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五四运动研究领域、主题热点与演进路径的可视化分析
2019-08-30李金龙
李金龙
(中央财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1)
五四运动是中国近现代历史变革的转折时段,是中国现代思想的源点,也是公认的里程碑,对于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走向具有毋庸置疑的巨大影响。学界对该论题投入巨大,成果丰硕。事实上,五四运动涵括的学术领域包括文学、历史、政治、法律、教育、传播等多个学科,具有天然的学科交叉性,对其研究发展趋势与脉络进行梳理与总结具有相当的难度,故在已有的综述、概况类研究中,多采用定性分析方法,未见采用计量方法者。近年来数据库技术的普及以及知识图谱研究的兴起,提供了有力的方法与工具支持,使得全面、系统、高效、直观的可视化分析成为可能。
一、研究方法与数据来源
(一)研究方法采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
定量方法主要利用已有的知识图谱分析手段。知识图谱分析是以科学学理论为基础,综合知识管理、信息科学、计算机科学以及文献计量等多学科整合而成的研究手段,目的在于将海量的文献以及复杂的知识结构通过文本挖掘、信息计量、图谱绘制等方式直观呈现出来,以便于了解其知识版图与结构,为研究者提供便利。美国德莱塞尔大学陈超美博士开发的CiteSpace 以及荷兰莱顿大学开发的VOSviewer 软件是比较常用的可视化分析工具,具有共被引分析、因子分析、聚类分析等多种功能。其设计理念从哲学维度借鉴了波普尔的三个世界理论、托马斯·库恩的范式理论,从概念模型维度借鉴了普赖斯的科学前沿理论和博特的结构洞理论,普赖斯认为“论文会因为引证关系而形成网络,人们可以借助于图论和矩阵的方法来加以研究。……论文一定会聚集成一团,而形成几乎绘制成地图的‘陆地’和‘国家’”。[1]定性分析主要在于阅读重要文献,判断软件分析结果与学界认知之间的分歧。
(二)数据来源
CNKI 是国内最大的文献知识资源数据库,文献收全率高,以其为数据来源,能够较为全面、准确地反映我国五四运动研究的历史和整体状况,有较高的可信度。以“五四运动”为主题进行检索,检索范围限定在哲学与人文科学以及社会科学大类内,共得4754 项,手工剔除其中报纸文献233 项以及其他无关文献如新闻报道、会议通知、基础教育、个人感言等共192 项,最终获得可用数据4287 项,以此作为计量样本进行统计分析。
二、五四运动研究的整体概况
(一)年度文献数量分析
从整体来看,五四研究学术发展史以1979 年为界,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段,1979 年以前关于五四运动的研究相对发展迟缓,相关文献数量也较少,年平均数量不超过10 篇。1979 年突然猛增到191 篇,几乎相当于前20 年的总和,原因一方面与高校、研究所恢复工作和科研秩序有关;一方面与学术氛围和学术条件改善,使得学者重新焕发了学术热情有关。如图1 所示,从上世纪50 年代以来,文献呈稳步增长态势,而且文献数量的年度分布具有明显的周期性特点,即逢九的年份会呈现爆发性的增长,然后数量会迅速回落到较低的水平,如1979 年182 篇,1989 年344 篇,1999年560 篇,其余年份基本在30-70 篇之间波动,进入21 世纪,波动区间变为61-199,其中2009年五四运动90 周年之际,文献达到493 篇,标志着该论题研究进入新的活跃期。这可能与周期性举行的纪念性研讨、笔谈有关,据此规律推论,2019 年是五四运动运动100 周年,有理由相信同样会有较高数量的研究成果问世。
从事实看来,五四运动的研究真正开始繁荣是在改革开放之后,1978 年发生了几件划时代的大事如全国科学大会召开、知识分子落实政策、真理标准大讨论、改革开放等,这些事件对于学者的意义在于解除了内在心理和外在环境的双重束缚,使得学者可以真正遵循学术规律和学术志向进行主动深入的独立思考和学术研究,被压抑多时的学术热情和创造力得以释放,所以不仅研究成果大量问世,而且旗帜鲜明地重新强调五四精神,提倡民主科学,反对专制迷信,在此精神指引下,陈独秀、胡适、瞿秋白、林纾、刘大白等曾被批判的对象也获得了较为客观的认识,标志着学术界开始步入了正常的发展轨道。
图1 文献数量分布图
(二)研究者及机构分布
按发文数量统计的前30 名作者发现(见图2),彭明以17 篇居首,其次是李维武(11)、齐卫平(10)、郭齐平(10),其余都在个位数,由此可见,大部分作者的研究都是偶然性的参与,而较少进行长期、系统的研究与产出。作者共引分析表明此类研究多以单打独斗为主,较少固定的成型的科研团队,学者之间的科研合作较为匮乏。
图2 成果所属学者分布
图3 学术成果所属机构分布
分析研究成果的机构所属,有利于把握研究力量和学术资源的分布状况,有针对性地进行学术研讨、合作等。从图3 可以看出,贡献最高的前30 家学术机构中大部分为高校,只有中国社会科学院和中央党校两家是例外。这一发现表明,五四运动研究的主要力量是在高校,其中北京大学表现最为突出,是唯一一家研究成果超过100 篇的学术机构,北京师范大学和中央党校的相关力量也很强大,仅次于北京大学。人民大学和华中师范大学则表现不相上下,华东师范大学、南京大学、武汉大学、复旦大学、湖南师范大学等机构基本处于同一水平。从地区所属来看,北京学者的研究成果数量最多,其次是上海,表明这两个地区的研究最为活跃,组织相关的学术活动以及开展相应的学术合作优先考虑这两处的研究机构是合理的选择。
三、基于主题聚类的五四研究知识图谱
共词分析原理是通过统计文献集中词汇对或名词短语的共现情况,来反映关键词之间的关联强度,进而确定这些词所代表的学科或领域的研究热点、组成与范式,横向和纵向分析学科领域的发展过程和结构演化。该方法前提假设是:统计一组文献的主题词两两之间在同一篇文献出现的频率,便可形成一个由这些词对关联所组成的共词网络,网络内节点之间的远近便可反映主题内容的亲疏关系。[2]
(一)基于聚类的共词图谱分析
共词分析是从海量文献中发掘隐含知识的一种信息处理方法。其目的是从关键词、主题词的共现结构中分析、提取更深层次的内容关联,以表征相关领域的知识架构和议题分布情况,其前提是假设关键词、标题和摘要准确地反映了文章的主要信息与核心内容,因此其准确性与标题、摘要和关键词的质量密切相关。
本研究运用关键词共现算法,通过10,441 个关键词的聚类分析,选取共现6 次以上的1,097个关键词勾勒了1956 年以来的五四运动研究关键词知识图谱。软件自动分析的结果发现,五四运动具有高度的中心性,与之联系最紧密的分别是“新文化运动”“思想体系”“马克思主义”“李大钊”“帝国主义”“北京大学”“封建主义”“五四精神”“民主”“青年运动”“斗争”“新民主主义革命”等,通过自动聚类,分成了20 个簇。笔者通过查看内容发现分类大体合理,只是有的簇里内容极少,并不具有独立性,有的簇与其他簇有关联重复,故而可以进行归并处理。归并后可分为10 个簇,按关键词频率和文献数量大致可归纳为(1)五四运动与中国道路(2)五四运动史(3)五四运动与新文学(4)五四运动与革命斗争(5)五四运动与知识分子(6)五四与共产主义运动(7)五四运动学术史(8)五四运动与中国近代史(9)五四运动与社会思潮(10)五四运动与行会社团。
图4 五四运动关键词共现知识图谱
如图4 所示,圆形节点面积越大,代表其中的关键词出现的频率越高,也说明其研究热度越高。由聚类分析的结果来看,五四运动与中国发展道路是研究者最为关心的学术议题,五四精神、思想对于中国的意义与影响,马克思主义、帝国主义、封建主义、民主主义、自由主义、爱国主义、个性解放、阶级、革命以及新文化运动是这一议题探讨的主要内容。其次是五四运动这一历史事件本身的研究,涉及到事件的缘起、地点、参与力量、针对对象、典型人物以及舆论媒介等。文学革命、启蒙主义、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白话文、鲁迅、钱玄同、周作人等议题是第三类关注的主要对象。第四类包括革命、政党、政权、中共党史、共产国际、国共合作、国民革命等重要命题。第五类主要包括知识分子、价值观念、救亡、现代性、社会改造、反传统、文化反思等。第六类包括共产主义小组、青年团、党组织、马克思主义、马克思学说研究会、中共一大、陈独秀、李大钊、蔡和森、邓中夏等。第七类包括五四运动史、学衡派、民粹主义、专门史、出版物、周策纵等。第八类包括洋务运动、戊戌变法、太平天国、辛丑条件、民族觉醒等宏大命题。第九类主要讨论人道主义、价值取向、信仰、实践、无政府主义、理想主义、阶级斗争学说、克鲁泡特金等社会思潮的传播与接受。第十类主要讨论五四时期的行会社团如中华工业协会、上海总商会、天津学生联合会、改造社等。上述议题广泛分布于历史、政治、哲学、文学、语言学、社会学等诸多学科,但是以历史(42.31%)、政治学科(24.89%)所占比重最大,两者合计达到全部文献总量的67%,相比之下,文学占比并不高,只有5.63%(见图5)。
图5 五四运动研究所属学科分布
CiteSpace 可以通过突显探测(Burst Detection)以发现研究领域突然兴起或涌现的理论趋势和新主题,基本原理就是统计相关领域论文的标题和摘要中词汇频率的变化来确定某个正在形成的或将要形成的研究课题及其基础研究问题的概念组合网络,这就是研究前沿的概念。从探测结果来看,90 年代前期焦点是运用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探讨五四运动与中国社会的问题,如突变强度较高的关键词包括十月革命、帝国主义、马列主义、封建主义、无产阶级、人民民主革命、工人阶级、被剥削阶级、资产阶级革命、共产主义思想等,90 年代后期的焦点是五四爱国运动、思想体系、爱国主义、学生联合会等,21 世纪的五四研究焦点是国民党、共产党、孙中山、毛泽东思想、科学、妇女解放、中国、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等问题,表明学界的关注点开始重点转向中国自身的历史与现实,李大钊、陈独秀、梁启超、瞿秋白、毛泽东、胡适、曹汝霖、章宗祥重新被纳入视野,或者被重新认识,或者补充了相关史料,使得对历史人物的认识和评价更为全面、客观,相关的历史细节也显为生动、丰满。
(二)研究脉络与演进路径
从文章选题来看,五四运动研究具有较为明显的阶段性、时代性特征:1990 年以前的相关文献,多是史料性、回忆性内容,重点在于对五四运动的事件过程、历史细节、组织机构、相关人物进行考订确证以厘清史实。体裁上,回忆、札记、传记资料等相对较多,专题性学术论文相对较少。因为诸多文献出自五四运动见证者甚至是亲历者之手,故而此一时段文献的史料价值尤为突出,这些宝贵的文献资料为后续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史料基础。其次是探讨五四运动的性质且各方观点出入较大。争议焦点多集中于五四运动是政治革命性质还是思想启蒙性质,是民族意识觉醒还是阶级革命?从相关议题的争论可以清晰看出主流意识形态的印痕,带有明显的时代色彩。第三是围绕五四运动的领导力量和重要人物进行的探讨,其内在动机是要明确中共作为新文化正统的合法性地位。故而中共创始人之一的李大钊被认为是“五四运动的总司令”,如此五四运动的领导力量自然不言而喻。循此逻辑演化的结果,自然是鲁迅、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等得到较多的关注与讨论,而胡适、罗家伦、傅斯年等人则或被扭曲或被遮蔽忽略了。而作为影响广泛的文化运动,五四实际上是不同阶层、力量参与、较量、博弈的复杂历史事件,并不仅仅是少数精英的舞台,但更多的细节发掘与人物呈现还要留待下一个阶段的努力。总体而言,此一时段的研究特点是史料价值大于学术价值,遵循政治结论的图解多于独立深入的学术探究。
1990 年以后,相关研究逐渐具有了理论意识和反思意味,有学者开始尝试遵循学术本身的逻辑进行独立思考,探讨五四运动的内在精神、文化心理、社会思潮、阶级社团、思想话语等更为本质、深入的问题。代表性的论著包括欧阳哲生的《五四运动的历史反省》(中州学刊,1994 年第3期),孙津《五四的内在矛盾》(学术月刊,1994 年第3 期),黄昌意《中国文化价值体系的现代化转换——五四文化精神的反省与重建》(江汉论坛1994 年第3 期)以及邵汉明《五四精神的文化反思》(中国文化研究,1994 年夏之卷)。对于相关历史人物的认识也更为客观、理性。一度曾被打入另册的知识分子如胡适、傅斯年、施复亮、沈玄庐等人相继被纳入学术视野,给予符合史实的评价。代表性的成果包括周玉和《胡适与五四运动》(吉林师范学院学报1994 年第2 期)、张昭君,胡维革《论胡适对五四运动的历史贡献》(长春师范学院学报1995 年第4 期)、陶水木《五四时期沈玄庐的几个问题》(杭州大学学报1995 年第5 期)、齐卫平,张林龙《五四时期傅斯年述评》(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96 年第4 期)、陈国庆,刘莲《论施复亮在“五四”运动前后的思想转变》(青岛海洋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 年第4 期)。值得一提的是朱英《五四运动时期的天津商会》(华中师范大学学报1997 年第5 期)也在一定程度上跳出了关于资产阶级妥协性、软弱性的分析框架,对此一时期的商会组织及其作为给予了相当公正的历史评价。
由对某一话语体系的生硬套用到具体问题具体分析,1990 年代以后五四运动研究出现了迈向学术自觉的可喜变化,此种变化原因一方面在于海外学者相关研究成果的传播及启发,如格里德《胡适与中国的文艺复兴》(江苏人民出版社,1995),周策纵《五四运动:现代中国的思想革命》(江苏人民出版社,1996)的译介。海外学者的治学思路和研究结论不仅构成了对既有研究格局和结论的挑战,而且激发了对相关问题以及方法论的深层思考;另一方面在于本土学术逻辑发展走向深入的历史必然。何谓学术?梁启超认为:“学也者,观察事物而发明其真理者也。”[3]用通俗的语言来理解,学术就是学者对研究对象的存在本质和规律的理性探求,其目的是求取真知、发现规律:“学者考自然之理,立必然之例”[4]严复道出了学术研究所应遵循的根本原则,王国维也一再强调学术研究必须“凡事物必尽其真,而道理必求其是。”[5]如此说来,学术所追求的是客观性与科学性,学术研究首先必须要独立思考,坚持从对象本身出发展开理性的认知进而形成自己的发现与理解,在此过程中要遵循的唯有理性的原则和逻辑严谨,而不是外在的其他因素。学者的职责就是认清事实本质、揭示其本然的规律,判别研究的标准是与事实本身的符合性而不是已有的定见或各种权威,学者的存在意义就在于坚持独立思考、理性判断而不是作为政治家的附庸,否则就等于消解了自己的存在价值。没有独立思考,就没有真正的学术,所以韦伯认为,“学术的进步,是人类理智化过程的一部分,并且是最重要的一部分。”[6]韦伯之所以做出如此的判断,是因为理智化扫除了世界背后的神秘和超自然力量,人类通过自己的思考认识和把握世界,再也不用诉诸自身以外的偶像与力量。如此一来,人类生存的经验和认知所得全部成为了知识,知识的生产与完善不可避免要在质疑、扬弃过程中不断升华。由此导致知识主体的民主化、知识客体的开放化、知识本体的中立化、知识生产的多元化等一系列深远变革。
简而言之,由于知识主体与知识客体的民主化、开放化,故而传统语境中“神选”或“天授”造成的人与人等级差距自然不复存在,所有个体在理性上都是平等的,其各自据以进行的独立思考和知识生产并不会因主体与“神”或“圣贤”更接近而具有天然的权威,其判断标准在于知识本身的真伪。在此意义上来说,观念的萌生与变迁、思想的碰撞与交融是学术研究中的常态,思路、方法的差异与多元化必不可少,学术的问题主要靠证据、逻辑和理性的思辨来解决,而不是靠暴力、强制垄断,任何人都没有权利以真理代言人自居,更没有权利挥舞真理的大棒打击、排斥不同意见,否则学术研究难以发展。
1999 年在五四研究学术史上是一次质的跃迁,不仅反映在论文数量的爆发性猛增,而且论域的广泛性和深入性也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涵盖了五四运动与现代中国、五四运动与传统文化、五四运动与知识分子、五四运动与社会思潮、五四运动与政党等诸多议题,更重要的进展在于摆脱了先定性再论证的既有研究模式,真正遵循学术本身的内在逻辑和研究方法,体现了从五四本身出发,以五四时期的民主和科学两大旗帜探寻五四运动带给国人精神和思想世界的意义与变迁的研究取向。代表性论著包括罗志田《西方的分裂:国际风云与五四前后中国思想的演变》(《中国社会科学》1999 年第3 期),郭德宏《五四精神与民族振兴》(《中共中央党校学报》1999 年第2期),周明《五四与反传统》(《浙江社会科学》1999年第3 期)等。
进入21 世纪后,五四运动的相关研究又呈现新的面貌和趋向,一是对相关概念的界定厘辨以及相关话语体系的梳理,体现了鲜明的反思意识与学术自觉;二是对研究方法和研究范式的变革与创新,具体说来就是由定义范式向事实范式的转变,由对称(辩证)思维范式向综合思维范式转变;三是对五四相关论著如李何林《五四运动》、周策纵《五四运动史》、贾祖麟《胡适与中国的文艺复兴》等五四研究力作的传播史、接受史探寻。新的范式、理论的产生一方面打破了陈旧的研究框架,使得学者能够以更全面、更理性的视角重新认识五四运动;另一方面可以弥补旧有模式的缺陷,激活曾经被遮蔽的隐性资源,提出新的问题和观照角度。如五四时期个人主义的重要性几乎是公认的:“民国六七年北京大学所提倡的新文化运动,无论形式上如何五花八门,意义上只是思想的解放与个人的解放”[7]。“五四运动的最大的成功,第一要算‘个人’的发见。”[8]但个人主义在崇尚集体主义的中国语境中一向带有贬义,早期也被视为学术禁区,即使有学者认识到该问题无法回避,也只能小心翼翼地以“批判”、“克服”“反对”的立场进行探讨,比较难得的是李今在90 年代将之限定在文学领域的研究。[9]要到21 世纪才有学者能够以较为中立的视角探讨个人主义与新文化运动[10,11],这明显与其历史重要性不符。类似的还包括,五四运动与现代性、五四运动与民族主义、五四运动与中国传统、五四运动与跨语际书写等。除此以外,还有一些新的史料与发现,如朱光潜与五四运动(钱念孙,2003),傅斯年与五四运动(耿云志,2004),罗家伦与五四运动(冯夏根,2006),梁启超与五四运动(黄敏兰,2000),戴季陶与五四运动(李洪河,2004)五四运动的闯将——罗隆基(陈维裕,2006),周恩来与五四运动(霞飞,2009)等。
四、结论与展望
五四运动显然是个包罗万象的重要议题,不仅吸引众多学者的研究兴趣,并发展成为多种学科、视角、方法、理论交汇的热门研究领域,而且成为国家宏大叙事的思想资源和政治坐标。五四青年节、逢十周年的五四纪念活动无不表征着国家意识形态层面的重视和关注,但也正因如此,五四作为中国现代史的起点则与无产阶级政党、马克思主义思想、共产主义运动等事件、话语建立起了牢固的联系,因此与意识形态不一致、影响和谐的“杂音”存在、腾挪的空间自然有限且往往被掩盖、遮蔽在主导叙事之中,作为“众声喧哗”[12]的五四运动本身及其所代表的复杂、多元乃至含混被修剪成了脉络清晰、主次分明的单线叙事,而这恰恰影响了五四研究的进一步深化和拓展。五四本身所倡导的“德先生”、“赛先生”、启蒙、立人等命题还远未得到真正的体认,尤其是五四的核心命题——人性主体的确立与升华,需要更加深入、长远的探索与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