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与爱——简评《幽灵之家》主题
2019-08-27窦雪
窦雪
摘要:智利女作家伊莎贝尔·阿连德的代表作《幽灵之家》主题具有多重解读性。本文试图通过对小说中克拉腊、布兰卡和阿尔芭三位女主人公的人物形象与命运分析,试图说明:在阿连德看来,女性身上所具有的爱与勇敢是希望的来源。女性与爱是《幽灵之家》中不可忽视的主题。
关键词:《幽灵之家》;伊莎贝尔·阿连德;女性;爱
每一部经典的作品都会有着复杂的主题。《幽灵之家》也不例外,不同的读者有其不同视角的解读,目前国内学术界有“记忆主题”和“罪恶主题”两种主要观点。本文旨在通过对小说中克拉腊、布兰卡和阿尔芭三位女主人公的形象与命运分析,试图说明:在阿连德看来,女性身上所具有的爱与勇敢正是拯救人类的希望所在。女性与爱是《幽灵之家》中不可忽视的主题。
一、克拉腊:天使之爱
明姑娘克拉腊看似外表柔弱,但实则是充满想法与主见的姑娘。阿连德把自己的故事一分为二,她将属于空想和通灵的那个部分交给了女主克拉腊,将社会活动及写实的部分交给了男主埃斯特万·特鲁埃瓦。虽然由此来区分“幻想”和“写实”未免过于简单,但却让读者在克拉腊的身上看到了一种非同常人的对“理性”的颠覆。克拉腊受神灵眷爱,能与神灵通话,拥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能够呼唤鬼神,与鬼魅嬉戏、与精灵作伴,与兴趣相投的默拉三姐妹玩弄女巫的把戏,占卜问卦,探索未知的神秘世界。在书本中,她是天使的化身。这份美好在或许不被世人所理解,在他们看来,克拉腊神秘兮兮她不懂如何赚钱,不懂政治游戏,她似乎只存在与丈夫埃斯特万为她建的屋子里,静静的追求自由,守护这个家族。与埃斯特万相比,克拉拉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她虽然没有金钱和权力,但是有爱。
天赋异禀的克拉腊,所具有的是一种非世俗常人的爱。她的爱不是局限于肉体之欢,儿女情长:在夫妻生活中,克拉腊在满不在乎,一点也不扭捏,与埃斯特万积极配合,满足埃斯特万的性欲,但正如埃斯特万所说“他要的绝不是她的肉体,他还想占有她体内的那种难以捉摸的东西,那种闪闪发亮的东西,那种即使在做爱后她浑身瘫软的时候仍然难以抓住的东西。”即使在夫妻最亲密的时候,克拉腊依旧游离在现实之外,这让埃斯特万觉得得到了克拉腊的人,却得不到她的心,克拉腊给予他与其他人的爱是一样的。诚然,克拉腊是为大众为生,她仁慈、灵巧、闪光,仿佛一个天使,守护着这个家族。当丈夫乱发脾气时,克拉腊不争不吵用沉默做无声的反抗;当在电视上看到丈夫竞选失败的落寞神情后,她默默站在家门后等他回来两人搀扶着走进屋中;当三星庄园受到大地震的破坏时,她一方面承担起照顾病危的埃斯特万的责任,另外一方面还要照料整个庄园;“当愚蠢和仇恨联起手来摧毁房子里的家族时,她用魔法和她亲人的鬼魂谈话”[3]。
就是这样一个不识人间烟火的天使,待人宽厚仁慈,善待自然,希望所有人都能幸福健康,没有一丝的贫富观念,积极参加公益活动。她去学校教穷孩子唱歌;她经常去医院和慈善机构看望得到她恩惠的穷人;当皮疹受伤时,她投身穷人行列,把三星庄园(Samsung Manor)的食物分发给了他们。她是活着的天使,赐予人间以大爱。
二、布兰卡:为爱而生
拉美人对爱情似乎充满的狂热,矢志不渝。小说中两位主角经历近一个世纪的障碍,最终在临终之际,霍乱之时,他们驾驶一艘轮船相拥驶向大海深处。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和聂鲁达的《死的十四行诗》和《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也都是为爱而歌唱。在《幽灵之家》的几代人爱情的悲欢离合,在另一位女主人公布兰卡的身上体现的最为淋漓尽致。布兰卡似乎就是为爱而生,为爱而活的。“爱情专一是她的天性,这种毫不动摇的感情力量帮他摆脱了平庸而凄凉的命运。”布兰卡在充满母爱的环境中成长,她比同龄孩子更早会用腿走路,讲话用语正确,吃饭自己动手,她看起来像个聪明的小大人。她与佩德罗·加西亚第三从小青梅竹马,一起嬉笑打闹。长大后,两人互相吸引,在月光下的河边、丛林、田野里欢爱。可能是所有伟大的爱情都需要经历诸多波折才更加刻骨铭心,在布兰卡心中,追求完美的爱情是她此生不变的信仰,所以她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捍卫独一无二的爱情。
为了顺利在晚上与佩德罗·加西亚第三幽会,她假借“绣花,看书,在自家周围画一些枯燥无味的水彩画”来作烟雾弹,以及吃粉笔末装肺结核。当布兰卡和佩德罗·加西亚的外遇被发现,在父亲埃斯特万的严刑拷问下,布兰卡选择用沉默来保护心爱的人,也因此挽救了心爱的人的生命。即使迫于强权嫁给了法国伯爵让·德·萨蒂尼,但她始终没有屈服过,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他们仍旧只有夫妻之名,没有夫妻之实。在那段时间里,布兰卡孑身一人,离群索居,就算被邻居说傲慢无礼,她也全然不在乎。在她心里,佩德罗还活着的信念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勇气。
对于这样坚守爱情,为爱守候的勇敢女性,作者阿连德也为她和读者谱写了一场完美的结局,圆了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梦。布兰卡与佩德罗分分合合几十年,最终却在一直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父亲埃斯特万的帮助下,在混乱动荡的年代里,被送到加拿大,每个月收着来自父亲的支票,一边谱着革命歌曲,一边做着陶俑生意,过上了恬静幸福的生活。就像聂鲁达所说:“日子编织又拆散它那天庭似的网……用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和大地上的冬季。”爱情,成了拉美魔幻世界中最具法力的指尖。
三、阿爾芭:爱的升华
阿尔芭是小说的女性叙述者,家族中的第三代女主人公。作者赋予了深深期望的角色,她是一个有知识和思想的善良姑娘。为了达成外祖父埃斯特万的意愿,成为一个能够学好知识,拥有工作能独立生活的人。所以阿尔芭上了大学,在学校里认识了米格尔,有了一次偶尔的悸动。然而在动荡不安的局势面前,在国家生死存亡面前,在人民的苦难面前,一切儿女情长显得无比渺小和微不足道。因为对米格尔的爱,阿尔芭选择参与了学生的反抗活动,可是内心深处的恐惧让她不久便借着身体不适的理由退出革命活动。军事叛变之前,对阿尔芭和米格尔来说,两人之间的爱情是荷尔蒙的冲动,激情的碰撞,欲望的迸发和表达。“阿尔芭很难从他身上认出那个偷偷学习使用火气和革命战略的渴望正义的革命者。阿尔芭设想出各种难以抗拒的逗引人的办法,米格尔也设想出各种精彩的做爱的新花样。”(伊莎贝尔2007:303-304)。然而军事叛变之后,阿尔芭看到了军人掌权执政的暴力和残酷,看到了革命青年受到的残酷迫害和镇压,这使得阿尔芭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获得了顿悟,从一开始偷家中的食物分发给革命青年,到不顾生命危险帮助迫害者逃难,到加入革命队伍中去,以至于到最后被逮捕关在阴森恐怖的军事集中营,遭受一众士兵和外祖父的私生子的强暴和摧残。这一系列壮烈举动既是阿尔芭与米格尔之间爱的升华,也是阿尔芭自身人格的涅槃重生。
“蜕变”是在阿尔芭的身上的最明显的特征。她是一个走出家庭,进入社会,走向革命的知识女性形象,在爱的激励下,她和她的爱人米格尔从第一次谈起了革命,到参加了学生抵抗运动,完成了知识型年轻女性向革命型年轻女性的完美转变。当她在监狱里遭受非人折磨时,本想一死了之的阿尔芭,获得了梦里克拉腊的劝说,于是,阿尔芭在母亲的鼓励下用女性视角开始书写自己家族的历史,抚平自己内心的创伤,也作为日后向世人揭露的一份证据。更令人为之动容的是,尽管遭受了如此的磨难,小说的结尾处我们却看到了平和与安详。在阿尔芭的叙述中,我们看到了妇女身上所具有的一种看似柔弱却无比顽强的力量,“报复只能延续这个难以挽回的循环过程,但愿我的任务是生活,我的使命不是延长仇恨。我要等待米格尔归来,我要埋葬在这个房间里躺在我旁边的外祖父,我要孕育腹中胎儿等待美好时光的到来。”(伊莎贝尔2007:453)
或许读者早已习惯了拉丁美洲小说的沉重和绝望的命运,无论是《百年孤独》里有猪尾巴的和马男孩贡多的毁灭,亦或是《死亡与罗盘》里一系列定期在特里斯勒罗伊别墅发生的血腥事件,所以埃斯特万没能救出自己的外孙女阿尔芭,最终在孤独和悔恨中去世更加符合小说前面十四章的情节,但阿连德却给读者安排了如此一个平静祥和的结局,无疑有自己的理由,也注入了自己独有的情感酵母,将污秽与新生的力量糅合在一起,在作者投入最多情感描写的阿尔芭中得到体现。
四、献给女性的爱
如果说女性与爱是小说不可忽视的一个主题,究其根本是源于作者阿连德对女性独有的关注。法国文艺理论家丹纳在《艺术哲学》中提到:“要了解作品,这是比别的场合更需要研究制造作品的民族,启发作品的风俗习惯,产生作品的环境。”[1]对于作者來说,“阿连德”不过是个空洞的父姓,在她成长的过程中真正起作用的是母亲的家族。阿连德的外祖父是个十足的大男子主义者,但是非常喜欢阿连德。他记得成百上千的民间故事,能大段大段背诵史诗,阿连德说,“正是他是我爱上语言和故事。”而外祖母更是一个充满神奇色彩的女性,她对现实物质世界毫无兴趣,而将生命中大部分时间用在心灵感应实验和死者的幽灵对话上。作者说,《幽灵之家》最初的动机是想给过世的外祖父的一封信——“我以给外祖父写信的形式,开始讲述他活着的时候对我讲过的故事。”不过,小说扉页上的献词却是另有所属——“献给我的母亲、外祖母和故事中其他不同寻常的女人们。”可见,在小说中作者给予女性更多的关怀,在克拉腊、布兰卡和阿尔芭这几代女性身上寄托了更多的情感。
阿连德对女性的爱不止于将这部作品献给女性,更体现在赋予女性以书写历史的话语权,这在拉美小说中也是十分罕见的。小说中共有3个叙事者,克拉腊、阿尔芭和埃斯特万。克拉腊一直有记日记的习惯,她的日记成为后人梳理家族史的重要参考。阿尔芭在这些文献的基础上写作了家族故事,但其中交叉了一些埃斯特万自述的片段。在这部以女性为主体的历史书写中,“男性声音的出现不仅没有破坏女性叙事者的权威,反倒丰富了历史叙事与反思的层次,这的确是阿连德对于女性写作的一份贡献”[4]。
综上所述,在这小说中,作者阿连德塑造了一个个性鲜明的女性形象,这些女性性格各异,但都是善良勇敢顽强的化身。读者也会在阅读的过程中被女性身上的巨大能量所折服,不可避免地被其深深吸引。而小说中女性形象所具有的伟大的品质,在作者看来,正是一个家庭甚至是一个国家和民族希望之所在,为期盼明日的美好提供一线光亮。
参考文献:
[1]丹纳.艺术哲学[M].傅雷译.北京:人名文学出版社,1981:242.
[2]伊莎贝尔·阿连德.幽灵之家[M].刘习良,笋季英译.南京:凤凰传媒出版集团,2007.
[3]少况编译.美国评论家谈伊莎贝尔·阿连德和她的创作[J].复印报刊资料(外国文学研究),1993(7).
[4]腾威.“穿裙子的加西亚·马尔克斯”与阿连德家族史——重读《幽灵之家》[J].艺术评论,200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