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文字与文献研究的“山水”语词风景审美探源
2019-08-20吴静子王其亨赵大鹏
吴静子, 王其亨, 赵大鹏
(1.天津大学建筑学院, 天津300072; 2.天津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天津300201)
关于中国古代风景概念、风景审美观的研究,“山水”之于“风景”,是其中不可回避的关键话题。揭示和认知中国古代相关风景与其审美的创作艺术作品(诸如建筑、风景园林等),都离不开“山水”这个语词。如法国哲学家、汉学家朱利安①所说:“无论是描述欧洲人共同指称的‘自然’,或是与其相关的绘画门类,汉语中的风景一词对应的是‘山水’或‘山川’(现代汉语中还把‘风景画’称作‘山水画’)”[1]。西方翻译中国“山水画”,就是将“山水”译为“Landscape”[2],与“风景画”之“风景”同义。山水语词在中国风景概念的起源当中,实际上是风景的同义语。也就是说,中国古代文献中所言之“山水”,具有现代语中“风景”的意义②。
但是,“山水”语词之于风景概念的研究,学术界始终存在一个盲区:它的发生、发展,反映了中国古代风景概念的历史走过了一条怎样的路,体现出什么思维规律?若不能将中国风景概念的源头——“山水”的起源、发展弄明白,将无法真正对中国古人的风景审美思维、中国古代的风景概念追根溯源。笔者勉为其难,通过研究古代遗留的丰富文献资料,针对“山水”语词作了详细的统计分析。
根据作者的前期研究,先秦时期,山水语词已具有现代汉语中“风景”的含义:泛指有山有水的地理环境,体现出整体环境审美的意义[3]。但词频率很低,在文献中仅出现一次。据《山海经》载:“雁门山,雁出其间,在高柳北。高柳在代北。后稷之葬,山水环之”。其中“山水环之”很明显指的就是有山有水的自然环境,山水风景审美的意蕴在此已十分凸显。魏晋南北朝时期,山水和风景这两组语词已经成为当时能用以描述风光、景致的最高频语汇。其中,山水在文献中出现了60次,风景出现了13次。如《金楼子》载:“初婚之日风景韶和,末乃觉异,妻至门而疾风大起”;《宋书》记载:“食邑二千户,少而闲素,笃好文籍,太祖宠爱殊常,为立第于鸡笼山,尽山水之美”。此外,再从魏晋南北朝至宋代的相关文献看,“山水”语词始终都适用于表述现代汉语中的“风景”含义。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词频数量不断增多,这同魏晋以来山水文化的蓬勃发展,山水诗画的盛行这一文化现象正相吻合③。可见,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山水”语词在中国风景审美文化中的地位和意义已十分凸显。然而,正如前文所述,魏晋以前“山水”语词在相关文献中出现的频率还相当低,更鲜有能用以概括和诠释风景审美概念的含义。这点,同中国汉语词汇发展的内在规律紧密关联。
汉语词汇的发展经历了一个由单音词向双音词、复合词逐步转变的过程。最初,中国古代汉语中的词汇绝大多数都是单音词④,他们既能充当词素⑤,又能单独构成一个充当造句单位的词表达概念。但是,随着时代的发展,数量有限并“身兼数职”的单音词,已经无法满足人际交往更为精准化和明确化的要求,信息度和清晰度更具优势的复合词应运而生。另外,从词义的角度分析,复合词包含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素,它们在构成这个复合词时,不是简单的拼凑,而是有机的结合。在构成之后所代表的,也不是它们所拼凑的意义,而是语言上应用的一个特有概念⑥。也就是说,复合词所具有概念的形成和由来,是可以通过这个词的词素找到源头的。研究复合词的词素,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个词语所代表概念的由来[4]。因此,想要深入了解“山水”语词所具有的 “风景”含义的由来,可以通过研究它的词素“山”和“水”入手。
一、 “山”“水”语词的风景审美探源
魏晋以前,“山水”语词中的“山”和“水”已是具有独立意义的单音词,而且运用相当广泛。重要的是,至上古时期的刻画符号开始,“山”和“水”即已表现出极强的审美特性。
从语言学⑦的角度看,语言和文字始终是文化传承的重要载体和方式,具有极强的人文特性。与西方语言相比较,汉语的这一特征更加突出。汉民族从不把语言仅仅看作一个孤立、客观、静止的个体形象,而是将之与人的行为和思维密切关联,并视为与人及人文环境互为观照并且动态运作的表达和阐释方式⑧。正因为如此,在汉语的分析和理解中,人的主体意识有更多的积极参与。如果说西方语言是思维客体化的产物,那么汉语则是思维主体化的产物,汉语的理解和分析,必须着眼于它的主体意识、语言环境、事理逻辑、表达功能、语言内涵[5]。
汉字作为中华民族思维与文化的载体,它的字形结构与内在含义的发生、演变无不映射出中古人类的思维发展规律,也为研究山水语词的发生演变提供了系统的依据。下文即根据中国语言、文字发展的历史进程,从上古时期的刻画符号,商周甲骨文、金文以及春秋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经典文献中,探究“山”、“水”语词的发生、发展及含义的演变,探寻中国古人的思维规律,论证“山水”语词在中国古代风景审美中的重要意义。
1. 从“山”“水”文字的产生谈起
陶器刻符是中国古代比甲骨文更为古老的一种文字,被视为中国象形文字⑨的先驱⑩。山东大汶口文化殷商遗址中的陶器刻符,是迄今为止发现的有关汉字“山”的最早图文记录,其上部画了一个圆形太阳,中部为一团火焰,下部为耸立五个峰峦的山脉(见图1)。另外,二里头文化出土的陶器刻符中,也发现一个类似自然环境中山峰的刻符图案(见图2),推算其年代应该是出自夏王朝时期。
图1 大汶口陶器刻符
图2 二里头遗址陶器符号
大多数学者都认为,这种形似山体的刻符,应与原始社会的自然崇拜相关,其中都包含着一种具有崇高感的审美意识。可见从原始社会起,中国古人的自然山水审美意识就已潜藏于这种原始巫术的神秘互渗之中[6]。
殷商时期的甲骨文和金文,继承了陶纹的造字方法,以象形文字为主。其中,“山”的甲骨文写作“”、“”、“”、“”,象山峰并立之形。金文写作“”、“”、“”、“”、“”(见图3)。据《说文解字》释义:“山,宣也。宣气散生万物,有石而高,象形”。水的甲骨文写作“”、“”、“”、“”,金文写作“”、“”、“”、“”(见图4)。《说文解字》释义:“象水流之形,其旁之点象水滴,固其本义为水流”。“水”字全然就是流水的实写,中间是一条长水纹,两旁各一条断纹[7]。
图3 “山”的文字演变
图4 “水”的文字演变
从文字的诞生和演变,可以清晰看到,这种经过象形——象征的抽象过程的文字图像,已不再是事物的自然之形,而是凝聚着人概括的事物本质[5]119,是人对物象的概括和理解,是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从具体事物发展到抽象概念阶段的体现。这正如帕默尔所说,汉字是一种程序化、简化的图画系统,它通过视觉符号直接表示概念[8]。
也正如中国当代语言学家申小龙先生所说,中国古人的思维往往同形象交织在一起。中国古代哲学中所讲的“观物取象”即取万物之象,加工成为象征意义的符号,以反映、认识客观事物的规律。概念是一种思维的抽象,在用语词固定概念的形式时,中国古人习惯于用相应的具象使概念生动可感而有所依托。他们的这种具象思维,要求人的思维要达到审美的境界,使人以一种审美、直觉的眼光来看待一切。
据此推论,从上古时期的陶画刻符开始,山形的图案已不仅仅特指自然环境中山体的外观形态。甲骨文、金文中的“水”,也不仅特指透明液体之类的客观事物,而是凝聚着人们对大自然中整体自然环境的关注、认识和理解,体现出对整体山水环境的审美和感官愉悦。原始刻符、甲骨文、金文中这些从自然物象中抽象出来的“山”和“水”的符号和文字,既包含着原始人类对自然山水之形的概括、抽象和理解,又包含着他们对以山水为主要内容之自然物象的认识、理解和审美。
2.文献中“山”“水”含义的分析
文字的成熟,也为文献的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发展基础。中国古文献可谓汗牛充栋,其中记载了我国古代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及其发展历程,记录了各时期政治家、思想家、文学家、艺术家的立论学说、哲学思想和理念愿望,对于我们研究古代的历史、文化和思想,都具有无可替代和不可估量的价值。然而,正是由于中国古文献时间跨度大、数量多、内容广,作者实难覆盖浩瀚的典籍进行“山”“水”语词的研究分析和词频统计。因此,本文仅选取先秦至魏晋南北朝这段时期最典型的文本为研究对象,以期窥探 “山”“水”语词含义的发展演变历程以及中国古人的思维规律。
从语义学和语用学的角度看,对于语义的理解和阐释,自先秦开始就成为古人认识世界、体验世界的一种重要方式。同时,对于词义、语义的阐释,又必须结合全句、全章甚至全篇,在特定的情境、语境中才能准确判定语词的含义。因此,只有结合文献中的段落、篇章和语句对语义进行定位分析,才更易于确定语词的含义,正所谓“望文生义”。以下通过对先秦至魏晋南北朝经典文献的研究分析,以探寻“山”“水”字义的发展和演变及蕴含于其中的审美思维规律。
(1)山。归纳起来,从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相关经典文献中,“山”的含义主要有3种:一是本义,即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共488条;二是特指“五岳”,共2条;三是象山的“物体”,共1条(具体内容见表1和图5所示)。
表1 先秦至魏晋南北朝经典文献中“山”的具体含义
语词文献含义匹配数量/条例句山《诗经》《楚辞》《尚书》《四书》《汉赋》《文心雕龙》《世说新语》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488 《诗经·简兮》:山有榛,隰有苓。云谁之思?西方美人。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61《楚辞·涉江》: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27《尚书·虞书·舜典》:肆类于上帝,禋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特指:“五岳”2《尚书·夏书·禹贡》:禹敷土,随山刊木,奠高山大川。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28《论语》: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象山的(东西)1《论语》: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222《梁王菟园赋》:西望西山,山鹊野鸠。白鹭鹘桐,鹯鹗鹞雕,翡翠鸲鹆。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38《文心雕龙·原道第一》:山川焕绮,以铺理地之形:此盖道之文也。本义:地面上由土石构成的隆起部分89《世说新语·言语第二》:周侯中坐而叹曰:风景不殊,正自有山河之异。
图5 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经典文献中“山”的各种含义
(2)水。先秦至魏晋南北朝的经典文献中,“水”的含义主要包括7种:1)本义,即无色无味的透明液体,共392条;2)河流,共218条;3)江、河、湖、海的通称,共20条;4)洪水、水灾,共15条;5)水星,共1条;6)阴,共1条;7)五行之一,共2条(具体内容见表2和图6)。
图6 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时期经典文献中“水”的各种含义
根据以上统计分析可知,先秦至魏晋南北朝时期,“山”在经典文献中共出现491次,其含义的99%以上都与自然环境中的山体相关;“水”在这些经典文献中共出现649次,其中有630条含义都与自然环境中的客观物质“水”以及由“水”生成的江、河、湖、海等自然水体相关,数量占到总数的97%。
由此可见,在本文所统计的经典文献中,“山”与“水”尽管在其原始意义的基础上衍生出了新的含义,但其中的大部分还是“山”“水”文字原始意义的延续。也就是说,“山”“水”文字自产生时起,所表达的概念和描述的内容是一以贯之的。据此得出结论:从上古至魏晋南北朝,“山”一直都主要用来描述和表达自然环境中“山”的含义和概念;从殷商至魏晋南北朝,“水”一直都主要用来描述和表达自然环境中的液态透明物质以及江、河、湖、海等水体的含义和概念。随着文明的发展和文化的演进,“山”“水”语词的风景审美特性得到进一步巩固,从而使概括整体风景审美的“山水”语词能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表现的更为精炼和深刻,并成为在中国文字和语言中最能概括和表达现代汉语中“风景”概念的语词,于山水文化集大成的宋代大规模爆发。
表2 先秦至魏晋南北朝经典文献中“水”的具体含义
二、 先秦文献中的山水审美
从“山”“水”文字的产生和含义的演变来看,“山”“水”语词的风景审美特性日益凸显。如结合当时文献中所表达的思想内涵和展现的艺术意境,则更利于证实山、水作为自然环境中的重要客观存在物,始终是中国古人风景审美中的主体。“山”“水”语词作为自然界各种山体、水体的总称,由它们组成复合词“山水”,最能体现中华民族深厚的风景审美渊源。
先秦时期,是中国古人自然美审美意识飞跃发展的重要时期。这时期形成的自然美审美观及建构的相关理论体系,不仅具有划时代意义,而且影响极其深远,为中国后世独特自然美审美意识和理论思维的发展奠定了深厚的根基。
山与水,概括了人类赖以生存的重要物质环境。这一认识,在古老的《周易》中就早有体现。其中所谓 “八卦”,实际上就是先民概括的与人发生关系的种种自然现象。“艮”和“坎”,代表的就是山与水;《易·说卦》曰:“润万物者,莫润乎水。终万物始万物者,莫盛乎艮”,即是以朴素的哲学观点,在“道”的层级还包括审美在内的哲学本体论上,概括了山水对于万物和人类的重要性及其功用。至先秦时期开始,中古人对自然环境的认识就已表现出强烈的审美意识。
如在《诗经》中,诗人对山、水的咏叹和赞美有的是含蓄隐秘,有的则是直抒胸臆。《诗经·斯干》中的“秩秩斯干,幽幽南山”一句,就对宫室建筑有山有水的整体环境进行了形象而生动的描绘:清溪涧水潺潺的流着,远处的终南山幽静而深远。通过对自然山水客观形态的直观描绘,表达出作者对自然山水的关爱和咏赞。《诗经·扬之水》一文中,对风景审美意蕴以及物我、景情关系的表达则更胜一筹。其开篇即以“扬之水”起兴,描绘了一个平静安详的环境:小河之水缓缓地流淌,流经水底之白石,清澈见底,波光粼粼。全文也是通过对“扬之水”的反复歌咏、层层推进,以反衬紧张而又神秘的环境氛围。这类诗歌都采取以自然山水起兴的方式以烘托主人公的情思,从而寄托对现实生活的感情意趣和审美体验,达到物我浑然,情景交融的审美意境。
山水“比德”是儒家对孔子山水审美的概括。它是一种以自然山水的形态特征比附人道德品质的山水审美活动,是建立于对客观山水事物的感性形象特征全面而充分观察前提下,是主客体之间能获得充分交流和沟通的一种山水审美活动。《论语·雍也》载:“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这正如《孔丛子》所言:“夫山,草木植焉,乌兽蕃焉,直而无私焉,四方皆伐焉;直而无私,兴吐风云以通乎天地之间,阴阳和合,雨露之泽,万物以成,百姓咸饷,此仁者所以乐山也。”这就是说,自然界中山、水等客观事物和现象,只要具备与人的某种情操、精神以及品质同形同构之处,都能引起人们精神上的共鸣和感应,从而获得自然美审美的喜悦。以孔子为核心的儒家诸子建构的自然美审美观,从精神、情感、道德的角度将审美主体与审美客体紧紧联系起来[9]。
山水“比道”,是孔子提出的审美境界更高的又一自然美审美命题。《论语·子罕》记载孔子“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临川观水的感慨,描绘出极具诗意的“川上”图画意境(见图7)。正如李泽厚先生在《华夏美学》中的评价:“孔子对逝水的深沉喟叹,场面和话语虽然简单,但却能体现出孔门仁学以审美替代宗教,把超越建立在此岸人际和感性世界中的美学之道”。
图7 临川观水
《中庸》阐述天地之道,也引出了中国古代自然山水审美“泉石勺水”的理念:“今夫山,一卷石之多,及其广大,草木生之,禽兽居之,宝藏兴焉。今夫水,一勺之多,及其不测,鼋、鼍、蛟、龙、鱼、鳖生焉,货财殖焉”。“泉石勺水”以“一”而“多”,即从个别的具体事物——泉水引出事物的普遍象征意义和特征,使人摆脱对“原型”山水的简单再现和摹仿,而通过艺术的抽象和概括,以具有象征意义的“泉石勺水”来完成对“原型”山水的再现。这种自然山水的审美不再拘泥于山水的原型特征,而是强调“寓意于物,虽物微足以为乐”的美学思想,以“小中见大”、“以大观小”的审美观照方式,实现人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和观照。“泉石勺水”的自然山水观照方式,奠定了中国古人自然山水审美的基调和文化心理结构。
由此可见,先秦时期,尽管鲜有用以表述现代汉语中“风景”概念的语词,但古人以山水为主要审美内容的风景审美品位和审美意蕴已达到了相当的高度。《诗经》《论语》《孔丛子》《中庸》等,都从不同角度诠释出古人对自然美的理解,传达出他们的山水审美感受和审美体验,也从一个侧面体现出山、水在风景审美中的重要价值,并证明由“山”“水”组合形成的“山水”复合词,的确是中国古代最适合用以表述现代汉语中“风景”概念的语词。
三、 结 语
“山水”语词在先秦时期鲜有能用以概括和诠释风景审美概念的含义,直至魏晋时期才用以更为精炼的表述风景审美的概念和相关内容,在宋代更是出现了大规模使用。但其词素“山”和“水”,从文字产生之时起就已体现出风景审美的价值和意义。所以说,作为现代汉语“风景”同义语的“山水”,它所具有的自然山水审美意义在中古文字产生之时起便已产生。随着文字和文献的发展和演变,它的自然美审美价值和意义也得到更为广泛的运用,内涵也更加精炼、深刻。因此推论,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开始,中古人便习以“山水”语词表述现代汉语中“风景”的概念,这是符合中国古人的思维规律,也更能体现出深厚的历史文化基因。
注 释:
①朱利安是一位哲学家和汉学家,现任法国巴黎人文之家世界研究学院教授,同时也是迪特罗大学特级教授。他致力于欧洲和中国思想的研究,以其信条“借道中国反思欧洲以重振欧洲哲学”而闻名。
②其实,山水即是中国当代汉语中“风景”概念内容的源头,而且始终都是中国风景的主体。只要牵扯到风景、景观相关的内容,都可以用山水来涵盖。如钱学森于1990年提出的山水城市理念,就是以山水来涵盖整体的风景、景观内容。在这里,山水城市即是在中国传统之“天人合一”哲学观、山水自然观基础上提出的城市构想。吴良镛认为:“山水城市是提倡人工环境与自然环境相协调发展的,其最终目的在于建立‘人工环境’与‘自然环境’相融合的人类聚居环境”。此山水城市中之“山水”,正是中国当代汉语中“风景”概念中人文与自然和谐有机统一的体现。可见,学者们都一致认为以山水语词表述当代汉语中的“风景”概念及相关内容,具有一定的历史和现实意义。
③与山水、风景语词词频统计相关的内容,在作者博士论文第一章节中有详细的论述。其中对山水及风景语词的词频统计从先秦一直延续至宋代。魏晋南北朝是中国古代风景审美文化的质变期,宋代是中国山水文化集大成时期,也是具有风景审美含义的“水”语词大量爆发的一个历史时期。也就是说,从魏晋时期开始,山水合成词已经出现并大量运用。因此,文章对山与水的语词统计截止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同时,由于相关内容涉及的文献较多,占用文章的篇幅较大,此文不作详述。
④单音词是指在语音形式上只有一个音节的词。在汉语里,一个汉字就代表一个音节,所以由一个字构成的词也就是单音词,这是古代汉语构词的重要方式。
⑤词的构成成分,是从词中分析出来的最小的音义结合单位。
⑥引自张世禄的《古代汉语》,第71页。
⑦语言学是以人类语言为研究对象的学科,包括语言的性质、功能、结构、运用和历史发展,以及其他与语言有关的问题。语言学被普遍定义为对语言的一种科学化、系统化的理论研究。广义的语言学包括语文学,以研究古代文献和书面语(即文字)为主。
⑧这也正是古汉语多种语法方式产生的原因。如将山水这一名词表达为去游历山水的一种状态,用以阐述人参与其中与自然景物互为观照的动态的过程。
⑨所谓象形文字,是把客观事物的形象抽象或概括成一定图案的文字。
⑩文字的发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历了一个漫长而艰难的发展历程。在文字产生之前,还经历了结绳时代和文字画时代,这些刻在某些物品或器具上面的符号或“绘画文字”,被视作象形文字的先驱,而汉字就是由象形文字发展而来的。中国第一部系统考究文字字形、字义的著作《说文解字》中曾提到:“文者,物象之本”,陶器亦或铜器上的花纹、图案文字,都是以物象为依归,其中自然物即为两种主要物象中的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