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意义
2019-09-10钱燕娜
钱燕娜
【摘 要】 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的关键是实现历史和唯物主义的真正结合,把人类历史发展奠定在坚实的物质基础之上,把唯物主义观点贯穿到人类历史进程之中,最终实现彻底的历史意识和彻底的唯物主义的统一。在批判地认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存在的历史性发展进程中,我们总是已经处于这种历史的唯物主义的视域中,其方法论意义不容忽视。
【关键词】 历史意识 唯物主义 资本主义
中图分类号:G4 文献标识码:A DOI:10.3969/j.issn.1672-0407.2019.18.208
历史唯物主义不仅是一种 “新世界观”,而且是一种新方法论。“这种方法是唯一的唯物主义的方法,因而也是唯一科学的方法。”但是,人们经常容易把这种 “唯一科学的方法” 当做一般抽象的公式到处套用,根本不顾及当时的现实生活关系,完全排除社会发展的历史过程,最终背离了这种 “唯一的唯物主义的方法”,导致了唯物主义和历史彼此完全脱离,重新陷入各种历史唯心主义的窠臼之中。
一、彻底的历史意识
面对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进程,任何一种历史方法都面临着如何看待过去与现在的关系问题。究竟是从过去理解现在,还是从现在理解过去,这是截然不同的历史意识, 因为看待历史的标准不同,对于这种标准的理解也不同。如果从过去理解现在,那么这是一种 “历史思维的要求,即我们必须从某个时代自身来理解该时代,而不能按照某个 对它来说是陌生的当代标准来衡量它。”这种典型的历史意识在历史主义的方法论中颇为流行,成为它们反抗黑格尔历史哲学有力的方法论武器。这种历史世界观反对从某个当代的自我意识去统摄整个精神发展的历史过程,反对把人类有限的自我意识夸大为无限的理智,从而最终丧失人类有限的历史性的自我意识。在它看来,人类有限的历史性的存在最终决定了我们无法按照各种历史之外的标准来思考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过程, 因而必须在人类历史的现实进程中思考人类历史的统一性问题。这种普遍的历史世界观反对启蒙运动以来各种形式的目的论历史观,否认人类历史发展的完美终极目的本身就是存在于历史本身之外的某种评判标准,不论这种标准是在过去,还是在未来,甚至是在现代。这种历史世界观认为,历史理念在历史实在中找不到任何完全和恰当的表现,那种把人类历史看做绝对理念的。
正如马克思所言: “只有你们把人们当成他们本身历史的剧中的人物和剧作者,你们就是迂回曲折地回到真正的出发点,因为你们抛弃了最初作为出发点的永恒的原理。”一旦我们回到 “真正的出发点”,不仅把我们所认识的对象看作是历史的,而且彻底地认识到我们自身的历史性存在,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完全按照历史对象自身的标准去理解历史对象自身的存在,甚至这种所谓历史地理解就已经是现在地理解了。因此,与其说我们是从过去理解现在,不如说我们是从现在理解过去,因为所谓的现在无非是过去的延续, 这种历史意识才是彻底的历史意识。所以,在这种历史意识看来,“对人类生活形式的思索,从而对这些形式的科学分析,总是采取同实际发展相反的道路。这种思索是从事后开始的,就是说,是从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开始的。”这种人类历史“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 就是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就是我們在 “研究经济范畴的发展时,正如在研究任何历史科学、社会科学时一样,应当时刻把握住”的“既定的”“主体”。这一主体的社会形式不仅是历史发展的结果,而且是历史完成的结果,是历史既定的结果。这种历史的完成,这种历史的既定,不是某种历史终极状态的呈现,而是历史将在更高层次上的开始。马克思正是在这里与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家划清了界限,认识到资产阶级社会不是某种永恒的自然存在形式,而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的一个历史性阶段。彻底意识到资产阶级社会的历史性存在,就是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的彻底历史意识。这种彻底的历史意识要求人们直面当代的人类生活形式的完成的结果,从中把握其历史性存在的生成的本质。
二、彻底的唯物主义
人们之所以对历史感兴趣,是因为对现在感兴趣。现在作为人类历史 “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使得贯彻历史意识的唯物主义方法和脱离历史意识的唯物主义方法截然对立,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彻底的唯物主义和半截子唯物主义在方法论上的区分才最终确立起来。马克思所考察现代资本主义社会这一社会形式,最初是作为确立起来的机器大工业社会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他曾生动地描绘了呈现在现代工厂中的图景,“在这里,代替单个机器的是一个庞大的机械怪物,它的躯体充满了整座整座的厂房,它的魔力先是由它的庞大肢体庄重而有节奏的运动掩盖着,然后在它的无数真正工作器官的疯狂的旋转中迸发出来。”在马克思看来,这就是人类生活的当下形式,为了思考人类生活的以往历史形式,必须首先思考人类生活的当下形式,并对这种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的生活形式进行科学分析。这种科学分析一开始就建立在唯物主义的基础之上,它要求人们直接面对我们生活于其中的这一现实物质形式,因此这种唯物主义的科学分析离不开与这种物质基础打交道的工艺学。这种 “工艺学揭示出人对自然的能动关系,人的生活的直接生产过程,以及人的社会生活条件和由此产生的精神观念的直 接生产过程。”②与 “自然的工艺学” 相对而言,马克思把这种工艺学称之为 “批判的工艺学”。马克思甚至在这里直接援引了维科的话,明确指出写出一部 “批判的工艺学”更为容易,因为这部关于 “社会人的生产器官的形成史”毕竟是我们自己创造的人类史,所以,我们一旦去关注这部关于 “每一个特殊社会组织的物质基础的形成史”的时候,我们就是在人类发展的历史过程中关注人对自然的能动关系,关注人的物质生产过程,关注人的精神生产过程。通过这样一部贯穿着历史过程的具体的唯物主义的工艺学,我们就能够把握机器大工业社会的历史性存在的本质运动,并且从当时的现实生活关系中引申出机器大工业发展的各种不同历史形式。
因此,这种把机器发展的整个历史进程抽象掉的工艺学,都是非批判的。而 “批判的工艺学” 必须正视机器发展的整个历史进程,由此,唯物主义才能彻底地贯彻到人类历史之中,而历史意识也才能彻底地落实在物质基础之上。这种彻底的唯物主义就是彻底的历史意识,这种批判的工艺学就是历史的工艺学。在 “批判的工艺学”看来,我们必须关注从运用工具生产到应用机器生产的历史转折点。尽管 “脚踏式纺纱机” 还不是机器大工业时期的发达机器,仅仅是手工业时期的机器,但是它已经不是工具的生产, 而是机器的生产了。
在这种机器生产中,机器所需要的动力来源越来越不是手动力,而是自然力。特别是随着自然力的应用,带动了自然科学的应用,力学的和化学的因素的应用,整个生产过程从经验的生产过程转变为科学的生产过程,从较低社会化生产过程转变为高度社会化生产过程。与此同时,资本主义应用机器的历史发展过程也从简单的机器协作发展到庞大的机器体系,从机器自动化程度的不断提高发展到机器本身的自我生产,到这个时候,整个人身材料已经合并到客观的机体上去了。在整个资本主义应用机器的生产过程中,这种机器大工业的生产不断地更新换代,而使用机器的产业工人只能按照这种机器生产的方式新陈代谢。面对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本质运动在这个可感觉的而又超感觉的社会之物中的自我表现,我们只有从历史的唯物主义方法论出发,才能全面认识其中的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性使命。
三、历史的唯物主义
如果我们抛开过去存在的曾在,抛开即将到场的未来,无所谓当下。严格地说,当下还是对现在的现成的理解,其实现在无非是历史的瞬间, 在这个历史的转折点上, 曾在与未来达到一种交汇。正是在这里,历史的唯物主义和历史的唯心主义的对立直接呈现出来,历史的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意义得以全面地呈现。马克思认为,资产阶级的生产关系是社会生产过程中的最后一个对抗形式,“但是,在资产阶级社会的胎胞里发展的生产力,同时又创造着解决这种对抗的物质条件。因此,人类社会的史前时期就以这种社会形态而告终。”③在这个历史转折点上,资本主义社会作为人类生活形式 “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既是 “人类社會的史前时期” 的终结,又是 “人类社会的真正历史”的开启。 由此,我们所面对的当下的资本主义社会不再是有待发展着的完美的社会形式,而只是已经完成了的历史的社会形态。把这种社会形式理解为已经完成了的历史结果,并不意味着这种社会生活形式不再继续发展,或者已经无能为力; 恰恰相反,资本主义社会自我调节和自我治疗的功能不容小视,这在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自我发展中得到了实在的证明。但是,这种证明并不能成为支持如下断言的有力依据,即认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社会是 “发展过程的完成的结果” 的历史判断是错误的,因为这种证明根本不理解这种历史判断所具有的在历史的唯物主义的视域中,资本主义社会根本不是我们现在正不断趋近的完美社会状态,它仅仅是我们身在其中的已经完成了的人类社会发展的特定历史阶段。
在康德那里,所谓的自律无非是一条出于自由原因性的法则,那种自由的形式是以排除直接形式的自然因果性为前提的。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人的世界历史进程中改变这种直接形式的自然必然性。如果这种自然的必然性还没有消失的话,人还是达不到彻底的自由和解放,仍然是让人来代替物从事必要劳动。只有当物来代替人从事必要劳动的时候,在人类所必需的必要劳动中体现出来的以直接形式出现的自然必然性就消失了,因为这时人的劳动被物的劳动取代,人的自然需要被历史地形成的需要取代,人的非历史的必然王国被人的历史的自由王国取代。所以,人类的彻底解放无疑需要这种历史的唯物主义的视域。但这并不是说,我们是通过最终实现人类的彻底解放而获得了这种视域。情况正相反,我们为了能在已经经验到人的世界历史性的存在中不断地实现着人类的彻底解放, 我们总是必须已经具有这种历史的唯物主义的视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