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往事
2019-09-10陈宝林
陈宝林
岁月染尽铅尘,每一程都缀满了春华秋实。在50多年的人生旅途中,有许多个第一,助我在事业上一步步走向成功。其间有几个“一”不仅让我终生难忘,同时也见证着我们的祖国、我们的家乡近70年来,特别是改革开放40年来日新月异的变化。
茫茫的科尔沁草原深处,有一座美丽的鹤乡通榆,我就出生在距通榆100公里,交通闭塞、经济和文化比较落后的包拉温都蒙古族乡,到我懂事念书的时候,乡里还不通车,还没用上电。当时流行一首顺囗溜:“包拉温都赛北京,马拉汽车跑开通,红砖酥,饼干硬,聋电话,瞎电灯,电灯底下点白蜡……”
1975年夏季,从百里之外的小镇瞻榆来了2名照相师傅,当时就连许多上了岁数的老人也都没照过相,确切地说很多家是照不起相的。听到来照相师傅了,一时间小村沸腾了,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咬着牙掏钱拍照留影。那天,我正好中午放学回家,途中在供销社门前几棵大柳树下看到了人们拍照的场面,我好奇地看了一会,觉得真是太神奇了,于是跑到爸爸的单位要照相。爸爸说:“哪有钱呐!”我“哇”地一声哭了,爸爸的同事看到这一情形,你5分、他2分地凑足了3角钱,我才拍成了一张4寸黑白照片。时间虽然过去了40多年,但这一张照片我至今珍藏着,照片上的泪痕仍依稀可见。
高中毕业以后,我回到家乡,幸运地走上了工作岗位,后来又结婚成了家。开始和父母共同生活了几年,1985年分家时,我借了朋友的对面屋。有一天下班回来,我看见妻子哭了,问起缘由,她说,一早晨洗完衣服晾在院子里,出去买点东西回来,一件线衣就被别人偷走了,对面屋还没离人,你说谁偷的吧。我劝妻子说:“咱白借住人家房子,要是人家没拿,冤枉人家多不好,就是他们拿了,那就算咱交房租了吧。”事情就那么凑巧,前年春节前夕,我在县城一家饭店碰巧遇上我的对面屋,他和爱人还有孩子从秦皇岛打工回来,席间他爱人提及此事,红着脸说,当时她真的是太喜欢那件线衣了。得知他们全家在秦皇岛买了汽车楼房,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我深感欣慰。
追求美好的生活有时是一种梦的开始,也是一种人生的动力。随着生活状态的渐渐好转,我从信用社贷了几百元钱,又从亲戚手中借点,买了两间小土房,有了自己的小安乐窝。那是1988年,那年秋季雨水很大,没有经验的我把从地里拉到家的苞米扒完全部拽到房顶晾晒,结果苞米和雨水融到一起,把房顶檩子压断了,刚买完房子手无分文的我不知所措,只好硬著头皮再从左邻右舍手中赊,从亲戚朋友中借。俗话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一根檩子让我跑了一天也没找到。后来老父亲听说了,从别人家借来一根檩子帮我把房子修好了,一根檩子让我懂得了人生,为难之时还靠德高望众的老父亲。
又是一年芳草绿,又是一年好运时。1992年春季,我从偏远小乡调到县城工作。在县城,花6000元钱买了3间下井小土房,一家4口人在低矮潮湿的小屋开始了新的生活。尽管条件很差,但能从偏远小乡走出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和妻子都很满足。正当我们满怀信心工作和生活的时候,老天爷又一次考验了我。那年秋季,我正在乡镇下乡指导工作,半夜12点多钟,大雨还在哗哗下,妻子匆匆打来电话,说房子后墙被水冲倒了,我脑袋“嗡”的一声,连夜赶回家里,看到妻子和孩子的狼狈惨状,我抑制不住落下眼泪。第二天,单位领导和同事来我家看望,嘱咐我把房子好好修一修。刚买完房子的我,身无分文,县城又举目无亲,怎么修?正当我不知所措时,同事张大姐给我赊来一车红砖,张老弟找来砖瓦工,左邻右舍也都帮忙,仅一上午时间就把房子修好了。此时此刻的我不知说什么才好,感动的泪水从心里往外流,一车红砖承载着兄弟姐妹般的真情。
有人说,好事不单行。在我的人生旅途中体现得淋漓尽致。搬到县城后,那是1996年,单位集资盖办公楼和家属楼,我把3间小房卖掉,又借了点钱,住上了新楼房。我现在还清楚地记着到同学家借钱时的情形。那天中午天气很热,我到她家说明来意,同学说:“不瞒老同学,我和我爱人前几天才从场子领回我俩人一年工资3000元,可是已存3年死期存款了,若能拿出来,你就先用吧。”接过老同学递过来的存款折,我真不知说什么是好,感觉心里沉甸甸的,也许这3000元钱现在说来不算大数目,可是对于当时的我算是天文数字了,更何况这组数字中浸透着同学之间那种真挚的友情,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往事如烟,每每回想过去,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起这几个“一”,一张照片、一件线衣、一根檩子、一车红砖、一户楼房……也许发生在我身上的几件小事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但在我的人生当中,伴随共和国70岁脚步和改革开放40年的风雨历程,我的生活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我们的党是伟大的,我们的改革是成功的,我的人生也因此而更加绚丽多彩。
往昔是一只船,往事是船上的帆。在人生的航程中,故乡撩拨了我最美、最深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