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梅州客家山歌的艺术特色

2019-08-01翁莉菲

宁波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19年3期

翁莉菲

摘要：梅州处于广东东北角的山区，该地以丘陵为主，独特的地域特色形成了山歌文化。梅州客家山歌是梅州世代相传的口头民歌，这种口头民歌是用客家方言进行演唱，并且在中国传统民歌中也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十想郎》是一首梅州客家情歌，也是客家山歌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文章分析梅州客家情歌《十想郎》，从而深入地了解梅州客家山歌，探讨其艺术特色。

关键词：梅州; 客家山歌; 《十想郎》; 艺术特色

中图分类号： J607 文献标志码： A 文章编号： 1671-2153（2019）03-0096-05

一、梅州客家情歌的概况

梅州客家情歌主要是传唱于广东梅州地区的一种民间歌谣，梅州位处广东的东北角，该地与广东其他地区相比较而言地形复杂，大部分是山地、丘陵，这样的地形阻隔了梅州与外界的交流。正因为梅州独具特色的地形，因此被称为“七山一水一分田，还有一分是道亭”，[1]即是说在一水一田之间有七座山围绕着，说明了梅州地形的闭塞。地形的闭塞阻碍了梅州人和外界的交流，他们居住在这种崇山峻岭、交通不便的地域环境下，为了寻找更多娱乐消遣的方式，就以歌唱的形式代替了彼此间的语言沟通，这是梅州山歌得以形成的一个重要的地域条件。梅州是客家人的聚居地。在历史的发展过程中，客家人因为战乱、饥荒等原因多次迁移最后定居粤赣闽交界地。这一交界地即是现在的梅州。梅州客家人的祖先被认为是中原的汉人，中原迁入者的自身所带的语言在于粤赣闽地区的人交流的过程中发生了变化，形成了现在的梅州客家方言。梅州客家人正是以自身的方言对梅州客家山歌进行演唱。

何谓“客家山歌”？客家山歌是如何形成并发展至今天的状态？是本文要解决的问题。

“客家山歌”顾名思义可以理解为“客家人所传唱的一种民间歌谣”。胡希张认为“客家山歌大致包含有以下几个类型：山歌号子、情歌、叙事山歌、习俗山歌等等”[2]他把“客家山歌”细分为了四个类别，其中“山歌号子”、“叙事山歌”和“习俗山歌”是联系较为密切的小类，而“客家情歌”是客家山歌中最为重要的一小类。

客家山歌是客家人特有的民歌，客家人在历史迁徙中散落于全国各地，包括广东、福建、台湾、江西、四川及海外。在众多客家人分布的地区，都有着传唱客家山歌的习惯，因文章内容有限，本文只探讨梅州客家山歌。

细究会发现，梅州客家山歌的创作在一定程度上与先秦时期的《诗经》有一定的相似性。贺莲花和马达对此做过相应的研究，他们認为“梅州客家山歌歌词最初源于我国的诗歌总集《诗经》，它的歌词富有诗味。”[3]他们在这里把梅州客家山歌的起源追溯到了先秦时期的《诗经》，认为梅州客家山歌的歌词如《诗经》般富有诗味，并且山歌中运用的一些重复、双关、夸张、比喻、排比等修辞手法也是来自于《诗经》。侯琳认为“客家情歌和《诗经》中的十五国风有着密切的关联。其中，《诗经》有对爱情的吟唱，体现了独特的爱情观，这也对客家情歌产生了巨大的影响。”[4]60侯琳在这里解释为是客家情歌和国风有着密切的联系，认为《诗经》中对爱情的吟唱的诗歌对客家情歌产生了非常大的影响。

《十想郎》是一首用梅州客家方言进行演唱的情歌。歌曲中的故事是以女性的口吻叙述了一对夫妻分别两地又十分思念对方的事情。这首情歌整体的基调是比较低的，字里行间都在体现着女主人公无尽的思念，同时也体现着女主人公盼望远在外面的丈夫能平平安安、无病无痛、时常归家的心情。

二、梅州客家情歌艺术特色

梅州客家情歌是客家山歌的一个小类，它主要是表现当时特定的社会条件下男女之间的爱情故事，同时表明了他们对爱情的态度。在歌词方面使用丰富的表现手法，并运用独具特色的客家方言进行演唱。本段通过分析《十想郎》中的表现手法、语言风格、内容情感来阐明客家情歌的艺术特色。

表现手法上，梅州客家情歌是继承了《诗经》中赋、比、兴的修辞手法。《毛诗正义》云：“赋之言铺，直铺陈今之政教善恶。”[5]11即是认为“赋”是直叙其事，铺陈其事，直接说出来，不拐弯抹角。亦言“比，见今之失，不敢斥言，取比类以言之。”[5]11即是说“比”是看到了当代政教的弊端，但是不敢说出来，只好选取相类似的事物进行比喻。如钟嵘《诗品》所言：“因物喻志，比也”。[6]他认为凭借一事物来阐明志向，这就是“比”;又如理学家朱熹《诗集传》云：“比者，以彼物状此”。[7]他认为“比”就是以那一事物来比喻这一事物。他们二人的观点与《毛诗正义》中的解释大体一致，都是认为“比”是以一物比喻另一事物。又言及：“兴，见今之美，嫌于媚谀，取善事以喻劝之。”[5]“兴”就是看到了美好的事物，就选取美好的事物对其进行叙说，即是借物抒情、以物衬情。“兴”这一手法一般运用在客家情歌句子的开通，具有启示下面故事继续发展的作用。

首先，是“赋”这一表现手法。如上文所述，“赋”是直陈其事。《十想郎》这首客家情歌中多处体现“赋”的表现手法，如贯穿整首情歌的“一想亲郎…”、“二想亲郎…”、“三想亲郎…”、“四想亲郎…”、“五想亲郎…”、“六想亲郎…”、“七想亲郎…”、“八想亲郎…”、“九想亲郎…”及“十想亲郎…”等语句，是以女子的口吻直接表达了自己思念丈夫。她在这里没有迂回曲折地表明自己对丈夫的思念之情，也没有借外在事物来表明自己的情感，而是直抒胸臆，将自己内心的情感直接迸发出来。在使用“赋”来表现自己情感的同时，还兼用了“一想”、“二想”、“三想”、“四想”……排比的表现手法，增强了女子的思念之情，加强了女子情感的表达效果，使“赋”的表现手法发挥了更好的作用。

其次，是“比”这一表现手法。上文言及，“比”可以理解为比喻，即以一物喻另一物，使事物浅显易懂。《十想郎》中的“一想亲郎日落西，亲郎出门妹孤凄，一对鸳鸯少一只，吾知何日共树企，几多苦处在心里。”此处的“一对鸳鸯”即是前面“亲郎”和“妹”的比喻。在客家情歌中，演唱者常常将自己的所叙之事用更加简单通俗的事物来言明，这种手法就叫做比喻。

再次，是“兴”这一表现手法。如上所言，“兴”就是以物衬物。《十想郎》中的“一想亲郎日落西”、“二想亲郎月带圆”、“三想亲郎黄昏时”、“四想亲郎烧夜香”、“五想亲郎月出东”、“六想亲郎月正中”、“七想亲郎月半天”、“八想亲郎日转西”、“九想亲郎天大光”、“十想亲郎日出里”中的“日落西”、“月带圆”、“黄昏时”、“烧夜香”都是“兴”的表现手法的运用。《十想郎》这首情歌在运用“兴”的手法时，主要用了“日”和“月”这样的事物，衬托出女子对男子的无限思念及渴望男子回家团聚的心情。在客家情歌中，演唱者常常以眼前之景生出自己的情感，也就是“触景生情”，这就是“兴”的运用。客家情歌的“兴”常常用在每一个五句板或四句板的开头，并且这个开头的“兴”句常常和下面的内容没有关系。

语言风格上，梅州客家情歌是用客家方言演唱进行演唱的民歌。一方面，客家方言是中国七大方言之一，由于梅州地区地形闭塞因而造成梅州地区语言单一，所以，梅州客家情歌具有方言化的特点。另一方面，梅州客家情歌通常都是在人们日常生活中即兴演唱而形成的歌曲，所以，梅州客家情歌的演唱具有口语化的特点。“两者并不是孤独的对立，而是相互结合，方言化是客家情歌在语言风格上最基本的主体，口语化则是建立在方言化之上的。[4]253

首先，方言化方面，如《十想郎》中“唔知何日共树企，几多苦处在心里”、“相思得病郎唔知，阿哥吾转冇药医”中的“唔”、“何日”、“企”、“几多”、“阿哥”、“吾转”、“冇”等都是客家方言中特有的词汇，这些词汇和普通话的词汇具有不一样的书写形态，词语的发音也不一样。因此如果用普通话来演唱梅州客家情歌，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一种创新，但是这种创新会使歌曲的意思变了味道。

其次，口语化方面，如上所言，客家情歌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即兴而做的歌曲。如《十想郎》第二个五句板中的“二想亲郎（呐）月带圆（喔），分手容易见面难（喔），恩爱夫妻分两地（啊），郎也孤单妹孤单（喔），手拿月弦（呐）冇心弹（喔）”多次使用个口语化词语，如“呐”、“喔”、“啊”、“呀”。魏启清认为梅州客家山歌是：“‘即兴山歌即兴歌，即时即兴就来和;即人即事随口唱，即情即景就成歌”[8]他在这里说明了客家情歌在演唱上的随意性，即兴唱和。如《十想郎》中的“恩爱夫妻分两地（呀），郎也孤单妹孤单（喔）”表示恩爱的两夫妻分居两地后各自的孤单，体现两人对彼此思念之深及希望早日团聚的心情，这样的表达方式既通俗易懂又非常随和。

内容情感上，客家情歌是客家人民用于抒发自身情感的工具，因而它在内容上具有真实性，在情感上具有真诚性。

首先是思想内容上的，梅州客家情歌是人们在生活过程中创作的民歌，这种民歌主要是表现客家人民的社会风俗民情和抒发人们内心的情感。梅州客家人民通过客家情歌表达自己的爱情观，同时客家情歌也真是地反映了社会现实，如《十想郎》中“亲郎出门妹孤凄，一对鸳鸯少一只，唔知何日共树企，几多苦处在心里”，表层含义，此处通过描写因男子出门远行的，夫妻双方不得不分隔两地。与此同时，也从中体现出女子渴望和男子团聚，有很多心里话想跟男子倾诉。深层含义，反映出了女子心里的一种抱怨，她认为夫妻双方应该双宿双飞，不应彼此分别，天涯各一地的爱情观。“百雀归巢叫吱吱，鸟雀各各成双对，妹今同郎分两地，一个东来一个西”此处更进一步体现了女子心中的爱情观。它从鸟儿的热热闹闹、成双成对反衬出自己孤身一人，喜怒哀乐无人分享、无人分担。客家情歌在主题的选取上多以男女间的分别之情，整体上是一个悲伤的情感基调。如《十想郎》中讲的是夫妻分居两地，女子日夜思念丈夫却不能团聚的事情，其中的“四想亲郎烧夜香，思念亲郎泪两行，点起香烛告天地，保佑我郎身健康，一年到头转家乡”这里讲的是男子漂泊在外，久久不得归家，女子只好通过烧香拜佛的形式祈求丈夫平安健康，按时回家。此处的描写是非常具有生活气息，也非常具有真实性。梅州地区是信奉佛教为主，所以当大家在遇到不如意的事情却又无法通过自身行动得以解决的时候，就会通过烧香拜佛的形式进行祈祷，祈求精神上得到安慰。又如梅州客家情歌《十想妹十想郎》中是讲夫妻因丈夫要下南洋赚钱，不得不离家，只身留下妻子一人侍奉爹娘和抚养孩子。这对当时社会是非常真实，因为当时的人们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离开离开家乡到南洋赚钱。如鲁迅1922年在《晨报·副镌》上发表的《歌谣》中所言“民歌的最强烈最有价值的特色是她的真挚与诚信”。[9]鲁迅认为“真挚”与“诚信”是民歌中最有价值的特色，因此，在进行民歌创作者是非常注重内容的真实，以最真实的内容反映人们的生活。

其次，是情感上，梅州客家情歌在情感上是十分真诚的。梅州客家人民长期生活在此，因为地形复杂，交通不便，所以与外界的交流非常少。因此，梅州客家人民形成了非常淳朴的民风，性情率真，勤劳朴实。因此，他们这一性格特点亦会反映在民歌创作上，使民歌創作具有客家人民的真性情。钟俊坤认为客家情歌是“毫无虚饰和矫情”[10]，他在这里也对客家情歌的真实性做了一番解释的同时也阐明了客家情歌具有的特点。他认为客家情歌的情感是深沉的、大胆的、热烈的和美好的，同时，他也认为客家情歌的情感是都是劳动者最真实的体现，没有一点修饰和矫情，都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具有“发乎情”的艺术特征，这种艺术特征也可以看作一种美学精神。如《十想郎》中的“一想”、“二想”、……“九想”、“十想”等都非常大胆直接表达了女子对丈夫的思念之情，毫无委婉含蓄的表现。这些情感随歌曲的演唱而流露出来，没有丝毫矫揉造作。正如《毛诗序》中所言：“情动于中而行于言”[11]即是说内心因为情感的触动而说出来的话。客家情歌亦是如此，人们在生活中或感情中情感触动而有所吟唱，通过歌唱的形式表达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三、梅州客家情歌艺术特色形成原因

据上文的论述可知，梅州客家情歌的艺术特色主要包括表现手法、语言风格、内容情感等三个方面。表现手法上梅州客家情歌主要是继承了《诗经》中的赋、比、兴的创作手法;语言风格上主要是客家情歌用方言进行演唱;内容情感上表现为客家情歌具有内容的真实性和情感的真诚性。

首先是客家情歌为何会具有赋、比、兴等表现手法。上文已谈到，客家人最开始是居住在中原地区，后来因为战乱不得不向南迁徙。而在所迁徙的地方中，广东梅州是客家人民迁徙最为集中的一个地区。客家先民在南徙的时空穿梭中，保留着中原古老汉族的一些特质，包括《诗经》中赋、比、兴的表现手法。与此同时，梅州人民又不断弃旧出新，吸取各民族的精华为己所用。旧的中原文化的保留与新的迁移地文化的交流、融合，从而产生了独一无二的梅州客家文化，梅州客家情歌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形成。如梅州客家情歌《十想郎》中每一个五句板的第一句“日落西”、“月带圆”、“黄昏时”、“烧夜香”、“月出东”、“月正中”、“月半天”、“日转西”等都是“兴”表现手法的使用，这些句式的使用正是继承了先秦时期《诗经》的创作手法。客家情歌是客家山歌的一个小的类别，“赋、比、兴”又是修辞书法中的一个小类。因此，可推得客家情歌在创作上是继承了《诗经》中的“賦、比、兴”。

其次是语言风格上为何会有方言化和口语化的现象。梅州客家情歌是梅州特有的民间歌曲，并且梅州地区的客家人因为地形复杂、闭塞，导致交通不便，因此对外交流少。在这样的环境下，梅州客家人一直使用着比较单一的语言，即客家方言。梅州客家情歌绝大部分是广大社会底层的人民创作，并且他们的创作大多是具有随意性，即“随时而作”、“随地而作”。正如魏启清对客家山歌的评价客家情歌具有随意性。因此，他们的创作一般是使用方言进行创作，即在日常生活过程中即想即唱，信口拈来。正因为这样的随意性，才使得梅州情歌在演唱上经常使用方言进行演唱。口语化是因为客家情歌是属于民间口头文学，“民间口头文学”具有民间性和口头性，即是说在广大人民大众中进行口耳相传的一种口头文学，他的“口头性”体现在表达方式上的口语化和传播方式上的口耳相传性。侯琳认为：“口语化就是非书面语的意思。”[4]60书面语就是手写出来的文字，并且具有规范性和工整性的特征。因而，从侯琳的观点中可以看出口语化就是不是手写出来的文字，并且不一定必须得具备规范性和工整性。为何具有口语化？一方面，客家情歌在创作中因为是“即兴而唱”，因此它并不是手写出来的文字。另一方面，客家情歌在即兴演唱的过程中为了歌曲间过渡得自然和组合下一句的歌词就必须使用一些口语化的语气词，如“呀”、“喔”、“呐”等。

再次是客家方言在内容情感上为何会有真实性和真诚性。“真挚的感情是不能用抽象的概念来表达的，只有具体、生动、形象的语言，才能将抽象的内心感受抒发出来。因为语言‘是思想的直接现实。”[12]从这里可以看出真挚的感情必须用文字的形式表现出来，并且只有真挚的、生动形象的语言才能将人们内心最真实的感受抒发出来，使客家情歌最大程度的引起人们的共鸣。客家情歌不管是内容的真实性上还是情感的真诚性上，归根到底，还是一个“真”字。为何客家情歌体现这个“真”字？这与他们特有的历史文化渊源和地理环境分不开。上文言及，梅州客家人原是居住于中原地区，后来为了躲避战乱不得不向南迁徙，而梅州是迁徙后的客家人居住最为集中的地区。因此，客家人虽居住在商业化的南方，但是他们性子里还有北方人的朴实、真实的特征，这些特征就会在他们创作的民歌中体现出来。

四、结语

本文以《十想郎》为例探析梅州客家山歌的艺术特色，着重从概况、艺术特色及艺术特色的成因入手进行分析。通过分析得出其赋、比、兴表现手法的使用与客家祖先的集体南迁分不开;运用方言或口语化的语言进行演唱是梅州封闭的地形造成;思想内容的真实性是受其长期的历史文化和地理环境的影响。

参考文献：

[1] 高小康. 客家山歌的当代传播与影响[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0：5.

[2] 胡希张，余耀南. 客家山歌知识大全[M]. 广州：花城出版社，2004：2.

[3] 贺莲花，马达. 人文地理学视域下的梅州客家山歌初探[J]. 广州大学学报，2015（12）：85.

[4] 侯琳. 试析客家情歌的艺术特点[J]. 客家文博，2018（02）：60，253.

[5] 李学勤. 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上）[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11.

[6] [南梁朝]钟嵘. 诗品[M]. 郑州：中州古籍出版社，2010：39.

[7] [清]朱熹. 诗集传[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60.

[8] 魏启清. 客家情歌的意象初探[J]. 嘉应学院学报，2004（05）：82.

[9] （转引）曾艳艳，何惠浈. 论客家情歌的美学特征[J]. 文学教育，2012（06）：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