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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原先人的那场大迁徙一直是我的一个心结

2019-09-10魏留勤

陕西文学 2019年7期
关键词:微山湖悲歌史志

魏留勤

中国人安土重迁,从史料上看,鲁人此等意识尤甚。究其原因多是因为人口和土地不成比例的增长造成的饥馑和社会动荡,或者是遇无法抗拒的天灾、战乱。人多地少,无以活命。天灾人祸,民不聊生,只有背井离乡迁徙逃生。“悲歌可以当泣,远望可以当归。思念故乡,郁郁累累。欲归家无人,欲渡河无船。心思不能言,肠中车轮转。”汉乐府里的《悲歌行》,很能反映中国人数千年以来形成并一直延续至今的安土重迁、思念故乡的心理情结。

我喜欢翻阅一些史志类的书籍,且对过往的一些陈年旧事有一探究竟的爱好。小时候,常从父辈们那里听到,北从山东鱼台,南至江苏铜山,南北长达百多里地,依微山湖而居的村庄民众,都是从山东巨野、郓城、嘉祥迁徙过来的。当时年幼,不以为意。稍大些,滨湖而居的我们与相距不远的当地原住民有“边里”“边外”之分,且相距咫尺却来往极少,这就让我有了好奇和探究的欲望。

很长一段时间,极为关注我的故乡微山湖西岸的所谓“稗官野史”,为此,我曾一度趴在故纸堆里查阅了不少有关于此的史料,也曾不惧苦累和麻烦,跑东奔西地问询过一些老者。它浓郁的传奇色彩,在湖畔人口口相承的演绎中,变得越来越跌宕起伏、越来越惊心动魄,越来越让我愁肠百结。

早就听说过那次悲壮的大迁徙,我无法想象我的先人们从巨野地到微山湖畔,延延几百里的土路上,青壮少小,老弱妇孺,人哀蓄叫,一路艰辛的迁移会是一幅怎样的跋涉、怎样的惨凄景象。我无法想象我的先人们在落脚微山湖畔初始时的困顿和艰难。

在老人们一边吸着老烟袋一边慢吞吞的叙述中,我懵懵懂懂的知道,打老家鲁西平原籍迁过来的“客民”们,沿微山湖西岸一溜散居,自清末以降,形成了几十上百个庄子,称为“边里”。从老辈人吞云吐雾的嘴里,我记住了许多古远而陌生的名词:湖团、侉子、团总唐守忠、庄主葛敬玉、疯子海央、玉面狐狸、跑马拉边……。一直以来,我都怀着一种要用手中的笔记叙下来的强烈冲动。

传说之于历史,似乎在某些方志的记载中常常可以做無伤大雅的“注脚”。我在一本民国年间石印的旧县志里,意外地觅到了《湖团志》的专辑。

志载:“咸丰元年,河决于丰县,下游铜、沛等邑汇为大泽。居民均逃外地。咸丰五年,河决于兰仪,郓城、巨野诸县当其冲,灾民聚于徐州境。时,铜、沛两县水面,半已涸为淤地,山东灾民结棚其间,垦淤为田,选出团总,持械自卫。咸丰十年,铜、沛外逃之民归,见其田地为外民所占,遂起争执。以致双方械斗击杀,斫伤人命……”

我沉浸在史志记载的情景中,仿佛置身于了一百八十多年前的微山湖畔,由此,我的叙述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始了……

流水岁月,逝者如斯。

只不过一百多年前的人和事,仿佛就已经很遥远了。有时候历史却不仅仅是故纸堆里的“旧事”,它往往被自己溅起的尘埃蒙蔽。当年跑马为限划出的大边早已荡然无迹,更无“边里”、“边外”之说,取而代之的是是装饰华丽的居民楼和招牌林立的商业街。这里每年都有几次相当热闹的庙会。

知否?知否?大清国咸丰年间,那为边而争、而伤、而亡的“故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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