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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与机遇:网络文学批评的有效性原则

2019-09-10桫椤

文艺论坛 2019年2期
关键词:网络文学评价体系

桫椤

摘  要:网络文学是媒介融合时代文学出现的新样态,在大众读者中产生了广泛影响,与此同时也在学术界和评论界形成了“网络文学热”。网络文学批评由大众批评和专业批评两部分组成,但由于大众批评缺乏理性,而专业批评又受到评价标准体系缺失、评论人才队伍缺乏等的限制,从而导致“双失效”状态。相比于传统文学,网络文学不再是单一的文学活动,因此批评实践需要直面对象的变化,以民主的态度、在场的姿态和开放的视野进入网络文学现场,才能真正在网络文学精品化和经典化过程中发挥应有的作用。

关键词:网络文学;评价体系;批评方法

伴随着网络文学的社会影响力不断扩大,大众媒体和专业报刊纷纷刊登与之相关的文章或开设专题栏目,使研究和评论活动也成为热潮。与传统文学相比,在繁华的现场背后,存在着两个不容忽视的问题,一是网络文学的评价体系尚没有建立起来,致使批评标准缺失,评论变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网络文学的理论问题和作品评判难以形成共识;二是“线下”的批评难以对网络文学这种“线上”的文学产生效果,从而出现批评失效的问题。这两个问题对网络文学的研究和批评来讲几乎是“致命”的。网络文学批评是一个复杂的生态场,既关涉与网络文学相关的信息科技、媒介传播、文化产业等理论问题,也与传统批评的方式方法如何适应新的媒介形式等实践问题紧密相关。网络文学的出现改变了当代文学史的既有格局,也为文学的发展带来了新机遇,文学批评应当针对变化做出适时调整,以起到促进和引导创作的作用。

一、网络文学批评现场中的大众批评和专业批评

网络文学从来不缺少评论,“大神”们每更一章,后边的跟帖都蔚为大观。从某种角度说,网络文学是由评论推动的,网络上的第一代写手就是从跟帖评论中获得了被肯定的“虚荣”,哪怕只是一个漫画式的表情符号,都可以坚定他们为网友“码字”的信心。同时,他们也从跟帖中得到关于作品的最直接建议或启发,间或以回帖的方式回应网友的关切。网络文学区别于传统文学的“互动性”就这样在评论的基础上建立起来,可以说,评论是网络文学原初的发展动力。跟帖只是可见的评论,更多的评论意见表现在阅读选择上。在浩如烟海的网上文库中,读者用鼠标点开哪部作品,都是一种无言的支持;订阅和收藏则明白无误地传达着网友对这部作品的肯定。这种“评论”虽然是隐性的,不通过文字表达,但却表现在可以计算的数字上。毫无疑问,点击率、订阅或收藏等是无声的意见,是网民群体意见的数字化表达。网络文学的大众文学属性,在这些数字中得到直观的反映。

我们看到,在大众这里,网络文学评论从来不以高头讲章的面貌出现,这些短平快的大众批评既是引起创作者喜怒哀乐的真正褒贬,又是能够使作者和网站鼓起腰包的“真金白银”。这些有形的和无形的评论,令“有爱”的作品及其作者成“神”,又将另外一些淹没在鼠标的劈啪声中。对于文学来讲,评论意见对作品和作家的影响,从来没有这样有用过。网络文学评论在网络现场一直是即时的、鲜活的、丰富的和立体化的,读者和创作者你来我往、达意表情、有理有节,彼此有诚心又有耐心,评论场并无多少震动外界的刀光剑影,一派祥和气派,生态并非不好。在理论家那里,这些特征被表述为:“网络文学批评的主体大多不是专业的或职业的批评家,而是网络漫游的网民;批评的方式一般不是理性的、长篇大论式的,更多的是随机性的、感悟式的、点评式的,甚至是直言不讳、锋芒毕露的;在批评的时效性上,一般不是延时的,而是实时的、互动的,在网络空间里即时交流的;还有,网络文学批评的标准也不是统一的、规范的、基于经典文学的评价标准约定俗称的,而是个人性的、随意性的、众声喧哗的。”①

伴随着网络文学的发展,形成了丰富而活跃的批评生态场。但是,目前网络文学依然问题重重,无论价值导向、思想主题还是文学水准上,都存在泥沙俱下、良莠不齐的现象。追根溯源,这些问题的存在,批评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是重要原因。大众批评现场是一种狂欢式的批评“广场”②,网民在此表达情绪和宣泄情感,并没有对作品做出理性的思索,因而大众批评无力提高整体创作和欣赏水平,更不能解决精品化和经典化的问题。对此,欧阳友权、吴英文指出:“网络文学批评改写了批评的机制和格局,让文学批评从传统的精英姿态转向民间立场,实现了批评话语的平等与共享,但它那即兴、趣味、恶搞等颠覆式批评方式,也在一定程度上消解了批评的学理性,弱化了批评的深邃性,甚至引发批评的“舆论暴力”和价值偏误,其所带来的‘网评现象’值得认真思考。”③

如果说大众批评弱化了批评自身的功能,从而无力承担引导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重任,那么专业批评又如何呢?情况也不容乐观。第一,网络文学专业批评力量十分薄弱,由于学术界对这一新型文学形态长期持观望态度,从而导致了投入其中的专业研究和批评力量不足,与传统文学批评相比差距巨大。周志雄认为:“网络文学蓬勃发展,但网络文学评论相对滞后。在影响网络文学发展的诸多因素之中,文学评论所发挥的作用偏弱,而读者的订阅与评价、文学网站的推送、影视剧和网络游戏的开发效应以及媒体宣传则成了主导力量。”④第二,由于力量不足,关于网络文学的基础问题没有得到解决,评价体系无法建立,没有形成有效的批评方法。陈崎嵘直言:“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对网络文学的理论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研究还不够深入和全面;特别是还很少从网络文学的本体出发进行研究,还没有像传统文学一样建立起系统而权威的评价体系,对于文学创作的规律和特点,知之不多,概括不准”。⑤单小曦认为学界现有的文学批评模式——学院批评、作家批评、媒体批评、草根批评等,每一种单独批评模式或者他们的杂语共存方式,都不适应处于急速发展中的网络文学。⑥由于学术批评文章多在纸媒上发表,专业批评意见很难抵达网络现场;又由于理论标准不明和方法不适应,难以有实质的效果,造成网络文学创作与批评相互隔膜,批评陷入尴尬的境地。

這样看来,对于亟待提升水准的网络文学来说,大众批评和专业批评都陷于失效的状态,这已经成为制约网络文学发展的重要“瓶颈”。到2018年6月底,网络文学的读者规模已达4.05亿,半年增长率达到7.5%;⑦而各大文学网站的签约作者数量也以千万计。如此庞大的文学读者和作者群,是人类历史上空前的文化景观,如何为如此众多的读写者提供阅读和创作指导,不仅是一个学术问题,也是一个空前重要的社会问题。如何突破这一“瓶颈”,是下一步网络文学健康发展的重中之重。

二、批评需要直面的三个变化

文学批评与文学创作始终相生相伴,有了接受和批评,文学活动才是一个完满的过程。所谓“一代有一代之文学”,无疑“一代”也有“一代之文学批评”。按照布莱斯勒的说法,“文学批评的预设是存在着一个有待阐释的文学作品”⑧,当这个预设的前提发生变化时,文学批评必定要变。尽管不可能脱离文学的基本范畴,但网络文学的产生确是文学史上划时代的“事变”。在纸质出版基础上建立起来的严肃文学(或被称作“新文学”、“传统文学”)逐渐贵族化、精英化、圈子化,日益疏远大众的时候,互联网引起的媒介革命创造了巨大的受众群体,使网络文学有着比严肃文学更加有效的生态完整性和现实的文化意义。网络文学本身的特性决定了针对它们的批评必然迥异于传统,这也是导致大众批评与专业文学批评“双失效”的原因。

网络文学是媒介融合生态下的产物,不再是单一的文学活动,必然引起批评的多元化、多视角和多形式。网络文学的物质基础是互联网,如同虚拟的网络空间不是客观现实生活的简单模仿,互联网对文学的影响也不只是提供载体那样简单,而是创造了具有融合媒介能力的“新人”:“在文化的意义上真正实现媒介融合靠的不是技术,而是使用媒介的人——不是靠一个超级功能的‘黑匣子’把我们今天使用的电子书、电视、电脑、手机、平板电脑合二为一,不是靠一个巨型公司把影视、ACG各种文艺生产模式纳为一体,而是要靠同时使用各种媒介的人,以‘游牧’的方式去‘盗猎’,把分散的媒介内容联系起来,并以一种积极参与的方式,分享、交流、创造,‘融合’成一种‘集体的智慧’。”⑨显然,人融合媒介的行为成为网络文学发展的前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中国网络文学的爆发并不仅仅是被压抑多年的通俗文学的‘补课式反弹’,而同时是一场伴随媒介革命的文学革命。”⑩传统文学批评以作品为主要关注客体,以“文学性”为根本标准;但是在网络文学中,媒介革命引起的交互关系成为文学场中的主要力量,网络文学成为一种跨媒介、跨文体、跨主客体的产物,形成了复杂的文学生态。网络文学批评也是跨学科的行为,势必形成多元化、多视角和多形式的评价体系。对网络文学的评说不再局限于文学意义上的批评,作品(文本)只是其中的一个环节,而且只有在社会关系中才能产生意义{11},因此在批评中的中心地位被弱化,媒介影响、受众反应、产业特征甚至商业潜质等都成为批评关注的对象。

网络文学具有大众文化属性,创造了新的批评主体和批评方式,形成了新的导向性力量。在传统文学批评中,受到载体的限制,大众读者没有在公共空间说话的机会,对批评意见的表达本身也是一种专业技能和权力,因此主要是专业的精英批评,权威就是主流。开放的互联网使大众有了自由表达的权力和机会,传统文学中的批评格局在网络文学中被完全颠覆,尽管“对于多数大众传媒来说,除了零散、间接地接触受众外,受众通常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12},但大众成为批评主体,大众意见成为主流意见,权威与主流分裂。相对于传统批评中身份明晰的评论家靠个人的权威观点影响文学,网络文学中的大众读者则通过个人选择形成集体力量:“在WEB2.0的世界里,群众成为了判断对错的权威。诸如谷歌一类的搜索引擎是建立在这样一种运算法则之上的:对于一条信息的搜索结果,其排序是由以前网民对这些结果的浏览次数决定的……搜索引擎记录着以前搜索的次数和请求,它向我们展现了什么是群众的智慧。”{13}事实上,大众媒体中的集体选择极具个人性,“媒介经验日益私人化,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14},这源自群体的心理特征。由于群体心理受到无意识因素的支配,个体在其中的智力被弱化,情感和道德也极易受到暗示和传染{15},大众的批评意见在大多数时候是非理性和非自主的,大众选择的倾向性甚至与作品的艺术和思想水准没有必然联系,这是导致大众批评失效的主要原因。但是,大众批评的这些特性却在网络文学产业化中起到了重要的导向作用。

消遣娱乐功能成为网络文学的主要功能,如何看待其中的商品性和产业性是批评中的新“难题”。文学具有复杂的社会功能,这些功能的发挥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与社会发展相一致的,不同的时代会倚重其中的某些方面。王瑶曾指出:“就文学运动和创作的主流说,把团结人民和打击敌人作为自己的努力目标,把文学作为改造社会的有力工具,是从‘五四’新文学开始的,而且是随着中国革命的步伐而不断前进的。”{16}上世纪80年代伴随改革开放出现的港台通俗文学热,标志着文学的功能开始发生转化,长期被压制的消遣娱乐功能浮出表面并形成潮流;進入信息时代,网络文学“消解了传统文学的神圣使命,转向了侧重个体的娱乐功能、享乐功用、宣泄功用、休闲功能等方面,开始从外在社会功能与崇高的精神性功能转向了日常生活功能与肉身性的个人化功能。”{17}娱乐消遣功能经由新媒介的释放和资本的诱导,从根本上推动了网络文学产业化发展模式的形成,文学与经济利益直接挂钩,文学作品在成为实体出版物前被网站作为公司化经营的商品,在文学发展史上是前所未有的,它不仅完全超出了传统文学传播和接受的范畴,而且与传统观念相左。如何看待商业机制对创作的影响,又如何评价其中的消费属性,是网络文学批评中需要直面的问题,但目前这些问题并未得到解决。

三、做好网络文学批评的三个基本原则

传统文学批评体系并不是一朝促成的,无论是波德莱尔还是本雅明,或者刘勰和金圣叹,他们所见和从事的批评,自他们之前就有着与文学同样久远的历史。在传统的基础上,我们一方面以之为坐标和工具,得以成功观照从前和现在的文学现场;同时,伴随时代的进步,文学批评自身也逐渐获得丰富和发展。网络文学的传播和生产方式为前代所无,而由网络引起的现象、话语、叙事、文本等都异于从前,原有的标准、体系、方法移植过来出现“水土不服”的状况,批评与创作和阅读处于脱节状态,这只是暂时的现象,从长远来看,这一问题必将得到解决。因此,目前的状况对于批评来讲不是坏事:它一方面为同代人提供了通过文学展现新的思想立场的可能性,另一方面,它将促成文学批评的创新型发展,开启新的批评范式,从而逐渐形成得到大部分人公认的关于网络文学的知识体系,并在这个基础上为网络文学发展提供正向引导。在当前,专业批评要想有效进入网络文学,以下三个原则不可或缺:

民主的态度。文学通过语言对人类情感进行审美表达,无论身为何种种族,身处哪个国家、地域和阶层,也无论从事何种职业,人类中的每个个体都平等地拥有审美表达的愿望和权力;作为人类的本能,情感从本源上说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艺术创造是一种平等的民主活动,精英文学与大众文学并没有先天的高下之分。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要发扬“学术民主、艺术民主,提升文艺原创力,推动文艺创新”,在当下的文学内部,艺术民主、学术民主的问题突出地表现在严肃文学领域对网络文学的歧见上。对于在几乎所有方面都与严肃文学有明显差异的网络文学,初期传统文学界和批评界都以精英的立场和姿态来看待,常有蔑视之词,至今虽有所改观,但仍不乏偏见,“网络文学如此坐大,却一直未得学术界正眼相看。”{18}在这一现状的影响下,传统学术评价机制不能公正对待网络文学研究,研究成果和批评工作不受重视,挫伤了参与者的积极性,专业人员不愿涉足这一领域,网络文学研究和批评队伍的力量极为薄弱。事实上,网络文学不是毫无根基的天外来客,尽管它有异质性,但仍然是文学本身的变化,遵守人类文化艺术的发展规律。因此,对于网络文学批评来说,文学界和理论学术界应当正视现实,民主态度比仅靠少数人技术上的急于求成更重要,“文艺评论权威不再居高临下,任何文化艺术与学术问题都置于公众的审视与讨论之中。同样,以权威姿态盛气凌人的告诫,已得不到受众的信服。”{19}

在场的身份。大众批评虽然是非理性的、碎片化的,但是它对读者的影响及时而又直接,远比专业批评更加有效力。这是因为大众批评是在场的,而专业批评往往是“离场”的,缺乏对评论对象的即时观察和详细了解。不客气地说,媒体上的一些评论文章对于网络文学的了解,并不是通过对作品的阅读得来的,而仅仅停留在道听途说的层面上。这样得出的意见偏颇,结论有失公允,也就不能为读者和作者接受。网络文学批评,必须坚持在场的原则才能有效。在这一点上,笔者同意王洪琛的观点:“评论现场的有效拟或无效,主要取决于文学作品和评论家的在场还是缺席。”{20}对于网络文学来说,文学作品的在场,是指作品作为观察和批评的直接对象仍然不可缺席。围绕网络文学产生的一切关系和现象,都是由网络作家创作网络作品這一根本行为引起的,这是网络文学诞生和发展的基础。离开作品谈论网络文学现象,除了使批评过程失去客观实在的佐证,更会导致以与网络有关的媒介技术、社会文化、商业产业批评取代文学批评,无法真正从基础上引导网络文学的健康发展,目前这一趋势相当明显。批评家的在场,一方面评论者要亲身切进入网络现场,既要真正阅读作品(当然这个非常艰苦的工作),通过具体作品文本掌握文体的特征和变化,又要了解网络文学的创作生产、传播接受、IP转化等综合情况,为批评打下坚实的基础;另一方面,批评者要“有爱”,要将个人的情感灌注于批评过程中,如同波德莱尔所说:“我真诚地相信,最好的批评是那种既有趣又有诗意的批评,而不是那种冷冰冰的、代数式的批评,以解释一切为名,既没有恨,也没有爱。”{21}在这一点上,传统文学批评与网络文学批评应当是相通的。

开放的视野。相比于传统文学面临的生产危机{22},开放性是使网络文学保持旺盛活力的主要原因,网络文学批评也必须要有开放的视野,才能使批评有生机、有时效。一是要用开放的知识体系建构网络文学的评价体系,前文论及网络文学的媒介融合生态特性,网络文学不再是一个闭合的生态系统,而涉及诸多方面,单纯用文学理论知识已经无法涵盖网络文学的内涵和外延,需要利用古今中外一切理论资源,用跨学科方法评价和研究网络文学。但要注意的是,网络文学毕竟是发生在文学领域里的变化,文学理论仍然是知识基础,“我们必须既防止虚假的相对主义又防止虚假的绝对主义。文学的各种价值产生于历代批评的累积过程之中,它们反过来又帮助我们理解这一过程。”{23}我们不能脱离开这一传统来谈论网络文学。二是批评意见要向公众开放,向大众普及。大众批评之所以能够汇合成巨大的民间力量,乃在于它们借助便捷的网络传播与大众融通,批评的方式充满感性,批评与创作贴合在一起,非常易于被传播和接受。毋庸讳言,专业批评与大众之间存在着鸿沟般的隔膜,因为载体的原因,在时空上离开读者、作者和作品进行评论,批评意见只在批评内部流转,无法有效地抵达大众读者,自然在大众那里没有影响。对于以读者为中心的大众文学来说,当传统批评家批评网络文学水平低、质量差时,却从未从培养读者、提升读者审美能力的方向上做出努力。有学者曾这样批评历史学家忽视对历史知识的普及:“当历史学家只注重在专业的权威期刊发表自己的成果,而忽视了将自身的专业知识转化成这个社会的公共文化的基石,并提高这个时代的普通知识人的历史文化水准,他们就没有多大的资格来哀叹民众历史知识的错乱与浮浅。”{24}这个观点对于网络文学也是适用的。秉持开放的视野,一方面需要业界共同努力,在网络平台打造适于专业批评介入的功能,特别是要利用移动互联网技术传播专业批评意见;此外,批评家应当尽量不写在大众看来诘曲聱牙的文章,而用适于大众接受的表述方式表达批评意见,从作品出发而不是从理论出发,尽量避免“掉书袋”在理论圈子里打转转,增强批评的实践性。当然,这需要批评家放下身段。

从“榕树下”网站建立算起,中国网络文学走过了二十年的历程,相对于漫长的文学史而言,这仍然是一段短暂的历史。尽管网络文学已经撬动了当代文学的格局和版图,但就整个文学场而言,“天下”远未“初定”,错综复杂的变化正在进行中。网络文学批评作为实践的产物,正在传统的基础上开疆拓土。对于文学传统来说,这或许是阵痛,但对于专业批评家们来讲,却又是难得的可以创造历史的机遇——文学史上的大部分批评家没有机会经历像网络文学产生这样剧烈的文学变革,这或许也是当代人的幸运。在我们看到传统“衰变”的同时,也应看新形势催生的新机制——得技术之便,专业批评与大众之间正在形成新型的互动关系,“自媒体又给了学术同道自由表达的机会,造成了权威学者与普罗大众读者互为主体,形成了一种全新的、自由的、平等的民主对话和交流关系。”{25}相信随着文学界和理论批评界的共同努力,网络文学批评与创作一定能够各安其所、相得益彰。

注释:

①欧阳友权主编:《网络文学词典》,世界图书出版公司2013年版,第41页。

②柏定国:《网络传播与文学》,中国文史出版社2007年版,第207页。

③欧阳友权、吴英文:《网络批评的价值与局限》,欧阳友权编著:《网络文学评论100》,中央编译出版社2014年版,第131页。

④http://wenyi.gmw.cn/2017-01/04/content_23404999.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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⑤陈崎嵘:《逐步建立中国特色的网络文学理论体系、评价体系和话语体系》,中国作协创研部编:《网络文学评价体系虚实谈》,作家出版社2014年版。

⑥张杰:《合力建构网络文学批评形态》,http://www.cssn.cn/zx/bwyc/201510/t20151031_2552360.shtml

⑦第42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2018年8月。

⑧[美]布莱斯勒著,赵勇等译:《文学批评—理論与实践导论》(第五版),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5页。

⑨⑩{18}邵燕君:《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89页、第125页、第36页。

{11}[美]约翰·费斯克著,杨全强译:《理解大众文化》,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2页。

{12}{14}[荷]丹尼斯·麦奎尔著,刘燕南、李颖、杨振荣译:《受众分析》,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2页、第7页。

{13}[美]安德鲁·基恩著,丁德良译:《网民的狂欢——关于互联网弊端的反思》,南海出版公司2010年版,第88-89页。

{15}参见[法]古斯塔夫·勒庞著,严雪莉译:《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上卷),凤凰出版社2011年版。

{16}王瑶:《中国现代文学史论集》(重排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213页。

{17}欧阳友权主编:《网络文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201页。

{19}{25}李超德:《互联网时代文艺评论的学术宽容与自律》,《中国文艺评论》2017年第10期。

{20}王洪琛:《在场的诗学——也谈文学评论的有效性问题》,《中国文艺评论》2017年第7期。

{21}[法]波德莱尔著,郭宏安译:《波德莱尔美学论文选》,人民文学出版社1987年版,第215页。

{22}参见邵燕君:《传统文学生产机制的危机和新机制的生成》,《网络时代的文学引渡》,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

{23}[美]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著,刘象愚、邢培明等译:《文学理论》(修订版),江苏教育出版社2005年版,第37页。

{24}唐小兵:《穿越民国时光的交叉小径》,《随笔》2016年第6期。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重大项目“中国网络文学评价体系建构研究”(项目编号:18ZDA283)的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河北保定市文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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