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研究

宋广三 陈建彬 刘宏斌 马 进

（1.镇江海关 江苏镇江 212008；2.金陵海关；3.南京海关）

1 前言

世界贸易组织将贸易便利化定义为 “国际贸易程序的简化和协调”。这里的贸易程序不仅包括国际货物贸易流动相关的制度、程序和手续，还包括与开展国际贸易所需的数据和信息的收集、提供、交流和处理的行为、惯例和手续。世界海关组织对贸易便利化的定义是，“贸易便利化就是降低贸易的中间成本，创造标准效率”，正如多哈宣言所强调的，“加速货物（包含过境货物）的流转、放行和清关”，它涵盖海关程序及其他可能增加贸易成本或时间的活动。

贸易便利化评估是最近20年内开展起来的，最先的经验来自单边实践，包括日本、新加坡、中国香港在内的一些国家和地区为了推行自由贸易政策，率先采用一些测评工具，以监督和考察贸易便利化的落实情况。这些先行者在各种国际榜单上一直都是贸易便利化程度最高的，它们从中获利颇丰。目前，国际上成熟应用的评价方法话语权都掌握在各类国际组织手中。根据世界银行、世界经济论坛、亚太经合组织等机构的测评，近几年我国跨境贸易便利化一直处在全球中等水平，没有明显进步。例如，世界银行《2018 营商环境报告》认为，在190 个经济体中，我国跨境贸易营商环境排名第97 位，排名较上一年还下降了1 位。

为改善营商环境，提升贸易便利化水平，我国推出了一系列治国理政新方略，党的第十八届五中全会和国家“十三五”规划均提出，要“完善法治化、国际化、便利化的营商环境”。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提出了 “推动形成全面开放新格局”“实行高水平的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政策”等要求。相关监管部门也依据各自职能分工实施了众多简政放权、便利外贸企业的改革措施，如单一窗口申报、全国通关一体化、减免行政事业收费等。

检验检疫工作是影响贸易便利化的重要因素。对很多进出口货物而言，只有完成所有必要的检验、检疫手续，才能被允许在国内销售或使用、出口或进入另一个海关程序。根据国家机构改革要求，出入境检验检疫管理职责和队伍已经划入海关。在评估整体通关时间以及跨境贸易便利化时, 检验检疫工作必将会被纳入新海关的测评。由于检验检疫环节往往需要抽采样、实验室检测、熏蒸消杀等处理,很可能成为制约整体通关时间的重要环节。对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开展调查研究，进行指数测评，有助于了解企业需求和获得感，为改善我国跨境贸易营商环境提供参考，为新形势下海关改革决策提供借鉴。

2 研究现状

对贸易便利化的指数测评，目前国际上已经有很多成熟运用的方法，例如:

世界银行营商环境指数DOB，通过单证合规、边界合规和国内运输3 个指标，测评相关进出口活动的时间和成本（不包括关税）。

世界经济论坛贸易促进指数ETI，从市场准入、边境管理、运输及交通设施、贸易环境4 个方面来衡量一系列与贸易障碍有关的相关政策问题。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贸易便利化指数TFI，从口岸效率与海关环境、规制环境、国际合作3 个方面来衡量OECD 国家实施的特定贸易便利化措施对经济和贸易的影响。

另外，国内外也有很多学者构建了一系列的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例如:

Tsunehiro Otsuki 等[1]构建的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包含有4 大类指标，分别是港口效率、关税环境、规章环境和电子商务。

John S.Wilson 等[2]构建了评价亚太地区贸易便利化的指标体系。由港口后勤、海关手续、监管环境、标准化的兼容性、生产要素流动的困难程度、网络商务的繁荣程度、各APEC 成员国的在行政管理方面的专业化程度及透明度7 大类指标组成。

曾铮等[3]构建了口岸效率、关税环境、规章环境、电子商务、商务人员流动5 个大类的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

段景辉等[4]构建了政策环境、海关与边境管理环境、物流与基础设施环境、政府与金融环境4 大类指标组成的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

朱剑冰等[5]从口岸效率、关税环境、基础设施及服务、信息和通信技术、商务环境5 个方面遴选若干指标，运用德尔菲法和层次分析法构建了对贸易便利化进行科学测评的综合指标体系。

对于贸易便利化的评价，一直存在着各种不同的设计方案。所用方法各有侧重，国际组织采用的评价方法也不可能完全适用于我国国情，也不能从检验检疫视角对贸易便利化进行评价，提高贸易便利化水平归根结底是需要提升进出口企业的获得感。而现有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研究，无论是指标选取上，还是在确定指标权重时，未将最具发言权的企业作为参与方，而且定性研究较多、定量研究较少。但是，上述研究中采用的评价模型构建、样本调查方法值得借鉴。

3 贸易便利化指标体系构建

在设计指标体系之前，课题组对进出口企业开展了深入调研，总结了企业对贸易便利化的3 个关注焦点:时间成本、经济成本、环境体验，并以此构建3 个一级指标。其中，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分别是指企业从开始申报到检验、检疫合格放行之间所耗时间和费用。环境体验则是对进出口贸易手续、程序、单证、信息、政策等方面的考量，考量其简化程度、标准化程度、政策落实和透明化程度及与国际公约、标准或惯例的协调程度。

根据检验检疫工作流程以及检验检疫具体工作与 《WTO 贸易便利化协定》 的条款相关性，按照WTO 贸易便利化的4 大原则[6]:简化、协调、标准化、透明化，分别建立二级、三级指标。构建的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Inspection and Quarantine Trade Facilitation Index，IQTFI）共有 3 个一级指标、5 个二级指标、10 个三级指标，详见表1。

表1 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

（续表1）

指标数据可以分为2 类:一是主观数据，通过对进出口企业满意度调查获得，适用于所有指标的测算；二是客观数据，抽取某一时间段的进出口重箱样本，跟踪记录其所耗时间和费用，各样本数据汇总后取平均值，适用于时间成本和经济成本指标的测算。

4 指数模型构建

4.1 指标权重计算

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与进出口企业利益密切相关，对指标的重要程度，其具有最直接的体验，也最有发言权。基于此，本文各级指标权重以客户导向，通过对相关企业问卷调查获得。指标权重打分共邀请了江苏省4 个地区、17 家大中型进出口物流代理公司和生产经营企业，负责进出口业务的资深经理，共17 人参与。其中，物流代理企业11 家，生产经营企业6 家。

对每一个指标采用李克特（Likert）五级量表，测量被调查者对这些指标重要性的态度。李克特量表是属于评分加总式量表最常用的一种，是一种心理反应量表，常在问卷中使用。该量表由一组陈述组成，每一个陈述有“非常同意”“同意”“不一定”“不同意”“非常不同意”5 种不同态度，分别记为5 分、4 分、3 分、2 分、1 分，说明态度强弱或在这一量表上的不同状态。经过对各指标得分进行加总平均计算后，得到各级评价指标的权重值，详见表2。其中，各级指标权重之和为1。

表2 评价指标体系各级指标权重

4.2 指数测评方法

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IQTFI 是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结果的最终体现。由于评价指标体系采用分层指标模型（即分为一级指标、二级指标和三级指标），其三级指标的值以及权重值是测评IQTFI的基础。所采用的评价模型如下:

其中，Cij—第i 项二级指标项下第j 项三级指标的具体得分。

在测算IQTFI 时，可以按照百分制对各指标权重进行转换。

5 实证研究

5.1 实证调查方案

根据指标测评需要设计调查问卷，并于2017年6月—9月在江苏省5 个水运开放口岸，对37 家大中型进出口物流代理公司、生产经营企业开展问卷调查。其中，物流代理公司13 家、生产经营企业24 家。根据对盖洛普调查方法的研究表明[7]:在有效问卷达到15～50 份时，可以满足对某一问题的定性分析的需要，抽样总量在此区间即可。

为了与2016年度总体情况进行对比，调查问卷还针对3 个一级指标的年度变化情况设计了问项，由企业根据实际情况作出判断。

需要说明的是，本次测评虽然对2017年度进口重箱检验检疫合规时间和合规费用进行了调查，但缺少2016年的观测数据作为基期值，无法实现年度间比对，所以实际测算时采用了进出口企业满意度作为观测变量, 满意度调查依然采用李克特五级量表，并取加权平均值。

5.2 实证调查情况

5.2.1 经济成本调查

如果将为满足所有口岸机关要求而产生的经济成本视为100%，企业认为在进口货物放行期间由检验检疫产生的经济成本占28.53%，在出口货物放行期间由检验检疫产生的占16.24%。

全部参加调查的企业均认为，2017年和2016年同期相比，涉及检验检疫环节的费用大幅降低，主要原因是:（1）自2017年4月1日起停征检验检疫费；（2）降低了查验抽检比例，减少了吊箱、移箱成本，另外口岸熏蒸费也有所减少。

对进口或出口从申报到放行的全过程，企业认为，某些环节使企业付出了较高的费用，应该减少相关成本，详见表3。

表3 企业认为需要降低费用的环节

5.2.2 时间成本调查

如果将所有口岸机构合规检查产生的时间成本视为100%，企业认为在进口货物放行期间由检验检疫产生的占34.41%；在出口货物放行期间，由检验检疫产生的占25.88%。

绝大部分企业认为，2017年和2016年同期相比，报检申报时间变短，变短主要原因是沟通顺畅、问题处理更及时方便等。但也有部分企业认为，时间变长主要是认为无纸化系统申报相当于二次报检，不仅需要扫描上传，还要现场递单，增加了操作时间。

绝大部分企业认为，2017年和2016年同期相比，检验与放行阶段的时间减少，主要原因是:（1）降低了集装箱查验比例，木质包装查验率由批批查验降为20%左右，大部分货物报检结束就直接无纸化放行，减少了吊箱、查验等时间，加快了放行速度；（2）流程改进，取消申报后检验科室的签字环节，停征检验费也使流程减少，节约了流转时间，但也有部分企业认为，时间明显增加、集装箱检验检疫查验率仍然偏高，是造成放行时间偏长的重要原因。

对进口或出口从申报到放行的全过程，企业认为有些检验检疫环节可以大幅压缩时间，其中，呼声比较高的详见表4。

表4 企业认为可以压缩时间的环节

（续表4）

5.2.3 环境体验

绝大部分参加调查的企业认为，2017年和2016年同期相比，检验检疫环境更加符合贸易便利化的需要，改进非常明显。主要体现是:（1）软件环境改善，免费启用单一窗口报检平台，更便捷、高效，全国一体化报检上线后流程更加规范透明；（2）硬件环境改变，检验装备、码头查验等基础设施的改善，为提高通关速度带来了便利；（3）管理与服务改进，实行了无纸化放行，查验环节效率提高，企业信用等级差别化管理，提高了作业效率，降低了企业物流成本。检验鉴定人员实行5+2、白+黑工作制，缩短了流程时间，也有部分以出口为主的企业认为没有变化，主要原因是大部分出口产品已调出法检目录，企业已经充分享受了制度性红利。

对近几年国家或原检验检疫部门颁布的一系列有利于贸易便利化、改进营商环境的政策和措施，企业的获得感情况详见表5。

表5 企业对有关贸易便利化政策和措施的认同情况

对当前通关便利化改革，企业认为在信息公开和政策透明性等方面还存在一些问题，需要得到关注，详见表6。

表6 企业对通关便利化的期望

5.3 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测评结果

对获得的调查数据进行统计汇总，按照构建的指数模型进行测算，可得指标体系各三级指标的得分，详见表7。

表7 2017年度江苏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三级指标得分

（续表7）

为了增加可视性，将最终得分按百分制进行转化，将三级指标分值乘以100 后，逐级加总，可得各二级指标、一级指标的分值。2016年度和2017年度的江苏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测评结果详见表8。

表8 江苏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

6 讨论

通过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评价指标体系研究和指数测评结果，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1）企业对贸易便利化指标的看法比较一致。从进出口企业对指标权重的打分结果来看，各指标重要程度依次为，环境体验37 分，时间成本36 分，经济成本27 分。可见，企业最关注的是环境体验，其次是时间成本，最后是经济成本。

（2）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提升比较显著。绝大部分参加调查的企业认为，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的进步非常明显。主要原因是停征了出入境检验检疫费、全国通关一体化、法检目录调整、降低了进出口集装箱查验比例等。以江苏地区5 个开放口岸的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测评为例，2017年，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指数为82.6，较2016年的70.9 提高了16.5%。其中，环境体验改善20.1%，通关费用减少16.2%，时间成本减少13.3%。

（3）检验检疫贸易便利化还存在一些有待改善之处。在缩短时间成本方面，60%的企业认实验室检测周期还应进一步压缩，40%的企业认为需要降低查验比例、减少申报数据的重复录入、提高系统自动化程度。在减少通关费用方面，50%的企业认为查验吊箱、掏箱费用偏高，25%的企业认为货物及木质包装卫生处理费用还有降费空间。在优化环境体验方面，82%的企业认为政策发生变化前应尽早公布，59%的企业认为重大改革措施出台前，要征询企业的意见，53%的企业认为改革需注重实施效果，增加企业的获得感。当然有些问题的产生受多方面因素影响，比如，实验室检测周期受第3 方检测机构影响，集装箱查验以及卫生处理的时间、费用往往受口岸物流企业的工作效率和收费制度制约。

推动我国贸易便利化需要加快相关体系和机制建设，建议如下:（1）建立贸易便利化统计体系。在若干地区、若干行业中选取代表性企业，设立常态化的经济成本监测点。连续监测企业在办理进出口业务时所付出的时间和费用。（2）建立贸易便利化评价体系。以进出口企业体验感、获得感为主观观测数据，以进出口货物时间成本和费用为客观观测数据构建指标体系，对各地区贸易便利化指数进行测评，并将测评结果纳入政府绩效考核，以推动各有关部门针对薄弱环节实现持续改进。（3）建立与贸易便利化相适应的经费保障机制。政府推动贸易便利化改革具有公共服务的属性，压缩通关时长，既涉及口岸执法机关也涉及市场经营性单位，向检测机构购买公共服务以及口岸装备的自动化智能化，都需要政府加大资金支持力度。