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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毅:上海经济战

2019-09-10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19年10期
关键词:纱布陈云陈毅

“帝国主义曾轻蔑地说,共产党人只会管农村,

管城市一无人才,二无效率。共产党下了‘海’就会淹死?

事实证明我们一定能学会泅水,游到彼岸!”

1923年,陈毅去法国勤工俭学之前曾在上海短暂停留,上海给了这位四川青年最初的思想冲击;那时的陈毅没想到,26年后,他会以新政权的首位市长的身份带领这座城市迎接一个新时代的到来。

“上海也是一个重地,要放一个大员在那儿”

1949年5月25日,解放军攻进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上海。三天后,第三野战军司令员陈毅抵沪,被任命为上海市市长。

“选父亲当上海市长,是毛泽东的决定,我想他看重的是父亲的战略眼光和综合能力。”陈毅之子陈小鲁曾回忆说,“上海也是一个重地,要放一个大员在那儿,毛泽东看重我父亲的政治才能、外交才能。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是准确的。”

值得一提的是,其实早在上海解放之前4年,中共高层就曾考虑过新政权下的上海市长人选,当时陈毅并不在视线之内。

1949年,七届二中全会提出打过长江,解放全中国的口号时,上海市长的人选已锁定为陈毅。据《陈毅传》,在二中全会闭会的次日,邓小平受中央委托,提出华东人事安排。上海市政府:市长陈毅,副市长曾山、潘汉年及一位非党人士(后为盛丕华)。

接管有“冒险家大乐园”之称的上海,的确非同寻常。对此,毛泽东有很清醒的认识:“进入上海,中国革命要过一大难关。”陈毅后来解释,当时担心两大危险:一是我们打上海,美国出兵干涉;二是我们接管搞不好,进城后停工停电,大混乱,上海变成一座“死城”。两种假设中只要有一种成为事实,便会使国内国际局势受到牵动。

“我们党进入上海是非常警惕的。当年国民党的中央军抗战胜利后作为胜利者进入这个城市,就是一个典型的失败,所以才有‘盼中央,想中央,中央来了更遭殃’这样的顺口溜在民间流传。我父亲作为一个政治家,看得很清楚,我们共产党不能重复他们的教训。”陈毅之子陈昊苏说,“这使得上海市民,尤其是知识分子看得很清楚,我们共产党的部队也是以胜利者身份进入上海,却给人一个仁义之师的形象。”

人民解放军送给上海人民的“见面礼”

在入城之始,陈毅曾严格强调两条纪律:一是市区作战不许用重武器,二是部队入城后一律不得进入民宅。一日,陈毅抱着几本古书找到城市政策组的曹漫之,说史书上有过军队“不入民宅”的记载,查一查。后来《入城守则》草案便列上了这一条。

对此,有些干部想不通,说遇到下雨、有病号怎么办?陈毅坚持说:“这一条一定要无条件执行,说不入民宅,就是不准入,天王老子也不行!这是我们人民解放军送给上海人民的‘见面礼’!”总前委讨论了《入城守则》草案,一致肯定“不入民宅”的规定完全必要。据说,毛泽东曾连连赞扬:很好很好很好很好。

5月10日,在丹阳的一座大庙里,陈毅军容整肃,向数百名端坐在背包上的接管干部,作了一次入城纪律报告。他首先抓了两件在丹阳发生的“小事”批评:一是有军人没票硬要进戏院看戏,二是有人擅自拿师范学院一个灯泡。小事不小。“为什么无票非要进去看戏?是不是老子革命几十年,进戏院还没有资格?这个思想作怪,进上海非吃败仗不可!”纪律,一定要严!——事实证明这正是人民军队的胜利之本。

几千名接管干部,几十万大军,经过二十多天的集训和准备,一切就绪。陈毅以豪迈的声音宣布:“今天世界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我们接管上海了!”但将其付诸实行,谈何容易!

首先就遇到和民族资产阶级的微妙关系。8月,正是敌人封锁、物价波动、劳资纠纷迭起的困难阶段,上海工商界代表人物荣毅仁和刘靖基两人提出要请陈毅去家里吃饭。去不去?陈毅请干部们讨论,有人主张去,有人担心影响不好,怕犯错误。陈毅笑道:“吃饭也是做工作嘛,我看可以去。怕犯错误把自己手脚捆起来,我才不干!”结果,陈毅不僅带了刘晓等领导干部同去,还将妻子张茜和孩子们也带去。他有用意:要与布尔乔亚(资产阶级)们“交朋友”。

七届二中全会决议提出:“在革命胜利以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内,还需要尽可能地利用城乡私人资本主义工业的积极性。”这正是陈毅“交朋友”的理论依据。他看出荣毅仁请吃饭是“投石问路”。当时荣氏企业处境很不妙:在国民党搜刮下企业损失惨重;海口封锁原料涨价;企业大部资金被家族成员抽出带走;工人不断要求资方发放欠薪……

陈毅摇着一把大葵扇欣然赴宴,拉家常问情况,亲切坦率,谈笑风生,虽未讲政治道理,但疏通了彼此间的感情,影响很大。

从沙场走向十里洋场

从沙场走向十里洋场,这对陈毅绝对是个考验。与此同时,毛泽东将陈云从东北调进北京,出任中央财政经济委员会主任,主管全国经济的重振与规划。7月17日,履新不久的陈云抵沪,两陈并肩,开打新中国的第一场经济战役。

当时,尽管全国性战事已经平息,但是物价上涨势头仍未被遏制。以全国13个大城市1948年12月的批发物价指数为100计,1949年1月上升为153,11月竟高达5376。民间企业家对实业毫无信心,资本大多用于投机,北京、天津两市200家银行钱庄中96%的资金直接或间接从事投机活动,资本规模极为庞大。

全国经济混乱的“龙头”,自然是上海,其规模、人数、实力远非京津所能相比。在疯狂的投机中,不但原来的国统区物价乱涨,连解放区也受到通货膨胀的困扰。

全国要稳定,首先物价要稳定,而物价稳定的关键,无疑就是上海。

两陈与上海都有渊源。陈毅早年赴法国勤工俭学,就是从上海离国的,抗战期间他长期在华东一带坚持游击战,他的长兄陈孟熙曾担任国民党上海警备区政治部主任。陈云是上海青浦人,早年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做过学徒,也在这里练出了一手叮当作响的打算盘功夫,号称党内第一算盘手。

全中国的工商业者都盯着这两位中共将领,上海能否被驯服以及如何被驯服,考验着共产党人的治理能力和治理模式。

在当时的国内外舆论里,有一个声音似乎是共识:共产党打仗是第一流的,治理经济恐怕不入流。日后,荣毅仁回忆说,他当时便认为“共产党军事一百分,政治八十分,经济打零分”。时任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在写给杜鲁门总统的信中也说:“中国人口在18、19世纪增加了一倍,因此使土地受到不堪负担的压力。人民的吃饭问题是每一个中国政府碰到的第一个问题。一直到现在,没有一个政府使这个问题得到了解决。”

两陈此时面临的上海经济局面,是恶性通货膨胀前提下的货币市场与商品市场的两重混乱。一年前,国民党少壮派的蒋经国曾经铁拳治沪,他用金圆券换法币,然后用口号和冲锋枪强行弹压商品投机交易,而其结局是惨败。这一回轮到陈毅和陈云来展现治理才干了。

从1949年5月进城到1950年初,“两陈”与上海的投机商人围绕货币和商品,面对面地打了三次激烈的攻防战。

上海证券大楼被突袭后,所有的银元炒卖活动顿时停止

第一仗是银元大战,金融投机商在此役中全军覆没。

上海解放当日,陈毅就颁发布告,自即日起,以人民币为计算单位,人民币与金圆券的兑换比例为1:10万,在6月5日前,暂准金圆券在市面上流通。因为金圆券已成废纸,所以兑换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到6月3日,收兑的金圆券已堆满了所有的银行库房,装运的汽车从外滩沿九江路排到了四川路。

可是,金圆券收上来了,人民币却下不去。多年的恶性通货膨胀,使得市民对纸币失去了信心,投机商乘机炒作“黄白绿”——黄金、银元和美钞。其中银元成为主炒对象。在5月底和6月初的10天里,银元价格暴涨了将近两倍,受此影响,上海的批发物价指数随之上涨两倍多,大米和棉纱涨了一倍多,南京路上的四大百货公司开始用银元标价,其他商店闻风而动,相继仿效,拒用人民币。

解放军进了上海城,可是人民币却进不了南京路。一开始,军事管制委员会采取了抛售银元的办法,可是,10万银元抛出去,马上被投机商吃进,如泥牛入海。陈云意识到,如果用正常的抛售办法对抗,势必牵动全国的货币市场,造成全国游资围攻上海的态势,局面必定大乱。所以,他与陈毅商量,决定采取断然的军事手段。

6月8日,军管会通过报纸、电台进行阵前喊话,敦促投机商停止对银元的炒卖,要求商家接受人民币。10日上午,上海市警备司令部司令员宋时轮亲自出动,带领全副武装的军警分五路包围了设在汉口路422号的上海证券大楼。此楼建于1934年,高8层,曾是远东最大的证券交易所,抗战结束后,经国民政府批准登记的证券字号有234家,在全国证券金融市场上的地位极其显赫。

当时在大楼内的人员共2100多人,从上午到午夜12时,公安人员分头搜查了每一个字号,并登记了所有封堵在大楼内的人员名单及财物。然后,命令全部人员到底层大厅集中,听政府代表训话。会后,当场扣押234人,移送人民法院审判,其余1800多人被陆续放出。

在当时报纸上,一个叫张兴锒的金融业主成了“奸商”的典型:“他的办公室在4楼265号,外挂招牌寿昌金号,屋内单是电话机就有25部,密密麻麻的电话线像蜘蛛网一样,从门外沿着天花板伸到屋内。房间内还藏着许许多多的暗号和密码,同四面八方联系。墙壁上挂着一个证明书,是由国民党财政部部长俞鸿钧签署的。在旁边则挂着一个红纸表格,好像用来指挥作战的军用地图,上面写着四个项目八个大字:黄金、美钞、袁头、孙头,每个项目下面,都用白粉水笔注明买进卖出的价格。”在进行了如此详细的现场描述之后,记者肯定地说:“这显然是金融战线上一座奸商的前线指挥所。”

上海证券大楼被突袭后,所有的银元炒卖活动顿时停止,随后,全国各地的证券交易场所全数遭查封,“资本市场”从此退出了中国的经济舞台。

宛若在指挥一场决定生死的军事战斗

银元大战打完后,接着上演的是纱布大战,这又关乎上海最重要的实体产业。

上海一直是全國棉纱和棉布的生产和交易中心,此次,贸易投机商集中攻击纱布,上海的棉纱价格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上涨了3.8倍,棉布价格上涨3.5倍,并拉动其他商品价格的上涨。

棉纱与银元不同,无法用查封全部交易行的方式来解决。陈云用的办法是增加供应,举全国之力解决上海问题。

经过一段时间的紧张准备,大量物资集结完毕,两陈掌握了充足的纱布,于是开始发动总攻击。

11月25日,全国采取统一步骤,在上海、北京、天津、武汉、沈阳和西安等大城市大量抛售纱布。

开始时,上海等地的投机商一看有纱布售出,即拿出全部资金争相购入,几乎陷入疯狂。然而,这一次他们碰到了真正的对手,各地的国营花纱布公司源源不断地抛售纱布,而且一边抛售,一边降低牌价。

很快,投机商们感到大事不妙,开始悄悄抛出手中的纱布,消息立刻以瘟疫的速度散发开来,市场局面顷刻间发生翻转。纱布抛得越多,市场行情就跌得越惨,一切如大江东流不可抵挡,上海的纱布价格竟在一天之内腰斩了一半。

两陈又发出三道指令,规定所有国营企业的钱一律存入国营银行,不得向私营银行和民营企业家贷款;规定私营工厂不准关门,而且要照发工人工资;同时在这几天里加紧征税,税金不能迟交,迟交一天,就得罚税金额的3%。有人问陈云,这些招是不是太狠了?陈云说,不狠,不这样,就天下大乱。

数招并下,投机商两面挨打,资金和心理防线同时崩塌,顿时溃不成军,不得不派出代表要求政府买回他们吃进的纱布,两陈乘机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进。

两陈在纱布大战中表现出来的战略能力,让国内外舆论颇为惊艳,他们采用的战法来自毛泽东屡战屡胜的军事思想,即“每战必集中绝对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不打无准备之战”。目睹此役的荣毅仁说:“六月银元风潮,中共是用政治力量压下去的,此次则仅用经济力量就能稳住,是上海工商界所料不到的。”两陈的策略运用还让很多原来看不起共产党的经济学家心悦诚服。

上海的经济战役“不下于淮海战役”

纱布大战刚刚鸣金收兵,两陈很快转入到第三战,粮食大战。

1949年秋季,华北粮区遭天灾,庄稼歉收,原本就紧绷的粮食形势变得更加严峻。在筹划纱布大战的时候,陈云非常担心北方的投机商集中攻击粮价,如果布粮同涨,南北一起开战,将两面受敌,局面难以收拾。他想出一计,在10月20日急电东北,要求每天发一个列车的粮食到北京,在天坛建仓存粮,而且每天必须增加席囤。这一计谋果然非常有效,北方的粮贩们看到政府手中有粮,而且日渐增多,便不敢轻举妄动。等到纱布战事抵定,陈云转头专攻粮食。

当时上海的存粮只有8000万斤,仅够市民二十多天的口粮,防守力量非常脆弱,各大城市也都面临粮荒。粮食交易市场历来在春节休市,正月初五开盘后会一波行情,俗称“红盘看涨”。上海的粮商们都把眼睛盯在那个开盘日,在整个12月,他们大量囤进粮食,把全部资金都压了上去,作最后一场豪赌。

12月12日,中财委召开全国城市供应会议,对全国范围内统一调度粮食进行具体部署。很快在上海周围完成了三道防线的部署,据陈云的计算,这三道防线合在一起,政府掌握的周转粮食大约有十几亿斤,足够上海周转一年半,京津、武汉等大城市的粮食也得到了大量的补充。

正月初五一到,粮食交易市场上“红盘”开出,出乎所有投机商的预料,粮价不涨反跌,而且连续数日下跌。上海广泛开设国营粮店,持续抛售两亿多斤大米,投机商不得不跟进抛出,损失前所未见。

经此三役,上海的物价开始日渐企稳。自1937年全面抗战开始以来,困扰了中国经济12年的恶性通货膨胀终于被遏住。到1950年春夏之交,全国的物价基本上稳定了下来。毛泽东对上海的经济战役评价很高,认为它的意义“不下于淮海战役”。时任中财委副主任薄一波回忆说,有一次,他向毛泽东汇报工作,毛泽东说:“陈云同志有这样的能力,我在延安时期还没有看得出来,可称之为能。”接着,他顺手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能”字。

“上海的文艺界千富万富,最珍贵的财富还是人才”

除了在经济上与陈云配合着打赢“銀元之战”和“棉纱之战”之外,陈毅更被后人所怀念的,是他对上海文化界和知识分子的尊重。陈毅说:“上海的文艺界千富万富,最珍贵的财富还是人才。”

“上海解放后,父亲见到这些知识分子,都是向他们表示感谢,你们不走就对了,你们的选择是正确的,共产党并不是像国民党宣传的那样是青面獠牙,我们是可以合作的。当然他也知道,还要有行动来证明自己。”

“那时候上海有很多电影公司,有好多的书店,有好多文化单位,包括报纸,父亲跟夏衍谈,旧人员的清理,有好多事情要做,但是千万不能怕麻烦,不要采取简单的办法,把这一套全给没收掉,或者关闭掉。这样很多人会没有饭吃,那就会变成很严重的社会问题。所以这个过渡搞得相当平缓,不是天翻地覆的。”

上海的接管顺利完成,中央表示满意。而陈毅,则实实在在地说了一句:“我个人对市政工作也没有把握,只能稳步前进,量力而行,采取宽大的接管方针,团结多数人在我们周围。”

“团结多数人在我们周围”,这是一位领导人的眼光和气度。上海市文史馆、参事室原先安排了30多人。陈毅说:“太少了,人数加个零。”

扩大10倍,上哪找人呢?向下要,各区统战部迟迟报不上来,这个不合条件,那个也不行。陈毅最后发了火:“你们这些人,连蒋介石都不如,蒋介石还把段祺瑞一家养起来呢!怎么会没有人?上海三教九流、遗老遗少,国民党的军政人员多的是,一人每月给八九十或一百多元生活费,我们养得起的。每月组织他们学习两次,来受你的教育,有什么不划算?!”

若干年后,陈昊苏到上海时,当地人用很感激的心态跟他提及两件事。其一是上海市博物馆,“与北京、西安这些有历史感的城市不同,上海的历史相对较短。而新中国成立以前,相当长时间国家文物大量散失,有很多从皇家流散到民间,这时候文博事业有很多可做的事情,我父亲当时就有这个意识,要广泛地收集文物,保存中国文化精品,所以他专拨了一批款,让他们到附近一带收购文物。现在上海市博物馆青铜器藏品很丰富”。

其二,便是广为人知的陈毅与上海交响乐团的故事。上海有个旧交响乐团,军管会成立后有人提出解散它,“花钱养这么个洋玩意儿没用”。陈毅却指示保留,“交响音乐是全世界共同的艺术财富嘛,上海这样的城市应该有一个自己的乐团”。乐团楼下是个嘈杂的菜场,不利于排练。在陈毅关心催促之下乐团搬进一所幽静的花园楼房。

在一次为中共的党代会演出时,有的人听不懂交响乐而中途离场,陈毅下令锁上剧场门不许退席,告诫大家要尊重演员的艺术劳动。自1881年建团以来从未演奏过中国乐曲的交响乐团,第一次演奏了《新四军军歌》和《秧歌舞曲》。

“新的人民政府管理下的上海,是东方的骄傲”

流氓帮会是旧上海一大黑暗势力。下层各行各业都有“霸”。扛码头的有“码头霸”、偷钱包的有“扒窃霸”,还有“菜场霸”“粪霸”……这些流氓集团以青帮、洪帮为主,成了上海底层社会的实际控制者。

入城后,陈毅派干部找到留在上海的黄金荣,要他按政府法令办事,管束门徒,不得再为非作歹。黄金荣唯唯从命,并将手下所有大小头目的花名册呈交军管会。后来,一批罪恶深重、民愤极大而又继续作恶的流氓恶霸被先后正法,群众放鞭炮庆贺。不出两年,盘踞上海半个世纪以上的黑社会势力,便基本肃清。

上海解放时登记在册的妓女有近2000人,未登记的暗娼不计其数。妓院封闭了,街头暗娼却难禁绝,甚至拉客拉到陈毅警卫员头上了。经过再三研究,陈毅同意民政局、公安局送来的方案:派便衣上街“钓鱼”,“钓”到一个送上车一个。结果几天下来,漕河泾妇女教养所里就收容了近4000名妓女。入所第一件事是为她们进行全面体检,结果发现她们70%以上都患病。

当时,治梅毒用的青霉素全靠进口,又遭到美蒋封锁,药品从香港转口,价钱更高。一笔不小的外汇费用报到陈毅面前,陈毅说:“不管花多少钱,也要治好她们的病。别的地方可以省,这笔钱不能省。”他又说:“对她们这些人,我们有几条:一是给治病,二是治好了给职业,三是参加工作以后各单位要照顾她们的婚姻问题。”

短短的一两年内,上海街头的妓女绝了迹,使西方世界为之惊叹折服。印度《实业报》主编拉吉积绍·辛格来上海参观,回去后写了专稿《上海的奇迹》,赞叹道:“新的人民政府管理下的上海,是东方的骄傲!”

如今,矗立在外滩上的陈毅雕像,永远记着一位革命者和一段特殊的历史。伴随的,是陈毅慷慨激昂的宣言:“帝国主义曾轻蔑地说,共产党人只会管农村,管城市一无人才,二无效率。上海就是共产党的坟墓,共产党下了‘海’就会淹死?事实证明我们一定能学会泅水,游到彼岸!”

(责编/袁栋梁 责校/陈小婷 来源/《市长陈毅》,李菁/文,《三联生活周刊》2009年第1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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