄酒外，还有十分值得一去的地方是位于Chinon最高处的希侬皇家堡垒（Forteresse royale de Chinon）。法国版“花木兰”的圣女贞德在1429年千里迢迢从家乡来到Chinon皇家堡垒觐见当时的皇太子查理七世，以上帝的名义劝其加冕。随即圣女贞德投入战场，在奥尔良之围中率领军队抗击英军的围攻，解救了这座城市。

卢瓦尔河沿岸还有许多值得游玩的城堡，如果你想兼顾游览酒庄，又想花多些时间去逛逛城堡和博物馆，那么你的葡萄酒旅游目的地可以就定在索姆（ Saumur）。Saumur是整个卢瓦尔河谷产区的葡萄酒之都，在Saumur你几乎可以尝遍卢瓦尔河谷大部分主流的葡萄品种和葡萄酒品种。Saumur的城市很小，城里林立着众多的酒庄。不过这样一来住宿就不太方便了，所以大多数旅客都选择住在离Saumur不远的卢瓦尔河谷的省会城市昂热（ Angers）。

香檳：王者之城的王者之酒

逛完卢瓦尔河谷的酒庄和城堡，沿着A11高速往东北方向开3个多小时，便来到法国另一重要的葡萄酒产区：香槟区。

香槟区的中心城市是兰斯，值得注意的是，香槟区的行政首府并不是兰斯，而是香槟沙隆市。兰斯之所以成为香槟区代表性的文化中心，是来源于这座城市丰富的历史文化遗产。在兰斯的市中心，还保留着古罗马时期建城时候留下来的遗址“战神之门”。而法国第一位国王克洛维就是在兰斯接受圣雷米主教的洗礼皈依基督教，成为法兰克人的君主。自此以后，兰斯大教堂成为了法国历代国王登基的正统加冕之地。先后有25位法国国王在兰斯接受加冕，而兰斯这座“王者之城”也成为了法国历史上的政治中心之一。所以早在1991年，当年圣雷米主教居住的修道院，以及兰斯圣母大教堂被列入了世界遗产名录。而香槟区另一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的是“香槟葡萄园、酒庄和酒窖”。目前全法国只有香槟和勃艮第两个葡萄酒产区作为整体文化景观同时被列入世界遗产名录中。

如果碰上晴朗的天气，走在兰斯的街头上是件很舒服的事。市中心的许多建筑都有着数百年的历史，拿起相机随手一拍都是风景。兰斯有着许多葡萄酒爱好者们都熟知的酒庄，如泰亭哲香槟（ Champagne Taittinger）、凯歌香槟（Champagne Veuve Cliquot Ponsardin）、玛姆香槟（Champagne Mumm）等。记得在兰斯的时候，最常去参观的酒庄是泰亭哲香槟以及距离不远的凯歌香槟，两家香槟酒庄可以说是香槟区较具代表性的酒庄。古罗马时期（公元1世纪前后），罗马人建立兰斯城。建城所用的石料是他们从地下开凿的石灰岩，数百年间开凿石料后留下的地下采矿场蔓延成了今天兰斯地下绵延达100多公里的石灰岩隧道。这些隧道后来被香槟酒庄用来储藏葡萄酒，而上面所提到的两家酒庄，就是拥有最多这些石灰岩酒窖的酒庄之一。

在一些葡萄酒书籍中提到香槟的部分，也常常会用这两家酒庄的酒窖图片作为配图。而且在游览这些香槟酒窖的时候，也常常会遇到一些小惊喜。二战沦陷时期，这些酒窖曾被用作收容市民的避难所。在昏暗的地下隧道里，兰斯市民开辟出了医院、学校、教堂。一些市民在软质的石灰岩上留下了各种纪念符号，如今仔细留意酒窖的各个角落，也许能找到百年前在这里避难的人们，留给我们的信息呢。

不过兰斯还不是真正的“香槟之都”，想要更深入了解香槟，还得驱车往南部30公里处的埃佩尔奈（ Epernay）。如果你十分热爱香槟，这里绝对是你的天堂。在埃佩尔奈的中心，有着一条很可能是世界上最昂贵的街道：香槟大道。因为这里的地下，藏着过亿瓶香槟。按照目前香槟的市价，这短短数百米的街道平均地价十分的惊人。而坐落在这里的香槟酒庄也是大家耳熟能详的大品牌，像是香槟巨头酩悦香槟（Champagne Moet&Chandon），还有国内市场颇有号召力的巴黎之花（Champagne Perrier Jouet），以及丘吉尔最爱的宝禄爵香槟（ Champagne Pol Roger）等，不过想要参观的话最好提早预约。就算不参观酒庄，埃佩尔奈也是香槟爱好者买买买的天堂。这里不少酒铺的香槟价格可比兰斯还要便宜一些。

卢瓦尔河谷和香槟区，虽然在这两个产区生活了5年，但当自己鼓起勇气重走一遍那些熟悉的地方时，却发现原来还有那么多自己未曾发现过的美好。如果你热爱葡萄酒，这两个产区会是让你兴奋的所在。即使葡萄酒只是你旅途的一部分，这里也不会让你失望。人们常说旅行是为了发现未知，当亲身走进这些在书中已经读过数百遍的地方，那种想象照进现实的震撼会驱动你去体味，去发现那些未知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