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拇指辅助书写笔迹特征的实验研究

2019-08-05王晓宾赵佳旭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 2019年2期

王晓宾，刘兆，赵佳旭

(1.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刑事科学技术学院，北京 100038； 2.华东政法大学，上海 200042； 3.北京景山学校，北京 100006)

0 引言

笔迹是个人书写能力、书写习惯在书写活动中表现出的文字、符号所形成的体系[1,2]。正常的书写活动需要多个手指在内的多个人体器官部位的共同协调配合，不论是缺损其中哪一个部分，都会对书写活动产生必要的影响，从而影响笔迹形成的相关形态[3,4]。目前，对于正常笔迹已经有了较为系统的研究和较为可靠的检验鉴定方法。在书写笔迹的研究范围中，虽然有诸如临摹笔迹、伪装笔迹等常见笔迹的研究，也有对诸如病态笔迹、食指缺损笔迹等的研究[5]，但是无拇指辅助情况下的书写笔迹仍是实际鉴定工作中的一个难点，这是由于无拇指辅助情况下的书写笔迹采用特殊的执笔方式，所书写笔迹的特征容易同伪装、临摹、套摹等笔迹混淆，从而致使鉴定时常较难作出确切结论，可能还会作出错误结论。因此，本文采用实验的方法，在无拇指辅助情况下，采用两类特殊执笔方式(三指夹笔法、四指握笔法)书写笔迹，对右手惯性执笔者的笔迹特征、笔迹变化规律以及鉴定方法进行研究。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随机选取60名在校的本科生作为该实验的实验对象，年龄区间为20～25岁，均以右手执笔为习惯执笔方式，按性别类型来划分，其中男性40人，女性20人。按书写水平高低来划分，其有书写水平较高的学生12个，书写水平中等的学生36个，书写水平较低的学生12个。

1.2 样本

1.2.1 书写材料

实验选取了使用频率较为高的63个汉字(含阿拉伯数字)组成了一段记录了日常生活事件的语句，其中常用汉字26字，其他汉字34字(根据《汉语常用100字》)，阿拉伯数字3个。这些实验用字包括了汉字有的基本笔画(如横折、横、竖、撇、点等)、结构模式多样的汉字以及常用的阿拉伯数字，由此组成的一段包含相同字、不同标点、段落格式等内容(个人签名未计入段落)的语段。

1.2.2 书写用具

实验采用三菱铅笔株式会社生产的uni-ball UB- 155型号0.5 mm耐水性黑色签字笔作为书写工具；采用北京鹏源祥和商贸有限公司生产的必昇牌A4纸作为承写材料。

1.2.3 书写语段

今年1月28日是欢乐的春节，天气的冷清敌不过节日的热闹，我们一家早准备好了瓜果饭菜喜迎新年的到来。饭后我们看春晚、吃瓜子、抢红包，年味十足。

1.3 执笔方式

实验采取听写的方式，每名实验对象分别用3种执笔方式书写样本。第一种：正常执笔。书写人右手执笔，端坐于桌前书写正常样本。第二种：三指夹笔法执笔。用食指与中指夹住笔杆，中指与环指夹住笔头，拇指腾空不借力的执笔方式写实验样本，见图1。第三种：四指握笔法执笔。用手指中的中、食、环、小四指蜷缩合力握住笔杆，而大拇指腾空不借力执笔方式写实验样本，见图2。以上实验实施皆用统一的实验用笔和实验用纸，衬垫物为同一厚度书本。

图1 三指夹笔法 (素描示意图)

图2 四指握笔法 (素描示意图)

1.4 统计与分析方法

本研究中笔者分别对比并且分析每一个书写人书写的正常样本笔迹和两类执笔方式的实验样本笔迹，记录实验样本笔迹的特征以及其相对于正常样本来说产生的改变。先总结出在书写过程中表现出某一类型笔迹特征的书写者数目以及其在实验人数中所占的百分比例(文中统计数值均以四舍五入的计算方法保留小数点后两位所得)，然后统计性别差异在两种实验模拟执笔书写下各种笔迹特征出现的百分比例，同时按实验笔迹书写对象较高、中等、较低的不等书写能力水平分类，再按上述方法进行分别统计。各部分比例统计完毕之后，结合实验设计、相关理论以及具体情况等进行深入探讨和分析研究。

2 结果与分析

2.1 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的主要特征

2.1.1 行尾倾斜

通过实验分析发现，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中均易出现行尾倾斜特征，即每行笔迹末端的多个文字呈现出往右上或右下歪斜，大体类似于“甩尾”的迹象，见图3。使用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83%，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75%、88%、92%。使用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80%，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75%、81%、83%。可以看出此特征都表现得较为突出，且比例依次升高。

图3 行尾倾斜特征

2.1.2 单字结构搭配失衡

书写者在无拇指辅助情况下进行书写形成的笔迹中易出现单字结构搭配失衡的特征，即单个字的结构搭配(如上下、左右偏旁部首搭配)呈现出分离，错位的迹象，见图4。使用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58%。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53%、83%。使用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60%。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58%、75%。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比例依次上升，在这两类书写者之间相差不大。

图4 单字结构搭配失衡特征

2.1.3 笔画抖震扭曲

通过实验分析，书写者进行书写形成的笔迹中易出现笔画抖震扭曲的特征，即字的笔画，尤其是在竖直笔画上呈现出较为显著的抖震扭曲、折划迹象，见图5。其中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90%，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67%、94%、100%。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93%。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83%、94%、100%。可以看出此特征体现较为突出且比例依次升高，后两类书写者之间相差不大但比例很高。

图5 笔画抖震扭曲特征

2.1.4 行间距不统一

通过分析发现，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中易出现行间距不统一的特征，即呈现出同一行行间距忽大忽小或不同行行间距宽窄不定的迹象，见图6。其中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78%，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67%、86%、67%。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65%。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67%、75%。

图6 行间距不统一特征

2.1.5 字体倾斜

通过实验分析发现，书写者书写形成的笔迹中易出现字体倾斜的特征，即呈现出以中轴线为基准，字体向左下或向右下倾斜的迹象，见图7。其中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47%。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33%、44%、67%。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53%。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53%、58%，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程度稍微突出，且比例依次升高，但总体不突出。

图7 字体倾斜特征

2.1.6 拖带连笔

通过分析发现，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中易出现拖带连笔的特征，即在笔画与笔画之间的过渡阶段，超越出本人意志之外呈现出拖带不清的迹象，见图8。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83%。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83%、78%、100%，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均较为突显，尤其体现在第三类书写者笔迹上。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87%。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83%、89%、83%，可以看出此特征比例相差不大但显现均较为突显。

图8 拖带连笔特征

2.1.7 收笔拖沓

通过分析发现，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中易出现收笔拖沓的特征，即在运笔收笔时在字的结尾笔画中呈现出当断不断，拖拖拉拉的迹象，见图9。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95%。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83%、97%、100%，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十分突出，且比例依次升高，后两类书写者相差不大但是特征展现非常明显。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90%。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83%、94%、83%，可以看出此特征比例相差不大但显现均十分突显。

图9 收笔拖沓特征

2.1.8 数字交接部位不准

通过分析发现，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中易出现数字交接部位不准的特征，即在书写阿拉伯数字时，数字呈现出交接笔画处不准确的迹象，见图10。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68%。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75%、64%、75%，可以看出三类书写者此特征比例差别不大但显现较为突出。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58%。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61%、58%，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稍微突出，但比例差别不大。

图10 数字交接部位不准特征

2.1.9 多笔重描

通过分析发现，笔迹中易出现多笔重描的特征，即在字的不定笔画中呈现出多写一笔，或者重新描画已有笔画的迹象，见图11。三指夹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52%。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

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42%、47%、75%，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稍微突出且比例依次升高，但前两类书写者相差不大。四指握笔法总体出现人数比例为52%。按照书写能力较高、中等、较低来分出现人数比例为50%、47%、67%，可以看出此特征显现稍微突出但前两类书写者相差不大。

图11 多笔重描特征

2.2 三指夹笔法和四指握笔法笔迹特征比较

三指夹笔法和四指握笔法都是在无拇指辅助情况下，书写者使用剩余正常手指补偿缺失拇指的功效而形成的两种独特的执笔方式。这两种方式无论是从拿笔部位、运力结构还是形成字迹上来说，都不尽相同，有属于自己的特点。两种执笔方式的主要特征对比情况见表1。

表1 三指夹笔法和四指握笔法主要特征及人数对比表

从表1中统计对比的数据可以看出，三指夹笔法相比四指握笔法的书写笔迹易出现行尾倾斜、行间距不统一、拖拉连笔、数字交接部位不准的主要特征。反之，四指握笔法相比三指夹笔法的书写笔迹易出现单字搭配比例失调、笔画抖震扭曲、收笔拖沓的主要特征。多笔重描特征在两类执笔方式中出现比例差异较小。

2.3 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主要特征的形成机理

通过实验和上述统计可以看出，三指夹笔法书写笔迹和四指握笔法书写笔迹易表现出行尾倾斜、单字结构搭配失衡、笔画抖震扭曲、行间距不统一、字体倾斜、拖带连笔、收笔拖沓、数字交接部位不准、多笔重描迹象这9种主要特征，造成这些特征的原因为：正常书写时拇指与其余四指一起配合完成书写活动，当右手拇指缺损时，书写者选择使用三指夹笔法或四指握笔法以达到剩余手指代替缺损手指进行书写的作用，但大脑皮层相关区域还存有以往形成的动力定型系统，三指夹笔法与四指握笔法便与其产生了不可避免的冲突。三指夹笔法的执笔方式角度大多为60°左右或者更高(正常执笔约为45°)，手指接触笔杆的部位几乎成四点一线。四指握笔法的执笔方式近为垂直执笔，角度近90°(正常执笔约为45°)，手指接触笔杆的部位几乎成竖直直线。这两种执笔方式均导致直向运力不足(以纸面横向为基准),对“字正体端”的感知及掌控能力降低，易出现字体倾斜、竖直笔画抖震扭曲的迹象；手指配合不协调,对笔画精细搭配及运笔折转角度的控制能力减弱，易出现单字结构搭配失衡、拖带连笔、收笔拖沓、数字交接部位不准、多笔重描的迹象；书写动作不熟练,对行文的部分排列及整体布局的把控水平降低，易出现行尾倾斜、行间距不统一的迹象。

2.4 性别差异对无拇指辅助书写笔迹的影响

笔迹形成是生理、心理等多个方面共同作用的结果，男性和女性在生理、心理方面的差异决定了笔迹存在性别差异。同理，此种差异在三指夹笔法和四指握笔法书写形成的无拇指辅助书写笔迹中也有所体现，以60人份的书写笔迹为样本进行分析统计，主要表现为性别差异对书写水平的影响，见表2。

表2 60人份两类执笔方式书写笔迹的性别差异人数统计表

从表2统计数据可以看出，在无论是采用三指夹笔法还是四指握笔法的执笔方式，女性相比男性来说书写水平要稍高一些，相反的男性书写笔迹相对女性来说稍潦草些。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社会文化影响，我国传统规范在书写上对女性要求字迹工整、文雅，不能随意挥洒。而对于男性则是顺其自然，无诸多限制。另一方面是因为审美观的差异导致的，男性一般追求笔锋苍劲、气势雄伟的书写体，而女性一般追求小巧玲珑，美观秀丽的书写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