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育的价值属性
2019-08-02张晓文宋丽惠
张晓文?宋丽惠
教育作为培养人、塑造人的有计划、有目的的活动,同时也是为人类生活、社会发展创造各种可能性的实践活动,既具传承性,更具创造性,它是现代社会创造创新的源泉和动力。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开发人的生命潜能,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提高人的整体素质,培养完整人格的人。
人是有生命有意识的动物,且人作为世界中不可或缺的生命体,具有其自身的类特性。生命的自然性、可知性、可塑性、实践性、创造性乃为人类生命体的独具特性。人在不断探究自己、认识自己、改变自己,人类存在发展的历史就是其生命体成长发展的历史。人是教育的逻辑起点,也是教育研究的对象和主体。然而,现实中无论是教育领域或是其他行业,人正在走向异化,无视生命教育的价值追求,在社会现象或教育现象中充斥着工具主义、功利主义等异化思想,几乎没有对人自我与他人进行深入思考与细致剖析。因此,作为培育生命体的教育活动,对生命教育起点与假设的重新思索实属必要。
一、自然性:生命教育的基础
自然性乃生命之第一性,“人直接地是自然存在物,而且是作为有生命的自然存在物”[1]。从生物学意义上说,人和动物、植物均是有生命的自然物存在。但人作为具有独特生命内涵、价值及功能的自然物,绝非普通生命之物,这也成为人之为人、有别于动植物的自然存在。人基于生命的自然性而存在,并依附着自然性而发展,因此,自然性乃生命的最基本特性。人的这种不可摆脱的自然属性,决定了“人和动植物一样,是受动的、受制约的和受限制的存在物”[2]。基于这种自然属性,人不但是自在的存在,而且是自为的存在,是一种可超越本身生命存在的“超生命”存在。随着社会发展,人类为了将人的生命与其他生物体生命相区别,可能极度夸大或无限制,甚至忽视人生命的自然本质而突显且异化其社会、精神本质,似乎忘掉人依然是大自然的微小元素。如今的教育中充斥着各种压迫式、被迫式的形式与内容,在工具理性的误导下学校教育忽视人生命的自然本性而开展揠苗助长类的教育活动。比如:为不输在起跑线,让未发育成熟的儿童接受超前的早教;为提高学生成绩,校外机构提早开设各阶段补习班;为提升整体升学率,学校有偿开展寒暑假过度补习等各类各样违背人生命自然发展规律的教育“超车”现象不胜枚举。
教育应遵循人的自然本性和身心发展规律。自然性作为人的生命教育的最基本特性,为塑造符合个体发展和社会发展的生命体,我们就必须清醒地认识人的生命生长发展的自然呈现形式,遵循人身心发展的顺序性、阶段性及个体差异性等原则,做到循序渐进、因材施教。生命的自然性伴随着自身新陈代谢和外部环境的相互作用呈现有机生物体的成长状态,但无论是人自然性或是社会性的生长必须依循其自身内部与外部协调一致的规律机制。生命成长就是人作为自然生命体的本身目的,在成长面前生命体别无其他目的,守循人生命体内在的自然属性机制,按照其本身成长发展的阶段和时序,为生命体的可持续发展创造有利环境。
二、可知性:生命教育的依据
人的有机体生命乃为世界万物的重要分子,是社会实践活动的重要参与者,人类自己在认识世界的同时也在认识自我。只有将生命体作为可认识的对象物存在,教育才会在人与社会发展中扮演重要角色。作为客体的世界,我们在不停探索其奥秘,也在不断改造世界。然而,人类在过度认识世界、改变世界的同时,遗忘了认识自己、科学地改变自己。人作为生命体存在,在狭隘价值观指引下力求改变外部世界的一切,却时时忘却自己才是世界的重要“演员”。人们往往只会停留于深刻挖掘对世界的认识,但对其深层追问较为匮乏,因此在历史长河中人类主观主义倾向会不时上演,认为只有人类才是世界的中心。在认识世界、改造世界的现实活动中,更是主张强调人是一切事物的主宰,是世界的主体,却没有时刻反思自己、反思人类生命体的自我认知。比如,现代学校教育中单纯为升学率而功利性诱导学生,“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宁可血流成河,也不落榜一个”“我拼命,我怕谁”等口号,最终只能培养精致的利己主义者,夸大了人类对外部世界的占有欲望,根本没有深刻“认识、反思你自己”。
世界是可知的,人也是可知的,生命更是可知可贵的。因此,我们要承认人生命体的可知性,就应认识生命、尊重生命、阐释生命、敬畏生命。为生命之延续发展,生命教育乃应有之举。生命教育的理论根基是对生命的阐释,认识自我与他人的生命内涵及本质是人类生命体区别于其他生物的基础。我们可以感知人生命体的独特价值,且生命也为我们所认知。“教育的必要问题并不是要对先前已理解的人之本质作补充说明,而是从一开始起就必须纳入对人的存在的认识之中。因此,从一开始就必须把人作为一种可以教育并需要教育的生物来理解。”[3]为生命的可知而教育,也就是为了认识人类自我生命生长发展而开展的教育,在独立生命体、生命共同体中认识生命、揭示生命之意义。生命作为教育学认识人的原点或起点,教育理应从人之为人的本原本质认识生命、理解生命。
三、可塑性:生命教育的前提
可塑性作为人的生命体的重要特性,是一切教育活动开展的前提假设。雅斯贝尔斯说,人“具有可塑性和发展的充分可能性”[4]。赫尔巴特认为,“教育学的基本概念就是学生的可塑性”[5]。生命的可塑性给予了人巨大的发展潜能,给予了人在智力、能力、体力、品性等诸多方面的发展可能性和自由度。由于每个生命体受遗传因素作用,且出生在不同背景的家庭、社区、文化氛围中,其可塑空间与条件截然不同,因此教育应赋予不同个体以多样化的教育方式。然而,现实中对人可塑性不甚了解就盲目给儿童施加富有成人意味的目标和教育方式,对其可塑性的普遍性与特殊性一概不知,却以现代化学校固定统一的模式进行“标准化加工”,将原本可多样化塑造的生命体制造成类似动物的“新后天本能”。此外,受到人生命体先天遗传、社会环境、文化类型、教育制度、学校教育理念等多方面復杂因素的制约,人的可塑性在现实生活中会经历纷繁多样的塑造过程。
人类生命体的未特化使得人具有可塑性和开放性,这又使生命产生了教育的需要性。教育是人生命体开放性空间中塑造人、影响人的重要途径,可塑性成为生命教育的价值前提。心理科学、脑科学等研究表明人的潜能是具有由可能性向现实性转变的趋势,也即人的潜能是客观存在物,同时具有能动性和可塑性。教育作为塑造人性的重要选择,是人类赋予其认识生命、解释生命、建构生命的重要环节,但在能动性潜能开发过程中,应对生命可塑性的普遍性与特殊性有清晰认识,结合科学、有效的方式进行培育。此外,人类的自我认识或自我教育是生命塑造的另一种形式。只有结合现代科学的教育和合理的自我教育才足以全面阐释人类生命的可塑性价值和功能,才可将人的生命潜能全方位、最大化地有效发挥。
四、实践性:生命教育的空间
人是实践活动的产物,生命体具有实践性,并在实践活动中不断探索世界及人类自身的奥秘。实践既是人生命的生存方式,也是人生命的生成路径。立足于实践之维阐释生命,突显了生命的实践性,人作为有意识的实践性存在物,在实践中彰显和塑造着人类生命的社会性。伴随着人类社会快速发展,人生命的实践性极度释放,在实践中已被异化为隐性的人类意识和行为。教育活动作为人类实践活动的重要分支,在人类生命成长发展中作用非凡,但现实教育中异化现象更为严重。教育作为达到各种目的的手段和工具,一味地以教育活动或教育事业攫取利益。学校教育被认为是机器制造厂,校外培训机构伺机而入成为教育加工厂,家庭教育因动力不足在两者纠缠面前无能为力而任其蹂躏。因此,人的生命实践性在现实中处境不利,似乎成为一把双刃剑,在纠结挣扎中徘徊。
教育活动是培养人、塑造人的实践行为,在人生命实践性的培育中理应发挥科学合理的作用。人生命实践性的塑造应在教育实践活动中得以展现,教育对生命的关怀和表达也应在实践活动中完成。站在教育学立场上,实践是一种对生命成长发展的有意识活动,是以塑造自我和他人生命为旨归的活动。其中,教育则发挥转化性作用,是在人类社会活动中突显实践性的特殊存在。无论是社会或个体层面的实践活动,都要坚守教育的出发点,防止实践异化生命体认知与行为,在合理范围内将生命实践性以适切转化,让生命实践性更具生命活力。
五、创造性:生命教育的动力
创造性是人类生命体普遍存在的潜能,不仅要将其看作生命生存所需之特性,更是人之为人的本质特性和有别于其他生命体的独特天性。只有在人类实践活动中发挥人的创造性本质,才得以使人类社会不断发展、人类生活持续幸福。人是一种有生命自然能动性的生物,其中创造性是人能动性的最高体现,是人超越生命本性并能体现人类创造价值的类本质。陶行知先生说:“处处是创造之地,天天是创造之时,人人是创造之人。”鲁洁先生认为:“创造性是人的一种基本德性。”[6]教育作为培养人、塑造人的有计划、有目的的活动,同时也是为人类生活、社会发展创造各种可能性的实践活动,既具传承性,更具创造性,它是现代社会创造创新的源泉和动力。教育的根本目的是开发人的生命潜能,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提高人的整体素质,培养完整人格的人。现代学校教育深受工业化社会思想残余的影响,知识中心主义、功利主义、工具主义蔓延,学校中缺乏培育创造创新精神的土壤,忽视人生命发展的非理性、非智力因素的作用,教育缺乏生机活力,缺乏为生命成长发展提供创造创新的可能性。
既然创造性是生命之特性,在人类本质性中不可忽视,还是人类生存生活的重要动力源,理应成为教育活动的重要旨归。创造不仅外显于人类外部行为活动,而且还内化为人类生命精神的实质性活动,可以认为人类自己创造了自我。基于生命本身的创造类本性,在教育中就要激发生命体内在的创造基因和创造原动力,将创造意识与行为深深印在生命成长发展的历程中。
参考文献:
[1][2]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167.
[3]博尔诺夫.教育人类学[M].李其龙,等译.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5.
[4]雅斯貝尔斯.什么是教育[M].邹进,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出版社,1991:37.
[5]赫尔巴特.普通教育学[M].李其龙,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2:207.
[6]鲁洁.创造性是人的一种基本德性[J].教育研究与实验,2007(5):1-3.
【张晓文,西南大学教育学部,博士研究生;宋丽惠,山西英才学校第一分校教师】
责任编辑︱张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