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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王小波语言“音乐性”

2019-09-10康弘卓

读书文摘(下半月) 2019年1期
关键词:音乐性王小波语言

康弘卓

[摘  要:王小波语言的“音乐性”是王小波小说的一个重要元素。它不是王小波小说的人文内核,但是彰显人文内核的重要佐料,这是由王小波小说的特质与写作驱动力所决定的。本文即围绕王小波作品语言的音乐性展开,着重讨论其小说的音乐性。

关键词:王小波;语言;“音乐性”]

王小波的小说风格,不同于同时期王朔的“京痞”风格,不同于余华的现实主义风格,不同于莫言具有强烈情感的乡土风格,也不同于周国平式的细腻风格。它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色彩、理性感性交织的色彩。它既要求个人的独特思考与价值追求,也要求个人情感的诗意抒发,同时要求贴近时代而独立于时代。用李银河博士的话来讲,“小波是一个浪漫到骨子里的人”,但同时王小波也是一个对文字要求很严格的人,因而他会去不断打磨自己的文字,直至实现他的“文学传承”,实现作品中的“音乐性”和其他种种。

1音乐性定义

王小波先生曾为他的最后一部小说《万寿寺》写序,主要谈他的“师承”。他在其中提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概念:文学作品是应有“音乐性”的。文学作品读起来,应该像诗一样;文学作品中,应有优美的韵律感。他举了两个例子:王道乾的译作《情人》和查良铮的译作《青铜骑士》,并称自己的文字受到了两位先生极大的影响。而他便将王、查二位翻译家、文学家作品中独有的音乐性特色称作自己的“文  学传承”。

我们很容易发现,王小波所指的“音樂性”是广义上的音乐性。狭义上的音乐性涉及文字间的格律。但很显然,王小波的文字与严谨的格律无关。他所谈的“音乐性”,更大程度上是对自身语言风格和文学信念的概括。

2音乐性示例

无疑,王小波在他的作品中践行了他的观点,无论是他的杂文,还是小说。

2.1杂文的音乐性

以他的著名杂文《沉默的大多数》开头为例:

沉默是一种人类学意义上的文化,一种生活方式。它的价值观很简单:开口是银,沉默是金。一种文化之内,往往有一种交流信息的独特方式,甚至是特有的语言,有一些独有的信息,文化可以传播,等等。这才能叫作文化。

作为一段议论性的文字,它有几大大特征:其一,由短句构成,每个句子的文字表达很少,但都有一定的独立性,且相互之间逻辑关联,尽量追求精简与短小。其二,在用语方面,没用使用任何修辞,且没有“着”“了”等助词的使用。其三,多次使用“一种”一词,句子间便建立了连贯性与韵律感。

以上种种因素叠加的效果是:我们可以把这段文字有节奏的念出来,它文字朴素却内涵丰富,它有很好的说服力与感染力,在听者的角度,这段文字是极其“顺耳”的。实际上,王小波很大一部分杂文都采用了相似的语体,我们可以把这种语体视作王小波杂文语言的音乐性特征。而这也是王小波杂文独特魅力所在。

2.2小说的音乐性

但杂文在文字表达上终究是有局限性的。王小波语言的“音乐性”特征,在他的小说中表达得更为明显。以他最负盛名的小说《黄金时代》中的一段为例: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逝,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这是《黄金时代》中所插叙的一小段感想,经王小波的反复打磨,已是王氏语言风格的高度凝练。本段的每一句话都是很精致的,没有一句废话,也没有一个多余的词。在这一段话的背后,是对生活的渴望,是反复交错的时间感与空间感,“那一天”、“后来”、“老去”、“一天天”、“二十一岁”、“永远”,时间线不断转化,造就无限的沧桑与感伤。乐观与悲观相互交织,成为这段话的感情基础,也是“诗感”与“音乐感”的要素与前提。更重要的是用词。王小波的用词很朴素,但他的文字之所以能打动人心,很大程度上来源于对词语感情的深挖。“奢望”、“想爱”、“想吃”、“缓慢”这些词都很是普通,但把它们放在一个诗体的语境下,将它们有规律有技巧地相互串联,语言本身的魅力与情感便浮跃纸上。王小波用语中另一个重要的因素是衔接词与重复用语,通过合理运用“那”、“在”等词语,或反复强调“我”、“一天天”,把文字放在一个框架中,为文字塑造可见的弯曲、转折、停顿,造就了文字的节奏感。

3王小波“音乐性”语言的共性

王小波语言的成果是什么呢?如果我们用诗的格式来写这段话,会是这样的:

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

我有好多奢望

我想爱,想吃

还想在一瞬间

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

王小波语言的音乐性可见一斑。总结来说,王小波小说语言有以下共性。

浓厚的感情或思想基础,这是一切“音乐性”与美感的内涵所在。《万寿寺》结尾句“一切都在无可避免地走向平庸”,便建立在前文无数的失落与失望上。

诗体语境下不断去深挖普通词语中的情感,避免废话与赘余的字,发挥每一个词的作用与意蕴,这是“音乐性”的重要前提。仍以《万寿寺》结尾句为例,“一切”是很普通的,“无可避免”是很普通的,“平庸”是很普通的,但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便有了韵味。衔接词语与重复用语的框架式构建,塑造文章的节奏感,造就了小说中的韵律,这是使小说最终产生“音乐性”的必要步骤。比如《黄金时代》后半部连续几段以“陈清扬说”、“陈清扬说”开头。

这些语言现象在王小波的作品中是普遍存在的。它们的共同作用,塑造了王小波理想中的,具有“音乐性”的诗体文字,因而也达成了王小波的目标:它们将会像一首诗,有情感,有韵律。因而它们可以读出来,具有现代诗歌的某些特质,也像诗歌一样,具有强大感染力。

参考文献

[1]李章斌.“非格律韵律”:一种新的韵律学路径[J].文艺争鸣,2014(10):72-80.

[2]李文庭.王小波对杜拉斯《情人》的接受[J].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8,37(01):63-71.

[3]王小波.黄金时代.

[4]王小波.万寿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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