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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我们去西藏(散文·“祖国在我心中”征文)

2019-08-06黄松柏

民族文学 2019年7期
关键词:昌都西藏贵州

挥挥手,离别家乡

金秋八月,晴空朗朗。十一位来自贵州六个地区、六所师专的应届毕业生,齐集贵阳八角岩宾馆。我们将离开生养的家园,代表贵州自愿去神奇的西藏高原当一名教师。那是大地复苏阳光明丽,处处展露希望和生机的公元1980年。

20世纪80年代初,我们尽管只是师专毕业生,那也是时代骄子。我们考大学时,贵州录取率当时不到百分之三。教学好的中学也就能考上一两个。1978年我们田坪中学就考上我一个人。当时,谁家孩子考上了大中专学校,哪所中学有人考上大学,乡邻都很羡慕,极尽夸赞,学校也名震一方。我们毕业了,很多中学、单位都争着要我们。那时候各行各业都在发展,如春江千帆、百舸争流。缺人才,争人才也正是时候。当时学校动员毕业生去西藏工作,说西藏怎么缺人,年轻人应该有理想抱负,应该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可报名的还是不多。原因是好多同学是结了婚才考上大学的,走不了。有的是带着工资有单位来上大学的,还是走不了。还有其他原因不能去的。所以爽爽朗朗能去的就那么几个人,而且去的人必须要道德品质好,身体好,学习好。我一看这些情况和条件,觉得自己很合适应该去。自己是高中时的班长,大学的团支委,绝对的中长跑冠军,学习成绩也过得去,关键是平时最信奉“为祖国的崛起而读书”,所以报名了,所以去西藏成了定局,舍我其谁。

在八角岩宾馆,贵州日报、贵州人民广播电台采访我们为什么这样那样,我们每个人都说了心里话。记得我只说了两句:“国家每个月十九块五养我们,让我们读完大学,毕业了必须报效国家。爱国,就是要为国家做点事。”也有人说:“男子汉四海为家,生在这里,长在这里,死在这里,有什么意思,何况国家召唤,正逢其时。”还有人说:“趁年轻闯荡闯荡,男人总是要有点经历的,西藏海拔高,看星星一定比贵州大,比贵州亮。”

热热闹闹的一席话,没有豪言壮语,没有悲悲戚戚,没有任何离开家乡的痛苦,没有任何去远方追求什么的欲望。我们心中非常坦然,也非常淡然,对待去西藏似乎是平常而又平常的事,根本没有把进藏看成是关系到前途、命运、生死的抉择。一句话,国家需要,条件适合,必须去。

离开贵州的前几天,省教育厅领导带我们参观了黄果树瀑布等风景区,省领导设宴招待了我们。当时省长同志给我们敬了酒,与我们照了相,贵州日报以醒目的标题,配以赴藏人员的合影发了消息。八月初的一天,暮色已至,远近的村庄已经朦胧,我们上了火车,不约而同地伸出手,对生养我们的贵州大地挥手告别,突来的依恋之情,全部含在眼里,也尽在不言之中。从此,我们从云贵高原到青藏高原,踏上了伸向世界屋脊的路。

八千里路云和月

我们在成都西藏三所休整了几天,西藏昌都教育厅的同志来接我们了。客车驰过成都平原,过了雅安,山越来越多,川藏线的凶险逐步向我们招手。第二天我们开始翻越四川境内的二郎山,刚到山脚下,我们年轻的心开始激动,小时候我们就会唱“二呀嘛二郎山,高呀嘛高万丈”,今天我们要身临其境,并且要把它踩在脚下了,我们当然心潮澎湃,因此,忍不住同声唱起《二郎山》来。满载歌声的客车在山腰盘绕着,车到了半山腰,司机甩了一句:“你们爱唱,到时候我看你们哭都哭不出来。”车到了一定高度,刀削般的万丈悬崖横在我们眼前,我们以为还得从其他地方绕路过去,哪知车就朝着那悬崖方向开去。我们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前方。只见一条黑线在半崖间穿过,如一根横挂的绳子,飘在半山腰。我们明白了,那就是我们要通过的公路。心开始紧缩、手使劲地抓住牢靠的地方。车内半点声音也没有,似乎在等着死亡的临近。到了崖边的水帘洞,一挂水帘罩住了外面视线,只听到水声哗哗飞泻至崖底,真叫人心惊。那一段路真像司机说的,别说唱,哭都不敢哭。它深不见底,高不见顶。路是从悬崖中凿出来的,远远地看那段悬崖,就像老虎张开的巨嘴,我们从老虎的嘴里穿过。到了山顶,我们四处一望,尽收雄奇与惊险。山坳里有密密匝匝的丛林,崖上倒挂的枯木古树,几丝白雾处,几株苍劲的松柏傲然而立,真有无限风光的韵味,看到这里,不由得想起了那些用生命和鲜血凿开二郎山的英雄们,对他们肃然起敬。

还未到山下,大渡河就开始以咆哮的涛声迎接我们,我们燃起新的激情奔向泸定。泸定其实是一个很小的古镇,它四面临山,整个开阔地沿河而下只不过五六华里。当年叱咤风云的冀王石达开率部来到这里,遭清朝重兵包围,全军覆灭。毛泽东率军北上抗日,蒋介石梦想着叫毛泽东当第二个石达开。可梦毕竟是梦,我们的红军以绝地重生大无畏英勇气势飞夺泸定桥,战胜了敌人,在我党我军的史册上、中国的军事史上都写下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丽史诗。我们站在泸定桥上看着翻滚如雪的浪花,心沉醉在金戈铁马、枪炮隆隆的历史遐思之中,无不赞叹红军的英勇。扶着铁链我们走过铁索桥,又在原红军机枪阵地照了相,心中滚过莫名的自豪感。

第三天,我们住在康定。康定那个小城真不错,民风古朴,小城典雅。服务员态度温和,尽管都是藏族,大都会讲汉语,而且语音很好听。特别是女性讲起话来温柔、亲切。她们跟我们闲聊,问我们是哪里人,为什么要进藏,女朋友同意进藏吗?还给洗了几件衣服,我们倍受感动,觉得康定的女孩子好漂亮、好懂人情,因此,我们都情不自禁唱起那首百唱不厌的康定情歌。特别是唱到“李家溜溜的大姐人才溜溜的好呦”,那动情、那投入,无法形容。我们有些人还开起玩笑,说一定在康定找个女朋友。可惜时间太短,第二天下午,我们就离开了康定。后来谈起康定,还时时讲起那几个女服务员的美好以及康定的动情。

越走越荒涼了,车开几个小时见不到一个人,前面总是山等着我们,几天的颠簸跋涉,车里再没有了歌声,大家一脸菜色。车开始翻雀儿山,开了几个小时还没有到顶,转了一个山峰又一座山峰,我们开始感到发凉,后来越来越冷,把所有的衣服都穿上了,还是冷。

车到山顶,海拔5000多米。我们个个脸色蜡黄,脑袋闷痛,耳朵嗡嗡响,喘不过气来。恨不得车快点往下开。也怪不得我们那么难受,我们贵州说是高原,可我们去西藏这几个同学,家乡驻地超不过海拔600米,我们玉屏才海拔200多米。司机在鼓励我们:“坚持住小伙子们,一个小时后就好了!”来接我们的西藏昌都教育局的老刘说:“这是高原反应,是缺氧造成的,大家不要紧张。”可我们心里实在没底,大家都不敢闭眼,怕不知不觉地永远睡去了。离开成都的第八天,我们终于到了接近昌都城的喇嘛山,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我们伸出头往下看,迫不及待地想一睹西藏第三大城市的风采。只见昌都点点灯火映在昂曲河和扎曲河里,两条河把昌都分割成几大块。昌都并不大,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样宽阔和应有的规模。这是昂曲河和扎曲河带来的冲积平原,就像两条河在这儿奇遇后,生下的伟大的儿女。澜沧江汇流形成之后,从这里浩荡东去。看见了昌都心中有些怅然,也许是现实与想象的距离造成的落差。八天的路程,高山大河,雪野草地,披星戴月,日夜兼程,吃不好,睡不好,我们又大都是第一次出远门,心理上和物质上都准备不足,因此,身心疲惫不堪。不过终于顺利到达,心里也有一种踏实感和宽松感。

十一根红蜡烛

昌都寺庙的钟声,袅袅飘散于四周的空间,显得非常悠远而宁静。在通往寺庙的路上,无数的善男信女在磕着长头,他们从千里之遥一步一拜,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匍匐丈量着自己的信仰。当然我们来到昌都绝不是为了朝圣拜佛。来干什么,尽管没有豪言壮语,但心里是清楚的。我们学的是师范,教书育人,理所当然,这应该是我们的心匍匐的目标吧。我们去西藏之时正是大批老教师内调之时,各中学急缺教师。因此,我们没有任何人提出要跳槽去干其他行业。没有哪一个不服从分配。这一点,深得昌都人事局领导的赞扬。说我们顾全大局,有事业心、有敬业精神。奔赴岗位前,一向豪爽的胡大哥,代表大家向领导表示:“请领导放心,我们贵州十一人来到西藏,是代表贵州来支援西藏教育的,我们服从分配,让我们去哪儿,就去哪儿,既然来了,就决心把一百多斤交给西藏。”几句话落地有声,表达了服从分配、努力工作的决心。

当天晚上我们十一人在昌都饭店吃了一顿,我们喝得酣畅淋漓,尽抒胸臆,讲了一些要为贵州人争光争气干好工作、同生死共命运的话,说到动情之处,男子汉们都放声大哭起来。现在回想起来还那么真切,感动。那天晚上,映在澜沧江的星子真大、真亮。

我们互相握手分别、叮嘱保重,登上了各县来接我们的汽车……胡、熊分到扎木县,余分到丁青县,杨分到察雅县,我分到左贡县。其他五位许、霍、殷、张,还有一位杨留在昌都一中和三中。从昌都到左贡,坐在解放牌汽车上颠簸11个小时,灰头灰脸,连吐的口水都是黄的,鼻孔里钻满细沙。在路上喝的那碗酥油茶全吐了,头重脚轻,脑袋又胀又痛,感觉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就想,“天啊,我什么也没干就受不了了,我能继续坚持下去吗?”到了左贡,学校领导早早等在那儿了,第一句话就是,辛苦了,黄老师,语文课终于能排下去了。学生和家长见有老师来了,非常高兴,拉着我的手说:“这下好了,我们有人教书了,真感谢你呀老师。”洗漱完毕,又在藏族老师家喝了一碗酥油茶,吃了点东西,觉得心里踏实了,有了些精神和气力。

晚上,想起学生家长欢迎自己的热切面孔,想起校领导那期盼的神情,想起藏族老师招待自己的那份真诚,心里又涌起热血,不管怎样,也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当个好老师,自己暗自下了决心。

带着情怀,到西藏当老师有原始动力,尤其是体会到藏族学生和家长对我们的信任和对知识的渴求之后,更是增加了我们一种神圣的使命感,也平添我要干好教育工作的决心和信心。我学的是中文专业,教三个班的语文兼一个班的班主任,忙得不可开交,一天都泡在工作里,根本没有什么八小时、课里课外之说。有时吃饭都是在办公室啃个馒头了事。修改作业总忙到十一二点,每天晚上都得同寝室的藏族老师催几次,才能躺下。也许是年轻,或者是有一种精神支撑,根本感觉不到累和苦。我们同学之间互相通信说:“看到学生懂了,听到家长在社会上表扬自己,那心里总有一种幸福感,有一种使不完的劲。”那时候我们确实干得很投入,很认真,真有一种蜡烛般的献身精神。

许某,老父生命垂危,想见远在西藏的儿子最后一面,可是终究没有见到,因为他的儿子在教着一个毕业班,实在脱不开身。当接到电报知道父亲去世后,他的儿子只有对着家乡的星空暗自流泪,作了三个揖,独自痛哭一场,第二天又给他的学生上课去了……

邓某,得了病毒性感冒。高烧40度,靠输液活着,可是他刚刚能走动,就拔掉输液管偷偷跑出了医院,走上了讲台……

杨某,为了不耽误学生上课,从芒康坐敞篷汽车到昌都,途中翻车于左贡,差点丢了性命,因为冬天水冷,最后还是落了个风湿性心脏病,好多年未能痊愈。

胡某,他学生在考试期间扭了脚。在掏钱给学生治疗的同时,还亲自从三里远外把他的学生背进考场去考试。

黄某1981年10月初的一天下午,在玉曲河畔,突然听到喊救命的声音,他跑过去一看,发现一名学生被大水卷走了。他毫不犹豫地扑进洪水翻滚的河里,凭着他从小练就的良好水性和坚强的毅力,总算把学生救了上来。当他穿着浑身湿透了的棉衣和皮鞋爬上岸时,嘴唇乌紫几近休克……那个学生是位藏族老干部的独生子,叫阿旺次成。

1982年全地区中等学校统考,我们十一人再度齐集昌都,见了面那亲切劲,孩子似的,你捅我一下,我拍你一下,师道尊严全然不顾了。我们在一起热热闹闹,什么都说,可就是没说给学生们复习哪些内容,怎么复习,实际上都是留一手。尽管大家一起來自贵州,但对彼此能耐了解甚少。因此,大家都把此次考试视为弟子“论剑”。难怪大家封锁信息,保密内容。

统考结束,弟子较量难分伯仲,但总的来说,我们各自所在的学校总成绩和升学率比上年有很大提高,我们管的毕业班,升学率在95%以上,很多学生考入内地重点中专,一时间在地区引起不小轰动。老教师见了我们说后生可畏,一些领导见了我们说这帮年轻人不错,有事业心。

统考过后,我有幸提为县中学教导处副主任,还入了党,我们一起来的老师大都评上了先进工作者。我们十一人像十一根蜡烛默默地燃烧着,燃烧的是我们青春的热血对教育的痴情和对学生无私的爱,无数的人在我们的一片温良的烛光里焕发出智慧的光芒,走向灿烂的人生。

向命运挑战

我要是死了/就在荒原上倒成一堆白骨/让不屈灵魂和燃烧的心/随意联想一部悲壮的故事。我要是死了/就在戈壁滩上变成不绝的驼铃/让桀骜的苍鹰和滴血的脚印/读懂一个跋涉者的追求。我要是死了/就在雪峰挺起不化的雪雕/给未来的攀登者/作为一面探路的旗帜……这是我后来发表在《民族文学》上的一首诗。它不仅是我精神追求的反映,也是我们这些贵州来西藏十一位老师的精神追求,它是永远进取向命运挑战的宣言。说实在话命运对我们并不青睐,这当然并不是指我们走上了西藏之路。可是既然走上了这块土地,客观上有很多艰难的命运等着我们。

记得在西藏第一年的冬天,零下20多度,可我连棉衣都没带。白天烤着火还冷得打寒噤,晚上被子薄,没大衣盖冷得睡不着。要进藏时听大学老师讲,进西藏的同志一般组织上都会发皮大衣,所以我也就没带棉衣。座谈时领导问我们还有什么要求的时候,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说没有,我看大家都没提什么,觉得自己提出要皮大衣也不好意思,也就不提这事了。那年冬天好在我有一个在武装部当兵的老乡叫卯明忠,他看见我冻得缩头缩脑冷得受不了的样子,就把他的皮大衣送给我穿了,才度过一个寒冷的冬季。想起那时候的我们进藏,什么都不图,什么都不要,纯粹地为当老师而来,就像一个匍匐殉道者。

身处异地他乡的游子们,总有一种难以排遣的思乡之情。我们这一拨人都是干了两年半才批准休假的,那些日子,我们觉得好漫长,好想家,特别是分在县中学的我们乡思之苦更甚。每当学生放假了,藏族学生、老师都回家去了,校园空空荡荡,寂然无声,往往自己一个人看着瓦蓝瓦蓝的天空发呆,或者孑然立于大操场的白雪之中,灵魂却飞过千山万水,想贵州的家园,贵州的父母,兄弟姐妹,有时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其实想和哭都没用,不过那也是一种排遣。假期是我们思乡最切之时,因此我们总是盼着假期快点结束。一开学大家都把精力投入工作,把感情寄托于学生,把对家乡的思念化作对学生的爱护和帮助。学生有了进步,工作有了成绩,自己从中寻到一种快乐和幸福,以此冲淡乡思的情感。

“这够呛,那够呛,最苦在路上”。在西藏生活上工作上的艰苦,我们都能克服,但现在想起几次川藏线上奔波的苦和险,还有几分余悸。每休一次假,总要经受一次生与死的考验,或者叫不死也得脱层皮的折磨。从昌都到成都漫长几千里,在路上得奔波一个星期,有时为赶路,十多个小时吃不上一顿饭,由于高山反应,还吃不下去。路上旅店卫生条件实在不敢恭维,一进店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刺激得你吃不下睡不着。等困极了,眼睛刚合上,驾驶员又叫着起程了。这样折腾七八天,谁受得了啊。如果这样能安全到达也是万幸。倘若在冬天遇着雪封山,车困在茫茫雪野,前不达村,后不着店,那才叫苦啊。一困七八天干粮吃完了,又冷又饿,搞不好就得死人。有一次,我被困雀儿山五天,客车上所有的干粮都吃完了。最后只得号召共产党员积极行动起来,上山挖地老鼠用汽油烧了吃。最后,总算度过那一关。还有我们胡某有次休假时所乘的汽车在中途翻了,车翻时把他先抛出车外,而且抛进一个低凹处,车翻了几个身然后盖在他身上,由于他摔的地方地势低,因此,没压着他,唯独他大难不死……

我们有几个同学来西藏后,对象嫌太遥远就吹了,开始痛苦得喝酒洒泪,慢慢的只得接受理解。在西藏也的确不适合与内地女子处对象,别说人家进藏不方便,就是写封信也得半个月才能到。等待爱情成了我们的宿命。

贵州进藏的十一位,在西藏生活、工作、婚姻方方面面都留下了沉重而艰难的步履。但我们没有后悔,没有沉沦,没有屈服于命运,只是义无反顾地走自己选择的路,努力给自己的心一个有说服力的交代。

悠悠西藏情

从世俗的物质利益来讲,我们的确什么也没有得到。但回首西藏,总有剪不断的悠悠之情。总怀有很多的美好和怀念。我们谁没有喝足了那儿浓香的酥油茶、青稞酒,谁没有享受了那可口的牛羊肉,谁没有得到藏族同胞深切的关怀和帮助,谁没有得到那儿领导的鼓励和安慰。西藏给我们的恩惠很多很多,给我们的情意很厚很厚,我们从心底感激那块土地,感谢那儿的人们。

想起藏族老师们对汉族老师的深情厚谊,他们放假回校,总是不忘给汉族老师带上家乡的土特产,农区的带桃干、梨干、葡萄干、青稞酒,牧区的带牛羊肉、奶酪。吃好了喝好了,拉着我们唱起歌跳起欢快的踢踏舞、锅庄舞,让我们幸福其中,欢乐其中。

西藏八月耍坝子,好热闹,好有情趣,也特别体现对教师的尊敬,尤其是对内地援藏教师的尊重。一般在“八一”这一天,全县机关干部放假到绿色的大草原欢乐一天,各家都带上好吃的,人人穿上节日服装。蔚蓝的天空下,草原上凸起朵朵白色的帐篷,到处是歌舞,到处是欢笑。喝酒时,首先县委书记、县长带头给援藏教师敬酒,接着是机关干部,牧民群众。敬酒时个个情真意切,盛情如火,叫你不得不喝。有时还给你唱起自编的敬酒歌:“远方的客人,你来西藏传播文明,教育我们的子弟千辛万苦,敬你这杯酒啊,表达我们的一片心情。”这情景常常感动得我们热泪长流,也激起我们效命边疆教育的热情。

几次我病了,学生、家长请医送药,送吃送喝,看我的人络绎不绝,几个藏族学生陪我至深夜,直到看着我睡着了才悄悄离开。还有藏族老大妈特意为我到寺庙祈祷,愿我早日恢复健康。真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我在西藏干了八年,有的干了十多年。这期间,我们失去了很多很多,但也得到了很多很多,我们无怨无悔,我们做了该做的一切,我们没有愧对家乡父老,没有愧对西藏这块热土,我们为这一段生命历程内心感到丰满和骄傲。我们至今想念西藏,让我们由衷祝福:西藏,我们感谢您给我们的一切,并愿您在繁荣昌盛、文明富强的路上迈开更大的步子。

我们一生一世深情地注目那方天空。

1980年,代表贵州援藏的大学生是:胡天灿、熊钊、杨彰业、杨艳紅、许义良、张鲁军、余朝全、殷复军、霍文祥、邓则刚、黄松柏。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今年,是庆祝共和国七十周年诞辰的美好时刻,我写下这些文字,算是对我与我的祖国一段人生故事的回顾,也是祖国儿女对祖国母亲心路历程的汇报。写到这里,我想起了《我和我的祖国》里的几句歌词: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我和我的祖国,像海和浪花一朵,浪是海的赤子,海是浪的依托……

责任编辑 陈 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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