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的一次“窑洞对”
2019-09-10
如果把西柏坡作为毛泽东和中共中央“进京赶考”的出发点,那么延安则是“赶考”思想的发源地。
1944年3月19日,郭沫若撰写的《甲申三百年祭》一文在重庆《新华日报》上发表,迅即引起广泛关注。《甲申三百年祭》叙述的是明末李自成领导的农民起义军攻入北京后,部分首领腐化、内部发生宗派斗争,以致彻底失败的过程。时在延安的毛泽东读到该文,非常赞赏,先后两次号召全党学习并把它作为延安整风学习的重要文件,突出強调了戒骄与防腐。1944年4月12日,毛泽东在延安高级干部会议上所作的《学习和时局》的报告中还特别指出:“我党历史上曾经有过几次表现了大的骄傲,都是吃了亏的。近日我们印了郭沫若论李自成的文章,也是叫同志们引为鉴戒,不要重犯胜利时骄傲的错误。”同月18日、19日,延安《解放日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全文转载了《甲申三百年祭》,6月7日,中共中央宣传部和军委总政治部联合发出通知,要求全党学习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
毛泽东如此重视《甲申三百年祭》一文,源于他未雨绸缪,一直在思考如何破解历朝历代由盛而衰、始兴终亡的“周期律”命题。这在后来毛泽东与黄炎培的一次“窑洞对”中可见其详。
黄炎培是民国时期著名的教育家与社会活动家,1945年6月,褚辅成、黄炎培、冷遹、王云五、傅斯年、左舜生、章伯钧7位国民参政员联名致电毛泽东、周恩来,表示希望访问延安,为国共两党谈判搭建桥梁。不久,中共中央回电表示欢迎。其后,除王云五因病受阻外,其他6名参政员登上前往延安的飞机。7月1日,当毛泽东和黄炎培握手时,毛泽东说:“我们20多年不见了!”黄炎培一下子很愕然,一问才知道,1920年杜威访华时,黄炎培曾请杜威在上海演讲,当时台下听众中就有毛泽东。
黄炎培一行在延安看到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以及街道上的意见箱——每个延安人都能“直达上听”,给毛泽东提建议。他发现,在延安喊毛泽东就是毛泽东,很少会称职衔。黄炎培在同中共领袖交谈时,毛泽东、朱德、陈毅等人的“朴实稳重”,也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6位参政员将要回重庆时,毛泽东问黄炎培有什么感想,黄炎培坦率地说:“我生六十多年,耳闻的不说,所亲眼看到的,真所谓‘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一人,一家,一团体,一地方,乃至一国,不少单位都没有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力。大凡初时聚精会神,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也许那时艰难困苦,只有从万死中觅取一生。既而环境渐渐好转了,精神也就渐渐放下了。有的因为历史长久,自然地惰性发作,由少数演变为多数,到风气养成,虽有大力,无法扭转,并且无法补救。也有为了区域一步步扩大,它的扩大,有的出于自然发展,有的为功业欲所驱使,强求发展,到干部人才渐见竭蹶、艰于应付的时候,环境倒越加复杂起来了,控制力不免趋于薄弱了。一部历史‘政怠宦成’的也有,‘人亡政息’的也有,‘求荣取辱’的也有。总之没有能跳出这周期率。中共诸君从过去到现在,我略略了解,就是希望找出一条新路,来跳出这周期率的支配。”
毛泽东听了黄炎培这番话后,回答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
黄炎培当即表示:“这话是对的”,因为“只有把每一地方的事,公之于每一地方的人,才能使地地得人,人人得事。用民主来打破这周期率,怕是有效的。”
如今,延安的那次“窑洞对”已传为佳话,但“历史周期律”的命题不仅过去曾让毛泽东深思,今天又何尝不令我们同样沉思。可以说,当年的“窑洞对”是朋友间一个善意的提醒,但更是一种警示的告诫、一记长鸣的警钟,它直白地告诉我们,坚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这是衡量中国共产党执政能力和执政水平的试金石,也是跳出所谓“历史周期律”的唯一“秘诀”。
在距毛泽东与黄炎培在延安“窑洞对”仅仅4年半的时间之后,1948年12月31日晚,《将革命进行到底》的电波瞬间传遍全国各地,预示着中国共产党即将成为执政党。但当革命胜利的脚步一步步临近的时候,毛泽东的忧思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日渐加重。
1949年3月5日至13日,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在西柏坡召开。毛泽东在报告中预见性地提出了防止“糖衣炮弹”进攻的重大问题。
提出问题的同时,毛泽东也给出了解决之策。他振聋发聩地提出了中国共产党的执政宣言:“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中国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燥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
经过历史的大浪淘沙,“两个务必”已经成为中国共产党人“赶考”精神的核心内容,成为全党作风建设的制胜法宝,成为中国共产党的长鸣警钟,并将世代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