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中的“违约”与“惩罚”

王文丽

某天，听老师讲《手绢上的花田》导读课。这本书是日本作家安房直子的作品，讲的是一个名叫良夫的邮递员受菊屋酒店老奶奶之托保管酒壶。老奶奶告诉他，只要轻轻唱起“出来吧，出来吧，酿菊酒的小人”的歌谣，这个酒壶里便会出来五个小小人，在手绢上酿菊花酒。临走前，老奶奶还叮嘱良夫一定要记住两件事：“一是酿酒的时候，谁也不能看见。二是不要去想用菊花酒赚钱。”随着时间的推移，良夫的心里渐渐滋生了贪欲，忘了自己当初的承诺，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老师请学生想象：不可思议的事情会是什么呢？学生几乎众口一词：良夫受到了惩罚，他变成了小人儿……老师很不解，跟我“抱怨”：“这些孩子真是太聪明了，我本来希望他们能够有不一样的、比较丰富、多元的想象，为什么他们都能一下子想到良夫受到惩罚变成小人这个结果呢？”我笑了：“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这么聪明？是天生聪明吗？还是受到了什么影响？”她想不出。我又说：“若是你让我想，我也会想到这个结果。”“你读过这个故事？”她有些犹疑地问。我说：“我和他们一样，在你今天讲这个故事之前对它一无所知，但是我们可能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曾经读过类似的故事，这些故事里藏着同样的密码。”

你听过《九色鹿》的故事吗？在一片景色秀丽的山林中，有一只鹿。它双角洁白如雪，身上有九种鲜艳的毛色，漂亮极了，人们都称它九色鹿。一天，九色鹿救了落水的调达，告诉他不要向任何人泄露他的住处，调达郑重起誓，绝不说出九色鹿的住处，然后千恩万谢地走了。

有一天，国王的王妃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九色鹿。她想用这只鹿的毛皮做衣服，就缠着国王要他去捕捉九色鹿。国王无奈，只好张贴皇榜，重金悬赏捕捉九色鹿。见利忘义的调达违背了当初的誓言，进宫告密，带领军队捉到了九色鹿。九色鹿非常气愤，指责调达的背信弃义和国王的昏庸，国王非常惭愧。他重重惩罚了调达，还下令全国臣民永远不许伤害九色鹿。

你听过《太阳山》的故事吗？

从前在太阳山前，住着哥俩，老大奸懒馋滑，老二勤勞能干。有一天，老二砍柴后坐在树下歇息，忽然飞来一只大鸟要带它去太阳山去取金子，但是大鸟告诉他：千万不要贪多，听天鸡一叫，马上飞回，不然，等到太阳一出来就会被晒死。

大鸟驮着老二翻山越岭，来到了太阳山。太阳山到处都是金子，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老二很高兴，只捡了半口袋，没等天鸡叫唤就离开了太阳山。老大知道了这个事儿，费了好多心思让大鸟把他也驮到了太阳山上，大鸟也像嘱咐老二那样嘱咐了老大。老大满口答应，但是一看到满山亮闪闪的金子，就忍

不住不停地捡啊，捡啊，天鸡叫了三遍都不肯离开。后来，贪财的老大被活活地烤死在太阳山上了。

老师恍然大悟：“我发现这几个故事，讲的都是因为贪欲违背约定，结果受到了惩罚。”

是的，《九色鹿》《太阳山》《手绢上的花田》……这些故事是有共性的：传说也罢，童话也罢;中国也罢，日本也罢;口口相传也罢，独立创作也罢，反映的都是人们美好的愿望、要求和理想。这些故事往往有着很强的艺术性，充满幻想、情节夸张;也具有很强的思想性，歌颂真善美、鞭挞假恶丑，因而伴随着人类的成长历程而经久不衰。

这几个故事想表达的大抵是一种简单且珍贵的精神追求——遵守承诺。倘若为了一己私利违反约定，就要遭受惩罚。所以，不是孩子们太聪明，实在是因为他们都是非常有经验的读者，掌握了这类故事的“套路”。

我国的民间故事《猎人海力布》《长发妹》也属于因“违约”遭受“惩罚”这一类，但他们的违约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而是为了拯救百姓，为民造福，这样的“惩罚”是死得其所、重于泰山的。

（作者系北京市东城区教师研修中心语文教研员，特级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