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镜洲的诗

只有疼痛能够摸出它的全身

胸有全象的人

把温良、安详和巨大的白穿在身上

不知驯象端庄的身体中

木笼匿藏永久的挤压  僵立与离失的悲鸣

摸到墙柱的盲者  忠于无痛解析的物理

但分裂的手伸不进弃守的胸膛

摸不清胆魄枯萎的体形

只有疼痛能够摸出它的全身

让每个器官从小就服从痛感的算计和调度

当训诫的血液在被统治的眼睑上凝练成

生存的哲学

任性的钩刀和饥饿 玩弄和穿刺凌辱的所

有要点

无数次嚼碎一座山与森林的全部激怒和

野性

一顆自由而桀骜的心为一根最细的丝线

所牵制和囚禁

而当钩影和驱赶者微微晃动

被驯服的废墟  脚步灵敏  有合乎音乐

的美

尘埃

当它被旋风裹胁时

没有说

它曾在形而上的空间写满名字

参与过混沌初开清浊消长的循环

在阳光下 它是单一性的奇迹

渺小而同质弥漫的原始活力

推演我们  随缘而化 成无常的生存本相

而它亦有着溢出时间之外地飞舞

从死亡的高度落下

成为一个人唯一能够紧握的东西

只要一粒就可以带我们到达

最深刻的神性

推磨

不知两个石头的磨合会使力放大多少倍

虚构出上盘为天  下盘为地的神话

把诸多完整摁入一种旋转

让所有的灵魂走不出这个圈子

轻松而残酷的节奏分泌出

施虐者快意的美学

更小更细的顺从之美  颤抖着

更深更隐秘的无罪

堂而皇之地钳制和篡改

原初的事物

并压榨和模糊视线  使我们误以为

所谓尘世只是等于或略大于转动的磨盘

蜡烛

挺立的疼痛削凿出舍身者的敏感与孤立

但它无法把内在的燃烧递渡给我们

只是以一片旺盛的叶子切近地交换我们

的影子

从不涉及内心

作为失眠的一部分  它是少女流血的袒露

和我们游梦的琥珀中跳动的蝉

而我们之于它终是永不可用的矿脉

或深不可测的黑洞

与谁同归共同的胚胎和族类  成为

泪水、灵丹、灯还是纵火者

自有悲情屈从的符咒

与机缘背后的盘根错节

每一丝光芒  都不是

简单地重复

它们正直地护持着新生

光与夜、灵魂与万物的羊水和子宫

一把眼镜的黑深不可测

这是举目无亲的黑暗

黑影重重也无法

说服和同化最亲近的相邻者

不同的因果在释放和转换万物不同的姿色

我迎风而立  牵着世界这个被领养的孤儿

无尽的黑奔涌而来  锤炼镜像的独断和

压抑

而事实上  一次偶然的放飞

就能遣散我眼前所豢养的乌鸦和碎片

一万次模仿真实的黑夜

模仿事物最初和最终的光暗

但我的织机织不出那黑暗的锦缎

一个仿冒神明的假动作

没有任何明月星辰和永恒时光

为它聚会  闪耀和见证

但我们还是要用黑来讲述人为与神在

讲述所有黑色神秘原始的亲缘和基元递

衍的故事

沿着千回百折的黑的血脉

去寻找同样贯通于我们的海

找到黑暗女巫斗篷中养育的灵鱼和暗涌

找到宇宙颁定的平分一切的符令与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