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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城文学之旅

2019-09-10边寻

西部散文选刊 2019年11期
关键词:毕飞宇散文文学

一、自由的风

接到主办方———广西文学杂志社的邀请电话时我在工地,三层半的房屋装修接近了尾声,要外出远行,恰是时候。放下手机,阳光很好,我伸了伸懒腰,望向远处的大山。

一生,是奇妙而短暂的,我想。为什么要写作啊?因为文字是永恒的,我要向未知处去探寻。和许多伙伴一样,我没有文化,但这不是逃避的理由。省作协的会员名单已经公布,但是不多的终身会费让我一直没有跟作协联系,这次文学改稿会暨培训班是作协杂志主办,势必也要去看看。从家乡到改稿会举办的防城港有五百公里,我准备骑摩托车去……

我老爹喜欢鼓捣蜜蜂,而我就成了他的助手。

启程去防城港的日子就在第二天,我跟老爹去山上招回了一桶蜜蜂,戴着护具还是被蛰了两下手臂。心下概叹蛰我的蜜蜂因而舍命,也感觉不到疼痛。但眼角痒痒的,竟然肿了起来———这是真的,许多人被蜜蜂蛰,不管蛰在身体何处,都会肿眼睛,我也如此。夜里看着摩托车没油了,跑到村里唯一零售汽油的小店加了四瓶,竟还不满。

早上天没亮,启明星还在东方,我骑车出发了。车灯在公路上射出一条光亮,闪了几闪,绕着山路踏上远征。行出十余里,路上横窜过一只野猫似的小兽,吓了我一跳。我放缓速度,暗想,这是什么征兆?转而又笑了,转下了弯路最多的坡道,油门加足,车声“唰唰”地收割里程和空间。当朝阳升起,我到了五十公里外的巴马县城吃早餐。家里老妈打来电话,说:“你开摩托车去?我以为你乘坐班车……”她不明白,我就是喜欢摩托飞驰带来那阵自由的风。倚着摩托车抽了一支烟,定好导航,向田阳方向进发!

摩托怒吼,我的心是空旷的。国道边的苦楝、柏树、绣球和所有的树木都飞速倒退,像一件件往事的绿衫,像一个个时代;而我目的地,才是眼见的未来。六十迈,八十迈,渐渐地眼前开阔起来,接近了南宁市辖区。天上云山浮动,大道车辆纷纷。十多年不见的南宁,依然在修建道路。我按导航,斗折蛇行,穿过了市区,在路边停下来加油,然后买快餐。

我的摩托是豪爵,tsr发动机,半年左右的新车。在我看来它就是一台收割里程的机器,跑起来声音细,震动小。过了南宁往北海方向,导航引我到了高速路口。不对,退出来,再次设定,又回到高速路口。“天啊,这是怎么回事?”我硬着头皮下车,走到路口的岗亭,傻傻地问工作人员:“我能上高速么……”得到的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我再次溜出几里,重新规划路线,往北海方向的路口行驶,终于找到了国道。可是越走路越小,到了乡间公路。“一條道走到天黑也是能走了!”我加大了油门。好了,前方到了一处正在抢修的隧道,路牌写着“此路不通,请绕道”。我按指示绕向了一座小镇,越走越感觉方向模糊,耳麦里导航的声音老是指示“调头行驶”。我又调回到隧道前,看着三三两两的车辆缓慢地向隧道方向开去,不一会儿又三三两两地退回来。下车,犹犹豫豫,见到了一位戴着斗笠的大妈骑着电瓶车,于是上前问路。大妈说隧道抢修,要绕到镇上,再回到国道……呜呼,刚才绕道是对的,再次绕回开到镇上。镇小得可怜,但是我看到了一所中学,心里瞬间感到莫明的温暖。过了小镇,果然,导航不再喊“调头”———简直浪费了我一个小时!北海和防城港分道的地方,让我知道路线没错。从导航的地图上看,走过的路从高山地区指向海边方向,行程四百多公里!我也累了,减速慢行。想起在南宁市区被交警拦下,查看了驾驶证和行驶证,吩咐“戴上安全帽,不然罚款”,此时却是国道,没人督查,我将安全帽帮到了后架的行李上。

按照事先规划的路线,到目的地不到五百公里,但是绕路让我多出三十多公里。慢行了一程,再次飞奔,终于到了防城港境内。导航的手机宣告没电,充电宝原来是山寨货,让我恨不得扔了!没有导航我就是个瞎子啊,眼见太阳越来越昏黄,都六点多了!进入大街,只知道身在防城港境内,什么区域都不知道。停车跑了三家手机专卖店,找到同款手机的电池,买了一块,售货员老是吹捧“原装耐用”,可是换上是由可怜的一格电……好在有导航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也顾不及了,向指定的“我爱我家”酒店开去。此时,身上、车上满是灰尘。七点过了,城市灯火辉煌,我风尘仆仆赶到了目的地,一颗心稳定了下来。瞄了一眼今天的行程,五百五十公里!

泊车,走到酒店大堂,到报名处登记,然后得知还有晚饭吃,就冲到楼上餐厅。厅里豪华,工作人员正在收拾碗筷,破例地又把许多佳肴给我一个人摆了出来,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回到楼下大堂,得知“我爱我家”酒店满员,主办方把我分派到“北部湾”酒店住宿。因为我是写诗的,跟我联系的冯艳冰老师,我跟她不熟,不好意思主动多问。我是打算按照事先收到的指示,悄悄地来参加学习就好,到哪里就餐、住宿,收到的通知都有,都明白。于是又导航,几分钟到了北部湾酒店,走进大堂,碰到三个女生在搬运杂志,我一眼看到有几捆是《广西文学》,也还有《南丹文学》。我像看到了亲人一样上前问道:“你们好,你们也是来参加改稿会的吗?”

她们当中有广西文学社的韦露老师,当我自报家门之后,她亲热地握住我的手,问我吃饭了吗?坐什么车这么晚才到?我说我骑摩托车来。

她们惊叹了:“家在东兰,你骑摩托车来?真是……”“我们正在忙,你正好好帮我们运这些书到我爱我家去,可以吗?”

“好啊!”我高兴地回答。

我出门将摩托车退到酒店大门,卸下行李保存在大堂,然后装书在后架上,绑好,送到我爱我家酒店。她们跟着一会儿也走路到了。卸下书,她们也似乎忙得差不多了,寒暄中我才知道三位女士除了韦露老师,还有一位是《南丹文学》的桐雨,另一位是省作协的向红星老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申请省作协会员寄的资料都是“向红星”收!我厚着脸皮问了我会员证的事,因为就我所知,其他在南宁周边的会员已经收到会员证了。“我还没交会费,”我说。“也没人联系我,我还在等。”

向红星老师———她比我年轻多了———我申请会员的时候,听到了县文联主席打电话都口称“向红星老师”,我不敢私下簪越。她说:“嗯,不收你的会费了。”

“真的?”我惊喜地问道。

“真的。”她肯定地说。

我没问为什么。我知道她对我的真诚态度,那两个字我说不出口,但我感受到了她———作协代表对我的关爱。

出了我爱我家酒店,回到北部湾酒店,将车锁在酒店外的摄像头下。我往家里打了个报平安的电话,站在窗前,看繁华的大街人来车往,霓灯如虹……

二、小说家和诗人

北部湾酒店非常豪华,可以让人诞生最美的梦。我在晨光中醒来,拉开窗帘,外面的楼房和公园就展现在眼前。

按指定的餐厅,下楼吃早餐。电梯门开,我刚走进,身边闪过一股香风,一位女生飘了进来。我打量了一眼,心里惊叹:哇,漂亮!

早餐后走路到文化馆改稿会现场,路上见到了几位和我一样的写手。也就彼此在雜志和期刊上发表文章,见过照片,也就简单地打了招呼。进入会场,我找到位置坐下。时间差不多了,领导和各处的文学写作者纷纷到场。有的带着相机,有的提着报刊杂志。然后看到了《河池文学》的寒云老师,再次握了一次手:他编辑过我的许多诗歌,我曾到金城江他的办公室去跟他聊过诗歌和小说,他对我很是关照……最后入场的是广西文学和作协的领导,除了昨天认识的韦露老师,其余的我一个也不认识。但是领导台上都写着名字呢,他们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就让我羡慕不已:自己能坐在上面多好?冯艳冰老师到了,部分作者纷纷上前问候,握手。我不太敢肯定是她,因为她还没有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也想上前问候,可是人多,待她坐到她自己的位置上之后,旁人都退下,我又怕自己上去问候显得突兀了,于是默然坐下……评委老师和防城港的领导全部就位,改稿会正式开始。

主持人开场白之后,防城港领导讲话,表示热烈欢迎各地的文学爱好者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几位评委老师。然后到广西文学作协的领导讲话,介绍了广西文化发展的方向和成果,接着介绍了第一位给我们讲课的小说家:大名鼎鼎的文学家———毕飞宇老师。

毕飞宇老师留着很短的头发,服饰朴素简练,整个人显得特有精神,给我一种我们打工一族的大哥哥的感觉。我这次是以诗歌学员的身份来学习的,我交的稿子是长诗《雄于天下》,写的是抗倭英雄韦虎臣的故事。我暗地里觉得我的诗歌文字不足以承载如此厚重的故事和背景,这是应该写成长篇小说的。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对毕飞宇老师的小说课非常期待。讲课开始却出现了一点小分歧,原来毕飞宇老师的备讲稿是深度剖析海明威先生的短篇《杀人者》,但在此之前已将演讲稿发表出来,有的学员已经看过。毕飞宇老师知道此事后,说:“那我就讲点别的,我有文字。”他抛开纸稿,开始讲解他的小说写作心得———对于这位鲁迅文学奖和茅盾文学奖的获得者,我们谁会怀疑他的讲课水平呢?首先他说写作的人对生活要有一颗好奇心、探寻的心,观察力要高于常人。现实中的“丑”,其实很美,“只有真实才能满足我的呈现”。一个作家要具备对生活的发现能力、发掘能力、表达能力。“从区域性出发,而不是‘越是民族的的就越是世界的’把自己掐死在那里。要让自己的一颗心和人类一起跳,和世界一起跳,不要陷在时间性里面。当你写到一个层度不能进步,要停下想一想,我满足了吗?如果没有,要离开这个场景,向外寻找……”这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我写过长篇小说,但写得不好,断片了就难续好。原来小说也要像写诗歌一样,要想想自己写这个主题的目的,我这样写可以了吗?我为什么要这样写?就我个人而言,我所写的诗歌和小说都是要表达一种精神、气质,当然我听说过好的小说最好是写“命运”,但我觉得精神气质更重要。像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命运和结局其实并不重要,我只在里面看到一种永不言败的精神。我的一首诗歌曾有比较有名的诗人评论:“我在这里看到了摇滚精神。这首诗歌的推进和展开作者从来没有想到要用言词或内容。作者是一个珍重气息和精神的人……”是的,我就是在寻找一种足以让我更从容地走过下半生的精神支柱,我也常常阅读历史中的苦难,想想今天的幸福。当我家乡的“武夷侯公园”修建的时候,我读到了韦虎臣抗倭的故事,我被感动了,觉得这种不屈的无私奉献的精神必须像一面旗帜,让我们高举着前行,而不应该被埋没在历史的烟尘中被人们遗忘———果真如此,那是多么可悲和倒退。于是我开始构思韦虎臣的故事,写了几章,有意而力不足,又操持自己所擅长的诗歌来表达———写成了长诗……“不要去考虑什么长、中、短篇小说,主要做两件事,一是把人物写好,二是把人物之间的关系写好。写小说用得最多的是直觉,不是逻辑,不是理性。要放松,调动自己的每一个直觉。自己要参与进去,而不是写的时候无动于衷。”毕飞宇老师的精彩课程在继续。“每天面对前面一章的所写,不知道今天要写什么,要是知道了就没意思了,到晚上收工才知道,你看,我这一天多幸福?”我自然是深深体会过写的时候的痛苦和写好之后获得的快感,可是,面对未知,确实需要太大的勇气去面对!很多时候我感觉到走到了悬崖边上,有时也为自己竟然能够峰回路转而庆幸,现在听毕飞宇老师如此一说,我才明白我的写作还没有误入歧途,正道都是艰难的。“做一个好的艺术家,不要去想钱的事。”对这句话,我无语,因为首先要有钱解决生活,然后再艺术。能够以写作来养活自己和家人,那简直是我的梦想。当然,像网络上的一些枪手,替出了名的网络作家写作,自己的心血署上人家的名字,我是不屑于去做的。我有我乡村的肥沃土地,可以耕种。我宁愿为我所挚爱的文学去放弃物质生活,但是根本不能丢,当家人的生活费都没有,你还“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那就是笑话了。为了让我的写作不至于沦为一个笑话,生活又能基本的保障,我把这一边打工一边偷空写作的岁月称为“双轨生活”。

“苏格拉底说过‘男人应该平静地死去’!”毕飞宇老师说道。这句话让我极为震撼:是的,努力过了,奋斗过了,自己虽然失败了但是精神上并没有败,《老人与海》里的老头已经能够风平浪静地死去,虽然他梦见的是狮子。能平静地死去,那是一种荣耀,我觉得很难。现在就着手去做想要做的事吧,不要怕一次次的失败把你击溃……“哗哗”的掌声让我从震惊中醒过身神来,毕飞宇老师的小说课程讲完了。我心情激动,看着自己笔记簿上的记录,感觉不虚此行,不虚我走了弯路的五百五十公里!我赶忙放下笔,热烈地鼓起掌来。

整个上午安排的就是毕飞宇老师的课,课已讲完,接着是互动环节。学员们一个接一个地接过主持人递过的话筒,向毕飞宇老师提出他们写作中的疑虑,毕飞宇老师逐一耐心而睿智地解答着。我看到了早晨电梯里遇见的女孩,毕飞宇老师叫她“四丫头”。她的提问涉及写作的价值观问题……最后有的学员把自己正在阅读的毕飞宇老师的作品,拿上去给毕飞宇老师签名,然后合影。毕飞宇老师的精彩课程在阳光中悄然接近了尾声,我的心胸蠢蠢欲动,埋下了一颗小说的种子:说不定在哪一天会长出地面,发出嫩芽和开出花朵,或许能长成能遮风挡雨的大树呢。

时间不紧不慢地跳到了下午,到了马永波老师的诗歌课程。马老师是北方人,身板极为粗壮,哈哈,像把毕飞宇老师想象成工人一样,我打心里感觉马老师是一位庄稼汉:声音粗狂,行动有力。他的自我介绍让我大吃一惊:“我八零年写诗,八六年才发表作品,三十年了才出版一本诗集……”成功背后的艰苦和辛酸,没经历过得谁又能知道?我写诗歌的历史算起来也有二十年了,最早的涂鸦之后到外地打工,几乎完全放弃的写作,直到网络发达起来,诗歌论坛在网上兴起,我才像找到了归宿的孩子。那时,离开始写诗已有十年,我开始在论坛上浏览别人的诗歌,重新学习和写作了三年吧,开始在市级和省级以上的期刊发表诗歌。原来马永波老师也是写了六年才发表作品,三十年出版诗集,我还有时间,不要抱怨自己无能———写诗还没到三十年!马永波老师讲了“发声的垂直和横向叙述”与及“灵魂的觉悟”,比较难懂。“把自己还原为万物中的一员,以物观物,不再以我观物。”这是写作的角度问题,我偶尔会用到,但是要我清晰地解说出来,却是无从开口。“不要去写小爱情、小情绪……减少抒情成分,加入叙事成分。我们要学习的是诗歌的理念,而不是修辞,因为修辞是没法学的。如果去掉诗歌中的修饰成分,你要表达的东西是否存在?”我知道诗歌是学不来的,只能靠“悟”。马永波老师也说“诗人的现身说法是最愚蠢的”,他把课程当作了和我们的一次普通交流。对于写小爱情、小情绪,我在网络上曾得到到一位全国有名的诗人的棒喝:如果你想成为一位“诗人”,你应该考虑你持什么样的语言立场?如何创造出正真有个性的语言方式?如何强化自己的“发现力”?而不是简单化地有了某种冲动或某个感受,立刻就写下来?多问一次自己,为什么要写这个?自然会有力量在你心中涌出……我得感谢这位著名的诗人,虽然我还是没能把某种冲动强化成理想中的经典诗歌,但是我却是在反问中找到了力量———前面我说过,写小说也一样,要多问,为什么要写这个,为什么要这么写。网络上有人说马永波老师是什么派什么派,我弄不清楚,只知道杜甫的“清辞丽句必为邻”,写得好,就是好诗人,论派的人都是蛋黄派。诗歌本来就是言简意赅,马永波老师的课程讲解也比毕飞宇老师要短一些,但是马永波老师兼当了我们部分学员诗歌的直接指导老师,他拿出那些学员的作品认真地指出优点和不足……

马永波老师指导的学员作品里没有我的作品,按课程安排第二天是藏棣老师的诗歌课,或许分配到他来指导我的作品吧?我想。

现实中我见到的第一位小说家大师是毕飞宇老师,第一次听到的著名诗人的课是马永波老师……

三、诗歌和散文

早晨8:30分,我突然有了一个决定:以马永波老师的还原性、客观性、以物观物的处理方式来修改我的长诗。

再次走到改稿会现场,这次到了藏棣老师的诗歌课。他戴着眼睛,头发浓密,不修边幅,同样给我一种朴实的亲切感。他把自我介绍都一句带过了,直接切入正题。“为什么当代诗歌出现诗意流失的面貌?这就要谈谈诗歌的叙事性。”我知道当下诗歌拒绝直白地抒情,强调对生活中新事物的“发现”。“海子是‘王在写诗歌’,写作者不是普通人,角度不同,我向无我推进。现在的诗是包容的诗,可自我质疑,自我辩论。在诗中求真———真实性,强调细节性、具体性。比如希尼———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的诗,呈现原始场景、象征性的内涵、个人的细节(独特视角)、日常生活……”确实,我曾体验到“无我”的一瞬间的境界,感觉宇宙都可以写进来,那是“有容乃大”的一种方式。我也迷恋过《祖国,或以梦为马》,也对《铁道儿童》念念不忘,是这些诗歌带我走进了一个奇幻多彩的世界。我一边听着藏棣老师的讲课,一边想着我自己创作的诗歌的几种可拓展的可能。叙事,等于是诗歌的细节和载体,没有叙事的诗歌会变得假而空。在现实生活中,你说你爱我,是抒情,等于什么也没有,而你雪中送炭地递给我一杯水,我就知道这是爱———一杯水,是爱的证明———这需要叙事。诗歌的无限可能展现在我眼前……藏棣老师开始点评学员们的诗歌作品,得到点评的学员站起来跟藏棣老师对面交流。这环节当中,也没有我,但是一点儿也不重要,我已经大致地知道自己作品的缺点所在。

下午是自由时间,“广西文学改稿班”微信群里活跃起来了,呼朋引伴地要到白沙滩去玩。我也报了名,到时间,在北部湾酒店一楼的大堂里等。那个笔名“苦楝树”的诗人到了,戴着墨镜。寒暄之后,知道他是南宁的,我那大条的神经动了动,问:“坐什么车来的?”他诡异地一笑:“我骑摩托车来的……”想不到我的大名在这培训班了传开了。联系了四丫头,跟她说了我对她第一眼的印象,交谈之下得知她的真名和我一样,后面是同一个字。四丫头是她的笔名,我用的也是笔名。邀约的朋友不多了,七八个人这样,分两部车向白沙滩出发!一路弯弯绕绕,当大海出现在眼前,和天空一样辽阔,翻滚着雪白的浪花,我们赤脚奔向了沙滩……

为文学而走到一起的俊男靓女们,像一群唧唧喳喳的鸟,在海滩上拍照、戏水、徒步,尽情地欢笑!一个个闻名但未曾见面好友,在此揭开了那层神秘的面纱,脸上全都洋溢真诚的笑!谢丽、飞飞、大雁、猫科动物、吕小春秋……没有陌生,我们都是培训班的成员,是一家人。

夜幕降临,我没有和其他的朋友们留在沙滩上看星星。我回到酒店,心情興奋之下,到大堂边的“金转阁”买香烟。到处都是亮堂的,玻璃门是透明的,我“咣”地一声撞了上去,头晕眼花……得意忘形是不对的。

这是到防城港的第四天,到了散文课,讲课的老师是耿力老师。他戴着有前沿的灰蓝色帽子,身形高而瘦,精神却很好,讲话激情飞扬。他是一家散文杂志的主编。我的散文作品写得比较少,已有的作品都是短篇,主要以情感驾驭,算是只能完整叙事和表达情感。当听到耿力老师开场白之后说的“当代散文的同质化及病灶”,我愣了好一会儿,不明白“病灶”用在这里的意思。仔细一想,才恍然大悟,感觉这词的妙用。“余秋雨的散文把审美抬高到了审智的高度,但现代文化散文变成了懒汉散文,缺少与自然山水相遇的那种庞大的开拓能力。对场面、情感、哲理性的智慧升华,远远不够。我们要学习古人,格物自知。做一个真实的人、一个素描的人,让春天就是春天,不是希望;让冬天就是冬天,不是凛冽;玉兰不一定只是花,还可以是一位姑娘!”耿力老师的语言颇具诗意,但是他紧接着说:“散文不能诗化,要还原清晰的写实生活。我们要的是散文的味,不是散文腔。散文不是美文。少些拔高……”这些话让我感觉到散文就是脚下这篇广袤的土地,可以衍生万物,结出丰富的粮食。“汪曾祺的散文建树极高,散文的样式对我们很有借鉴。散文就像写毛笔字,楷书、隶书、篆书、草书、魏碑等等样式都可以。写散文是一场人生的修行。”在我来说,写作都是修行,诗歌也好小说也罢,都是。“一个词,如果我们不能在形而下中感知它,那么只意味着这个词的死亡,用死亡的词怎么写作?”这句话击中了我的神经,确实,在我写作的时候,我感觉到每一个字词都是活的,都是有生命的。我常常指挥着文字的大军在建城造房,目标是能遮风挡雨的,不能在短时间内垮掉———情感和事件都是过眼云烟,只有精神是永恒的。“面对世界的苦难和伤害,并承担词语的责任,才有真实的写作可言。”是的,许多时候我察觉到我的写作是一种使命,要去把某一种珍贵的东西呈现出来,只有去完成它,我才能吃得下睡得稳。但很多时候我也会逃避现实,在童话般的虚构里取暖。我觉得我的心不够强大。“单一的字,它有它的方向感,它有准确的指向,甚至是内指和外指,用好字,即掌握了漢字的细微指向。”这里的“内指”是语言的内指性,指具有指向自身性质的语言;“外指”是语言的外指性,指具有指向外部性质的语言———这是比较专业的术语,我以为,只能靠悟,能理解多少就多少,我自己也不是很了解。“散文拒绝合唱!敏捷的眼睛是作家视野里的收割工具……”耿力老师的讲课非常有深意,让人佩服!

接着的下午继续散文课程,讲课的是刘军老师。刘军老师比较年轻,语气随和。他讲了一些散文写作应该注意的问题之后,由“语言自觉”拐弯到了诗歌方面来了:“诗歌语言的自觉是最难的,它自有体系,不能说人话。”这下子等于捅了一下马蜂窝,因为昨天的两位诗人刚刚讲课,我们台下坐着许多“准诗人”呢?什么叫做不能说人话?刘军老师举了一些例子,确实是诗歌写作上的一些弊端。更是讲到一首所谓先锋诗歌的语言,那是颠覆历史和嘲笑神圣的一首诗歌,我最讨厌就是这类的诗歌。刘军说这首诗歌起码说的是人话,因为能看懂。我坐不住了,我站了起来,有点脸红脖子粗地说:“老师,我觉得你刚才讲的所谓有名的诗,那不是诗,那根本是一堆废话!真正的诗歌语言,是人类最美的语言。”刘军老师愕然:“你这话很有针对性哦……”我是看不惯那些以肉麻当有趣的文字,但是我不想听到别人嘲笑诗歌和诗人。我以诗歌的形式写的文字,是土地里生长出来的作物,是精神的粮食。我坚持我的大道,真正的诗人都在坚持自我的大道。当然也有诗人不写作,脱光了衣服在街上跳舞。刘军老师也知道我针对的是那“不自觉”诗歌的语言,他转到了散文语言的“自觉”上面。这和那位著名的诗人给我的忠告是一样的:“如果你想成为一位诗人,你应该考虑你持什么样的语言立场?如何创造出正真有个性的语言方式?如何强化自己的‘发现力’?”这一阶段是语言形式,发声的方式。然后第二阶段是“文体自觉”,讲的是个人思想性的在场与生命的本真性……

诗歌和散文写作的构思有许多共通之处,只是表达的形式和方法各走极端。记得语文老师说过散文的特点是“形散神不散”,而这散文里的“神”,我想,也是诗歌的一部分吧?

四、文学和影视

第五天,到《收获》编辑走走老师的课程,他是所有老师里唯一的女老师,而且是一位美女老师。她讲的是“中国文学的精、气、神”,一听这大气磅礴的题目就让人感觉眼前一亮。她讲了中国文学的“真,先天式的性情的真”和“鲁迅式的后天式的正气”,她说这才是真正的文学。她还例举了汪曾祺、沈从文、史铁生、莎士比亚的作品,解说了文字中的“王道”,我像在听故事一样,时而有所感触,时而竟然入迷了。原来文学到深处,还有这般大道理?她的课程拓宽了我的视野,知道文学的没有局限。课程讲完,然后是走走老师点评学员的小说作品,解答学员们的提问。

下午是团体活动时间,我们坐上两部大巴往白沙滩驶去。到了我和朋友私下来过的白沙摊,大伙儿再度沸腾起来。领导们也不顾及自己的形象了,换下泳裤往海里跑去。我在沙滩上徒步走了一个来回,见到寒云老师和另一个头发长而卷的领导在亲热地聊天。我走上前打了一下招呼,寒云老师说:“来,边寻,向你介绍下,这位是李约热老师!”我就冒昧地握住了李约热老师的手,想起从改稿会第一天起就看到他坐在前排嘉宾的位置上,竟然今天才认识。“你是东兰县的?我是都安县的,”他说,“你写的诗歌我看过。”是的,我几年前就在《广西文学》发表过诗歌,李约老师是广西文学杂志社的副主编兼小说编辑室主任,他当然见到我的名字。“幸会幸会!”我让寒云老师为我和李约热老师合了个影,加了微信。

早知道今天会到这里自由活动,前天我就不随那几个驴友来了。再次向海滩上望去,喧闹和欢笑声响成一片。“边寻,过来帮我们拍照……”才认识两三天的女学员们一个个都像相识了十年的老友,毫不避嫌地叫道。在蔚蓝的天空和大海之间,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合影,也留下了各种怪笑的独照。“这片天空,或许以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忘记不了了!”我想。

夜幕降临,星星在高远的天空里摇晃,海浪轻柔得如同母亲的手臂,扫过温软的沙滩。我们集体到饭店吃海鲜。

跟寒云、李约热还有一位更出名的大作家———鬼子老师坐一桌。鬼子老师没有讲课,我呢是见过他的照片的。当下我心情激动起来,要知道鬼子老师不只是《广西文学》杂志社的副主编,更早的时候他就是“广西文坛三剑客”之一了。我怀着崇敬的心情,向他们敬酒。“你们东兰每次有活动都少人参加,你们文联主席从不露面。”鬼子老师说。我说:“以后不会啦,至少有我……”

宴后回到酒店,我给李约热老师发了一条微信,说要去拜访他。回信说不在酒店,有事请说。我其实是想请他给我看一篇小说,因为他是杂志社的小说编辑室主任。我一贯不熟于礼节,说去拜访,其实是鼓了几次的勇气才发出去的。我把我的想法跟李约热老师说了,他给了我一个投稿邮箱,让我用邮件发过去。我点开我的小说稿《猛兽》,认真地修改起来,到半夜的时候以邮件发出。

时间如水,欢乐的日子过的很快。第六天了,到了凡一平老师的课。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广西文坛三剑客”之二,他留着光头,比较胖,还戴着眼睛。他首先讲了这次改稿会暨培训班的能夠成立,以及深远的意义。“我这次来,上级领导私下给了我三千万……”他一本正经地说。我吓了一大跳,他接着说:“一千万是,千万要保重身体;第二个千万是,千万要舍得,有舍必有得,上帝从你左手拿走一样东西,右手势必会得到某种东西;第三千万……”我都不好意思说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他说的是钱!“文学就是人学。什么是人学呢?就是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人与生活的关系。生活分两种,一种是自己的生活,一种是别人的生活———比如来自书本、历史的生活。”凡一平老师的课幽默风趣,水平很高。“读者至上,评论家次之。一旦我的小说的得到评论家的好评,那我就要检查我的作品是不是出问题了?评论家,如果他能写得好,他为什么不写?不会踢足球,你当什么足球教练!”哇,这话说得我手痒痒的,想鼓掌。“作家可以不理会评论家,但要处理好与读者、编辑和金钱的关系。”是的,一个人人品太差,写出的作品再好也每人看;编辑呢,当然要得尊重;金钱说来就话长了。“有个作家说过,钱是一个可爱的狗东西!那个作家就是我。作家有一种病症是金钱永远无法治好的的。”凡一平老师语出惊人。

下午依然是凡一平老师的课:谈影视。我早就知道凡一平老师第一部由小说改成电影的《寻枪》,但我更熟悉的是他的小说作品,改编的却不怎么熟悉。“我的小说《姐姐快跑》刚在《广西文学》发表,就在四川开拍电影。”他说,“影视文学,要写极致的东西,比如前面出现一把刀,后面就一定要让它见血。写有个性的吸人眼球的东西:两个人坐在一起喝咖啡没悬念,两个有杀父之仇的人坐在一起喝咖啡这才有看头!”确实,如果出现一把刀不让它见血那么它的意义何在?喝咖啡太平常了,有仇的人坐在一起喝咖啡,后面会发生什么?商业四大元素:凶杀、暴力、金钱、爱情。凡一平老师说了写剧本的艰难,简直像马致远的《天净沙》描绘的那般境地。“不写作的人就不是作家。”最后他说。

我翻看了一下课程安排,凡一平老师是最后的授课老师了。对于影视文学,我不怎么了解,走走老师讲的中国文学的精气神,我听得很向往,但是也没能在写作中找到那个高度。一步步来吧,平地上的人看见天是压在山头上的,待爬到了山顶虽然看到的天还是那么高而无边,但是它能感知的境界是在平地上的时候不能比的了。培训班课程即将结束,最后一天是采风活动!

五、边境与人生

这是培训班的最后一天,个别学员已经提前返回。我是没有正规工作的,在村里做建筑装修、打零工,那是比较闲散了,不急着回去。

早晨我们分乘两辆旅游巴士往东兴市的边境线出发,过“横江边境检查站”,到了边防武警部队。我们主办方的领导跟部队的领导举行一个简短的会晤仪式,然后在一名负责接待我们的武警官兵的带领下,我们在部队驻地浏览了一圈。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处处透露出一股凛然的正气,从食堂、宿舍、菜地、训练场、岗位,可以看出部队里的那种朴实风格、自强性质、不可侵犯的威严!离开的时候我用手机拍下了一扇门上的图片,那是两碗白米饭和一根葱,题字“一清二白”———说实话,这四个字在这里初次给了我震撼。我感觉到了一股清流,在这繁华的时代,潜移默化地洗涤着人们积尘的内心世界,让我们自强不息!

到越南边境。一座并不怎么雄伟的桥横跨在小河上,河水碧绿,不深,河中有两座桥墩。桥上插着各色的小旗帜,桥头这边有一块深蓝色的牌匾,写着“出境人员通道”,中文的旁边是越语。通道大门有全副武装的解放军在守卫。桥不长,对面就是越南了,草木青青,隔得很远才有城市,不像我们这边桥头这般人头汹涌。我们走在人群中,不断有带着绿圆帽的晒得很黑的“越南仔”上来兜卖他们的手链之类的特产。我们到前边拍照,随着栏杆一路都是戴着尖尖的斗笠的农人打扮的小贩的地摊,摆的东西轻巧,有茶叶、首饰等等,我没有细看。只听到一声古怪的呼喊,像一阵风吹过,小贩们飞快地收摊撤退,消失在人群中;我正纳闷着,看到两部城管的警车行驶过来了。我渐渐地已是孤身一人,其他老师和学员们都各自分散或搭伙游玩去了。“幸好没有随便买东西,这些小贩都是非法的。”我想着。抬眼远望,对面的河岸弯弯曲曲的消失在天边。

到了预定的时间,我沿路走回大巴停止的车站。等其他学员和老师都到齐,我们又启程了。

接着的景点北仑河口的竹山。河面要比前面的通关桥那里要宽泛得多,因为这里的一面已经是北部湾的大海了。这里有清朝钦州界壹号界碑:碑有一人高,中间竖雕着“大清國钦州界”几个大字,左下方小字是“知州事李受彤書”,右上角也是小字“光绪拾陆年贰月立”。保家卫国,古已有之。往事已矣,然而这界碑像是一部史书,记载着清朝边界的轶事:光绪十一年,随着中法战争的结束,越南成立了法国殖民地,广东、广西与越南接壤,划定国界是当务之急;第二年九月,清政府派钦差大臣鸿胪卿邓承修、会办界务高廉兵备道王之春、会办界务钦州知州李受彤,与法国勘界使臣会勘中越边界,历经七个月,双方勘界使臣就中越边境(钦州段)达成协议签字,约定凡是以河为界的,各于己方河岸立石;立界委员组成后,即进行树立界碑,第一号立在竹山……知州李受彤更写过《与法人立界露宿坑怀岭有感》,其中的诗句“现身顽证三山石,指掌图分五大洲。喜是牵萝扪壁处,刺泉时得饮清流。”他的爱国之心,也像这屹立百年的界碑一样,让人肃然起敬!我走到海边,眺望茫茫的海天,感觉心胸也变得无比辽阔。

在竹山逗留了很久,一直到返程。一天就这样过去了,那些进餐和购物所浪费的时间,就没必要赘述了。

旅游车回到北部湾迎宾酒店门口时又是华灯初上,我们下了车,剩下的部分学员和老师则需乘坐巴士继续前行,到他们住宿的“我爱我家”酒店。我侧身走到酒店后门,看了看我的摩托车,还在,就回到和酒店大堂隔着一块透明玻璃的“金转阁”。一进门,见老板是位漂亮的女士,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明亮。她微笑着问:“你好,要买点什么?”

“一包烟。有白沙吗?”

“我先看看,”说着她打开柜台下面的门,里面许多条香烟竖立在那里。“我的烟草证马上办下来了,等证到了,就可以把香烟摆到上面来。”

“你的店刚开不久?”其实崭新店面的摆设已经证明了一切。

“是啊!没有白沙,卖完了。”

“那来一盒‘利群’吧!”

“好的。”她把烟递到我手上,看着我笑了笑。“忙吗?要不,坐一下?”

我四下看了看。透明的玻璃门外摆着四张白色的塑料靠椅,中间一张桌子也是白色的,非常干净,桌上摆着烟灰缸。

“好吧。”我说,“你认识我?”

“当然!你第一次来买东西的那天晚上,我的门还没有贴上辐条,你被撞在玻璃上,很响。不好意思,那时我就记住你了。”

“啊!当时人太多了,也是你在卖东西吗?”

“是啊!”

“哦,那时我被撞晕了。”

“走吧,到外面坐一下。”她说。我们走到门外桌子的两边坐了下来。我才看清,她的脸白皙红润,笑起来脸颊有浅浅的酒窝。我竟然有些想酒了。

我打開烟盒,抽出一支:“抽吗?”

“不,谢谢!你哪里人?”

“河池市东兰县。你呢?”

“我就防城港本地的。我看见你整天跑进跑出,是做传销么?”

我哑然失笑:“不,传销具体是做什么我都不知道。我是来广西文学杂志社培训班学习的,已经来了一个星期,准备回去了。这地方,有做传销的吗?”

她没有正面回答:“有人说传销也是一种职业,就像小强的生存之道,他们也有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虽然我们都很讨厌他们。你是来学习的啊,有收获吗?”

“有啊。”我迟疑了一下,“比如明天就要回去了,今晚还认识你这样一位谈话很投机的美女。”

她露出略带腼腆的笑……我们又聊了一些关于生活、开店、海边城市的话题。她说她很爱防城港,舍不得离开。我说我也爱防城港,但我不属于这里。交谈的时间仿似过了很久,又好像只一会儿。我告辞走进酒店大堂。自始至终,我没有问过她的姓名,也没有留下联系方式:两个陌路人像老朋友叙旧般渡过了一段小时光,却在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影子。我们像雨后的阳光和彩虹般在此相遇,光芒互映,然后错身而过……清早我离开北部湾酒店,在朦胧的晨光中骑车走远。

过了几个月,我的小说在《广西文学》发表了;而当时修改的长诗后来也荣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那一次的改稿会暨培训班,让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远了一些、更偏向永恒的方向了一些。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作者简介:边寻,本名钟再群,男,汉族,1978年出生,广西东兰县人。写诗歌和小说,情之所至也写写散文,惜无一建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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