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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地中长出的“神性”教育

2019-08-02肯特纳尔本

时代人物(新教育家) 2019年3期
关键词:牢笼神性印第安人

文_肯特•纳尔本【美】

第安人相信的是“万物有灵论”他们在古代对天文、地理、数学、医学都有深切的认识,他们能用数学的方式去准确地计算一年十二月的月历,以及太阳神的祭祀日子。

印第安人曾创造出伟大的文明,并且在天文和数学上有很高的造诣,这与他们所信的“万物有灵论”——崇敬自然、尊重土地的想法密不可分。《帕哈萨帕之歌》用记叙对话的方式呈现了一位印第安老人丹对过去的回忆。本文摘录于此书,以一位印第安老人的身份讲述他们所受到的教育以及他们看待世界的方式。

土地是我们的一部分

任何人,只要他看了我们的孩子遭受的苦难和祖母们的眼泪,都会很生气。但我内心还是努力去原谅他人,因为大地母亲是我的老师,它让我宽恕。

高山可以忘记她身上的疤痕和采矿的印记,用夏天的草来修复她身上的伤口,森林能挺过她的孩子被谋杀的惨况重新变得美丽。造物主把它们赐给我们当老师。现在我老了,我再次向它们学习经验教训,而不是向我们人类的行为方式学习。

我们不会说自己拥有土地,它是我们打猎的地方,是我们祖先的埋葬之地。这是造物主赐给我们的土地。在这块土地上孕育着神圣的故事,也有我们神圣的场所,我们的仪式在这里举行,我们认识动物,它们也认识我们。

我们看着四季在这片土地上轮回。土地是有生命的,就像我们的爷爷奶奶。她养活了我们的身体,滋润了我们的精神。我们是它的一部分。

但是我们不认为我们拥有土地,土地是我们的一部分,我们甚至不知道拥有土地这一说法。这就好比你拥有你祖母,祖母岂能是拥有的?祖母就是你的祖母。为什么你们会说拥有她呢?

对我们来说,地球是有生命的,就算搬动一块石头也是在改变它。杀死任何动物,都是从它身上拿走东西,拿的时候一定要有尊重。当白人来的时候,我们没看到这些人尊重它。他们砍伐树木,杀了动物后就让它们死在那里。他们大声喧哗,简直像野人。他们东西很重,压在土地上,声音也很吵,我们都可以听到他们的货车车轮压在下一个山谷的嘎吱声。

后来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这些新来的白人开始问我们要土地,我们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们族人不想要钱,收钱卖土地是对造物主的大不敬,即便是我们的祖先收钱卖地也是不对的。

这些人会骑着马跨过一片土地,然后插上一面旗子,说从他们骑马的地方到插旗子的地方的那片土地就属于他们了。这就像一个人从湖边开始划船,说从他开始划船的地方的水域到他转身那片的水域都属于他。或者就像一个人朝天空射了一箭,说他箭头所指的天空是属于他的。

我想其实他们讲的是地产,我们讲的是土地。白人来自欧洲,他们希望有自己的地产,因为他们需要经营农场,种植粮食来养活自己。以前他们为地主种植,收获的食物也要全部交给地主。他们从未拥有过任何东西,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地产,所以他们把地产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这就是他们来到大洋彼岸美国这个新国家的原因为了得到自己的地产。

也许在很久以前,欧洲也只是土地,没人提什么地产。但是,这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没有人记得。后来它全部变成了地产。如果人没有地产就很难掌控自己的生活,因为人人都这样认为:不管是谁,只要他手里有一张纸说这块地是他的,他就可以掌控一切。那些来到大洋彼岸的人也相信这一点,他们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得到自己的地产。

这就是我认为很重要的东西——他们的宗教不是植根于土地,是可以随身携带它。我们的宗教是深深植根于土地的。他们的信仰可以放在杯子和面包里,用一个盒子就能带走。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们的牧师都可以把它变得神圣。他们不能理解我们眼里神圣的东西就是我们所处的地方,在这里,有神圣的事情发生,有灵魂和我们交谈。

我们无法沟通交流,因为我们互相不理解对方。

在沉默中受教

我们的先辈在沉默中受教,他们把这一方式传承给我们。

先辈们告诉我们,先观察、聆听,然后付诸行动。这就是生活的方式。

观察动物们如何照顾幼崽,观察长辈们的言行举止,观察白人看他们想要什么。随时把观察放在首位,保持平静的心态,你就会学到很多。当你做过充分观察后,你才可以付诸行动。

我记得我小时候在学校上学时,老师叫我回答问题,有时我还在思考我自己的答案,她就已变得很不耐烦,用尺子敲着桌子她会冲我发火,问我是不是没有听到她的话,或者是不是猫把我的舌头叼走了。

我看到她越发不安和抓狂,并且知道我耽搁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糟,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想出我的答案呢?我要么只说一个字,要么说我不知道,我费尽口舌只为她能放过我。很快他们就说我是个笨蛋。

我说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只要我发言就行了。

我没有那样做,我认为即便发言了,却没有实质内容是一种无礼的行为。他们说我是一个坏学生,是个哑巴。现在我看到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我的曾孙们身上。他们的老师说他们不专心,因为他们没有自始至终盯着老师的眼睛看。老师还说他们不够聪明,就因为他们没有和老师目光对视,因为他们没有一直说个不停。

他们遵循我们教授的方法,因为对我们来说,某位重要人物在发言时,眼睛朝下看是一种尊重。如果老师给他们充分的时间构思并在脑海中完成构思,他们会发现我的曾孙们非常聪明。但是老师和我们想的不一样,他们希望每个人都通过言语和目光与他人交流。他们不喜欢沉默,不喜欢空旷的空间。

这是我们印第安人令白人不自在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白人喜欢争论,他们甚至都不让别人把话说完。他们总是打断别人并且说“好了,我认为……”,对印第安人来说这样做是无礼乃至愚蠢的。如果你在说话,我不会打断你,我会洗耳恭听。如果我不喜欢听你说的话我可以不听,但是我不会打断你。你说完后,我会在心中对你所说的做出评判,但如果我不赞同你的意见,我一般不会告诉你,除非是非常重要的内容。或者我会一言不发默默走开,你已经告诉了我想知道的。没什么好说的了。

但是这对白人来说是不够的。他们想让我告诉他们我如何看待他们的想法,如果他们不赞同我,他们会喋喋不休,尝试说服我。

你不能通过争论来说服任何人,人们心中早已做出评判,这样的辩论不能触动我的心灵。

人们应当把自己的言辞当作种子,应当去播种它们,让它们在沉默中生根发芽。我们的老人们教导我们,大地一直在对我们倾诉,但是我们没有静下心来倾听她。

我尝试用这样的方法来教导我的孩子们。

你有没有听到草原的声音?真是非常美妙的音符。可如果我说话的话,我就听不见了。在我们周边有着许多种声音,许多种声音。

被世人称为“世界第八奇迹”的纳斯卡地画。它们的用途是什么,至今仍是一个谜。许多科学家认为,地画是古代印第安人描绘的一幅巨型天文历法图,地画中的动物图像可能是各种不同星群形状的复制图,而那些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线条则代表星辰运行的轨迹

药轮,也称作圣轮。是古老印第安人用石头或木建筑神空间的一种方式,在爬行空间里进行仪式,冥想及疗法治愈。它也能反映出一定的天体排列,如夏至以及某些恒星的地方

印第安人的自由与荣誉

我们一直都有留长发的习俗,因为长发是自然的一部分,它展示了我们的骄傲。后来白人开始兴起嬉皮运动,所有的年轻人都开始留长发,在脑后束个马尾,或者用大手帕一裹。我想他们是想证明他们有这方面的自由,我们也能理解。

虽然我们也留长发但是和他们的目的不同,可这些嬉皮士看到我们的长发,以为我们也是嬉皮士。他们来到我们的保留地,再和我们来个嬉皮士式的握手。他们接着会谈论佩奥特掌和大麻,想成为我们一员,觉得我们和他们是一类人。

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迷惘的小孩,我们同情他们在自己国家感到这么迷惘,但我们从不认为他们和我们一样。

他们却认为他们就是和我们一样。他们看到了我们留的长发和用的烟斗。他们开始穿戴印第安衣服和首饰,然后开始阅读关于印第安宗教的书籍,紧接着,他们就想去参加佩奥特掌仪式和净汗室仪式,在那里跳太阳舞。

他们有时候甚至佩戴上老鹰的羽毛。印第安人一般不能戴老鹰的羽毛,除非你在战场上赢得它,或者某个老兵给了你。一些效颦者戴的老鹰羽毛比杰罗尼莫的还要多。

但是我们不会告诉他们我们不想让他们在我们的仪式上跳舞,这不是我们处理问题的方式,每个人都为他的内心负责。如果这个白人心存善念,那么他想跳舞就跳吧。

我想了很久关于白人为什么不理解我们的问题,我想是因为白人最看重的是自由,而我们印第安人最看重的是荣誉。

这就是为什么白人会更愿意去倾听黑人的声音。黑人和白人一样,也想要自由。但我们印第安人一直都是自由的,现在也是自由的,我们一直比白人更自由。那时候白人穿着链条制成的衣服,而我们印第安人什么也没穿,但可笑的是他们却想给我们带来自由。

白人总是把权利看得高于一切,一旦有人爬到那个权利顶端,他就会剥夺其他人自由。教堂里,有人站在最上面。学校里是这样,政府是这样,公司也是这样。总是有人站在最上面,这个人就有权判定你是好还是坏。

难怪美国人总是担心不够自由,是因为自由太少了。如果你不保护它,就有人把它抢走,你必须时时刻刻捍卫它,就像一只狗守着一根骨头。

他们的世界是个牢笼,身上穿的衣服是牢笼,房子住起来像牢笼,在院子周围筑上篱笆让它们看起来也像牢笼,甚至把土地变成牢笼——正方形的牢笼。

有了这些牢笼之后让政府来保护这些牢笼,可政府不例外也是牢笼。法律都是规定他们不能做什么,他们唯一的自由就是在笼子里可以自由自在。

我们觉得白人看起来像个盲人在走路,撞到笼子边缘时才知道自己走的不对,我们靠内心的力量来指引我们,不靠外部的东西。这个内在的力量就是荣誉。对于我们而言,知道什么是正确的比知道什么是错误的更重要。

我们观察动物,看到了什么是正确的。我们看鹿如何骗过更强大的动物,还有熊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更强壮,如何严厉地教它们奔跑。我们看到了野牛如何站着不动观察,直至弄明白周围的情况。我们看到了每个动物都有智慧,然后试着学习它们的智慧。我们会看它们如何相处,如何抚养下一代,然后我们会搬照它们的智慧。我们希望听见别人说:“他是个好人,他像熊一样勇敢”“像狐狸一样干净”。

我们拥有自由,所以我们没有必要去追寻它。我们追寻荣誉,荣誉就是责任。追寻自由的人只是在逃避责任,所以他格外软弱。

自由只有在其他人试图给你套上枷锁时才显得重要。我们没有枷锁,所以我们不需要自由。

不要浪费时间战斗了,我们得把我们的怒气深埋在心底。如果我们做不到的话,我们的孩子就得把它们深埋在心底。如果他们也做不到的话,他们的孩子或者他们孩子的孩子就会深埋怨气。我们是被囚禁在自己心中的囚徒,只有时间能释放我们。

大地深不可测,它的知识也是无与伦比的。听听石头的声音,听听风声。做你必须去做的,去发现所有能和你说话的声音,它们就在那里,它们在呼喊着。

19世纪末期,北美大陆曾流行一种神秘的鬼舞,印第安人相信只要跳起鬼舞,白人就会死去。白人非常恐慌,出兵镇压鬼舞,爆发了著名的“伤膝河大屠杀“,持续了三百多年的印第安人战争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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